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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祈求(2)

  第66章 祈求(2)

  換好尿片,秦梓歆突然問道,「對了,淺淺說什麼『禹安』,是你給小傢伙取的名字嗎?」


  瞿苒苒點頭。


  「什麼『禹』?」


  「大禹治水的『禹』。」


  秦梓歆嘿嘿一笑,「看來我們苒苒是希望小傢伙以後長大能像禹一樣擁有卓越成就。」


  瞿苒苒跟著笑,「我對孩子哪有那樣遠大的抱負,只是取個諧音,好聽就行。」


  她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


  得一隅偏安,度一生華年。


  她不要求孩子將來能夠風度卓絕,只求安然一生。


  「隅」諧音禹,所以給孩子取了這個名字。


  「關禹安,關禹安……」秦梓歆重複念了幾遍,覺得很是順口后,稱讚道,「苒苒,好好聽啊!」


  話剛說完,秦梓歆才突然意識到什麼,眸光懊惱朝瞿苒苒開看去。


  慶幸的是,瞿苒苒臉上的表情依舊,嫣然淡笑。「姐,我打算讓孩子姓瞿。」


  秦梓歆立即點頭如搗蒜,「當然!」


  「今天就替禹安辦出生證明吧,我想早點出院。」


  「好,我等會兒就替你去辦,可是,你想出院現在不允許,醫生說你最少要在醫院休息一周。」


  「姐,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在家裡修養也是一樣。」


  「我堅持!!」


  「沒必要在醫院浪費錢!」瞿苒苒亦堅持道。


  秦梓歆凝眉,「這怎麼是浪費錢呢?你身體難道不比這些錢重要嗎?」


  「可是你現在也很困難……淺淺心臟不好,每個月都要花錢買葯,你的積蓄也已經所剩無幾了,而且我一直住在你這裡,給你添了這麼多的麻煩,我……」


  瞿苒苒還未說完的話被秦梓歆打斷,「苒苒,別說這樣的話,我們是姐妹……」


  一名護士在此刻推門而入,「秦小姐,通知你們一聲,關先生已經交好了瞿小姐的住院費,所以瞿小姐可以安心在醫院多休養些日子。」


  「關先生」三個字令在場的兩個女人乍然瞪圓眼。


  「關叔叔來了,媽咪,我去叫關叔叔……」在一旁的秦子淺聽到這個消息,興奮地跑向門。


  「淺淺,淺淺……」秦梓歆還來不及阻攔,女兒已經開門而出。


  瞿苒苒身子重重一震,呼吸就像突然間停止了一樣。


  「苒苒,我去見淺淺叫回來……」秦梓歆著急邁開步伐。


  瞿苒苒突然伸手拉住了秦梓歆,「姐,求你……我不想見他,幫我阻攔他,好不好?」


  秦梓歆凝重地看了瞿苒苒一眼,最後沉默地點了一下頭。


  「謝謝。」


  ……


  秦梓歆剛走出病房門多久,迎面就碰上了抱著秦子淺的關昊朝這邊走來。


  秦梓歆於是停住了步伐,遠遠看著他們。


  「媽咪,關叔叔來了……」秦子淺已經喜悅吐出。


  秦梓歆臉色沉暗,冷厲喚了聲,「淺淺,下來!!」


  完全沒有想到會被母親這樣的凶,秦子淺睜著清亮的雙眸,無辜地看著母親。


  「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秦子淺!!」


  當秦梓歆連名帶姓地喚秦子淺時,秦子淺終於唯唯諾諾地從關昊的身上滑了下來。


  秦梓歆的聲音嚴肅,「過來!」


  秦子淺憋著嘴,一步步地挪到了秦梓歆的身邊。


  秦梓歆這才稍稍緩和了語氣,「你去病房裡看阿姨有什麼需要,媽咪要和關叔叔說話。」


  「哦。」一向不敢違背母親的秦子淺,又回頭看了關昊一眼,這才慢吞吞地走向病房。


  看著秦梓歆的嚴厲,關昊不禁眯起了眼眸。


  秦梓歆走近關昊,仰首看著他,冷聲諷刺,「關總此刻不去法國哄你的嬌貴女友,來這裡做什麼?」


  「我要見苒苒。」


  秦梓歆哼一聲,「你現在知道來見苒苒,苒苒生孩子的時候怎麼不見你來?」


  關昊淡淡吐出,「我會跟她解釋。」


  秦梓歆怒吼,「你還解釋什麼?」


  關昊還沒回答秦梓歆又咬牙切齒地吐出,「你別以為給苒苒付了點那微不足道的小錢,就又想一會兒蜜棗一會兒巴掌地耍著苒苒玩,關昊,如果你還有點人性,就請你不要再招惹苒苒了……」


  關昊臉上的情緒沒半點波動。


  秦梓歆由憤怒轉為憐憫的哀求,「關昊,就算我求求你了,你放過苒苒吧,她為你所受的苦已經夠了……」


  「讓開!」


  秦梓歆展開雙手攔截,「苒苒她說不想再看見你,你請回吧!」


  關昊幽深的黑眸掠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她這麼說?」


  「你不相信?」秦梓歆恨急攻心,狠狠道,「關昊,我和你曾經以情侶的名義相處過多年,你心思有多深我知道……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我竟從不知道你原來一直在挑唆我和瞿家的關係,你跟我耍著曖昧,不揭穿我,也是為了引出季凌天,由此可見你是個極富有心計的人,但也能看得出來你很注重親情,我一直在想,一個人若是注重親情,他的本性就壞不到哪裡去,至少你和你哥不是一類人,所以,當你一次次來找苒苒,我都樂意撮合你和苒苒和好,尤其你還給孩子買了多麼多的嬰兒用品,甚至給了我筆錢買下那房子好照顧苒苒,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對苒苒原來是這樣的冷酷無情,為了另一個女人,你可以幾個月不來關心苒苒,也可以忽略苒苒在將要臨盆時因害怕面對而發給你的簡訊,可你怎麼能夠允許苒苒一個人在產房裡生孩子?」


  說到這裡,秦梓歆垂下眼睫,哽澀逸出,「你知不知道,她那天難產,差點就死在產房了……如果不是我威脅她要通知你來,她根本就撐不下去……呵,你傷得她有多深,你現在感受到了嗎?就算死,她也不想見到你!!」


  一直沉默站在關昊身後的鄒季此刻衝上前,惱怒道,「秦小姐,那你知不知道老闆他……」


  鄒季未說完的話被關昊揮手示意阻止,鄒季無奈吞進腹中。


  「鄒季,我們走。」


  「是,老闆。」


  關昊俊顏冷沉,轉身離去。


  經歷過生死關劫,也許內心深處一直糾纏難解的死結會不自覺地鬆了開來。


  出了月的瞿苒苒恢復了正常作息,每天很早就起床,照顧孩子,等孩子睡了她就幫著已經去上班的秦梓歆打理家務,然後太陽出來,她會趁著離中午還有段時間推著裹在溫暖襁褓里的小禹安去附近的公園散步……等到中午的時候,小禹安如果睡了,她便可以回家做午飯,等秦梓歆下班和淺淺放學回來。


  這樣的瞿苒苒生活過得很是充實,起初秦梓歆還擔心瞿苒苒的心境,可後來發現瞿苒苒將家裡整理得井井有條,神色平和,每天就算是負責做飯也從不應付,烹飪技術越來越好,秦梓歆這才放下心來。


  秦梓歆每天陪著瞿苒苒說說笑笑,沒再提起過關昊,更應該說,瞿苒苒如今對關昊這個人也已經不感興趣,因為關昊來醫院那天,當秦梓歆回到病房欲跟瞿苒苒述說她和關昊的談話內容時,瞿苒苒根本就沒有想聽的意思,一心只在逗著剛醒的小禹安,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秦梓歆知道,關昊已經無法再撥弄瞿苒苒心頭的那根弦了。


  ……


  瞿苒苒推著孩子在附近的公園散步。


  一月份的天,冷意依舊,幸好陽光普照,公園裡也不見得很冷,空氣還格外清新。


  瞿苒苒抬首,透過那已經沒有樹葉的枝椏,望向又高又藍的天。


  風,靜靜掠過。


  關昊,你的未婚夫。


  關總夫人,我今天來是代表關總來跟您提出離婚的。


  無論你信不信,兩年的婚姻,不止是在你心底留了痕迹,也在我心底留了痕迹。


  昨晚不是一時發生的衝動,而是四年後我每次見到你都有的衝動。


  苒苒,我愛你……


  躺在嬰兒車裡的小禹安,發出了嬰兒的咿呀,打擾了瞿苒苒的思緒。


  瞿苒苒蹲了下來,望著兒子那粉嫩可愛的小臉,微笑,「小禹安,你想跟媽咪說些什麼呢?」瞿苒苒輕輕握住兒子那小小的,胖乎乎的小拳頭,她臉上都是欣慰和滿足,「你什麼時候才會叫媽咪呢?」


  緊緊握著兒子的手,瞿苒苒逗玩著他的手指。


  孩子因為她的逗弄,揮動著小手,「唔唔」著,看起來像是笑,但又沒學會笑。


  「小笨蛋,你這是在笑嗎?」瞿苒苒低頭親了孩子一下,「你好可愛哦!」


  孩子似乎感覺到母親在讚賞他,手一刻都不安分,在愉悅地揮動著。 瞿苒苒疼愛地看著孩子那稚氣的臉龐,緩緩吐出,「寶寶,媽咪沒有充足的奶喂你,所以媽咪明天就要去找工作賺錢給你買奶粉了,白天媽咪帶你,晚上就由阿姨帶你,但是媽咪會在凌晨兩點前回來帶你睡覺的……」


  小傢伙聽不懂,手卻下意識地握著瞿苒苒,好像不舍瞿苒苒一樣。


  瞿苒苒將小傢伙的手放進車裡的小被子里,拿起放在嬰兒車旁的玩具搖鈴輕輕搖著,「你聽,這聲音好像風鈴……」


  小傢伙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還沒學會看瞿苒苒手中的東西,但是這聲音讓他很是開心,咧著嘴笑。


  瞿苒苒繼續逗弄著,驀地一怔,因為看見越來越像他的臉龐。


  孩子的眼睛,特別像他……


  胸口處驀地抽緊,瞿苒苒睜大灼澀的眼眸,淺笑著,「寶寶,走吧,我們回家,阿姨要回來了!」說著,站起身,推起嬰兒車。


  瞿苒苒沒走幾步,眼瞳倏地映入一抹挺拔高大的身影。


  瞿苒苒怔了,身子僵直立在原地。


  「苒苒。」關昊低嗄的嗓音蘊含著他濃濃的情感。


  瞿苒苒依舊杵在原地,神情木然。


  關昊走了過去,腳步停駐在距離她還有一米之處,望著她的黑眸彷彿隔著一層迷霧。


  瞿苒苒緊緊捏著嬰兒車,手指微微顫抖。


  「苒苒……」關昊的聲音更低啞了幾分。


  他俊逸的臉龐,離她那麼近,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已經那麼遠。


  他還是英俊勃發,風神氣度。


  她抬眸望著他,心依然還是會痛,可除了痛,再無其他。


  沒有像從前那樣的眷戀,也沒有那種委屈的酸澀,更沒有見到他的喜悅。


  什麼都沒了……


  「如果你來找我是怕我會在記者面前亂說,你大可以放心,能找到這裡的記者不多,就算找到了,我也會撇清你我的關係。」她淡淡地跟他陳述著,從未像此刻這般的鎮定。


  她那淡漠的神色令他不敢再走近,臉色微沉,眸光掠過她消瘦的身子后,眉心凝聚憂愁,「你瘦了。」


  「我本來就瘦,體重只是恢復到沒懷孕前而已。」


  「你臉色很不好。」


  「不勞你費心。」


  關昊始終凝睇著瞿苒苒那蒼白無色的臉龐,「苒苒,我能不能看看孩子?」


  瞿苒苒搖頭,「抱歉,不能。」


  關昊的心,緊緊揪著。


  「我是他的父親,我有權力來看他。」


  瞿苒苒垂下眼眸,看著嬰兒車裡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的孩子,淡淡吐出,「孩子沒有父親,他只有母親。」


  「苒苒……」


  「關先生,我知道你念及到孩子和你的血緣關係所以來看他,但是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孩子跟著我吃半點的苦,所以你有時間就陪在你女友身邊吧,婚沒結成,你的女朋友一定很難受,如果重新選定了婚期可以告訴我一聲,我雖然送不起禮,也會給你們一聲祝福。」


  關昊心頭一扯,「你非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對不起,中午了,我要回去,孩子也可能餓了。」


  「你就這麼想要逃開我?」


  關昊對著瞿苒苒單薄的背影,冷聲質問。


  瞿苒苒視線平靜看著前方,回答,「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不是嗎?」


  「所以你擅自做主讓孩子姓『瞿』?」


  「他沒有父親,自然是跟我姓。」


  「瞿苒苒,我在努力讓我們在一起!!」


  聽見關昊這樣說,瞿苒苒痴痴的笑了,「關昊,不要再跟我糾纏了,將你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不值得……你當放我一條生路,如果有天我離開這個世界,我也會記著你的好的。」她的聲音好輕,好細,像是風中飄零的落葉。


  說罷,瞿苒苒推著嬰兒車,踏著堅定的步履離去。


  「苒苒!!」他低沉嘶啞的嗓音在風中回蕩,第一次這樣的驚慌。


  她沒有再回頭。


  公園裡,冬日掉光葉子的樹梢上停著一隻不知名的鳥,它孤寂地站在枝椏之上,叫聲悲鳴。


  鄒季走到了關昊身邊,躬首恭敬道,「老闆,我看著瞿小姐安全回到家。」


  關昊輕點了一下頭,邁開步伐。


  地面上厚厚的一層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關昊充耳不聞,沉靜在兀自的思緒之中。


  她和以前的她,真的不一樣了。


  他記得,她二十歲嫁給他的時候,她就如一張白紙,天真,單純,羞澀和膽怯。


  那時候他就在想,瞿耀霆和葉流紫怎麼會生出這樣善良美好的女兒?

  他不信……


  於是,他待她猶如玩物,有興趣時就逗逗,沒有興趣時就離開T市。


  從前她總認為他是在紐約和T市兩個城市穿插出差,其實她並不知道,那兩年,他那些大大小小的出差,絕大部分都是謊言。


  他以為那樣的婚姻她定然隱忍不了,誰想到,她居然忍了兩年,而且從未跟他抱怨過。


  他承認,他那時候總感覺她是那樣的與眾不同。


  認識她以前,即便身邊有季凌天安插的棋子秦梓歆,他的身邊也不乏美女相伴,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各取所需、逢場作戲,但那些女人的真實面目,就像她們的臉一樣虛假,貪婪而低賤,她們無時無刻不想在他身上得到更多,可自她出現以後,那些他所有在其他女人身上所感受到的虛偽,竟絲毫沒有呈現在她的身上。


  他「出差」回來,她從不會跟她抱怨撒嬌,她一如既往只在做著妻子的角色,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任他以夫妻義務為名予取予求。


  這樣的女人雖不至於吸引到他,卻也無法叫他心狠。


  他曾經一度猶豫該如何對待她。


  恰巧那時候,瞿耀霆傳來自殺的消息。


  雖說瞿耀霆本就時日無多,可他的死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瞿耀霆撐著老命就是為了要救治大女兒和保護小女兒,他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撒手人寰……


  在他費解之餘,她沉浸在喪父的痛苦之中。


  他自然是不會出席瞿耀霆的葬禮,所以選擇了沒有理由的消失。


  她獨自面對著父親的死亡和父親死亡后「瞿氏」所面臨的困境,他在背後默默注視著,卻沒有想過,她在處理父親的事情上竟是那樣冷靜和堅強。


  直到那一天他才意識到,他的妻子已經不是當年那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兩年的歲月磨去了她稚氣的稜角,只剩下成熟和堅韌。


  他無動於衷地看著她陷入危難,想知道她能堅持到什麼地步,所以任由一直被他利用的秦梓歆狠狠報復「瞿家」。


  終於,瞿家家破人亡。


  這原本已經到了他收網的時候,誰想到,她竟會在這個時候懷孕。


  他們一直都很小心避孕,她的意外懷孕令疑心的他打破了之前對她的看法,他曾經有過衝動帶她去醫院直接拿掉孩子,可秦子淺的病卻叫他打消了那個想法。


  他不動聲色跟她表達想要留下孩子的願望,她竟同意了。


  他始終在猜她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葯,為了不打草驚蛇,他甚至緩和了秦梓歆報復她的腳步,直到一直監視著他的下屬向他稟告她暗自買機票欲離開的想法,他這才意識到,原來她並不簡單,過去那兩年,其實她也是一直戴著面具在迎合著他。


  他於是將她禁錮,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真實面目,殘忍利用陳姐逼她就範。


  或許是心情抑鬱,她的身體並不好,醫生說她有先兆流產的可能,他第一個念想就是送她去美國養胎,因為美國的醫療技術足以能讓她順利生子。


  但是沒有人會料到,她竟會在上飛機的時候出事……


  他必須承認,那是他此生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自責。


  孩子他留下的初衷或許是為了救他大哥的女兒,可一天天看著她肚子大了起來,他的心底竟也有種莫名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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