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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謀殺青春(1)

  第153章 謀殺青春(1)

  1

  一座破廟,孤零零立在青陽山後面的半山腰上,四周是一片陰森森的樹林。


  許多年前,曾經有個男人在這破廟裡上吊自殺,從那以後,這裡就染上了邪氣,據說誰打這兒過,誰就得倒霉。


  漸漸的,這半山腰就成了一塊沒人敢來的邪地。


  這天下午,一支「驢行」的隊伍翻過山頭,闖進了破廟。


  「哇,這個地方真不錯,挺有特色的。」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孩兒一邊新奇地打量著破廟裡金身脫落的神像,一邊拍著身旁男領隊的肩膀問,「阿鳴,你怎麼知道這深山老林里還藏著一個這麼好的去處啊?」


  阿鳴爽朗地笑道:「我外婆住在青陽山那邊,小時候我曾偷偷摸上山采蘑菇,知道這裡有個廟,正好可以作為咱們這次『驢行』的落腳處。」


  這支驢行隊伍共有五個人,三男兩女。領隊叫鄭一鳴,另外兩名男隊員,人高腿長身材健碩的那一個叫弓建,身形瘦削長相斯文的年輕人名叫何子尉。剛才拍鄭一鳴肩膀的女孩名叫周心如,她旁邊那個年紀略小的短髮女孩名叫小薇,是周心如的親表妹。他們都在青陽市遠成實業集團公司工作。


  周心如和三個男孩是高中同學,自小就關係不錯,後來又一起考進了省城大學,畢業后,又一起回到家鄉,進入遠成實業集團工作。而周心如的父親周遠成,則正是遠成實業集團的董事長。


  小薇比他們幾個都要小兩歲,自小就是他們幾個的跟屁蟲。


  五個年輕人,正是愛玩的年紀,就由鄭一鳴牽頭,成立了一支驢行隊,經常背著背包到城郊荒山野嶺遠足。


  這一次在阿鳴的帶領下,他們翻越青陽山,走到這無人的破廟裡來了。


  小薇走得累了,正想歇口氣,把背包往地上一扔,一片灰塵就揚了起來,嗆得她直咳嗽。


  弓建皺起眉頭說:「阿鳴,我聽說這廟裡以前死過人,是一個不幹凈的邪地啊?」


  鄭一鳴說:「虧你還讀過大學,這種無稽之談你也信啊?」


  何子尉在破廟裡轉了一圈,里裡外外都查看了一遍,說:「大家放心吧,這地方除了破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周心如說:「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在這裡休息一陣兒,填飽肚子再下山。」


  大家就紛紛卸下背包,一屁股坐在地上,從包里拿出食物往嘴裡塞。


  鄭一鳴看見周心如被麵包和火腿腸噎得直皺眉頭,起身說:「大家想不想吃點好吃的啊?」


  周心如說:「當然想啊,可是我們只帶了這些速食品,還能有什麼好吃的?」


  鄭一鳴笑道:「沒有我也能給你變出來呀。現在,你和小薇,還有子尉,去外面樹林里撿些乾柴回來,弓建你跟我走。」他從背包里拿出兩把釣鉤,「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個深水潭,裡面有很多魚。」


  周心如他們幾個剛撿回樹枝,在破廟裡生起火來,鄭一鳴就和弓建提著幾條大魚回來了。


  小薇很是興奮,把魚用樹枝穿起,架在篝火上烤著。


  鄭一鳴又從背包里拿出用小玻璃瓶裝著的食鹽等調料,最後拿出一小瓶辣椒粉遞給周心如:「知道你喜歡吃辣的,所以特地給你帶了這個。」


  何子尉看看鄭一鳴,又看看周心如,默默地往火堆里添了一把乾柴,那篝火就燒得更旺了。不大一會兒,破廟裡就瀰漫起濃濃的烤魚香味。


  大家在烤熟的魚肉上撒上佐料,分而食之,與背包里那些速食麵和麵包相比,自然是無比的美味了。


  大家吃飽喝足,休息一會兒,就打點行裝,準備下山。


  從破廟裡出來,山坡上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一條雜草叢生的羊腸小道自樹林里蜿蜒而過,通往山下。


  好在下山的路並不算陡峭,大家也走得比較輕鬆。


  領隊鄭一鳴在前領路,弓建和何子尉緊隨其後,倒是周心如和小薇這一對錶姐妹,一路拈花惹草,嘻嘻哈哈地落在了後面。


  「哎,表姐,你覺得這三個傢伙怎麼樣啊?」


  小薇見三個男生離得較遠,就用手肘碰了一下周心如,眨著眼睛問。


  周心如看她一眼,問:「什麼怎麼樣?」


  「明知故問,難道你看不出來,這三個傢伙都在心裡喜歡你嗎?而且還在暗地裡較著勁兒呢!我問你,你心裡到底喜歡哪個啊?」


  周心如臉色微紅,朝前面三個男生的背影看了一眼,說:「他們三個的心思,我其實早就知道了。這弓建吧,身材比較高,超過一米八,跟他在一起比較有安全感,可是就是性格有點偏激。子尉吧,倒是文質彬彬一副斯文相,可性格太沉悶了,總讓人覺得心機太重。倒是一鳴集中了這兩個人的優點,不胖不瘦,長得也帥氣,而且待人細心體貼,像個鄰家大哥哥一樣,我相信他以後會是個好老公。」


  「聽你這口氣,我就知道你最喜歡的還是鄭一鳴。」小薇笑著問,「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向他們三個攤牌啊?咱們五個人雖然是死黨,但這事你要是處理得不好,很可能會引起人民內部矛盾哦。」


  周心如柳眉微皺,點頭說:「這個我知道,其實我也很為難啊。」


  這時候,走在最前面的鄭一鳴回頭看看兩個落在最後面的女生,忽然向前緊走幾步,拐個彎,就不見了人影。


  弓建不禁笑罵:「臭小子,明明看見兩個女生落在後面,他還走這麼快。」


  拐彎過去一看,卻見鄭一鳴正躲在路邊一棵大樹後面暢快地小便。


  弓建這才明白他甩開周心如兩姐妹的原因,促狹之心頓起,就掏出手機,對著鄭一鳴小便的姿勢,拍了一張照片。


  鄭一鳴聽見快門響聲,才知道自己被人偷拍了。


  「臭小子,趕緊給我刪了。」


  他拉上褲子拉鏈,拔腿就追。


  弓建舉起手機,邊跑邊笑:「你要是追上我,我就把照片刪除,要是追不上,我就把照片發到微信上,讓心如和大家都開開眼界。」


  鄭一鳴急了,大叫:「臭小子,你給我站住。」兩個好朋友,就在這下山的小路上追逐起來。


  弓建長得人高腿長,平時就是個運動健將,鄭一鳴追出數百米遠,都沒有追上他,不禁有些惱火,如果這照片真的被弓建傳到微信上,那他可就真要出大糗了。


  他雖然累得直喘粗氣,卻還是沒有停止追趕的腳步。


  何子尉也跟在後面跑,邊跑邊喊:「你們兩個別鬧了,心如她們還在後面呢。」


  鄭一鳴一心只想追上弓建刪除照片,沒有理會他,咬著牙加快腳步,不大一會兒,與弓建的距離就越拉越近了。


  眼看著就要追上了,前面忽然出現了一道山澗。


  弓建奔跑到山澗邊,沒有絲毫停頓,飛身一躍,就輕輕鬆鬆跳了過去,還不忘回頭朝鄭一鳴扮個鬼臉,又接著往山下跑。


  鄭一鳴追到山澗邊,見那山澗足有兩米多寬,下面水聲轟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急切間想要剎住腳步,可是卻已經遲了,一股巨大的慣性力在後面推著他,他不由自主朝深澗跳過去……


  周心如和小薇在後面邊走邊聊,一抬頭,前面已經不見了三個男生的影子,兩人急忙加快腳步,轉過彎,卻看見何子尉一個人站在一條山澗前面發獃,不覺有些奇怪,兩人一路小跑過去。


  何子尉一見二人,就帶著哭腔喊:「不好了,阿鳴他、他掉到山澗里去了!」


  周心如嚇了一跳,問:「到底怎麼回事?」


  何子尉說:「剛才弓建開玩笑拍了一張阿鳴在樹林里小便的照片,阿鳴追著他要他刪除照片,來到這山澗邊,弓建跳了過去,阿鳴跟在後面也想跳過去,可是他的跳躍能力不如弓建,一腳踏空,就掉下去了……」 「什麼?」


  周心如嚇了一跳,跑到山澗邊往下一看,那山澗有數米深,澗底水流湍急,只能看見澗水撞擊在石頭上濺起的水花,哪裡看得到阿鳴的影子。


  這時早已跳過山澗跑遠的弓建見鄭一鳴久久沒有追上來,也覺得有些奇怪,折回頭來找他,一聽說阿鳴在追他時掉到山澗里去了,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大叫道:「還愣著幹啥,趕緊去下游找人啊!」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一邊叫著鄭一鳴的名字,一邊沿著山澗往下游找去。


  山澗往下游延伸不遠,地勢漸漸變得平坦,水流也平緩了一些,再往前去,山澗就連接到了山下的青陽水庫。


  弓建說:「水流這麼急,也許是被沖遠了,咱們分頭去找,心如和小薇,你們沿著這山澗下游仔細找找,我和子尉到前面澗水流到水庫的入口看看,總之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阿鳴。」


  他這句話,說的就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意思。


  鄭一鳴是因為他開的一個玩笑,在追逐他時失足落水的,他要擔負的責任自然要比別人重些,所以心裡也更為著急。


  他留下周心如和小薇在山澗邊尋找,自己和何子尉一路小跑奔下山,山下就是青陽水庫,水庫很大,三面環山,另一面是一條數米寬的水泥大壩。


  那條山澗奔流而下,嘩啦啦注入水庫,濺起一片水花。


  兩人順著水流的方向找去,果然看見離岸十餘米遠的水面上浮著一個人,臉朝上背朝下,正是鄭一鳴。


  弓建大叫一聲:「他在那裡!」他連衣服也來不及脫,就縱身跳下水庫,游到鄭一鳴身邊,拖住他奮力往岸邊游來。


  何子尉也跳下水接應。兩人連拉帶拽,好不容易才將鄭一鳴弄上岸。


  這時的鄭一鳴,雙目緊閉,面色蒼白,肚子脹鼓鼓的,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水,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弓建把手伸到他鼻子前一探,早已沒有了呼吸。


  他如遭雷擊,臉色一變,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子尉俯下身,把耳朵貼在鄭一鳴胸口,凝神聽了一下,叫道:「他好像還有心跳!」說著,急忙將鄭一鳴抱起,讓他俯卧在一塊石頭上,頭朝下,一邊拍著他後背,一邊往外控水。


  弓建沒有學習過這些急救知識,愣在一邊竟幫不上忙。


  何子尉說:「你別愣著,小薇在大學里學的是醫護專業,趕快打電話叫她們過來幫忙。」


  弓建拿出手機,手機早已進水,根本打不出電話。


  何子尉掏出自己的手機,也是一樣,只好說:「你趕緊上山去叫她們吧。」


  弓建「哦」了一聲,撒腿就往山上跑。


  他沿著山路跑了幾分鐘,正好迎頭碰上正在山澗邊搜索的周心如和小薇。


  弓建喘口氣說:「阿鳴已經被衝到水庫里去了,我們剛把他撈上來,子尉正在對他進行急救。你們趕緊也過去幫忙吧。」


  周心如一聽還在急救,那就說明鄭一鳴還活著,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點,趕緊跟著弓建跑下山。


  遠遠的,就看見鄭一鳴平躺在地上,何子尉正跪在他跟前,嘴對嘴給他做人工呼吸。


  三人跑近,周心如急切地問:「阿鳴怎麼樣了?」


  何子尉沒有回頭,又兩手重疊,在鄭一鳴胸口按了幾下,看看鄭一鳴完全沒有反應,就把耳朵貼到他胸口聽了聽,這才抬起頭看看周心如等人,緩緩搖頭:「人工呼吸,心肺復甦,我都做了,可是……他已經沒有心跳了。」


  小薇上前察看后,也搖頭說:「他的瞳孔都已經擴散,沒有救了……」


  「啊?」周心如向後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小薇急忙伸手將她扶住。


  周心如看看鄭一鳴濕漉漉的屍體,眼睛里就流下淚來。忽然,她扭過頭盯著弓建,眼睛里的悲傷,瞬間化作一團怒火,「平白無故,你為什麼要拍照片捉弄阿鳴,為什麼要讓他追你?是你害死了阿鳴,是你害死了阿鳴!」她逼近弓建,每說一句,就用力在他胸口推一下。


  弓建目光低垂,面無表情,像個木頭人一樣,任由她罵著,推搡著,一連向後退了十餘步。


  「是你,是你害死了阿鳴!」周心如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用肩膀朝他身上撞過去。


  弓建身子一晃,向後連退幾步,不想正好退到那條山澗邊,一腳踏空,人就「撲通」一聲,掉了下去。小腿脛骨正好磕在一塊尖利的大石頭上,差點把他痛暈過去。


  那澗水從山上奔流而下,衝力極大,他還沒有在水中穩住身體,人就被衝倒,撲騰幾下,就被衝出山澗,掉進水庫。好在他水性不錯,嗆了幾口水之後,終於浮出水面,奮力游到岸邊。


  何子尉急忙伸手將他從水中拉起來。


  弓建雙腳落地,才發現右腳褲腿已被鮮血染紅,拉起褲管一看,右腳小腿脛骨竟被那山澗中暗藏的尖利石頭磕斷了,白森森的斷骨都戳破皮肉,露到外面來了。


  他痛得直哆嗦,知道自己這一條腿,只怕是要瘸了。


  周心如坐在鄭一鳴的屍體邊流著眼睛,竟沒再看弓建一眼。


  小薇趕緊掏出手機報警,然後又給周心如的父親、她的姨父周遠成打電話……


  2

  三年之後。


  時間是醫治一切心靈創傷的良藥,三年時間很快就過去,周心如也漸漸從失去鄭一鳴的痛苦中走出來,很快就跟一直默默陪伴在她身邊安慰她、照顧她的何子尉確立了戀愛關係。


  弓建因為一個玩笑而斷送了好友性命,雖然不是他親手殺人,卻也難辭其咎,加上右腿骨折,變成了一個瘸子,意志消沉,很快就被公司炒了魷魚。


  他得罪了周心如這位大小姐,自知在家鄉難以立足,就扔下家裡年邁的老母親,到外地打工去了。


  倒是小薇這丫頭心腸軟,經常背著表姐去探望弓建的母親。


  小薇的媽媽,是周心如她媽的親妹妹。在小薇不滿兩歲的時候,她父親因為生意失敗上吊自殺,留下了她們這對可憐的母女,還有一屁股債。多虧姨父周遠成收留她們母女倆,不但幫她們還清債務,還供小薇念書上大學。畢業之後,又讓她跟周心如一起到自己的公司工作。周遠成對這個從小就沒有了父親的外甥女一直疼愛有加,視如己出。


  一進入夏天,天氣就變得炎熱起來。


  周心如和何子尉都請了婚假,開始籌備婚禮的事。


  這天晚上,小薇上網看完兩集韓劇,正準備睡覺,發現表姐房裡還亮著燈,推門進去一看,只見靠窗的書桌上堆著一大堆紅色的請柬,周心如正在燈下埋頭往請柬上填寫婚禮受邀賓客的名字。


  一見小薇進來,她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扯著她的手說:「小薇,你快幫我寫一下,我寫得手都發麻了。」


  小薇笑嘻嘻地說:「想做新娘子,這點累都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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