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離(2)
第90章 不離(2)
搖頭回去腦海中的思緒，瞿苒苒強逼著自己閉起眼眸，不要再去思考任何問題，可是，她一閉起眼，腦海中掠過的卻全都是關昊的身影。
說到離開，她依然還是無法做到毫不在乎……
鄒季跟她說的那些有關他的事，並不是沒有在她心底起一絲漣漪……
她真的很驚訝，原來過去，她所感覺到的他的不在乎，其實並不完全是事實，只是，現在才知道這樣的事實，已經晚了。
他們之間橫著的事太多太多……不管是過去那不愉快的回憶，還是關母，又或者現在的喬絲，這些都是她想要跟他在一起而無法逾越的問題。
他說她有疑問為什麼不直接跟他問清楚，那他是否考慮過，喬絲已經懷著他的孩子，無論他給予她什麼樣的解釋，她都跨不去這道坎，她問他還有什麼意義……
其實他昨晚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說的想他，是她心底最真實的感受……
那一刻她的確很想他，想要親口聽他說些他在乎她的話，昨晚甚至也在憧憬著他今天回來……
但是她沒有想到，今天等到他回來時面對的卻是他提出的質問。
她承認，當時聽到他那樣的語氣時，她心底很不好受，於是跟他說了氣話……
誰知道，他會跟她說她「可以隨時走」……
他不知道，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淚已經從眼眶中滑出……
這一晚，瞿苒苒一直都睡不著。
也不知道什麼時間，她聽見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房間門被扭開。
幾乎從步子的聲音就能知道是他……
她背對著他，本能地閉起眼眸，假裝睡得很熟。
夜深人靜，他沒有開燈，她可以清楚地聽見他鬆開領帶、解開襯衫扣子的聲音，緊接著，他沒有走進了浴室。
直到浴室里傳來他沐浴的水聲，她這才慢慢地睜開眼眸。
空氣里隱約有他的氣息，那樣的好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從浴室里走了出來。
她依舊還是睡得很熟的樣子，側身背對著他。
他突然走到了她這邊……
她身子一震，嚇了一跳，趕緊閉緊眼眸。
沒有聽到太多的動靜，她在黑暗中微微睜開眼眸看向他。
透過隱約的光線，她可以看見，他此刻站在嬰兒床邊，在輕輕吻禹安。
她認識他這麼多年，一直都覺得他這人內心陰暗、不懂感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能感覺，他對禹安，卻是真正有一個父親的樣兒。
禹安因為他親他而動了一下，小小的身子在嬰兒床里扭動。
關昊看見禹安睡著時這可愛的動作，不禁輕笑一聲。
瞿苒苒始終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上床，躺在了她的身邊。
雖然床很大，此刻他們也是一人睡一邊，但她可以清楚地聞到他沐浴後身體散發的淡淡香味和他本來就很好聞的氣息……
他沒有像過去幾天那樣一躺下床就來抱她，此時此刻，他對她好像有了一種隔閡。
心頭儘管有著隱隱的失落，可倔犟的性子卻讓她不想跟他開口說話，她繼續假裝處於熟睡狀態，只是依舊睡不著。
毫無預警地，他抱了過來……
她當下眼眸立即睜開，身子綳得很緊……
他什麼也沒有說，兀自將她抱進他的懷裡，讓他的氣息包裹著她。
他剛剛沐浴完后的身體還是冰冰涼涼的，她有些不適應本能伸手推拒他，但他並不允許，手臂牢牢環繞著她……
兩人就這樣都不說話，一個強硬，一個抗拒，最後，還是她選擇了妥協，無奈窩在他的懷裡。
他的懷抱片刻就溫暖起來，不知怎麼的，一直沒有困意的她，被他擁著，即使無法動彈，卻很快就進入了睡夢。
第二天早上，瞿苒苒跟著生物鐘醒來。
平常這個時候禹安都會醒來一個人在嬰兒床里玩，所以她睜開眼以後就想要起床。
可是，在她拿開他摟抱著她腰身的手臂欲起身時，她卻感覺腰間一緊，被他又重新撈回了床上。
她又躺在了床上，側過臉，看著他。
他沒有睜開眼，俊顏在早上散發著一股溫柔，薄唇低啞逸出，「孩子還沒醒，再睡一會兒。」
她看了嬰兒床一眼，發現禹安確實還沒有醒，於是順著他，躺了下來。
他覺得這樣似乎還不夠，倏地伸手像昨晚一樣霸道的將她抱進懷裡……
早上十點，瞿苒苒抱著禹安在廳里玩。
關昊九點的時候就已經去公司了，她知道他很忙，去Y市了幾天，他要處理的公事很多。
雖然他昨晚到今早只有在要去公司的時候才跟她說了句「中午可能會有應酬而無法回來」，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心情比昨晚好了很多。
因為帶著孩子，一早上她並沒有時間去想她和關昊的事，心底其實也在想著順其自然，然而，天不遂人願，在臨近中午的時候，公寓房門被人按響了門鈴。
也沒有想過來人會是誰，瞿苒苒抱起禹安就去開門。
打開－房門，瞿苒苒有些意外地看見喬絲此刻站在門前。
喬絲看著微微怔愣的瞿苒苒，淡淡一笑，眸光倏地落在瞿苒苒懷抱里正瞪著烏黑圓溜的可愛眼眸望著喬絲的禹安，欣喜道，「瞿小姐，他就是你和關昊的孩子禹安嗎？」
瞿苒苒的語氣並不友善，「你來做什麼？」
「你來紐約這麼久，我一直都沒有看見過禹安，今天我特意買了些玩具，來看看他。」
瞿苒苒看了一眼喬絲手裡提著的兩袋玩具，平靜道，「他還小，不玩玩具。」
喬絲好似才反應過來，笑著道，「真是慚愧……我一像到孩子就只知道給孩子買玩具，完全忘記了禹安才兩個多月。」
瞿苒苒淡淡回答，「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還有別的事嗎？」
喬絲恬淡笑著，眸光依舊凝在禹安那稚氣的臉龐上，「禹安長得好像關昊，我的孩子要是也能像禹安這樣可愛就好了。」
瞿苒苒沉默了下來。喬絲的話似乎在提醒她，她有關昊孩子的事實……
看了禹安好一會兒，喬絲的眸光終於轉向瞿苒苒，緩聲道，「今天來也只是想要看看禹安，並沒有其他事……瞿小姐，我先走了。」
瞿苒苒沒回應。
喬絲將手邊的兒童玩具放進公寓，隨即轉身離去。
瞿苒苒正要關門，視線卻不經意地瞥見剛要走進電梯的喬絲身子突然一傾，差點摔倒，幸好及時扶住了牆。
本性的善良瞿苒苒見喬絲最後靠著牆，神情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瞿苒苒於是走出公寓，來到喬絲的面前，關心地問，「你還好嗎？」
喬絲搖搖頭，「我沒事……之前醫生檢查我有很嚴重的貧血，所以我經常頭暈，不過，我靠著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瞥見喬絲臉上那偽裝不出來的蒼白臉色，瞿苒苒開口道，「進來坐一會兒吧，坐著休息會好一點。」
喬絲點了點頭，隨即邁開緩慢的步子，走向公寓。
……
公寓的客廳里，喬絲此刻靠在沙發上，臉色比剛才有血色了一些。
瞿苒苒抱著禹安坐在喬絲的對面，問，「孕婦貧血是很嚴重的，你平常有注意營養和補血嗎？」
喬絲手撫上小腹，輕聲回答，「醫生說我體質不好，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我每天都讓煮飯阿姨給我煲湯。」
瞿苒苒沒再多說什麼。
「謝謝你的關心。」 「我只是在關心一個孕婦。」
喬絲沖瞿苒苒淡淡一笑，「其實，我和你可以做朋友的。」
瞿苒苒直接道，「抱歉，我沒有想過跟你做朋友。」
面對瞿苒苒的冷淡，喬絲輕嘆了口氣，「很對不起，上一次見面，我跟你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其實，那些不是我的本意……你或許還不了解我，你說的那些使用心計，我真的不是刻意為之，那天我只是想要氣氣你，也順便看看你對關昊究竟有多在乎。」
「你有沒有心計，和我無關，你不用特意跟我解釋這些。」
喬絲望著瞿苒苒，正色道，「瞿小姐，我今天來還要跟你解釋一件事，那就是我欺騙你Aunt和你母親的死有關的那件事，這是我為了讓你留在紐約而編造的事。」
提到這件事，瞿苒苒心底來了氣，「我也正想要問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喬絲的嗓音變得充滿淡淡憂傷，「瞿小姐，不管你信不信，一直以來我對感情的態度就是順其自然……我是喜歡關昊，但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所以在關昊一次又一次去奧爾頓找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心根本從來就沒有在我的這裡……我很羨慕你能夠讓關昊那樣的在乎你，同時我也一直在心底默默祝福他和你能夠幸福……當然，我不是有這樣的大度能夠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只是覺得，他獲得了幸福，我也會很開心，所以那天我跟你說那些過分的話，只是想要試探一下你對關昊的感情如何，那天看著你那樣的生氣，我想，我的退出是正確的……」
喬絲說的話，雖然不至於讓此刻的瞿苒苒完全信服，但她溫和的語氣和誠摯的態度在她看來也不像是在說謊。
「既然已經開口，我就全部都說了……請你不要介懷我肚子里的這個孩子，這只是一個意外。我跟關昊在一起這麼久，根本沒有住在一起過，那晚我也不知道關昊怎麼會進來我房間，還那樣的……渴望，事情發生第二天，我們才知道Aunt昨晚給關昊喝的湯里下了葯……我是懷孕了，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留下這個孩子，所以我那天才會在Aunt面前撒謊撇清孩子和關昊的關係，我就是希望不要破壞你和關昊的感情……瞿小姐，今晚我就會飛回法國，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你和關昊面前，我希望你能珍惜你和關昊的感情，不要讓關昊失落。」
下午。
瞿苒苒抱著禹安在廳里玩，倏地聽見門鎖開啟的聲音。
這個時間一般都是關昊從公司回來的時間，所以……
門被打開，餘光能夠瞥見那抹熟悉的挺俊，瞿苒苒卻假裝沒有看見，繼續逗著禹安。
禹安被瞿苒苒逗得咯咯直笑，令整個客廳的氣氛很是活躍。
瞿苒苒看著禹安笑得那樣開心，洋溢著母愛的臉龐上也是暖暖的笑意……
關昊手扶著門把，遠遠看著瞿苒苒臉上那許久不曾展露的笑意，竟看得入神，以致有些心神恍惚，遲鈍了幾秒才將房門關閉，朝瞿苒苒走去。
瞿苒苒自然是注意關昊頎長挺拔的身影朝這邊走來，卻執拗不去看他。
關昊在瞿苒苒身邊坐了下來，隨後將車鑰匙扔向茶几，輕聲問，「他什麼時候滿三個月？」
「還有九天。」瞿苒苒回答著關昊，視線卻依然落在禹安稚嫩的臉龐上。
關昊將瞿苒苒懷裡的禹安抱了過來，疼惜地親了親禹安粉嫩的小臉，「你覺不覺得他越來越像我？」
瞿苒苒好想白某人一眼。這個事實還需要說嗎？禹安就是他的縮小版，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小寶貝，跟媽咪在家裡好不好玩？明天爹地帶你去公司跟那裡的叔叔阿姨玩，好不好？」關昊豎著禹安，以父親的疼憐吐出。
禹安晶亮的大眼睛凝睇著父親，嘴裡咿咿呀呀地吐出嬰兒的火星字眼，「@#￥￥％％％！……」
關昊笑著問，「禹安想跟爹地說什麼？」
禹安回應，「#￥@^&％@&^！」
關昊根據孩子逸出字眼的諧音吐出，「妹妹？」
禹安依舊是分辨不清的嬰兒字眼，「％^＄＄#**&^％＄」
關昊一貫在人前冷肅的面容此刻露出疼愛孩子的笑意，「禹安原來是想要個妹妹啊，那爹地可要好好努力了……」
關昊此言一出，瞿苒苒頓時臉紅。
毫無預警地，關昊側過臉，薄唇輕掠過瞿苒苒粉色的臉頰，柔聲道，「兒子跟我一樣都喜歡女孩。」
突然被關昊親了一下，瞿苒苒的臉色更加泛紅，沒好氣道，「你想要可以去生啊！」
關昊凝在瞿苒苒嬌俏的小臉上，嗓音沙啞，「那也要你願意！」
瞿苒苒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可臉已經紅到耳根子。
知道瞿苒苒臉皮薄，關昊沒有再逗－弄她，繼續跟兒子互動，「小寶貝，來，叫句『爹地』……」
晚餐是趁著禹安在睡，瞿苒苒親自下廚做的。
雖然做了關昊那一份，但用餐期間瞿苒苒沒有在餐桌上主動跟關昊說一句話，不過，餐桌上的氣氛並不僵硬，這應該是跟兩人都轉好的心情有關。
用完餐后，瞿苒苒收拾著碗碟，關昊則因為接到一通電話，此刻走到了落地窗前。
瞿苒苒端著碟子原想要進廚房，可當她轉身準備去廚房的時候，眸光卻落在側邊落地窗前正在打電話的關昊。
他最近似乎挺忙的，在家裡經常談公事。
他的背影一如從前那樣的清冷淡漠，散發著他與身俱來的那股倨傲和不可一世，他還是那樣的擁有距離感，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距離感在她這裡已經消失殆盡。
她還記得幾年前他對她毫無感情時他是如何教他學「乖」的，那樣的殘忍和無情，那是她此生都難以忘記的回憶……
所以，他從來都是一個狠角色，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她的面前，慢慢斂去了這些。
此刻，關昊單身插著褲袋，跟電話里的人談笑風生。
他能在商界立有這樣不敗的一個地位，他的交際能力自然也是卓絕的，所以，看著他俊逸非凡以流利英文跟商務上的人士通話時，那股他天生具有的自信和強者風範，深深令她著迷。
她看得入神，恍惚起來……
直到他好像感覺到她在看他而轉過身來，她這才回過神，若無其事地走進廚房。
在廚房刷碗的時候，瞿苒苒始終心不在焉……
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其實真的很好……
她一直幻想著有這樣一天，他們像普通人家一樣，他主外，她主內，一起經營好家庭，可是……
現實中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卻是那樣多。
這不禁又讓她想起了今天喬絲跟她說的那番話……
她真的不知道該是喜悅，還是悲傷……
她喜悅是因為喬絲她說關昊從沒有花心思在她的身上，這是一句足以寬慰她的話，可悲傷卻在於，他對喬絲就算再沒有上心，卻依然還是跟喬絲有了男女間那最親密的關係。
她承認，她自小到大都被父親保護在羽翼之中，在認識關昊以前，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男女之間的事，因此，她的性格一直都是保守而傳統的，對於他跟喬絲髮生關係的事實，縱使知道並非他的本意，可想到他曾經也對喬絲做過那樣親密的事，她仍舊無法接受。
心神恍惚地刷完碗碟，回到房間，瞿苒苒在嬰兒床邊坐了下來，她思索了許久，也做不出個決定，越來越感到糾結……最好還是看著兒子的睡顏，讓她想通了一些。
如今對於她來說，最最重要的就是孩子，其他的，她沒有精力去想，也不想去想，就讓事情順其自然發展吧，若是要做出選擇，那就快一點吧，她不想繼續這樣折磨著心耗下去了……
瞿苒苒沉浸在思緒中時並不知道關昊已經走進房間……
當瞿苒苒感覺到腰身突然被人環住的時候，她這才從思緒中回到現實，下意識轉過臉，毫無預警跟關昊四目相接。
關昊凝睇在瞿苒苒因為見到他而微微泛白的臉龐，低聲問，「在想什麼？」
瞿苒苒想要退口而出他和喬絲的事，可是，話到嘴邊，她卻還是問不出口。
她不是不敢問，而是害怕聽到他給她的答案。
就像那天陪他去醫院看喬絲，她其實不想要去，因為心真的很受傷害，但是，她還是期盼去醫院能夠聽到不一樣的事實，就算知道喬絲在說謊，她是願意裝傻，不願意去戳破這層隔膜，只想自欺欺人的當做她什麼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她亦是如此……
他真的很害怕他會親口跟她承受，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在乎還是要假裝不在乎？這兩個選擇將意味著兩個結局，而她現在，不想要去做這個選擇，因為她清楚她會做怎樣的選擇……
瞿苒苒輕輕掙開關昊，起身，淡淡道，「沒想什麼……我去洗澡。」
瞿苒苒剛想要走，身子卻被關昊一個猛力拉了回來。
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關昊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瞿苒苒壓在了床上。
雙手被他按在床上無法動彈，身子也被他毫無縫隙地覆壓著，瞿苒苒緊張地屏住了呼吸，胸口劇烈起伏，戒備地看著關昊。
關昊的黑眸因晚上而變得更加的詭異和深沉，他此刻一瞬也不瞬地凝睇著瞿苒苒緊張的面龐，嗓音明顯是壓抑著內心情緒后的沙啞，「為什麼連跟我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