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尋找孩子(3)
第40章 尋找孩子(3)
起初李鳴以為母親是想去山上鍛煉身體,一天傍晚,他陪母親上山,肖爾嵐告訴他說,以前陸進一,也就是你父親,經常到這山上來。當時這裡還是郊區,離市區遠著呢,想不到現在這片荒山曠地竟被開發成了熱鬧的新城區,真是用滄海桑田來形容,也不過分呀。
李鳴問:「我父親,他為什麼喜歡到這山上來?」
肖爾嵐說:「你忘了你父親是學什麼專業的了?他大學里讀的是生物學,他很喜歡研究植物方面的知識,其實他的最初理想是當一名植物學家。他說這山上氣候適宜,植物物種豐富,很值得研究。他的腳步幾乎把這座方圓一百多平方公里的青陽山踏遍了。」
李鳴看著母親臉上露出的一絲悲涼笑意,這才明白母親之所以喜歡到這山上來走走,其實是因為她想用這種方式來懷念父親,時至今日,她心裡其實還是念著父親的呀。
這天晚飯後,肖爾嵐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問李鳴道:「你爸陸進一,有給你留下什麼東西嗎?」
李鳴搖頭說:「沒有,李爸和李媽說,他們收養我的時候,怕我看見熟悉的東西勾起痛苦回憶,所以就把我小時候的東西都處理掉了。」
他想了一下,又說,「對了,李爸交給我一樣東西,說是在我爸保險柜里找到的。」他把李則剛交給他的那個透明小玻璃瓶拿出來給她看。
肖爾嵐問:「這裡面裝的是什麼?是花生米嗎?」
李鳴搖頭說:「不是,是種子,我上網查過了,這是一種叫克羅拉多藍杉的杉樹種子。這種樹主要生長在美國,在中國來說,是很珍貴的,二十幾年前在中國就更罕見了。」
肖爾嵐「哦」了一聲,說:「如此珍稀的樹種,難怪你爸要把種子收藏起來。這種樹應該長得很好看吧?」
李鳴見她感興趣,就打開電腦,上網搜索到這種克羅拉多藍杉的圖片,給她看。
肖爾嵐只看了一眼,人就怔住了,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種樹。」
李鳴說:「這不奇怪。現在有些大城市開始從美國引進這種樹木作為城市景觀樹,所以現在在國內也可以見到這種樹。」
第二天早上,李鳴剛到單位,大隊長范澤天就通知他,有緊急任務,立即帶槍出警。
李鳴立即與十餘名刑警在院子里集合,然後跟著范澤天上了一輛警車,向著新城區方向進發。
警車一直開到青陽山下,才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停下。
范澤天帶領大家沿著一條小路往山上走去。
來到山腰,一位刑偵大隊的同事正在路邊等著他們。
范澤天走上去問:「情況怎麼樣?」
那名偵查員往大山深處指了指,說:「大約十五分鐘前,目標往前面走了。小劉已經跟上去,我叫他每隔五十米留下一處記號。」
范澤天立即加快腳步,帶領大夥往山林里走去。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深山密林,林中樹影幢幢,荊棘叢中,竟透出一陣陰森之意。
眾人扒開灌木,艱難前行。
走不多遠,看見前面一株大樹上用白色粉筆畫著一個箭頭,應該是偵查員小劉留下的記號。
范澤天帶領眾人沿著箭頭指引的方向繼續前行。
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中行走了一個多小時,也不知究竟走到了青陽山的哪個方向,粉筆箭頭忽然消失了。
范澤天正覺得疑惑,偵查員小劉忽然從灌木叢中跳出來,說:「范隊,目標就在前面二十多米處。」范澤天立即示意大家就地隱蔽。
李鳴以為是抓捕深山毒販,順手就把腰間手槍拔了出來,伏在地上,輕輕扒開前面的雜草,悄悄探頭向前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站著一個女人,女人背上背著一把鋤頭。再一細看,這女人頭髮花白,身形瘦削,居然是他母親肖爾嵐。
他大吃一驚,張開嘴巴正要發出「啊」的一聲驚呼,卻被旁邊的范澤天一把捂住嘴巴。
范澤天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鎮靜點,如果不是隊里人手緊張,我還真不該叫你來!」
李鳴徹底糊塗了,小聲問:「隊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媽她怎麼了?」
范澤天說:「回頭再跟你細說,現在你只要聽我的命令就行。」
李鳴只得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出聲。
只見肖爾嵐停住腳步,左右瞧瞧,最後在三棵奇怪的大樹中間站定。
之所以說這是三棵奇怪的樹,是因為這三棵樹和周圍的樹木明顯不同。
這是三棵高約十米的大樹,樹形有點像金字塔,最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它的葉子竟然是藍色的。
三棵樹種植的地點形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而肖爾嵐正站在這個三角形的中間。
李鳴忽然記起,這種生長著藍色樹葉的大樹,不正是自己昨天在網上看到的克羅拉多藍杉嗎?
肖爾嵐在三棵克羅拉多藍杉中間大概確定了一下方位,就掄起鋤頭,在地上挖掘起來。樹林里異常安靜,除了一下一下的挖土聲,李鳴還能聽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 肖爾嵐大約向下挖掘了一米深,就聽得「當」的一聲,似乎是鋤頭碰到了什麼鐵質的東西。
她又小心地向下挖了幾下,然後跳下泥坑,用手扒拉一陣,最後從泥土裡抱起一個黑沉沉的鐵箱子。箱子外面掛著一把生鏽的大鎖。
她找來一塊石頭,用力敲掉大鎖,打開鐵箱,裡面是一個密封的木箱,撬開木箱,裡面裝著一個牛皮包。
她把牛皮包從箱子里拿出來,打開,皮包里裝著的,竟是滿滿一皮包黃燦燦的金條。
肖爾嵐抱著金條,仰天大笑:「陸進一啊陸進一,這些是我應得的。你誤我一生,這些黃金,就算是對我的小小補償吧!」
6
李鳴尚未反應過來,范澤天大叫一聲:「行動!」人已閃電般躥出。
其他人跟著跳出來,沖向肖爾嵐。
肖爾嵐看見警察從天而降,不由得大吃一驚,背上金條就欲奪路而逃。
范澤天舉槍喝道:「站住,放下包,要不然我就開槍了!」
肖爾嵐只得站住,丟下皮包,抬頭看見李鳴也在警察隊伍里,頓時眼裡掠過一絲驚慌之色。
李鳴看看她,又看看范澤天,忍不住問:「范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媽她……」
范澤天說:「你父親陸進一,當年利用職務之便,將市裡許多學校的基建項目承包給一些跟自己有關係的建築公司,他自己從中收取巨額好處費。後來他覺得把錢存在銀行不安全,於是就把受賄所得的三百多萬元全部買了黃金,秘密埋藏起來。只可惜當紀委正準備調查他的時候,他突然被肖爾嵐殺死了,這樁受賄案也就不了了之。而這些黃金的下落,也就成了一個不解之謎。當年在辦案過程中,我們警方得到了兩條線索,第一,陸進一很喜歡到這青陽山來研究山上的植物,通過一些間接證據,我們有理由相信,他把黃金埋藏在了這座山上。可是青陽山方圓一百多平方公里,又找不到他留下的明確記號,所以誰也沒辦法找到這些黃金。第二條線索是,陸進一的情人,也就是肖爾嵐,很有可能知道這筆黃金的事。但是她因殺人被捕之後,對於這個問題一直不肯交待。警方也無法根據這條線索查下去。但是有一句古話說得好,青酒紅人面,黃金動人心,我們有理由相信,肖爾嵐出獄之後,一定會去尋找這些黃金。從陸進一埋下黃金到現在,黃金的價格已經翻了三四倍,當時價值三百多萬的黃金,現在至少可以賣一千多萬。面對這麼巨大的一筆財富,肖爾嵐不可能不動心。」
李鳴盯著他問:「所以你就派了兩個偵查員,一直在跟蹤調查我媽媽?」
范澤天說:「是的。」
李鳴漸漸明白過來,父親當年在山上埋藏下這些黃金,為了避免被別人找到,所以做了一個十分巧妙而隱蔽的記號。
他在埋藏黃金的地方,種下三棵克羅拉多藍杉的種子。
這種進口樹種開頭幾年生長極慢,所以這時候如果有人想找這些黃金,幾乎無跡可尋。
等數年之後,紀委不再盯著他,風聲過去,這些克羅拉多藍杉長大,也就成了他日後尋找這些黃金的絕妙記號。
母親也許知道父親將黃金埋藏在了青陽山,她每日上山轉悠,其實就是在尋找黃金,可是卻無法找到埋藏黃金的具體位置。
也許在她上山轉悠的過程中,早就發現了這三棵奇怪的克羅拉多藍杉,但當時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直到看到父親留下的那瓶克羅拉多藍杉種子,她才猜到這三棵樹極有可能就是父親留下的記號,於是決定帶著鋤頭上山來挖掘黃金。
肖爾嵐恨恨地瞪了范澤天一眼,說:「你說對了,我出獄之後的確一直在尋找這些金子,我為陸進一付出了一生,這也是我應得的。可是我只聽陸進一說過黃金就埋在這青陽山上,想要找到具體埋藏地點,卻沒有一點線索。這時我想到了陸進一的兒子,也許陸進一當年給他兒子留下了什麼線索。」
范澤天眉頭一揚,問道:「所以你就開始接近李鳴?本來你知道李鳴就是陸進一的兒子之後,可以直接告訴他你是他的生身之母,但是你怕他不相信,而且如果你就這麼貿然相認,確實也會引人懷疑。所以你就上演了一場苦肉計,先是承認要殺他,然後再說自己是他的親生母親,歷經如此多的波折,自然不會再有人懷疑。」
肖爾嵐說:「正是如此,可惜一切都沒能逃過你這位神探的眼睛,這也是天意呀。不過這些黃金是陸進一應該給我的,我死也要拿走。」
李鳴怔怔地盯住她,像個孩子似的,眼眶裡盈滿委屈的淚水,問道:「你、你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你只是為了得到這些黃金,才故意冒充我的生身之母接近我,對吧?」
肖爾嵐沒有回答他,只是用複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向他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乘人不備,忽然提起黃金就跑。
「站住!」范澤天立即追上去。
肖爾嵐提著數十斤重的黃金,哪裡能跑得快?不大一會兒,就被警察追上了。
「這些黃金是我應得的,你們誰也別想拿走!」
肖爾嵐大叫著,忽然轉頭往不遠處的一處峭壁衝過去。
「砰」的一聲,范澤天舉槍射擊。
但因自己和對方都在快速跑動之中,子彈並沒有擊中肖爾嵐。
經此一緩,肖爾嵐早已跑到峭壁前,提著那一袋黃金,就要往下跳去。
李鳴疾步追上,咬咬牙,果斷地舉起手槍,就在扣動扳機的那一剎那,不由自主地偏了一下槍口。
子彈呼嘯而出,並沒有射向肖爾嵐致命處,而是擊中了她的手腕,她手裡提著的皮包再也拿不住,黃金「叭」的一聲掉落在地。人卻剎不住腳步,直直地往峭壁下衝去。
「媽——」
李鳴悲呼一聲,奔到峭壁前,向下一望,數十丈高的懸崖下,是奔騰的長江,只見江面浪花翻滾,水流湍急,哪裡還看得見肖爾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