第24章 三寸之舌,智退董卓殘兵(4)
第24章 三寸之舌,智退董卓殘兵(4)
司馬懿面色亦是微微一變:以他素來高傲倔強的心性,何曾遭到過如此難聽的威脅與辱罵?然而,他心念一動,神態立刻又恢復如常,仰天哈哈一笑,一揚手,讓牛金退到一側。他迎著胡猛那兇狠的目光,徐徐說道:「這位軍爺說話倒是質樸直爽得很——不愧為涼州豪傑之士!這樣罷,小生等雖是伏膺儒教、以文為主,但從來也不曾忘了家師『強身尚武』之銘訓——他常常教導咱們值此亂世之際,務必要強身習武以徇國家之急……你們西涼雄師的驍勇揚名四海,今日幸得相會,小生的這位牛師弟可否在此向你們討教幾招?」
「哦?這小子也習過武術?」胡猛斜眼瞥了一下牛金,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算了罷!就他這把身子骨,還敢來向咱們討教?——嘿,只怕是來討打還差不多!」
牛金聽了,卻是目光一寒,深深剜了他一眼,鼻孔里冷冷一哼,並不與他多話。
韓健坐在馬背上將這一切看得分明,也懂得了司馬懿的隱隱示威之意,便想讓胡猛出來挫一挫這兩個青年的傲氣,於是吩咐胡猛道:「胡猛,你就指教指教這小兄弟幾招,但不許失了分寸,點到為止便可。」
司馬懿聽了,臉上淡然一笑,只待韓健向胡猛吩咐完畢,他才開口說道:「韓將軍,這位胡軍爺看來身手了得,確是一位虎羆之士。但我這位牛師弟一向愛和別人以一敵眾地進行較量。您且再派出麾下四五個最強的部屬,和胡軍爺一齊狠狠地教訓他一下,如何?」
韓健一聽,早被他話里那股剛拗自負之氣暗暗激怒,面色一變,冷然叱道:「韓某帳下這位胡猛已是我西涼軍中數一數二的好手了,你們兩個小子竟如此不知死活!待會兒打得頭破血流、哭爹喊娘的,你們休要怪韓某未曾警告在先!」
「韓校尉和他們理論什麼?」胡猛也是聽得心頭火起,鐵青著臉,踏前一步,抬起那缽盂般大小的拳頭,呼的一響,宛若一記百斤重鎚,直向牛金劈面擊去,「看打!」
他這一拳打出,驀覺眼前一花,雙目一眨之下,剛才還冷冷含笑立在面前的牛金竟是倏然間不知去向!他正驚愕之際,那直揮出去的右拳在半空中猝然一定,再也無法往前搗進一分一寸!
胡猛駭然側臉看去,但見一隻老繭極厚、骨節棱起的手掌橫掠而來,緊緊地扣住了自己的右腕!他怒吼一聲,狠命地掙了幾掙,卻如蜻蜓撼樹一般白費力氣,倒把自己掙得面紅耳赤、氣喘吁吁!
眾人一見,都大吃一驚。原來,不知何時,牛金竟已如閃電般避過了胡猛的拳擊,並躥到了他的身側,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腕脈門!
「你……你給我放……放手!」胡猛只覺得自己的右腕彷彿被鋼鉗夾住了般劇痛難忍——他一咬牙,一握左拳,旋身過來,又如鐵鎚一般打向牛金的面門!牛金扣著胡猛的右腕脈門,順勢將身形一轉,輕輕巧巧閃過了胡猛的左拳猛擊,同時將扣在脈門上的左手五指暗一使勁,這一下把胡猛痛得歪下了身子「嗷嗷嗷」地直叫喚起來!
「哼——再換幾個上來罷!」牛金一聲勁叱,扣著他腕部的左手凌空一揚。胡猛頓覺一股巨力推來,身子一個踉蹌,「噔噔噔」向前栽出去五六步,方才略略站定了身形——轉過身來,他那一張臉已似豬膽般醬紫難看!
這一幕,韓健和他手下的那七百西涼士卒都看得目瞪口呆!
「呀——」胡猛一看自己的左腕,竟已被他箍出了五道紅腫的指印,不由得惱羞成怒,抽出腰間佩刀便似瘋狗般直撲上去!
當的一聲,火星四濺,兩道人影一觸即分,各自飛掠開來,落地對面而立。
卻見牛金手中利刀斜指向天,亮若寒月,身形巍然屹立。站在他對面二丈開外的胡猛,卻滿臉漲得血紅,右手虎口震裂,臂肘酸麻之極,無力地垂了下來——他所握的佩刀已然繃開了一個深深的缺口!
「啊呀!這小子竟敢打傷我們西涼兄弟!」在後面圍觀著的西涼士卒們一見,氣憤不過,紛紛挺矛舉刀,就欲撲殺過來!
而牛金仍然是舉刀朝天,嘴角微微掠過一絲冷笑,分毫未顯懼意!
韓健控馬執鞭,望著場外漸趨混亂的情形,一時也不知該當立刻衝殺上去,還是先暫觀其變再做定奪。
這種緊張的局勢氣氛,甚至遠遠地影響了索橋對面那些隱在樹林深處的紫淵學苑眾弟子們!
伏在一棵松樹背面的桓范見狀,一下就捏緊了左掌中的箭弓,右手慢慢探向了腰間的箭筒!
「桓兄!司馬兄還未曾有任何手勢舉動,」正在這時,胡昭倏地伸手按住了他的箭筒,附耳過來輕輕說道,「我們暫且先觀察一會兒橋上形勢再說……」
桓范驀然回頭,深深地看了胡昭一眼,慢慢說道:「你說得對。不過,這一箭桓某終究是要發出去的,不然不足以震懾這些西涼匪兵。」
就在橋上戰機一觸即發之際,忽聽得一個清清朗朗的聲音響了起來,傳進了全場每個人的耳中:「胡軍爺和牛師弟的這一番切磋點到即止,也實在讓小生大開眼界了!二位都是以禮而交、未傷和氣,各位西涼兄弟不必這麼劍拔弩張的罷……」
隨著這話聲,司馬懿已是微微笑著,站到了牛金和胡猛二人的當中,彷彿勸架一般悠悠而語。 「胡猛!退下!」韓健在馬背上將司馬懿的話聽得清楚,他也懂得司馬懿所說的「以禮而交、未傷和氣」是何意思——倘若剛才牛金真要出手取那胡猛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而且,目前尚還不知這靈龍谷中有多少像牛金這樣的好手,又怎可任由手下這群悍兵不知深淺地挑起事端?一念及此,他將馬鞭高高一揚,揮退了那些圍上前來的西涼士卒,自己臉上卻不露聲色,一躍下馬,緩緩走到司馬懿、牛金身前八尺開外,雙手拱了一拱,慢聲說道:「想不到玄通子管先生門下的弟子竟有這等本領!韓某失敬失敬了……」
「韓將軍過獎了!」司馬懿不卑不亢地欠身還了一禮,淡然答道,「小生和這位牛師弟在靈龍谷中的本領最是稀鬆平常了,與我倆功夫造詣相當者便有四百餘人;而功夫造詣遠勝我倆者,谷中尚有一百餘人,只是家師一向約束得緊,我等從來不曾到谷外來走動。」
韓健剛才聽得司馬懿談吐之際中氣十足,顯然也和牛金一樣是個身懷武藝的好手,不由得心念電轉:如此看來,這靈龍谷中的那些儒生個個都是身負絕技的高手,卻不知司馬懿所言是否屬實。倘若事實如此,自己手下這七八百殘兵敗卒又哪裡是他們的對手!但是,此番來襲靈龍谷前,他已反覆盤問過西河村民,得知這谷中大概僅有三四百名儒生——這與司馬懿剛才所言有六七百人大不相符啊!想必是這小子在虛張聲勢!他若是虛張聲勢,則足以證明他心虛!自己和這幫西涼兄弟們仍然大可一試,再探一探他們的底細再說!否則,自己倘若就此收兵,顏面何存?想到這裡,他右手一按刀鞘,臉上殺氣隱隱而現!
司馬懿見韓健在一番狐疑沉吟之後眸中忽又殺機暗生,心知此刻若不給他一個教訓則後果難料,右手急忙往上輕輕一揚。
只聽得嗖的一聲破空銳嘯疾掠而起,憑空里一支利箭猝然朝韓健直射而來!
「韓校尉小心!」胡猛和西涼士卒們一見,都不禁失聲驚呼起來!
韓健此刻已是欲避而不及,驚得雙目緊閉,任由那箭迎面射來!正在他心頭暗呼「我命休矣」時候,不料卻聽颯的一響,那箭竟從他耳畔一掠而過!
他從駭然中睜開眼來,急忙回頭一看:那支利箭已是深深地釘入了他身後一棵大樹的樹身之上,箭尾處的翎正顫晃個不停!
「哎呀!是哪個同學跑到林子里亂打獵來了?」司馬懿故意裝作大驚失色,上前向韓健忙不迭地賠起禮來,「他不知道箭矢無眼嗎?萬一傷了韓將軍,那可真是我等莫大的罪過了!」
韓健又驚又怒、又懼又惱,卻是不敢沖他發火,抬眼向對岸的樹木叢中張望了一下,彷彿看到那裡隱隱有人影晃動,也不知究竟埋伏著多少人馬,怎敢輕舉妄動?他暗暗咬了咬牙,表情顯得有些生硬地向司馬懿拱了拱手,冷冷道:「這位公子,請轉告你們師父玄通子管先生——韓某等冒昧打擾了,今日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說罷,他一轉身便向自己的坐騎疾步而去。胡猛見狀,心下不甘,急忙跟上前來,向韓健低聲問道:「怎麼?韓校尉就準備這樣放過這些酸秀才、臭小子啦?」
韓健把臉一沉,轉過來狠狠瞪了他一眼,只顧徑自而去。胡猛細細一想,也明白了韓健的意思:是呵!不想放過他們,又能怎的?他們在暗,我們在明;他們佔了熟悉地利之長,我們在這裡是兩眼一抹黑——倘若真要開打,豈能討到多少便宜去?此刻不走,更待何時?他雖然恨得牙痒痒的,也只得收斂起囂張氣焰,隨著韓健灰溜溜地撤了回去。
司馬懿在他們身後靜靜地注視了片刻,臉色慢慢放鬆下來。陡然,他如同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脫口高喊了一聲:「且慢!」
聽到這一聲呼喊,韓健、胡猛以及他們的部卒都不禁一怔,齊齊回過頭來,將異常驚訝的目光投向了他。
牛金也滿面詫異地看著司馬懿:好不容易終於將這群瘟神嚇跑了,公子又喚住他們做什麼?
但見司馬懿面色肅然,緩緩走上前去,向韓健行禮而道:「小生冒昧地請問韓將軍,此刻你們離開靈龍谷后,卻又要往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