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情海恨殺(7)
第76章 情海恨殺(7)
知府大人推斷道:「你首先找了一條十分惹人喜愛的小白狗,天天帶它去那地道入口處玩耍,並在那裡放了許多骨頭食物讓它吃,時間一長,它就記住了那地方,一到那樹林子里,就必定會直奔那洞口覓食。然後,你再將它的一條腿活生生地扭斷,將它丟棄在梅怒雪散步的路途上。你知道梅怒雪心地善良,打小就喜歡小狗小貓小動物,見到一條受傷的小狗,必定會抱回家收養救治,而且她最喜歡白色純潔的東西,你特意選用一條雪白可愛的小狗來誘惑她,這樣你便多了一分勝算。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卻沒有想到這小狗記得你就是扭斷它腿腳的仇人,所以見面之後,對你狂吠不已,一下子便暴露了你們曾經的關係。花想容,本官說得不錯吧?」
花想容點點頭道:「的確如此。梅怒雪救回小狗,那小狗平時出來玩耍慣了,她若將它關在家裡,它必煩躁不安,嗷嗷叫喚不已。她若放它出來散步,它必然會直奔那樹林草叢中的地洞口尋找吃食。梅怒雪跟在它後面,必定會發現這條隱秘的地道。有了這條捷徑,再加上梅若風早已被我的迷藥迷昏在廟中,她要殺掉梅若風,自然不是難事。」
知府大人問:「你為什麼要幫助她殺你自己的丈夫?」
花想容忽地咬牙道:「我要幫梅怒雪殺她父親,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想得到梅家這幢大院子,還有梅若風的全部家產。我原本只是個在戲班裡唱戲的窮戲子,能嫁入縣太爺這樣的富貴之家,自是十分榮幸。誰知過門之後我才發現,梅若風根本就沒有看上我,更加沒有喜歡過我,他娶我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每天晚上他都與我分房而睡,根本沒有碰過我的身子,而暗地裡他卻與他的親生女兒不清不楚,父女亂倫,當真令人髮指。他既然對我並無情意,那我這縣太爺夫人的位子自然就坐得不會安穩,他稍不如意,隨時都有可能將我一腳踢出梅家大門,但我卻不願再回到過去,回到戲班去過那種清苦下賤的戲子生活,而要想長久保住這種富足生活,唯一的法子就是殺了梅若風,繼承他的家產,一勞永逸,永絕後患。為了防止他女兒跟我爭奪家產,最好的辦法是讓他死於自己親生女兒之手,一來一旦案發梅怒雪必然會殺人償命被判死罪,我就少了一個爭奪家產的對手,二來她與她父親有姦情,女兒不堪父親凌辱,一怒弒父,順理成章,絕不會有人疑心到我頭上來。如此一來,梅若風這份偌大的家產,豈不就順理成章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知府大人皺眉道:「好歹毒的婦人,好歹毒的借刀殺人之計。其實自從昨日易大夫驗屍之後,本官就已對你有所懷疑,只是要將你治罪卻還略嫌證據不足,所以今天一開堂,本官就從吳過司馬恨等人身上審起,為的是敲山震虎,好讓你露出更多的馬腳來,本官好將你一舉拿下,當堂治罪。」
花想容早已胸有成竹,臉上居然並無多少懼怕之意,道:「請大人明察,民女只是在梅若風吃的魚湯中放了些迷藥,並無殺人之實,所以並無莫大罪過。而梅怒雪狠心弒父,我家老爺歸根結蒂乃死於他這親生女兒手中,她才是殺人兇手,論罪當誅,還望大人不要徇情枉法存心輕判才好。」
「大膽花氏,」知府大人猛然一拍驚堂木,道,「梅若風明明是被你下毒害死在先,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
花想容一怔,道:「大人,民婦冤枉,民婦在那魚湯中下的確是迷藥,並非毒藥,望大人明察。」
韓青山望一望易大夫,問:「易大夫,花氏所言,可是實話?」
易大夫道:「花氏所言確是實話,據卑職所察,那毒藥是混在迷藥中一起下入魚湯中的,所以她承認自己下了迷藥,也就等於承認自己下了毒藥。」
花氏見自己中了他的圈套,不由得臉色大變,連連喊冤,道:「大人,民婦真是冤枉,民婦下的真是迷藥,並非毒藥,否則民婦自行毒死梅若風即可,又何必大費周章引他女兒入彀呢?」
知府大人聽她說得有理,心下也暗自疑惑,低眉想了一想,忽地問道:「花氏,那迷藥可是你親自去藥鋪買的?又是去哪家藥鋪買的?」
花想容搖頭道:「不是,那迷藥是民婦叫心腹丫環青梅去城西和春堂藥鋪買的。當時民婦對她說這兩天夜裡我老是睡不著覺,白天也打不起精神,叫她去藥鋪買點有助睡眠的迷藥回來,我晚上吃了好睡覺。她並無懷疑,即刻就去了。這就是青梅。」說完,指一指身邊的青衫丫環。
知府大人聽了,扭頭看向那丫環青梅,只見她十八九歲模樣,頗有幾分姿色,但眉目間透著幾分狐媚輕佻之態,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問道:「青梅,還用得著本官差人去傳城西和春堂和壽春堂當日在櫃檯上的夥計來當面對質,問明你那天到底買了些什麼葯嗎?」
他瞧青梅臉上神色,猜想那日她多半是先買了一包迷藥,然後再買了一包毒藥攙入其中,但她為了防止日後有人問起,自然不會在和春堂藥鋪同時買這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葯,多半是找到兩家藥鋪分開來買,而昨日他坐轎從西門經過,發現那裡只有和春堂和壽春堂兩家藥鋪,她所買的迷藥和毒藥多半便是自這兩處分別購得,所以他同時將這兩家藥鋪的名字說了出來,看她作何反應。
青梅哪見過如此陣勢,早已嚇得渾身篩糠似的發抖,急忙跪下叩頭道:「大人饒命,奴婢願招。那天奴婢去和春堂買迷藥之時,的確順道在壽春堂買了一包毒藥攙入其中。」
知府大人盯著她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青梅看了看跪在身邊的花想容,見她正用惡毒的目光向自己望來,不由得心中一驚,急忙向旁邊挪開兩步,防止她突然撲上來發難。
她低頭道:「因為奴婢早已察覺老爺對夫人似乎並無情意,而老爺對奴婢卻頗、頗有照顧,奴婢以為有機可乘,只要夫人一死,老爺必會納奴婢入室,所以聽說夫人要服迷藥幫助睡眠,奴婢便起了歹心,在她要用的迷藥中混入了少許慢性毒藥,只等她服下之後於睡夢中慢慢中毒死去,奴婢便可取而代之。誰知她買這迷藥卻是給老爺吃的……若是早知如此,打死奴婢也不敢在迷藥中下毒了……奴婢一時糊塗,請大人開恩,求大人饒命……」
她說到這裡,堂下早已嘩然一片,誰也未曾料到這樁命案背後,竟然牽涉如此多的人,竟然有著如此多的離奇故事,當真匪夷所思,令人唏噓。
那花氏聽得青梅這般招供,自己果然無心之中成了下毒殺人的兇手,不由得又驚又怒,撲上去就要與其拚命,卻早有衙役在旁拖住,將其按倒。
11
知府大人在堂上正襟危坐,驚堂木用力一拍,眾皆肅靜。 他目光一掃,喝道:「堂下一眾人等聽判。」
吳過、司馬恨等急忙跪下,只聽知府大人道:「青陽縣衙捕頭吳過與本案並無牽連,不必治罪,且退到一旁。」
吳過謝過大人,起身退到一邊。
知府大人又道:「青陽縣衙水陸兩路總捕頭司馬恨及其妻梅怒雪,你夫妻二人雖無殺人之實,卻懷殺人之心,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現將司馬恨縣衙總捕頭一職革去,暫由縣衙捕頭吳過代職,本官判你夫妻二人各杖刑三十,當堂執行,以儆效尤。」
司馬恨聽得知府大人如此判法,實在比他想象中的要輕得多,顯是知府大人念他夫妻苦難深重,其情可勉,有心輕判,不由大為感激,連叩三個響頭,拜謝道:「多謝大人恩典,草民願為妻子代受杖刑,望大人恩准。」
知府大人向梅怒雪一瞧,見她臉色蒼白,身子羸弱,只怕受不起這三十杖刑,當即點頭同意,擲下一枚簽票,左右立即將司馬恨拖下,將衣褲剝至臀下,就噼里叭啦打起來。
那行刑皂隸平日頗為敬重這位總捕頭,下手之時,已手下留情,只使了七分力氣,但饒是如此,打得四五十下,早已皮開肉綻,血染衣衫,幾次痛暈過去。
梅怒雪一旁看著,早已泣不成聲,正要求知府大人將剩下的十杖施於自己身上,旁邊卻忽地站出一人,跪稟到:「大人,卑職願為司馬恨代受杖刑十下,請大人開恩。」
司馬恨忍痛一看,卻正是先前自己極力誣陷嫁禍之人吳過,見他不計前嫌,願代己受刑,又是慚愧又是感動,心頭一熱,就要流下淚來。
知府大人見吳過有這份胸襟,也暗自點頭嘉許,道:「也好。」
吳過謝過大人,立即伏下,受了十下杖刑,並無大礙,自行站起。
梅怒雪也急忙上前,含淚將丈夫扶起,夫妻相對,竟哽咽難言,恍如隔世。
知府大人接著判道:「梅府丫環青梅,你買毒殺人,雖非直接下毒之人,亦可算作幫凶,本府治你一個從犯之罪,判流刑二千里,永世不得回鄉。你可服判?」
青梅流下淚來,叩頭道:「奴婢服判。」
知府大人略一扭頭,銳利如錐的目光直向花想容望去,道:「花氏,你為謀家產,毒殺親夫,嫁禍於人,用心險惡,罪加一等,本府判你死罪,一待上報核准,秋後即行處決。你可服判?」
花想容面如灰死,渾身篩糠似的顫抖,忽地腳下一濕,竟然當場失禁,「啊」地一聲,嚇得暈癱在地。
左右兩名衙役立即上前,將她拖下。
知府大人掃了眾人一眼,最後道:「未有新官到任之前,青陽縣衙一切政務暫由縣丞盧文超盧大人代理,刑事緝捕之事,由吳過全權負責。如無異議,即刻退堂。」
堂下眾人急忙恭送知府大人離去,三班衙役齊喝:「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