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誰是兇手(3)
第278章 誰是兇手(3)
「好像接到了一個活兒吧。」老頭兒說,「大概是傍晚的時候,我們都準備回去吃晚飯了,忽然有一輛小車停在馬路那邊,司機坐在車裡沖著離小車最近的馬旺財招手。馬旺財跑過去,跟司機說了兩句話,應該是在談價錢之類的,然後他就高興地坐上小車,跟著那個人走了。從這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他了。」
范澤天皺起了眉頭,這倒是一個以前沒有掌握的情況。
馬旺財傍晚的時候被人叫去幹活兒,幾個小時后的第二天凌晨,就被殺死在郊外。兇手同樣也是有車一族。那麼,這個叫馬旺財去幹活兒的車主,是不是跟兇手有什麼關聯,或者這個車主就是兇手呢?
他問那老頭兒:「那是一輛什麼樣的小車,司機長得什麼樣?你記不記得那個車的車牌號?」
老頭兒回憶了一下說:「當時我也沒有多留意,只記得那好像是一輛白色的小轎車,司機好像是一個女人,車牌號嘛,這個實在不記得了。」
「那輛車當時停在什麼位置?」
老頭兒帶著他橫過馬路,在一個路燈下站定,說:「大概就是在這個位置吧。」
范澤天站在路燈邊,往四周看了看,這個位置的對面,是菜市場,後面則靠近一家超市。
他走到超市門口,看到超市的房檐下,有一點紅光閃動,仔細一瞧,原來是一個監控攝像頭。他走進超市,找到裡面的保安員,亮明身份后,提出要查看一下5月18日下午超市門口的監控視頻。保安員把他帶進保安室,從電腦里調出他需要的那個時間段的視頻文件。
范澤天點開視頻看了,因為角度問題,視頻只能拍攝到超市門口半條街道以內的畫面,無法看到街道那邊菜市場門口的情況。5月18日下午5點17分,一輛白色桑塔納停在超市門口,司機從車窗里伸出一隻手,向馬路對面招招手。
不大一會兒,馬旺財就從馬路對面跑過來,湊到車窗前,跟車主說了幾句話,然後點點頭,打開後面的車門,坐進小車,小車很快就開走了。透過擋風玻璃,可以看到開車的是一個長頭髮的女人,但也只能看到一個大致輪廓,看不清楚具體相貌。
好在監控探頭拍到了這輛車的車牌號。范澤天拿起筆,迅速地記下了這個車牌號碼。
回到市局,他很快就查到了這輛白色桑塔納車主的信息。從登記的資料來看,車主是一名女性,名叫吳亞媚,從身份證號碼判斷,她今年已經42歲,家住紅星路81號。
3
紅星路在城西,81號是一幢二層舊樓。
范澤天帶著文麗和李鳴找到這裡時,看見那輛白色桑塔納正停小樓大門前。
文麗上前按響門鈴,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穿著一條裁剪得體的雪紡長裙,皮膚白皙,一看就知道是她平時注重保養的結果。
女人一邊打量著他們三人,一邊疑惑地問他們找誰。
范澤天說:「我們找吳亞媚。」
那個女人感覺到有點兒意外,說:「我就是。」
范澤天朝她亮了一下證件說:「我們是公安局的,現在正在調查一個案子,想找你了解一點兒情況。」
「案子?」吳亞媚猶豫一下,最後還是打開大門說,「那你們進來再說吧。」
范澤天說了聲「謝謝」,走進屋裡,才發現這幢外表看起來毫不起眼兒的灰色小樓,裡面的裝潢竟十分豪華,光大廳里那盞歐式水晶吊燈,價錢估計就已經超過三萬元。
在客廳里坐下之後,文麗拿出馬旺財的照片問她:「你認識這個人嗎?」
吳亞媚接過照片看了一眼,搖頭說:「看上去有點兒眼熟,但記不起來是誰了。」
「你再好好想想。」
「哦,我想起來了,前幾天,我想把屋裡的傢具重新擺放一下,就到青龍咀菜市場門口叫了一個民工過來幫忙,他跟我說他叫阿財,這個人,好像就是這個阿財。」
「對,他叫馬旺財,就是那個民工。」范澤天說,「我們想了解一下,那天他在你家裡幹活兒的經過。」
「經過啊,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吧。在菜市場門口我跟他談好價錢,然後他就坐我的車來到了我家裡。大約是晚上6點左右開始幹活兒,你看這客廳里的傢具,都是阿財重新幫我擺放好的,大約忙了兩個多小時,直到晚上8點半左右才把活兒幹完,本來說好的價錢是一百元,但我看他挺辛苦的,結賬的時候,就多給了他一百元。」
「他拿了錢就走了嗎?」
「當然。」吳亞媚顯得有點不高興,瞧了他一眼,「要不然你以為他還做了些什麼?」
范澤天笑笑說:「你別誤會,我只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
離開吳亞媚的家后,范澤天問文麗有什麼想法。
文麗說:「還記得死者馬旺財鞋尖上的那兩點白色的石灰漿印記嗎?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馬旺財臨死前攬到的最後一件活兒,是幫人家粉飾內牆之類的,現在聽吳亞媚這麼一說,才知道不是這麼回事。他攬到的最後一件活兒,是幫一個女人抬傢具。」
「小李,你的想法呢?」范澤天又把目光轉向李鳴。
李鳴說:「我的想法跟麗姐差不多吧。剛開始的時候,咱們都被馬旺財鞋尖上的兩個白點給誤導了,以為他是哪個建築工地上的民工,結果查了一圈下來,才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范澤天說:「馬旺財鞋尖上的兩點石灰,應該是案發前幾天他幹活兒時留下的,雖然誤導過咱們,但我覺得跟眼下的案子關聯不大。」
「范隊,你的想法是什麼?」文麗忍不住問。
范澤天看了她一眼,說:「剛才在吳亞媚家裡,起身離開的時候,我故意用膝蓋用力靠了一下坐過的沙發,沙發被我擠得往裡移動了一點點,結果我看到沙髮腳下的白色地板上,有一個明顯放置過沙髮腳的痕迹。這說明了什麼?」
李鳴說:「這說明沙發放在那裡,絕對不止一天兩天了,應該已經固定擺放在那裡很久了,才會在地板上形成這麼明顯的痕迹。」
「可是,」文麗搶著道,「吳亞媚不是說,客廳里所有傢具的位置,都是剛剛才換過的嗎?難道……」
「沒錯,她在說謊。」范澤天說,「那天她把馬旺財叫到家裡來,根本就不是要他搬傢具。」
「那是幹什麼?」
「這個目前我也不知道,但當時馬旺財在吳亞媚家裡,一定做了一些別的事情。要不然當我問吳亞媚,馬旺財是不是拿了錢馬上就走了的時候,她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難道馬旺財的事,真的跟這個女人有關?」
范澤天說:「這個現在還不能肯定,但至少說明吳亞媚身上疑點很多,值得咱們去查一查。」
文麗說:「這事就交給我吧。」
第二天早上,剛一上班,她就把一份列印的吳亞媚的調查資料放到了隊長的辦公桌上。
資料顯示,吳亞媚並不是本地人,她原籍安徽滁州,二十年前嫁到青陽市。她老公叫蔣敬業,一直在青陽市經營煙酒業,現在已經在青陽及周邊地區開了好幾家連鎖店,在這個小城裡,算得上是有錢人了。他倆有一個兒子,現在正在武漢讀大學。
范澤天看完資料后問:「有沒有查到她與死者之間有什麼關聯?」
文麗搖頭說:「沒有,她與馬旺財之間,並無交集。」
范澤天想了一下,問:「有沒有吳亞媚的照片?」
文麗說:「昨天在她家裡,我用手機偷偷拍了一張。」
范澤天看了一下,雖然照片是偷拍的,但也還算清晰,就讓她把照片發到自己的手機上,然後帶著手機,再次來到青龍咀菜市場。
也許大多數人已經攬到了活兒,在菜市場門口等活兒的民工,明顯比上次少多了。 跟范澤天熟識的那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兒,正坐在台階上盯著街上一位穿超短裙的美女出神。
范澤天走近去,拍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掏出一支煙甩給他,問:「警官,那個案子還沒有破啊?」
「還沒有,但已經有了一些線索。」范澤天接過煙點燃后吸了一口,然後拿出手機,打開吳亞媚的照片問他,「這個女人,你認識嗎?」
老頭兒低頭看了一眼,搖頭說:「不認識。她是誰?」
「就是那天開白色小車找馬旺財去幹活兒的那個女司機。」
老頭兒「哦」了一聲,又看了一眼照片,說:「還挺漂亮的,就是年紀大了一點。」
「你以前見過她在這裡請人幹活兒嗎?」
「沒見過。」
范澤天又把照片給台階上其他幾名民工看了,大家都搖頭說沒有見過這個女人。范澤天不禁有些失望,抽完那支煙,就起身走了。剛拐過一個彎,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叫他:「警官,警官。」
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從後面追了上來。
他記得這個年輕人,正是上次向他提供於強照片的民工。
「什麼事?」他停住腳步問。
年輕人追上他,搔搔後腦勺說:「剛才你手機里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其實我見過,但當時人太多,我不好意思說出來。」
「為什麼?」
「以前我在另一個地方攬活兒的時候,見過這個女人,她也曾叫我到她家裡幹活兒,說是要我幫她把屋裡的傢具重新擺放一下。但實際上,她叫我去她家裡,並不是干這個活兒。」
「那是幹什麼?」
年輕人的臉紅了,猶豫一下才說:「我剛一進她的家門,她就叫我去洗澡,我覺得有點兒奇怪,以為她是嫌我身上不幹凈,怕我弄髒她家的東西,也就照做了。誰知等我洗完澡出來,卻看見她脫光了衣服,正赤身裸體地躺在客廳的大沙發上向我招手。我當時腦袋一熱,人就蒙了。」
年輕人停頓一下,看看范澤天,接著道:「後來我才聽說,這個女人的老公在外面忙生意,一年難得回家幾次,這女人捺不住寂寞,就背著自己的老公在外面找男人。據說她喜歡找我們這些在街頭攬活兒的青壯年民工,一來咱們這種人離家太久,老婆不在身邊,在那方面比較饑渴,容易上鉤,另外咱們是外地人,跟她並不熟悉,事後也不會給她帶來什麼麻煩。」
范澤天盯著他道:「你確定你遇上的那個女人,就是照片上的這個人嗎?」
「當然,我能確定。」年輕人點點頭,肯定地說,「她家裡裝修得很豪華,光大廳里那盞吊燈,只怕就要好幾萬塊。」
范澤天聽了,暗自點頭。這樣一來,從吳亞媚身上發現的一些疑點,就有了合理的答案。
5月18日傍晚,吳亞媚以搬傢具為由,把民工馬旺財叫到自己家裡,而實際上她讓馬旺財乾的,是一件與搬傢具完全沒有關係的「活兒」。這之後不久,馬旺財便被人殺死在郊外的養豬場後面。從常理上判斷,這兩件事之間不可能沒有關聯。
「多謝你了,」他拍拍這個年輕民工的肩膀,說,「你提供的線索,對咱們警方來說非常及時,也非常重要。」
年輕民工紅著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警官,這件事,您能替我保密嗎?我老婆過幾天要來看我,如果她知道我做過這樣的事……」
「行,我明白,你放心,這件事只有警方內部的人才會知道,我絕不會告訴其他人。」
范澤天回到市局,把調查到的最新情況跟文麗和李鳴說了。
李鳴笑了起來,道:「那個富婆看起來一本正經的樣子,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愛好。」
文麗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笑道:「你是不是很羨慕那些民工啊?要不要范隊下次派給你一個化裝偵查的任務,讓你化裝成在菜市場門口等活兒乾的民工,然後這個女人就開著她的白色桑塔納在街道對面向你招手……」
范澤天看了兩人一眼,文麗吐吐舌頭,急忙閉上嘴巴。
范澤天說:「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吳亞媚身上的疑點是越來越多了。咱們下一步的調查工作,應該重點圍繞她展開。」他皺著眉頭在辦公室來回踱了幾步,忽然道,「看來咱們還得去一趟紅星路。」
三人跳上警車,李鳴坐在駕駛位,開著警車往城西方向駛去。剛拐進紅星路,范澤天就讓他把警車靠邊停下。
李鳴有點奇怪,說:「吳亞媚不是住在紅星路81號嗎,這還沒有到她家門口呢。」
范澤天說:「咱們開警車過去,太引人注目了。而且這次來,我還不想直接去找吳亞媚。今天上午咱們已經接觸過她,她已經對我們產生了警覺。在咱們手裡沒有掌握到她與這樁命案有關聯的直接證據之前,最好不要再正面接觸她。」
「那你的意思是……」
「先從側面對她進行調查。」
范澤天帶著兩名助手,沿著紅星路往裡走,來到81號吳亞媚的住處時,那棟二層小樓大門緊閉,門口的那輛白色桑塔納不見了,看來她已經開車出門去了。
范澤天四下里瞧瞧,看見吳亞媚家對面那間平房的大門打開著,屋裡有一個中年婦女,正把頭埋在一台縫紉機上忙碌著。
走近一看,發現這間平房的大門邊掛著一塊小木牌,上面寫著「陳嫂專業改衣店」的字樣,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個專門縫補修改衣服的小店。
三人走進小店,那個中年婦女急忙從縫紉機後面站起來,問:「老闆,是不是要改衣服啊?」
范澤天說:「不是,我們是公安局的。」他掏出證件,讓對方看了。
中年婦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三個警察突然找上門來,搓著手,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你叫陳嫂是吧?」文麗說,「你不用緊張,我們是想找你了解一點情況。」
中年婦女點點頭,說:「是、是,我就是陳嫂。」
范澤天問:「住在你家對面的鄰居,你熟悉嗎?」
「你是說亞媚啊?我跟她很熟啊!她喜歡買時裝,有時候不太合身,就拿到我這裡改一改。她老公很有錢,她不用幹活兒,也有花不完的錢。她出手很大方,有時候改一件衣服只要20塊錢,她卻塞給我50元。」
「她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老公叫蔣敬業,是個做大生意的,一年四季都在外面忙生意,平時很少回家,倒是苦了亞媚這個女人了。」陳嫂搖著頭,替對門兒這位女鄰居感到辛酸。
「你見過她丈夫吧?」
「見過啊!」
「最近一次見她丈夫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