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心腹大患(1)
第114章 心腹大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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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救命啊!」
下午五點多,我正在檔案室整理檔案,忽然接到了馬小馬的電話。
馬小馬在電話接通后的第一句話,就是沖著我喊:「警察兄弟,救命啊!」
我在電話里笑罵:「媽的,你小子發什麼神經。」
「我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有人要殺我!」
我一愣,還沒回過神來,馬小馬又在電話里搶著道:「詳細情況見面再說,我在桔園路藍天餐廳等你。」
不等我發問,他就已「叭」的一聲,掛了電話。
這小子,到底搞什麼鬼?
我雖然滿頭霧水,但他在電話里說得那麼急促,我自然也不敢不當回事,一邊在心裡暗罵這小子不厚道,一邊跟科長老范打聲招呼,出了門,在街邊攔了一輛的士,直奔桔園路藍天餐廳。
馬小馬是我的高中同學。那時候,我愛寫小說,他愛寫詩歌,我們成立了一個校園文學社,我是社長,他是副社長。
高二的時候,一場大火奪去了他父母親的性命,成了孤兒的他只好輟學。
大學畢業后,我回到這座家鄉城市當了一名警察。
馬小馬輟學后,為了生活,到處打零工,後來考了個駕照,在一家運輸公司做司機,可是沒幹多久,公司就倒閉了。這個時候,我已經回城工作,經濟情況比他好,就借給他一些錢,讓他買了一輛報廢的夏利計程車,晚上偷偷跑出來拉客。
有一天晚上,他拉了一位從酒店出來的客人。客人下車后遞給他一張名片,說看他開車的技術不錯,自己單位正缺一名司機,問他願不願干。
馬小馬看了名片,才知道眼前這個禿頂男人名叫胡亞才,是市委組織部部長,這可是管著全市幹部的大官。雖然胡亞才言明單位招的只是臨時工,可那每個月一千八百塊的工資,也比自己摸黑出來擔驚受怕地開野雞車強啊,再說干好了,說不定還有轉正的機會呢!
馬小馬於是滿口答應。就這樣,他就成了組織部的一名臨工司機。
俗話說得好,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兩個多月前的一個深夜,馬小馬奉胡部長之命,開著單位的賓士車送一位女同事回家。
返回途中,他在青雲路拐彎處撞倒一名騎自行車下夜班回家的制衣廠女工,小車的一隻輪胎從女工身上碾過,女工當場斃命。
好在胡部長說馬小馬晚上開車是職務行為,事故責任由單位承擔。最後由單位出面,賠了十幾萬元給死者家屬,了結此事。
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經過這件事之後,馬小馬這名臨工反倒受到單位重視,很快就轉正,成了單位里一名有編製的正式職工。
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好事啊!
他轉正後不久,就在新城區買了房。
更出人意料的是,那晚他開車送回家的那位漂亮女同事,後來竟主動向他示好,跟他談起了戀愛。
那位女同事名叫岩顏,是一名剛剛大學畢業考進單位的公務員,長得身材高挑,明艷動人。
那天晚上,胡部長帶她出來接待上級領導,毫無酒量的她被灌得酩酊大醉,最後只好由馬小馬開車送回家。
第二天她清醒過來,知道馬小馬為了送自己回家,在返回的路上出了事故,心中很是過意不去,從此對他青眼相看,一來二去,兩人就有了那麼一層關係。
按理說,這小子現在要工作有工作,要房子有房子,要女朋友有女朋友,正是春風得意之際,怎麼會突然失魂落魄地在電話里沖著我喊「救命」呢?
我趕到藍天餐廳時,馬小馬正坐在一張靠近角落的桌子上等我。我一屁股坐在他前面,沒好氣地問:「你小子神神道道地,到底搞什麼名堂?」
馬小馬臉色蒼白,目光游移不定,看見我就像看見救星降臨,一把抓住我的手說:「勇哥,有人要殺我!」
我皺皺眉頭,四下里瞧瞧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要殺你?」
「我不騙你,是真的有人想要殺我。」
馬小馬見我不相信,就給我說了他最近遇上的兩次死裡逃生的經歷。
馬小馬有個堅持晨練的好習慣。
每天早上,天剛蒙蒙亮,他就要沿著街道跑上幾公里,來到郊區一幢廢棄的爛尾樓前。因為人跡罕至,爛尾樓前的空地上長滿青草,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大草坪。
他每天早上都要在這塊草坪上打幾趟五步拳,然後再跑步回家。
上周五的早上,他照例在爛尾樓前的草地上打拳,突然從七層高的爛尾樓上落下一塊大石頭,砰的一聲砸在他半秒針前站過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正練到一個換步跳閃的動作,剛巧避了開去,只怕早已被砸倒在地。
那石頭比籃球還大,當然不可能是風吹落的,一定是有人躲在樓頂故意推落下來的。
馬小馬氣呼呼跑上樓頂,陽台上空蕩蕩的,並不見人。正自奇怪,忽聽樓下有些響動,探頭往下一看,卻見有一個男人,正從另一邊樓梯口跑出來。
他只居高臨下地看到一個背影,瘦高個子,長發凌亂,好像跛了一條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又急忙追下樓,卻早已不見對方人影。
看著草地上那個被石頭砸出的臉盆大小的泥坑,馬小馬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第二件事發生在今天下午。
馬小馬開車送胡部長到一個水利工地開現場工作會議。車停好后,馬小馬找了個陰涼的地方睡了一覺。
後來胡部長打電話給他,說自己要吃完晚飯才回去,叫他先回單位,晚上再來接他。馬小馬就開著車回單位,誰知途中剎車失靈,差點撞上一輛迎面駛來的大卡車。
他下車檢查,才發現賓士車的剎車被人動過手腳。
他把車開回水利工地一問,才知道自己的車停在路邊的時候,確實有人靠近過。再一打聽,靠近過自己車子的人,正是一個長發瘸子。兩次都是這個長發瘸子搗鬼,要是自己稍有大意,只怕早已成了冤死鬼。
看來確實是有人故意想要害自己性命!想明白這點之後,馬小馬不由得遍體生寒,急忙打電話向我求救。
我喝了口茶說:「遇上這種事,你打電話給我也沒用啊,你應該正式報警才對。」
馬小馬苦著臉說:「兄弟,報警得講證據,那個瘸子雖說差點兩次要了我的命,但我手裡一點證據沒有,貿然報警,警察也不會理我。再說你不就是警察嗎?」
我說:「我是警察沒錯,可我不是干刑警的,我在公安局只是個管檔案的民警。」
馬小馬說:「那還不是一樣的,在我眼裡,反正你們都是警察,你們都得為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保駕護航。」
看著他一臉理直氣壯的樣子,我只有嘆氣的分兒。誰叫咱攤上這樣一位鳥人做朋友呢?
我瞧著他問:「你想叫我怎樣幫你?難道想請我做你的保鏢,24小時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的人身安全?」
馬小馬說:「那倒不用。只要你幫我查出那瘸子是誰,為什麼要害我,就行了。只要知道他的來歷,我就有法子對付他了。」
我想了一下,點頭應承說:「好吧,那我就私下裡幫你調查調查。但有一條,你小子現在可是你們單位領導身邊的紅人了,手裡邊不差錢,這調查費嘛就不收你的了,但跑腿的車馬費,你得給我報銷。」
馬小馬說:「行,沒問題。」
我立馬進入角色,像個真正的神探一樣,掏出一個筆記本,邊記邊問:「請你好好想一想,最近可得罪過什麼人?你覺得會有誰想要害你?」 馬小馬皺起眉頭想了一下道:「我想來想去,覺得對我懷有如此恨意的人,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阿惠這個臭婆娘。」
阿惠是馬小馬的前女友,曾經跟他同居過兩年。
自從馬小馬在單位里泡上那個漂亮的女公務員之後,就把她甩了。
馬小馬說:「前幾天我和岩顏逛街時,曾碰到過阿惠。我總覺得她看我和岩顏的表情有點怪怪的。她說她現在也找了個新男朋友,在城區一帶很吃得開。聽她的口氣,莫非是故意找個街頭混混做男朋友來報復我?」
我合上筆記本說:「這是條線索,我會去查一查的。」
2
阿惠在金華大酒店當領班。我找到她時,她剛下夜班。我請她到街對面的大排檔吃宵夜,她欣然答應。
阿惠鼻尖上有兩點雀斑,長得不算漂亮,但性格開朗,十分愛笑,與人交談,總是未言先笑,給人的感覺是個非常陽光的女孩子。
我問她:「你有新男朋友了?」
阿惠格格地笑道:「你怎麼知道的?是聽小馬說的吧?告訴你,我是騙他的,我現在根本沒有男朋友。跟他分手后,我還想多過幾天清凈的單身生活呢,怎麼會那麼快找男朋友呢?」
我問:「那你為什麼要騙小馬呢?」
阿惠笑道:「誰叫他那天帶著他的漂亮女朋友故意在我面前顯擺,我心裡有氣,就騙他說我也找了個好男朋友,故意氣氣他,好叫他知道本姑娘也不是沒人追的。」
我看著阿惠,見她一臉坦然,感覺她不像在騙我。
阿惠喝了一口啤酒,忽然說:「不過話又說回來,我仔細觀察過小馬和他那位公務員女朋友,我覺得他們在一起,是不會長久的。」
我「哦」了一聲,問:「為什麼呢?」
阿惠說:「我看見那個岩顏看小馬的眼神,感覺很複雜,絕不是一個女孩子看自己戀人的眼神。我敢斷定,她接近小馬肯定另有目的。」
我問:「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阿惠說:「是女人的直覺告訴我的。」
我不由得笑起來。我的直覺也告訴我,這個心地單純的女孩,應該跟小馬遇襲的事無關。
於是我對她說:「你知道嗎?最近小馬遇上了麻煩,好像有人想要殺他。」
「真的?竟有這事的事?」阿惠大吃一驚,「他沒事吧?」
我說:「還好,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出什麼事。」我就把小馬兩次遇險的事,跟她說了。然後問她:「你跟小馬在一起那麼久,應該對他很了解。你可知道他跟什麼人有過節?」
阿惠是個聰明的女孩,想了一下說:「三番兩次想取他性命,這已不是一般的過節了,肯定是與他有什麼生死大仇,才會下這樣的狠手。」
我點點頭說:「也對。可是小馬會跟什麼人有生死大仇呢?」
阿惠說:「你忘了,他兩個多月前不是開車撞死過一個女人嗎?」
我說:「那是交通意外,不是已經由他們單位賠錢了結了嗎?」
阿惠苦笑道:「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十幾萬塊錢就真的能徹底了結嗎?再說了,小馬出的那一場車禍,我也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
我說:「也對,這事我得好好查一下。」
第二天上午,我來到城市東郊的青陽山。山下有一大片空地,前些年被一些外地人租下,開墾成了菜地。被馬小馬深夜開車撞死的那名制衣廠女工名叫朱春花,她的父母親,就是在青陽山下種菜的菜農。
空曠的菜地上,每隔不遠便有一間用石棉瓦搭建的小屋,那是菜農的住所。
我打聽到朱春花父母住的棚屋,走近一看,門上卻掛著一把大鐵鎖。找到在旁邊菜地上勞作的菜農一問,才知道自從朱春花出車禍死後,她的父母親便結束了種菜的營生,回陝西老家去了。
我問:「這間棚屋,現在沒有人住了嗎?」
菜農說:「有啊,現在是歪七住在這裡。」
我又打聽了半天,才鬧明白「歪七」就是朱春花的男朋友,也是這一帶頗有點名氣的混混。因為他害人的歪點子多,所以大夥都叫他歪七。因為聚眾鬥毆,歪七被抓去勞教了三個月,不久前才被放出來。出來后才知道女朋友出車禍死了。他一時找不到棲身之所,就在這棚屋裡暫時住了下來。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這個歪七,是不是個瘸子?」
菜農說:「是的,他本來不瘸,因為在勞教所跟人打架,左腿被人打折了,所以就成了瘸子。」
我不由得暗自點頭,心想:果然是這傢伙!又問:「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菜農搖頭說:「他這個人從不幹正事,白天在外面浪蕩,只有晚上才回這裡睡覺。」
我謝過菜農,第二天一早,再次來到菜地,那間棚屋門上的大鐵鎖果然不見了,但木門卻被從裡面閂上了。
我敲了敲門,裡面毫無動靜,估計歪七還在睡覺,就使勁砸了幾下門,那門果然吱嘎一聲打開了,門裡邊站著一個睡眼惺忪的男人,瘦高個子,長發遮住了兩邊耳朵,身上只穿著背心和褲衩,再往下看,左腳果然有些異常的彎曲。我斷定,這就是歪七。
「媽的,一大清早來敲門,你找死啊。」他一邊上下打量著我,一邊罵罵咧咧地走出來。
我說:「我找歪七。」
他翻著白眼說:「老子就是歪七。你是誰?老子可不認識你。」
我說:「你不認識我,但你應該認識馬小馬吧?我是馬小馬的朋友。」
「馬小馬?就是那個開車撞死春花的傢伙?」歪七頓時警惕起來,瞪著我問,「你找老子,有什麼事?」
我決定不跟他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問:「馬小馬不久前晨練時差點被從天而降的石頭砸到,開車時剎車被人破壞差點車毀人亡,這都是你乾的吧?」
歪七滿不在乎地說:「是老子乾的,那又怎麼樣?兩次都讓他逃過去了,算那小子命大,不過老子下次再出手,他可就不會再有這麼幸運了。」
我沒料到他竟承認得這麼爽快,愣了一下,又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歪七撇撇嘴說:「明知故問,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開車撞死了我女朋友,你不知道嗎?」
我說:「交警已經調查過了,那純屬意外。再說馬小馬已經作出賠償,了結了此事。」
「了結此事?」歪七冷笑道,「一屍兩命,這麼大的事,能這麼輕易了結嗎?」
我一怔:「什麼一屍兩命?」
歪七白了我一眼說:「別給老子裝蒜,春花死的時候,肚子里已經懷了我的孩子,這事你們會不知道?這不是一屍兩命是什麼?殺妻之恨,亡子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報,我歪七還怎麼在道上混?」
我不由得皺起眉頭問:「是誰告訴你朱春花出車禍的時候,肚子里已經懷了孩子?」
歪七說:「我剛從勞教所出來不久,就有一個女人打我的小靈通,告訴我說春花死得很慘,肚子里的孩子都露出來了。我當時聽了,就發誓要報這殺妻亡子之仇。那姓馬的不死,老子絕不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