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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謀殺青春(4)

  第156章 謀殺青春(4)

  保安經理說:「這箭桿很光滑,上面沒有任何標識。」


  范澤天說:「你不是說上面的標識被消磨掉了嗎?」


  何安經理說:「就算褪了色,也總還能找到一絲隱隱約約的痕迹,別人找不到,我自己一定能看到。但這支箭,雖然跟其他箭規格一樣,肉眼看起來沒什麼區別,但拿在手裡手感完全不一樣,上面也沒有噴印過任何標識的痕迹。所以,這支箭根本不是我們山莊用的箭,應該是從外面帶進來的。」


  「你確定嗎?」范澤天盯住他。


  保安隊長鄭重地點點頭:「別的我不敢說,但自己經手的東西,還是能夠確認的。」


  范澤天猛然轉身,用手一指何子尉:「給我把他銬起來!」


  立即有兩名刑警上前,麻利地給何子尉上了銬子。


  何子尉掙扎著大叫道:「你們幹什麼?心如是我的妻子,我們剛剛才結婚,我愛她還來不及,怎麼會殺她?我不是殺人兇手,我不是殺人兇手!」


  文麗說:「如果你真的愛周心如,昨天晚上,又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


  何子尉一怔:「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


  「昨晚你跟一個女人在假山後面鬼混,被你老婆抓個正著。你們結婚不過才兩三天時間,你就有這樣肆無忌憚的出軌行為,你還敢說你愛你老婆?」


  「你是怎麼知道的?」


  何子尉登時愣住。文麗嘴角邊掛起一絲冷笑,說:「昨晚你們夫妻為這事吵架,連住在旁邊兩棟樓的人都聽明白髮生了什麼狀況,我隨便找個人就打聽到了。」


  何子尉急道:「昨晚我跟心如為這事吵架了,這個不假。可是事情並不是你們想象得那樣,昨晚那個女人我根本不認識,甚至連她長什麼樣都沒有看清。」


  他就把昨天晚上自己醉酒後,突然有一個長發短裙的性感女人撲進他懷裡的事,說了一遍。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不向你妻子說明?」


  「我說了,可是她不相信我。」


  「那你覺得我們會相信你嗎?」文麗揶揄地盯著他,「黑夜裡,一個男人走在路上,突然從天上掉了一個美女,主動投懷送抱,這個男人的褲子拉鏈被拉開,但卻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你覺得這故事靠譜嗎?」


  何子尉的臉憋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


  文麗說:「新婚不足三天,你就跟別的女人偷情,被周心如發現之後,夫妻倆大吵一場,這位大小姐威脅要跟你離婚,甚至可能還說過要讓你身敗名裂掃地出門什麼也得不到之類的狠話。你一怒之下,就對她動了殺機。今天早上,趁她早起出門練瑜伽,你就拿著弩槍埋伏在門口的花壇中,待她回來之時,從後面將其射殺。作案之後,你再趁著清晨四下無人,悄悄溜回自己房間,假裝睡覺。弩槍的箭囊里少了一支箭,你怕事情敗露,所以又臨時放了另一支箭進去……」


  「你胡說,早晨我一直在睡覺,根本沒有出過房門,更沒有靠近過這個花壇。」


  何子尉忽然激動起來,舉著一雙戴著手銬的手,衝上前就要去抓文麗的衣襟。


  文麗退了一步,旁邊兩名刑警上前用力將何子尉按住。


  正在這時,偵查員小李來報告,在何子尉房間床沿下的地毯上,發現了兩片小小的樹葉,經過對比,基本可以確認是門前花壇里的黃梅刺葉子。


  而且他問過山莊的負責人,山莊內各處花壇種的花木都不相同,這種黃梅刺只種在108號洋樓前的花壇里。


  「何子尉,你說你從來沒有靠近過這個花壇,那你屋裡的黃梅刺葉子怎麼解釋?」文麗把那一片黃梅刺葉子幾乎伸到了何子尉臉上,厲聲發問。


  何子尉被這女警的凌厲表情鎮住了,顫聲說:「這個,我、我也不知道。」


  「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這樹葉,分明就是你躲在花壇中殺人時,不小心粘在鞋子上帶進房間里去的。」文麗扭頭對范澤天說,「范隊,這個何子尉,定是兇手無疑!」


  范澤天「嗯」了一聲,揮揮手說:「那就先把他押上警車再說。」


  6

  中午的時候,命案現場的勘察工作已經基本結束,周心如的屍體被抬上法醫車,準備拉回去進行屍檢。


  文麗三言兩語就把這案子給破了,犯罪嫌疑人也被當場抓獲,她心裡頗有幾分得意,故意往范澤天跟前湊:「范隊,可以收隊了吧?」


  范澤天擺擺手說:「不急,再等等。」


  文麗見他雙眉緊鎖,並沒有平時破案后表現出的興奮之情,不由得有些奇怪:「范隊,怎麼了,這案子還有什麼漏洞嗎?」


  范澤天未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說:「你的推理,大的漏洞沒有,但有三個問題,卻沒有搞清楚。」


  文麗一怔,問:「哪三個問題?」


  「首先,何子尉補充到箭囊里的那支箭,是怎麼來的?這景區內當然不可能買到那樣的弩箭,這箭只能是從外面帶進山莊的。而何子尉三天前進入景區大門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如果說他三天前就已經把這支箭帶進了山莊,這就更說不通了。他殺妻,是昨晚偷情被周心如發現之後臨時起意,不可能早在三天前就做好了準備。」


  「那第二個問題呢?」


  「第二,既然他預備的那支弩箭,規格跟山莊的用箭相同,那麼用山莊的弩槍當然也能發射這支箭。既然這樣,那第二個問題就來了,他為什麼不直接用這支箭殺人,而要用山莊里的箭殺人,然後再將預備好的箭放進箭囊充數。難道兇手不知道,這非但是多此一舉,而且還很有可能留下痕迹?」


  「也許兇手根本不知道山莊的箭上有標識,以為跟自己預備的箭都是一樣的,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第三個疑點呢?」


  「第三,昨晚跟何子尉在假山後面偷情的女人是誰?何子尉否認偷情之說,還說那個女人長發短裙,我叫人查了一下,山莊里的女客人就那麼幾個,再加上景區女服務員,人數也不算多,警方盤問過,沒有人承認昨晚去過假山後面。門衛說昨晚到今天,並沒有女性客人或員工離開過山莊。」


  「這不正說明何子尉在說謊嗎?如果昨晚真有那麼一個性感女郎主動找他,咱們肯定能找到。如果找不到,只能說他用謊言掩蓋了昨晚偷情的事實,他提供的線索是假的,咱們不可能根據他提供的假線索找到真人。」


  「不能這麼草率定案,」最後,范澤天說,「我得再問問何子尉。」說完,他跳上警車。


  何子尉兩手被銬,正垂頭喪氣坐在警車裡,一見到他,就滿臉冤屈地喊:「警官,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是兇手,我沒有殺人……」


  范澤天說:「你是不是兇手,我們尚需調查。你放心,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現在,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何子尉抹著臉上的鼻涕眼淚,忙不迭地點頭。


  范澤天說:「我問你,你妻子臨死的時候,手裡拿著的那個,是她的眼鏡盒子吧?」


  何子尉說:「是的,她是近視眼,有時候戴眼鏡練瑜伽不方便,所以早上出門時會帶著眼鏡盒,練習的時候把眼鏡取下放在盒子里,練完再戴上眼鏡。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昨天在酒店和大家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她曾問我看見她的眼鏡盒沒有,還說明明記得放在了手提包里,但上一下洗手間回來,就不見了。我當時也沒有在意,覺得應該是她記錯了,再說要是真的丟了,重新買一個就是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看來,她的眼鏡盒並沒有丟,應該是自己放錯了地方,今天早上又找到了。」


  范澤天說:「關於昨晚在假山後面發生的事,我就當你說的是真話。你說你昨晚喝醉了,走到假山後面小便時,突然有一個袒胸露臂的性感女郎主動投懷送抱,你還沒有反應過來,正好就被你妻子看見,引發了一場誤會和爭吵。那我問你,假如現在那個女人出現在你面前,你能認得出她嗎?」


  何子尉搖搖頭:「認不出,當時光線太暗,我又喝多了,而且事起倉促,那女人來得快,去得也快,我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她的臉,只知道對方長發短裙,很性感的樣子。」


  范澤天見問不出什麼,就換了個話題:「能說一下,你跟你妻子,是怎麼從相識到相愛,再到結婚的嗎?」 何子尉說:「我跟她是高中和大學同學,後來又和幾個同學一起,進入到她父親的遠成集團工作。那時我們幾個同學,加上心如的表妹小薇,是關係要好的死黨。自從三年前阿鳴意外身亡后……」


  「阿鳴又是誰?」


  「是我們死黨中的一個。」


  何子尉猶豫一下,還是把三年前發生的慘劇說了出來。


  他說自從發生那件事後,周心如十分傷心,他一直在她身邊安慰她,陪伴她,照顧她,後來兩人漸生情愫,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


  范澤天聽完后,沒有再說話。


  他跳下車時,文麗迎上來問:「怎麼樣,范隊?」


  范澤天思索著說:「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案子可能沒有咱們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命案發生后,無論是昨晚的偷情事件,還是作為兇器的弩箭,以及被帶進房間的樹葉,所有罪證的矛頭都指向何子尉。如果他真的是兇手,那他也太不小心了。」


  文麗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有人在陷害他,故意嫁禍給他?」


  范澤天說:「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文麗頓時說不出話來,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認定何子尉是殺人兇手,未免就太草率了。


  范澤天圍著案發現場轉了兩圈,最後站在了周心如斃命倒地的台階上。那台階不高,共有三級,跨上台階,就進入了108號洋樓的門廳。門廳不大,裡面擺著幾張沙發,與大門相對的,是樓梯。因為是低層小樓,所以這裡沒有安裝電梯。


  他站在門前的第二級台階上,抱著胳膊肘仰頭向上望,視線正好與二樓牆壁保持在水平位置。二樓牆壁上有個鋁合金窗戶,玻璃窗是關著的。他信步走上二樓,樓梯兩邊是兩間客房,正對著樓梯口的是一個小房間,門牌上寫著「服務台」三個字,房門是關著的,他扭動鎖把,房門鎖上了。


  他下樓問:「誰是這棟樓的服務員?」


  兩個穿白襯衣的小姑娘站出來說:「我們兩個就是。」


  范澤天說:「請你們開一下值班室的門。」


  兩個服務員跑上樓,很快就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范澤天讓她們站在門口,自己走進房間,值班室很小,裡面放著一張小小的服務台和兩把凳子。


  向外一側的牆壁上有一個窗戶,推開窗門,向下一看,窗口正對著樓下周心如倒地的位置,警方用白粉筆畫的屍體圖形分外清晰。


  如果周心如的屍體還躺在那裡,那麼可以想見,其後脖頸中箭的位置,應該是正對著窗口的。


  他心裡忽然一動,折回身,問兩名服務員昨天值班的情況。


  兩個小姑娘說自己白天在服務台值班,一般過了晚上12點,如果客人沒什麼特別的需要,她們就把值班室打掃乾淨,鎖上門回宿舍休息去了。今天早上她們一上班,樓下就發生了命案,她倆一直在樓下忙著,還沒來得及上樓呢。


  范澤天點點頭,說:「請暫時把這個房間的鑰匙交給我,你們先不要進去,也不要放任何人進去。」


  兩個小姑娘雖然不明白原因,但還是照他的話做了,把鑰匙掏出來交給了他。


  范澤天叫來兩名痕檢員,讓他們徹底檢查值班室,看能不能提取到什麼痕迹。


  兩名痕檢員趴在地上忙了一陣兒,終於在地板上提取到幾枚清晰的腳印,這些腳印來自不同的兩個人,一個是范澤天自己剛才踏出的腳印,另一個是一雙四十二碼的男子皮鞋腳印。皮鞋似乎在窗前站過很久,所以窗戶下有被皮鞋反覆踩踏的凌亂腳印。


  范澤天說:「這個皮鞋印,應該是何子尉婚禮這批客人中的某個人留下的,你們趕快拿去比對一下,先從住在這棟樓的客人開始。」


  兩人領命而去。


  范澤天又問兩名女服務員:「你們下班的時候,這窗戶是關上的嗎?」


  女服務員說:「是的,不但是關上了的,而且裡面的鎖扣也是鎖上了的,因為那個窗戶鎖扣生鏽了,很難鎖上,所以我們乾脆鎖上之後,平時就一直沒有打開過。」


  范澤天說:「可是我剛才打開的時候,發現並沒有鎖上啊,一推就開了。」


  服務員一愣,說:「不可能啊,明明是鎖上了的。」


  另一個服務員說:「也許在你之前,有人打開過窗戶,一般窗戶往左右兩邊用力一推就自動扣上了,但那個人不知道這鎖有問題,所以鎖沒鎖上也沒有留意。」


  范澤天說:「你說得倒是挺有道理。」


  小姑娘臉紅了,說:「我平時喜歡看推理小說。」


  不大一會兒,兩名痕檢員向范澤天報告,初步確認,值班室的腳印是弓建留下的。而且弓建是個瘸子,與這左右深淺不一的腳印也很吻合。


  范澤天「嗯」了一聲,點頭說:「果然是這小子。」


  7

  范澤天緩步走下樓,看見弓建正坐在花壇邊抽煙。他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問:「還有煙嗎?」


  弓建說:「有的。」忙掏出煙盒,遞給他一支煙,又拿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范澤天抽了兩口,抬頭看著眼前的108號洋樓,問:「你住二樓哪間房啊?」


  弓建說:「二樓樓梯間右邊那間。」


  范澤天「哦」了一聲,說:「那間房離服務台很近啊。」


  弓建點點頭說:「是的,跟他們的服務員值班間是斜對門。」


  范澤天眉頭一挑,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盯著他問:「今天早上,你進過那間值班室嗎?」


  「今天早上?」


  弓建把正準備送進嘴裡的煙放了下來,搖頭說,「沒有啊。」


  范澤天吐了一口煙圈,亮出了自己的第一張底牌:「可是我們在裡面發現了你的腳印。」


  「哦,這個不奇怪。」弓建用輕鬆的口氣說,「我昨天和前天都進去過,我的手機充電器忘記帶了,找服務員借過幾次充電器,裡面有我的腳印很正常。」


  「問題是,服務員昨天半夜12點下班時,已經用拖把把值班室里裡外外都拖得乾乾淨淨,你昨天和前天留下的腳印,絕不可能保留到今天。這腳印,只能是昨晚半夜之後到今天早上留下的新鮮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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