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決戰擂台(3)
第229章 決戰擂台(3)
兩人戰有數十回合,米山靖正眼看太陽就要下山,心頭一急,腳下就有些虛浮,岳跛子抓住機會,中宮搶進,一招岳家拳中的「珠簾倒卷」,跛足從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方位踢出,正好踹中米山靖正胸口。
米山靖正拳勢一緩,當時並未覺出有什麼不妥,等他猛吸一口氣,衝上來還欲接著再戰之時,忽覺胸口一陣劇痛,「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手捂胸口,仰天倒下,好久才在衛兵的攙扶下站起來,用生硬的中國話吐出三個字:「你贏了。」
此時中國的抗日局勢已發生重大扭轉,由防禦階段轉入了全面反攻階段,軍隊勢如破竹,一路打到長江沿岸,先後解放了許多城市和地區。
米山靖正迫於內外壓力,不得不於三日後黯然率部撤出青陽城。
不久后,日本投降、戰爭結束,米山靖正回到日本,內傷發作,每日里嘔血不止,遷延日久,生不如死,數年之後,鬱鬱而終。
他兒子米山吉幸目睹了父親回國之後痛苦萬分生不如死的慘狀,發誓要學好武術,為父報仇。最後他雖然成為了日本一代空手道大師,但在有生之年卻始終無法涉足中國,引為畢生憾事。臨死之前他又囑咐自己的兒子,一定要學好武術,有朝一日去到中國,為祖父報仇雪恨,完成他畢生夙願。
後來他兒子謹遵父命,念念不忘為先祖報仇之事,不但刻苦練功,成為日本空手道界青年一輩中出類拔萃的高手,而且還涉足商界,憑自己精明的生意頭腦,賺了不少錢。
聽真子說到這裡,顧正平恍然大悟,終於明白過來,問:「真子小姐,你說的這個發誓要為祖父報仇的人,就是米山隆一對吧?」
真子點點頭說:「不錯,這個人就是隆一先生。隆一先生之所以要選擇在青陽市投資,原因有三:其一,青陽市的投資環境確實不錯,基本符合咱們的要求;其二,隆一先生的祖父曾經征服過這座城市,隆一先生對這塊土地也有感情;其三,隆一先生想借這次機會完成先父先祖遺願。在來青陽之前,我們就已調查得一清二楚,當年將隆一先生的祖父打成內傷的跛子姓岳,他有一個孫子叫岳光霽,今年二十七歲,一直生活在青陽。這個岳光霽不但身懷祖傳絕技,而且還在體育學院待過,擅長各類傳統功夫和現代技擊術。隆一先生之所以要在此大肆張揚懸賞打擂,首先是想繼承其先祖遺志,以日本武術征服『武術之鄉』,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引岳光霽出來,在擂台上,在大庭廣眾之下,在電視直播之中,與之公平一戰,讓世人看看到底是米山家族的空手道厲害,還是岳家的岳家拳厲害。誰知這個岳光霽竟是個縮頭烏龜,眼看著隆一先生將無數青陽市的武林高手一個個打成重傷,他居然還藏頭縮尾不肯上台一戰。顧書記,我實話告訴你,在這姓岳的未上台認輸之前,隆一先生是絕不會罷休的。隆一先生不打敗岳跛子的後代為先祖報仇雪恨,那個十八億元的投資合同你也別想簽了。」
真子說完,丟下目瞪口呆的顧正平,揚長而去。
7
顧正平立即來到史志辦,找到史志辦主任老劉,讓他找出1945年的檔案,查一下有沒有一個叫米山靖正的日本人在市政府門口設擂比武。
老劉戴上老花鏡一查,還真有一段這樣的記載:
五月初八,日軍步兵大隊長米山靖正設擂於市政府大門前,三天連挫數十名拳師,后敗於一殘疾人之手。十四日,日軍撤出小城。
顧正平問:「有沒有提到打敗米山靖正的人是誰?」
老劉邊找邊念:「……此人姓岳名定,傳為岳飛後人,擅長岳家拳,左腿殘疾,家住城北角子樓旁,以賣豆腐為生。日軍撤走前夜,有人發現……」
顧正平追問:「發現什麼?」
老劉嘆了口氣,繼續念道:「有人發現岳定倒斃江邊,背部中彈,鄉人疑為日寇所為……」
顧正平皺眉道:「米山靖正到底沒有放過他。他兒子米山吉幸不知父親已暗算岳跛子,所以一直嚷著要為父親報仇雪恨。」
他又問:「快看看,岳定有無後人活在世上?」
老劉又埋頭查看半天,才說:「據市志記載,岳定死後,留下寡妻王氏和四歲的兒子岳安生。岳安生1965年參加工作,在市機械廠上班,頗善拳術,於1990年病逝。」
「岳安生有沒有留下後人?」
老劉又翻了一陣市志,搖頭說:「不知道,這上面沒有記載。」
他想了想,忽然道,「哦,對了,上次我們下去搞調查,曾經借閱過《岳氏宗譜》,看到上面記載岳安生中年得子,育有一個兒子,名叫岳光霽,聽說在市一中教書。」
顧正平一拍桌子說:「還真有岳光霽這麼一號人。」
走出史志辦,他又給一中校長打電話,問他們學校有沒有一位叫岳光霽的老師。
校長怔了一下,在電話里囁嚅著說:「有倒是有一位叫岳光霽的老師,不過……」
顧正平不快地說:「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不過什麼?」
校長說:「我們學校確實有個叫岳光霽的老師,是教體育的,不過自打上次公安局的彭副局長來找過他之後,他就、他就神秘失蹤了,我們也正在到處找他呢。」
顧正平一愣,忽然明白過來:難怪米山隆一在擂台上等不到岳跛子的後人,原來他就是給自己寫匿名信的那個傢伙。回頭又給彭信義打電話,問:「老彭,上次你們抓的那個給我寫匿名信的老師是不是姓岳?」
彭信義大大咧咧地說:「好像是吧,我哪記得清楚。」
顧正平火了,說:「荒唐,人是你抓的,連人家姓什麼叫什麼你都不知道嗎?快去給我問清楚。」
彭信義一聽顧書記發火了,急忙問過文麗后說:「對,沒錯,那傢伙是姓岳,叫岳光霽。」
顧正平點點頭,又問:「他現在咋樣了?你們沒為難他吧?」
彭信義忙說:「哪能呀,他又不是什麼罪犯,當然要區別對待。他現在待在咱們局條件最好的羈押室,有吃有喝還有電視看,除了沒有自由啥都不缺。哎,對了,這傢伙在一中教體育,聽說是個練家子,咱們局裡幾個民警跟他切磋,四個打他一個,愣是沒打贏。」
顧正平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我沒工夫聽你閑扯,你們沒虐待他就好,你趕緊給我把他帶過來,我在辦公室等著。」
十來分鐘后,大街上忽然烏拉烏拉響起一陣鬼叫似的警笛聲。
顧正平眉頭一皺,暗罵:這個彭信義,就是喜歡窮顯擺,屁大個事也要拉警報,要是被那群日本人知道了,還以為青陽市的治安有多差呢。
果不其然,幾分鐘后,彭信義和兩個民警帶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顧正平抬頭一看,只見那年輕小夥子約有一米七五的個頭,身材不胖不瘦,臉龐稜角分明,雙眼炯炯有神,理著平頭,腰桿挺直,往那兒一站,比身旁三個警察精神多了。
顧正平暗自點頭,問:「你就是一中的岳光霽岳老師?」
對方不卑不亢,點頭答道:「是的,顧書記。」
顧正平咳嗽一聲,讓同來的兩個民警在門外候著。他關上房門,忽然變得客氣起來,讓岳光霽在沙發上坐下,親手給他泡了杯茶,然後問:「岳老師,日本人米山隆一在體育館懸賞擺擂、挑戰青陽武術界人士的事,你知道嗎?」
岳光霽點頭說:「知道,我在電視上看了直播。」
顧正平問:「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擺下這座擂台嗎?」
岳光霽雙目中精光一閃,咬牙道:「他的底細我早已了解得一清二楚,他這麼做的目的我當然知道,他是想激我出手,他是想為他爺爺米山靖正這個戰爭罪犯報仇雪恨。我爺爺死得不明不白,就算他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他。」
「好!」顧正平拍拍他的肩膀,贊道,「有骨氣,有血性,不愧是條中國漢子。不過,米山隆一的拳腳功夫你在電視上也看到了,你有把握打敗他嗎?」
岳光霽神情堅定地說:「事在人為,我就不信偌大的青陽城竟沒有一個人能對付得了這小日本。要不是我被、被……」他看了彭信義一眼,「我早就上台揍這王八蛋去了。」
顧正平盯著他看著,臉色漸漸沉下來,忽然話鋒一轉,神情嚴肅地問:「米山隆一先生要在咱們市投資十八億元人民幣興辦實業的事你知道嗎?」
岳光霽說:「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這十八個億投資在咱們這兒,能解決多少下崗職工的就業問題、能給咱們市財政帶來多少稅收、能給咱們市的老百姓帶來多少實實在在的經濟利益嗎?」
「知道,可是他辦的工廠……」
「這些都不用說了。」
顧正平揮手打斷他的話,「關鍵是眼下就能給咱們老百姓帶來實惠,這才是最重要的。」說到最後,顧書記的聲音越來越大,神情也越來越嚴肅,「你想過沒有,你為了私人恩怨逞一時之快將米山隆一打敗,他一怒之下撤資回了日本,這個項目搞不成了,咱們青陽市要蒙受多大的經濟損失,有多少老百姓會在背後罵你?這些,你想過沒有?」
岳光霽被市委書記義正詞嚴的氣勢給鎮住了,目光漸漸暗下去,半晌才低聲說:「這、這個……我倒沒想過。」
顧正平瞧見他臉上神色的變化,對自己的勸說效果非常滿意。
他繼續說:「沒想過不要緊,現在想也還來得及。」
坐在一旁的彭信義是個急性子,一時之間沒能領會領導的意思,站起身憤憤地說:「顧書記,那你說該怎麼辦,難道這擂台咱不打了?」
顧正平瞪了他一眼,說:「不打也不行,米山隆一就是沖著人家岳老師來的,岳老師一天不上擂台,米山隆一就一天不收兵,他一天不宣布結束比賽,他那個十八億元的大項目就一天定不下來。」
岳光霽瞧瞧滿臉通紅的彭信義,又瞧瞧一臉嚴肅的市委書記,漸漸明白過來,小心地問顧正平道:「顧書記,那您說我該怎麼辦?」
顧正平哧哧地喝了口水,換上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說:「我的意思是,這個擂台還得由你來打,在打擂的過程中,只要你有本事,把米山隆一打出點傷來也不要緊,關鍵是比賽的結果,不管你打不打得過人家,你都得讓他贏,而且還要讓他贏得自然,贏得開心,不能讓他看出是你有意相讓。人家打贏了,心裡一高興,這個十八億元的大項目不就敲定了嗎?」
岳光霽一愣,說:「您這不是讓我打假拳嗎?」
「不管是打真拳,還是打假拳,只要你按我的要求去做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你給我寫匿名信破壞招商大局的事就不用說了,一筆勾銷。你不是搞教育工作的嗎,回頭我就把你調到教育局去,我保證在我的任期內讓你坐上副局長的位置。你結婚了嗎?還沒有,有女朋友嗎?在哪兒工作?沒工作,那好,稅務局正缺一個女稅收員,我打個電話,馬上就可以把她辦進去。」
「真的?」
「都什麼時候了,我能跟你開玩笑嗎?怎麼樣,只要你答應按我的話去做,我立馬安排你上台打擂。要是你不答應,那你就繼續去黑屋子待著,我寧願不讓你上台,也不要你攪了我市招商引資的大局。」
岳光霽被市委書記軟硬兼施的態度唬住了,皺眉想了想,最後把牙一咬,抬起頭來說:「好,顧書記,我答應你,不過事成之後你可要遵守承諾。」
顧正平哈哈一笑,說:「你放心,假如這次招商成功,我給你記大功一件,給你的好處只怕還不止這些。」
岳光霽像是下定了最後決心似的,把拳頭狠狠往玻璃茶几上一砸,大聲道:「好,顧書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就等著看我的好戲吧。」
8
為了造勢,第二天顧正平特地讓市電視台二十四小時滾動播出了日本空手道高手米山隆一先生今晚將在擂台上一展身手,迎戰最後一位挑戰者的消息。
果不其然,也許是電視廣告起了作用,也許是「最後一戰」這四個字吸引了人們的眼球,這天晚上,體育館里再次座無虛席,人滿為患。
7點30分,米山隆一準時上台,大塊頭裁判照例在每晚開賽之前宣讀大賽規則。
等他宣讀完畢,忽然「嗖」的一聲,從台下跳上來一位年輕小夥子,二十七八歲年紀,身著一套黑色功夫裝,雙目神光湛然,精神抖擻,沖著裁判一抱拳,朗聲道:「且慢,裁判員,你剛才宣讀的是日本人擬定的規則。咱們中國人也有中國人的規矩,還請裁判員轉告擂主隆一先生,請他遵守。」
米山隆一聞言睜開雙眼,緩緩站起身,上下打量他一眼,忽地瞳孔一縮,雙目中殺機畢現,聲音像刀鋒一般冷冽,問:「你就是岳跛子的後人岳光霽?我已等你好久,你終於不再做縮頭烏龜了。」
岳光霽不想與他作無謂的口舌之爭,微微一笑,說:「我就是你要找的岳光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