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殺意深寒(2)
第35章 殺意深寒(2)
那天在公園裡,她雖然沒有明確指使根生殺人,但話語中暗示的意味已是十分明顯,再加上根生後來咬緊牙關說的那一句「其他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的」,即便是個傻瓜,也能聽出其中的意味了。
更要命的是,這個曾在公園撿拾礦泉水瓶補貼家用的女人,似乎也認出了她,還意味深長地向她打招呼呢。
梅梅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3
傍晚時分,吳子歌下班回家吃晚飯。梅梅裝著漫不經心地問:「哎,咱們家對面那棟小洋樓里,住的是誰呀?」
吳子歌說:「那棟樓里,住的是一對教授夫妻。他們最近雙雙出國進修去了,估計得三個月後才能回來。現在屋裡只住著他們的傭人羅嫂。羅嫂這個人挺不錯的,見人就笑,很是熱心,以前方筠在的時候,咱們家小保姆一個人忙不過來,她常過來幫忙。」
梅梅「哦」了一聲,埋頭吃飯,不再說話,心裡卻在想:如果那個羅嫂把那天在公園偷聽到的她與根生的對話告訴子歌,那會怎麼樣呢?以子歌的聰明,一定不難猜出她與根生的這段對話跟方筠的死之間的關係。假如子歌知道了真相,那又會怎樣呢?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瞧了正在吃飯的丈夫一眼,不敢再往下想。
從這以後,梅梅再在小區里碰見羅嫂,便不由多了幾分警惕。
而羅嫂每每跟她打招呼,嘴角邊都掛著一絲令人討厭的意味深長的微笑,彷彿在提醒梅梅說:哼,你神氣什麼?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是怎麼得來的,別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
梅梅的心裡,越發不安起來。
就這樣忐忑不安地過了一個多月,梅梅經過暗中觀察發現,雖然丈夫有幾次下班后在小區里碰見了羅嫂,但羅嫂都只跟丈夫點頭打招呼,並沒有多說什麼話。心中這才稍稍安穩下來。
但緊隨其後發生的一件事,卻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那是七月的一天,丈夫上班去了,她正在家裡寫小說,忽然門鈴響了。
開門一看,門口站著的居然是對門的羅嫂。梅梅愣了一下,頓時警惕起來,問:「有什麼事嗎?」
羅嫂說:「吳太太,我想求您幫個忙,可以嗎?」
梅梅問:「什麼忙?」
羅嫂說:「吳太太,是這樣的,幾個月前,我兒子生病住院做手術,花了一萬多塊錢。這筆錢是我當時向一個老鄉借的高利貸。現在已經到期了,可我還只還清了利息,本金一萬塊還沒著落。那個老鄉剛才打電話來說,今天晚上七點半來收賬,如果我還不起這筆錢,就要跟我翻臉。可是我現在真的拿不出這麼多錢,我們家主人也不在家,要不然我還可以找他們想想辦法。在這裡,我只認識你跟吳老師這兩個有錢的熟人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想找您借一萬塊錢。」
她特意把「吳老師」這三個字說得很重,彷彿是在向梅梅暗示什麼。
梅梅腦中轟然一響,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好吧,不過我手裡邊也沒有這麼多現金。等我從銀行取了,下午再給你送過去吧。」
羅嫂走後,梅梅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心裡亂轟轟的,暗想:來了,來了,該來的終於來了!她這不是明擺著向我勒索嗎?還把子歌也抬了出來,如果她的要求得不到滿足,只怕馬上就會去向子歌告密吧!其實一萬塊錢不算多,給她這筆錢也可以,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她嘗到了甜頭,第二次、第三次伸手找我要錢,而且越要越多,那可怎麼辦呢?如果真是那樣,那我可是掉進了無底深淵,永無翻身之日了。現在該怎麼辦呢?要是根生在這裡就好了,他一定會有辦法解決這件事的。
梅梅呆坐在沙發上,翻來覆去想了一個上午,最後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羅嫂再有第二次要挾和勒索自己的機會!一定要想個法子,解決這件事,徹底地解決這件事。
而要想一勞永逸,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保住自己今天好不容易才擁有的一切,最好的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就是讓羅嫂永遠地閉上嘴巴。
一想到「殺人滅口」這四個字,她不由得渾身一顫,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自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犧牲,才擁有今天的幸福生活,決不能讓羅嫂成為自己美好生活中的一顆定時炸彈,更不能讓她有機會無休無止地來打攪自己的生活。
既然她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不義了。她想把我當成一棵搖錢樹,那我就只好要她的命了。
經過一番周密的思考和計劃,下午六點多,梅梅在衣服里藏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按響了對面小洋樓的門鈴。
出來開門的羅嫂一見她,就迫不及待地問:「吳太太,錢帶來了嗎?」
梅梅拍拍鼓鼓的口袋說:「放心,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讓你失望的。」她走進屋,四下瞧瞧,見屋裡沒有別人,就說:「這房子裝修得好漂亮,能帶我上樓參觀一下嗎?」
羅嫂說:「好啊。」就領著她上了二樓。
在二樓轉了一圈,最後來到了一間卧室。梅梅見時機已到,就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遞給羅嫂說:「這是一萬塊,你數數看夠不夠數。」
羅嫂不由得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從她手裡接過錢,就蘸著口水點起數來。
就在她一心一意數錢之際,梅梅悄悄從腰間衣服里掏出了那把水果刀,雙手握住刀柄,用盡全力之力,照著羅嫂的咽喉,猛然刺過去。
只聽撲哧一聲,那柄二十厘米長的水果刀,竟然齊柄刺入羅嫂的咽喉。
羅嫂臉色慘變,雙目暴瞪,咽喉處喀喀作響,張大嘴巴想要喊叫,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癱倒在地掙扎片刻,就再不動彈了。那疊百元大鈔,亂紛紛散落在她手邊。
梅梅鬆了口氣,立即掏出自帶的毛巾,擦乾淨水果刀上的指紋,又在卧室里自己有可能留下足印的地方擦了一遍,然後用長長的指甲按開空調遙控器開關,將屋裡的冷氣調到很低,最後用毛巾包著手指撳亮了卧室和大廳里的白熾燈,將大門虛掩著,離開了鄰居家。
剛走下台階,就看見丈夫開著小車下班回來。
吳子歌搖下車窗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梅梅不慌不忙地說:「羅嫂找我借點錢還高利貸,我下午從銀行取了一萬塊錢給她送過來。」
吳子歌點頭說:「也好,羅嫂平時沒少幫咱們,咱們幫幫她也是應該的。」
4
羅嫂的屍體,是在晚上八點多,被人發現的。
小區的環衛工人每晚八點左右,開始挨家挨戶上門收集垃圾。 當她來到羅嫂的家門口時,發現這家大門邊並沒有放垃圾。
這名環衛女工跟羅嫂是老鄉,兩人平時就很熟,她見大門虛掩,屋裡亮著燈,就想進去提醒羅嫂一下。在一樓沒有看見人,遲疑一下,最後上了二樓。
在二樓一間亮著燈的卧室里,她看見羅嫂咽喉中刀,倒在血泊之中,旋即報警。
經過警方周密調查,最後將兇手鎖定在羅嫂的老鄉、專以放高利貸為生的胡三身上。
據羅嫂的對門鄰居趙春梅反映,羅嫂今天曾找她借錢還高利貸。趙春梅於下午六點多,將從銀行取來的一萬塊錢送到羅嫂手裡。
趙春梅離開羅嫂家后,一直在遠處花壇里加夜班修剪花草的馬大爺看見,大約在晚上七點左右,羅嫂在家裡亮起了電燈。
大約七點半左右,胡三騎著摩托車來到了羅嫂家,推門進去后大約十來分鐘,便看見這傢伙又慌裡慌張地跑了出來,跨上摩托車一溜煙走了。
當時他還撞壞了一處花木護欄,讓馬大爺一頓好罵。
經查,在趙春梅離開羅嫂家,到羅嫂的屍體被發現,這中間只有胡三一個人進過羅嫂的家。
而七點鐘左右,羅嫂打開了家裡的電燈,說明這個時候,她還活著。
在羅嫂死亡的卧室里,只有胡三與羅嫂兩人的足印。
最重要的是,趙春梅在去銀行取錢借給羅嫂時,曾隨手在其中一張百元大鈔上記下一個電話號碼。結果在胡三的住處找到了一疊嶄新的百元大鈔,數目正好是一萬元,其中一張紙幣上正好有趙春梅的字跡。
儘管胡三大呼冤枉,辯白說自己確實在約定的七點半到過羅嫂家,但當時她家的大門並未上鎖,他推開門進去后,發現一樓大廳燈火通明,卻並不見人。
他先是在一樓等了好一會,後來又叫了幾聲,仍然不見有人出來。
他以為羅嫂看見他上門要債,就躲起來了,於是就直上二樓去找她。誰知卻發現羅嫂咽喉中刀,死在二樓一間卧室里,手邊還散落著一疊鈔票。
他把鈔票撿起來一數,正好是羅嫂欠他的一萬元,於是便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他怕惹火燒身,也沒報警,就慌忙離開了。
但警方則根據種種線索,認定他是收到本金后,因高利貸利息問題與羅嫂發生爭氣,最後一怒之下,動手行兇,然後擦掉兇器上的指紋,逃離了現場。
兇手落網,案子告破,梅梅也暗自吁了口氣。
她只不過使用了兩個小小的計謀,就成功地將自己的殺人罪名轉嫁到了胡三身上。
其一,她在殺死羅嫂之後,打開了卧室的空調。強大的冷氣對屍體的影響,使得法醫在判斷羅嫂的死亡時間時,出現了一點小小的誤差。
其二,她離開鄰居家時,順手打開了卧室和一樓大廳的白熾燈。
當時只是下午六點多,天色未晚,所以外面是看不見屋裡亮著燈的。
當到了晚上七點左右,天色漸晚,屋內的燈光便漸漸顯現出來。
外面的人乍一看,還以為是屋裡有人剛剛開了燈呢。
她想用這一點來證明自己離開鄰居家時,羅嫂是活著的,因為她在七點鐘的時候,還打開了屋裡的電燈開關。
就是這個小小的詭計,將羅嫂的死亡時間從六點多,推遲到了七點鐘以後。
而七點以後,她就有了完全不在現場的證明,任誰也不會懷疑到她頭上。
5
三天後。
星期六的傍晚,梅梅挽著丈夫的手,正在樓下的小路上散步,忽然聽見對面鄰居家的大門咣當一聲從裡面打開,緊接著便看見從陰暗的屋子裡走出一個身形瘦削,手提包裹的中年婦女。往臉上看,只見她顴骨高聳,長著一張難看的瓦刀臉……
天啊,這、這不是羅嫂嗎?
「媽呀,有鬼!」
梅梅嚇得臉色發白,驚叫一聲,撲進了丈夫懷中。
吳子歌拍拍她的肩膀笑著說:「別怕,你看清楚,這可不是羅嫂,這是羅嫂的妹妹。我聽小區的保安說,羅嫂死後,那對教授夫妻在美國一時回不來,她的後事都是她妹妹操辦的。她現在是回來收拾姐姐的遺物的……唉,羅嫂兩姐妹都命苦呀,一個在別人家裡做傭人,另一個失了業,靠在工業區撿垃圾為生……」
「什麼?」
他的話還沒說完,梅梅就覺腦中轟然一響,整個人都呆住了。
最讓人絕望的是,羅嫂的妹妹聽見了她的驚叫,也似乎認出了她,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