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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老宅凶猴(1)

  第146章 老宅凶猴(1)

  1

  從青陽市城區往東,五十餘裡外,有一座九侯山,山中林木參天,風景優美。七八年前,當地政府抓住商機,把這裡建成了一個四星級風景區,每年都能吸引大批遊客前來觀光旅遊。


  山下有個古老的村子,叫作九侯村,村長姓孟,叫孟兆年。解放前,孟兆年的父親是村中族長,後來孟兆年又當了村長,在村中頗有些勢力。


  風景區建成后,孟兆年在九侯山下投資興建了一個九侯山溫泉度假山莊,經營得風生水起。


  如今孟兆年已年近六十,山莊的生意主要交給其大女婿黃金貴和二兒子孟楷打理,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柜。


  今年六月初二,是孟兆年六十歲壽辰。


  為表孝心,孟楷不但大宴賓朋為父親賀壽,而且還擺起流水席,宴請全村村民,凡給父親磕頭拜壽者皆可入席,酒席從村頭一直擺到村尾,好不氣派。


  黃金貴這個做女婿的,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巴結老丈人的機會。他知道老丈人喜熱鬧,愛虛榮,於是花大價錢,請了青陽市最有名的花鼓戲劇團,還有一個外地猴戲班子,在家門口搭起高台,白天唱戲,晚上耍猴,說是要大慶三天。一時間,十里八村的人都驚動了,真是觀者如雲,好不熱鬧。


  別的不說,單是那一場猴戲,就讓人大開眼界。


  孟家的宅子,是一幢老式四合院,依山而建,距離孟家經營的溫泉度假山莊不遠,是孟家祖產。如今孟兆年一家三代,都住在這裡。


  宅子大門前,有一片空地,戲台就搭在這空地上。


  六月初二,戲台上唱了一天的花鼓戲,晚飯後,只聽得戲台上一聲鑼響,猴戲準時開幕。


  那猴戲班子,由一人三猴組成。班主是個麻臉漢子,說話帶點河南口音,見人三分笑,一看就知道是個久走江湖的人物。


  他手下的三隻猴子,分別叫猴二、猴三和猴四。他自己則自稱姓侯,叫侯老大。


  第一個節目是猴王拜壽。


  侯老大手提銅鑼,輕輕敲著,三隻猴子在台上翻筋斗豎蜻蜓,玩了一陣雜耍,侯老大忽然大喝一聲:「夥計,還不快快給孟老爺拜壽,更待何時?」


  三隻猴子得令,立即抓耳撓腮,嘰嘰吱吱,似乎是在商量拿什麼壽禮給主人家拜壽。忽然有隻猴子朝舞台邊指了指,舞台邊擺著一張小桌,小桌上放著一隻大瓷碗,碗里裝著茶水,上面蓋著蓋子。


  猴老二一拍腦袋,似乎有了主意,連蹦帶跳跑過去,揭開碗蓋,忽然把碗里的茶水向台下倒去。台邊坐著一個看猴戲的鄉下少年,因為天熱,光著上身,只穿了一條褲衩。沒待他反應過來,一碗茶水就已兜頭澆下。


  雖然只是冷茶,少年也甚是狼狽。


  猴兒朝他做個鬼臉,台下觀眾不由得哄堂大笑。


  猴老二蓋上碗蓋,端著瓷碗,一步一步走下台,往孟兆年面前行去。


  另外兩隻猴子一左一右,恭恭敬敬跟隨在後。


  孟兆年正坐在台下第一排中間看戲,忽見猴子端著一隻空碗朝自己走來,不知何意。那猴兒頗通人性,將大碗端到他面前,示意他朝碗里吹一口「仙氣」。


  孟兆年將信將疑地吹了口氣,猴子揭開碗蓋,碗里赫然現出一隻大大的壽桃。


  空碗變桃的魔術並不鮮見,可是由一隻猴子來變這魔術,就有點不可思議了。


  台下觀眾紛紛鼓掌叫好。


  孟兆年驚喜地接過壽桃,猴二舉起一隻「手」,畢恭畢敬地朝他敬了個猴禮。


  孟兆年像是故意逗它,聳肩縮頸,嘴裡吱吱有聲,也學著它的模樣,抓耳撓腮地向它回敬了一個猴禮。


  孟兆年身形矮小精瘦,雖然已年過六十,但仍精神矍鑠,這個猴禮倒回敬得活靈活現,惹得大家又是一陣鬨笑。


  第二個節目是猢猻唱大戲。


  侯老大敲著銅鑼繞場一周,三隻猴子早已穿衣戴帽換好戲服從箱子里鑽了出來。


  侯老大憋著嗓子尖聲尖氣地唱了一句:「我這裡將海哥,好有一比呀——」穿圍裙的猴二扭腰擺臀,翹起蘭花指,作低頭害羞狀。


  侯老大又粗聲大氣地唱:「胡大姐,你把我比作什麼人羅嗬嗬?」


  戴草帽的猴三一「手」將扁擔橫背在肩上,另一隻「手」輕輕攬住猴二的腰。


  人猴一唱一和,台下觀眾這才看出來,原來這猴子演的,竟是白天劇團在這舞台上表演過的花鼓戲《劉海砍樵》。


  人猴相互配合,唱得有板有眼,演得滑稽可笑,台下大人小孩早已一個個笑噴了。


  晚上10點,猴戲散場。因為明晚還要接著演,猴戲班子被安排在孟家後院住下。


  2

  第二天一大早,孟兆年正在睡夢之中,房門忽然被人拍得砰砰直響。


  開門一瞧,叫門的居然是自己的兒媳巧珍。


  巧珍聲帶哭腔,道:「爸,您快去看看,孟楷在後院出事了。」


  孟兆年一怔,問:「大清早的,出什麼事了?」


  巧珍說:「他、他被人打死了。」


  「啊?」


  孟兆年大吃一驚,連衣服也來不及換,穿著皺巴巴的睡衣就往後院跑。


  後面院子里,有一個小小的花園,裡面種了一些花草,堆了一些石頭。


  假山邊的淺草地上放著一張竹躺椅,上面躺著一個人,正是孟楷。遠遠看去,像是睡著了。


  可是孟兆年跑近一瞧,才發現兒子頭頂天靈蓋不知被什麼東西砸開,鮮紅的血跡和白白的腦漿流到了地上。一摸身上,冰涼冰涼,已經斷氣多時。


  巧珍哭訴道:「昨晚猴戲散場后,孟楷喝了點酒,說天氣太熱,卧室雖然開了空調卻太悶氣,就搬了一張躺椅到後院乘涼。因為他以前常到後院露天乘涼,所以我當時也沒有多想,就自己一個人先睡了。直到今天早上醒來,才發現他一夜未歸,我覺得有些奇怪,就到後院尋他,誰知卻看見他、看見他……」


  孟兆年叫聲「兒啊」,就癱軟在地,暈了過去。聞訊趕來的黃金貴一面掐他的人中,一面叫人趕緊報警。


  接到報警電話,最先趕到案發現場的,是當地派出所所長。


  所長帶人到現場一看,死者系當地知名企業家孟兆年之子,覺得這案子有點大,一面叫人控制現場,一面打電話向市局求援。


  沒過多久,市局刑偵大隊大隊長范澤天帶人趕到,現場勘察隨即展開。


  法醫老秦上前檢查屍體后說:「死者系被鈍器擊穿頭蓋骨,致其顱腦損傷而死亡。死亡時間大致在昨夜12點至今日凌晨3點之間。兇器有可能是帶稜角的磚頭石塊,或者尖頭鐵鎚之類的東西。」


  范澤天叫人把現場仔細搜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兇手遺留的兇器。


  現場淺草地上腳印凌亂,痕檢人員提取到幾枚腳印,都是孟家自己人留下的。


  案發現場在孟家後院,南北方向是兩堵高高的圍牆,東西兩側是兩排小屋,東面小屋是用來堆放雜物的,西側幾間小屋是家裡傭人的住處。


  中間圍成一個小花園,有花有草,有假山有流水,如果是在解放前,這應該算是一處豪宅了。


  據巧珍反映,她丈夫孟楷是昨晚11點多到後花園乘涼的,而她發現丈夫出事的時候,天才蒙蒙亮,正是今天早上5點。住在後院的傭人,因為昨天累了一整天,所以昨晚猴戲散場后略作收拾,待主人家休息了,便也紛紛回房睡了,當時應該是10點半左右。


  這個時候,孟楷應該還沒有來到後院乘涼,所以傭人們並沒有在後院見到他。


  而傭人們起床時間一般是早上6點左右,所以巧珍早上5點在後院發現丈夫屍體時,傭人們也都還在睡夢之中。也許是睡得太沉,傭人們在夜裡並未聽到異響。 范澤天的助手——女警文麗告訴隊長,她已經仔細看過,四周圍牆並無攀爬痕迹,而據看門人反映,昨夜10點關閉大門之後,直到今早案發期間,並無人出入。


  范澤天皺皺眉頭,向正處在悲痛中的孟家人遠遠掃了一眼,問她:「你的意思是說,殺人兇手,就在這宅子里?」


  文麗點點頭,低聲說:「我就是這麼懷疑的。」


  警方很快摸清了孟家的基本情況。


  孟兆年妻子早亡,身邊只有一女一子,大女兒嫁給黃金貴之後仍然住在娘家,孟楷是弟弟,今年38歲。孟楷平時在父親的溫泉度假山莊主要負責管理內部事務,其姐夫黃金貴則主要負責跑外面的業務。


  孟楷對下面的人管理極嚴,但要說有什麼致命的仇人,倒也談不上。


  范澤天想了一下,對文麗說:「你去把黃金貴叫過來,我有話問他。」


  文麗一怔,說:「你該不是懷疑他這個當姐夫的是兇手吧?」


  范澤天說:「至少從表面上看,孟楷死後,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上門女婿黃金貴約四十歲年紀,細眼,禿頂,一臉世故的樣子。范澤天把他叫到一邊,開門見山地問:「昨夜12點至今天凌晨3點之間,你在哪裡?」


  黃金貴一臉錯愕,問:「你懷疑我是殺人兇手?」


  范澤天說:「案子未查清楚之前,誰都有可能被警方懷疑。」


  黃金貴「哼」了一聲,說:「那都已經是半夜了,我在前院西廂房卧室里睡覺。」


  范澤天問:「有人能證明嗎?」


  黃金貴說:「說實話,沒人能證明。」


  范澤天問:「你妻子呢?」


  黃金貴說:「三年前我就已經和她分床睡了——這話你可別對老頭子說。」


  范澤天不置可否,繼續問:「我聽說你老丈人準備在六十歲之後退休,他經營的度假山莊和其他產業,將全部交給孟楷或者你繼承,不過到底會交給誰,他老人家好像還沒作最後決定。」


  黃金貴臉肉抽動,看了他一眼說:「你了解得還挺全面的,確實有這麼回事。」


  范澤天說:「也就是說,孟楷一死,孟家的產業,就會全部落到你手裡。」


  黃金貴終於發火了,怒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無論孟家以後誰當家作主,孟楷終歸是我的小舅子,我怎麼可能去殺他?」


  3

  正在黃金貴準備發飆的時候,不遠處的刑警小李忽然沖著范澤天喊了一嗓子:「范隊,你快過來看一下。」


  范澤天急忙跑過去,小李拿著一台數碼相機,讓他看顯示屏上的照片,說:「這是痕迹人員剛剛從現場提取到的,一個42碼的鞋印。我已經問過,孟家上下,沒有人穿42碼的鞋。」


  范澤天問:「腳印在什麼位置?」


  小李說:「就在死者的躺椅邊。」


  范澤天仔細看了一下,說:「這個好像是解放鞋的鞋印。」


  小李說:「是的,確實是一雙42碼的解放鞋留下的。」


  黃金貴好奇地湊過來看了一下,說:「咱們家沒有人穿解放鞋啊。」走了一圈,忽然想了起來:「哦,對了,好像侯老大就是穿解放鞋的,具體多少碼不知道,不過看上去挺大的。」


  范澤天頓時來了興趣,問:「侯老大是誰?」


  黃金貴說:「是我們請來給老頭子賀壽表演猴戲的猴戲班班主,因為要連續表演三天,所以他昨晚在這裡留宿。」


  范澤天問:「昨晚他住哪個房間?」


  黃金貴用手指了一下,說:「就在這後院,傭人住的那一排房子里有一間空房,我就把他安排進去了。」


  范澤天問:「他人呢?」


  黃金貴四下里看看,皺眉道:「奇怪了,我剛才還看見他擠在圍觀的傭人中間來著,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范澤天暗叫不妙,心想莫非兇手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忙問:「那個侯老大,到底什麼來歷?長得什麼樣子?」


  黃金貴說:「四十多歲吧,黑臉,身體很壯,說話帶點河南口音,我也只是在街頭看了他的表演覺得不錯,就把他請來了,並不清楚他的底細。哦,對了,昨晚的猴戲我拍了視頻,裡面就有侯老大的鏡頭。」他急忙跑回屋裡,拿了一個DV機出來,將昨晚拍到的猴王拜壽的視頻放給他看。


  范澤天看到視頻中有侯老大的正面鏡頭,就把文麗和幾個偵查員叫過來,讓他們看清侯老大的相貌,然後正準備分配警力四下搜捕,就看見侯老大提著褲子從廁所里不慌不忙走了出來。小李和另外一名大個子刑警二話不說,就衝過去將他按在地上。


  侯老大痛得哇哇大叫道:「哎喲,幹什麼,幹什麼?」


  范澤天往他腳上瞧瞧,見他穿的正是一雙42碼的解放鞋,就蹲在他面前問:「孟楷是不是你殺的?」


  侯老大吐出嘴裡的泥沙,大呼冤枉,道:「我與他無冤無仇,殺他幹什麼?」


  范澤天問:「如果不是你,為什麼要逃走?」


  侯老大叫道:「誰逃走了,我不是一直站在旁邊圍觀嗎?剛才覺得肚子不舒服,所以才跑到廁所蹲了一會兒。」


  范澤天問:「如果你沒有殺人,為什麼孟楷睡過的躺椅邊會留下你的腳印?」


  侯老大說:「原來你們是因為這個才懷疑我的啊。我住的房裡沒有空調,連電扇也沒有一台,昨晚半夜裡我熱得不行,就出來到這院子里走走,結果發現孟少爺躺在這裡乘涼,就走過去跟他打聲招呼,聊了幾句,後來起了點風,覺得身上涼了,就進房睡覺了。」


  范澤天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侯老大說:「應該是夜裡12點半左右吧。我離開的時候還問孟少爺什麼時候回去睡,他好像喝了酒,說他吹空調有點過敏,所以想在外面再涼快一下。」


  范澤天問:「當時周圍有沒有別人?」


  侯老大搖頭說:「沒有別人,就我們倆。」


  范澤天問:「你回房之後,有沒有聽到外面院子里有什麼異響?比如說腳步聲、慘叫聲之類的?」


  侯老大說:「沒有,回房后我很快就睡了,什麼也沒有聽到。」


  范澤天見問不出什麼,皺著眉頭走開了。文麗從後面追上來,問:「范隊,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


  范澤天說:「此人久走江湖,見慣了大風大浪,輕易問不出什麼,而且現在咱們完全不知道他的底細,連他的真名實姓也搞不清,你叫人把他帶回市局,好好調查一下。」


  4

  警方帶走了侯老大,同時也把孟楷的屍體運到殯儀館進行屍檢。


  孟家上下還沒有從慶祝孟兆年六十大壽的喜慶中恍過神來,就跌進了親人慘死的悲痛中。


  孟兆年老年喪子,更是深受打擊,病倒在床。


  黃金貴請一位中醫大夫來瞧了脈,說是悲傷過度,導致肝氣鬱結,陰陽失調,並無大礙,開了一劑疏肝理氣的柴胡疏肝散,囑他按時煎服,慢慢調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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