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兩個死對頭
第160章 兩個死對頭
404地上的主路呈「Z」形,地下的主路呈「Y」形,而地下的地下則呈「X」形。一共26個英文字母,X、Y、Z恰好是最後3個,這是不是意味著,這層X空間的下面還有23層不同的空間?
我問陳工:「這下面是什麼地方?」
陳工迷惘地看著我,顯然沒明白我在問什麼。
我換了個問法:「這下面還有空間嗎?」
陳工好像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愣了一下才說:「我不知道。」
我又問扎卡:「你知道嗎?」
扎卡說:「我連這層都沒來過,怎麼會知道有沒有下一層?」
此時,我們的位置處於「X」的左下角,正在前往交叉處,「樹祖宗」就站在那裡,估計需要半個鐘頭才能到達。
走著走著,我當起了和事佬:「你們兩個人為什麼就不能握手言和呢?」
兩個人都不說話。
我說:「老話說……」
陳工威嚴地咳了一聲,那是不想再聽下去了。我才二十多歲,給兩個中年男人灌雞湯,確實有點滑稽。他們之間暗藏著錯綜複雜的利益矛盾,絕不是輕易可以化解的。
我就不說了。
地洞里怪石嶙峋,就像某種巨型動物的一部分。
走著走著,扎卡停下了。
我回頭看了看他,他好像在洞壁上發現了什麼,我用手電筒照了照,石壁上似乎出現了一幅壁畫。這裡竟然有壁畫,難道遠古就有人下來探索過?
我快步走過去,這才看清畫上有兩個人,他們跟真人一般大小,都戴著防毒面具,一個站著,一個人橫著飄在空中,就像英文字母「T」,似乎正在表演雜技,然後被抓拍下來。
我一頭霧水,誰會在這裡畫兩個象鼻人呢?
扎卡低低地說:「這是我的兄弟。」
我說:「奇怪,這裡怎麼會有他們的畫像?他們下來過?」
扎卡搖了搖頭:「我哪知道。」
陳工在前面說話了,聲音輕飄飄的:「他們掉進牆裡了。」
我和扎卡同時看向了他。
我說:「什麼意思?」
陳工說:「這裡和外界不同,我們雖然是從同一個地方掉下來的,但是墜落的位置卻是隨機的,有人掉進了地洞里,比如我們,他們就掉進了牆裡。」
我差點驚掉了下巴:「掉進牆裡會變成畫?」
陳工說:「從三維變二維。」
我又照了照石壁,經過陳工的提示,我越看越覺得他們那是墜落的姿勢……
當我知道這是兩個真人之後,忽然感覺到了一股鬼氣,接著就擔心起來,小差他們會不會也掉進牆裡了?
扎卡問陳工:「他們還活著嗎?」
陳工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心平氣和地跟自己說話,他回答了:「可能還活著吧。在這個世界上,有生活在氣體里的生物,有生活在液體里的生物,沒準就有生活在固體里的生物。不過,他們永遠都別想出來了。」
我不想再看這兩個象鼻人一眼,轉身就朝前走了,扎卡也一瘸一拐地跟上來。我問陳工:「當時所有人都掉下來了?」
陳工說:「我不知道。」接著他很不屑地瞟了一眼扎卡:「槍戰的時候,他的馬仔大部分都跑掉了,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扎卡說:「陳文晉,你的職工跑得更快好不好?」
陳工沒有再理扎卡。就像一個正規軍首長面對一個山寨土匪,他的眼神里始終保持著高傲和鄙視。
想想也是,那些象鼻人只想發家致富,誰願意去拚命?那些留守人員也只是普通的上班族,拿一份工資而已,更不想動刀動槍了。
一路上,我又看到了三幅畫,兩個留守人員,一個象鼻人,我就像走在一個活人博物館里,再也不敢扶牆了。
又走了幾分鐘,一側的洞壁上出現了一行顯眼的字——西南區2/3。那是用紅油漆刷上去的,看上去年頭很久了,附著一層灰。
我盯著這行字看了一會兒,感覺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來——這應該是我爸的筆跡,我在他的日記中經常看到「3」這個數字,他寫的「3」總是上大下小。
我爸真的來過這裡。
忽然間,我什麼都不怕了。
我轉頭問陳工:「這行字是什麼意思?」
陳工說:「這裡是四個天然形成的區域,『X』的四條隧道分別通向它們,我們現在位於左下角,也就是西南區,這行字指的可能是距離吧,說明我們離中心點只剩三分之一的路程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說:「剛才你說如果我幫你殺了旁邊這位,你會怎麼樣了?」
陳工說:「我帶你出去。」
我說:「我換個條件。」
陳工說:「你說吧。」
我說:「你告訴我我爸到底是怎麼死的。」
還沒等陳工說話,扎卡先開口了:「你殺了我,他會老老實實地告訴你嗎?你這娃智商不高。」
我也感覺我的智商確實不高。我求助地看了看扎卡,他說:「他要是不說,你就殺了他,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陳工捂著腰,靠著洞壁慢慢坐下來:「我不是說過了嗎?」
我四下看了看:「坍塌的地方就是在這裡?」
陳工說:「嗯。」
我說:「那你之前為什麼說他死在了石棺底下?」
陳工說:「這裡就是石棺底下啊。」
我說:「當時你們的同事中是不是有個姓衛的?」
陳工說:「有啊,他叫衛國。」
我說:「他是不是有個兒子,跟我差不多大?」
陳工說:「有個男孩,好像叫鬧鬧,算起來應該快三十了吧。」
我心裡一個激靈,難道Asa還有個哥哥?可是,我跟他認識這麼多年,從沒聽他提起過啊。
我隱隱有種感覺,這個鬧鬧很可能就是解題的題眼。
我就說嘛,Asa那麼守規矩的,他怎麼可能害人!
扎卡也坐下了,他靜靜地聽,沒有再插話。
我說:「這裡有一種奇特的物質,就像黑色的石頭,你知道吧?」 陳工說:「這裡到處都是石頭啊。」
我說:「我說的是『錯』。你要是再裝傻充愣,那你之前說的話我也不信了。」
陳工說:「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只是發現了地下的地下有個天然的空間,覺得它具有戰備意義……」
扎卡又說話了:「撒謊。」
我轉頭對扎卡說:「你說只要我殺了他,你就告訴我幕後黑手是誰,還算不算數?」
扎卡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算數。」
我看了看陳工。
陳工臉上的肌肉跳了跳,這才說:「你要理解我,那屬於國家機密,就算你爸活著,他也不會對外泄露的。」
我說:「你拉倒吧,還國家機密,你告訴國家了嗎?」
扎卡馬上煽風點火:「他想獨佔。」
陳工顯得挺平靜:「我只知道,它很可能就是導致恐龍滅絕的隕石。」
我頓時瞪大了雙眼,這相當於我摔暈之後在那個異世界看到的情形被證實了。
我讀小學的時候就知道,6500萬年以前,一顆直徑10公里的小行星從天而降,體積相當於一座中等城市,它以每秒40公里的速度撞擊地球之後,產生了鋪天蓋地的火山灰,極地的冰雪隨之融化,動植物滅絕,蒼茫大地變得沉寂無聲。那顆隕石直接結束了白堊紀,整個地球完成了一次重啟,而恐龍家族從此就被地球徹底刪除了……
隕石和大氣層摩擦,肯定分裂成了很多塊,我知道有一塊墜入了墨西哥灣的尤卡坦半島,那麼說不定還有一塊就落在了404。尤卡坦半島正是瑪雅文化發源地,據我所知,從古至今那裡發生過很多超自然現象,而薩滿文化正是瑪雅文化的分支……
陳工接著說:「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尋找它,卻踏破鐵鞋無覓處。我只知道它可能藏在404地下的地下,卻一直沒找到他的蹤影。我缺少資金,國家也不批。」
我看了看扎卡:「那你呢?」
扎卡馬上把自己摘乾淨了:「我販毒。」
陳工罵了句:「無恥。」
我趕緊把目光轉向了陳工,陳工理了理衣領,這才說:「其實他一直都在打『錯』的主意。」說到這裡他又看向了扎卡:「只要我還在404,就不可能讓你得逞。」
扎卡朝我聳了聳肩:「他還摸到門了,我連門都沒摸到。」
看來,這種神秘的物質深藏404地下的地下,所有人都不曾看到過它的真面目。
我想了想,又問陳工:「問個別的事兒——你為什麼對邢開有那麼大的惡意呢?」
陳工說:「沒有啊,我對每個職工都挺關心的。」
我說:「你撒謊。」
扎卡說:「當官的都撒謊。」
我說:「邢開死了,被扎卡的人殺死的。」
陳工說:「我知道。」然後他看了看扎卡,說:「這筆賬早晚要清算的。」
扎卡說:「你們還把我的物資部長打死了呢。」
陳工不再理他,扶著牆慢慢地站了起來,輕聲對我說:「該說的我都說了,走吧。」
扎卡也不示弱,跟著站了起來。
我說:「不,還有些事情你並沒有說。」
陳工看了我一眼:「什麼事情?」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說:「我爸的日記是不是你搶走的?」
陳工皺了皺眉:「什麼日記?」
我說:「地下有個那個實驗室,你說過去是測試什麼核彈頭安全性的,還說那礦車是磁懸浮技術,當時你把四爺和小差困在了鐵軌上,只要她們一邁步,就會被電死,你逼我交出我爸的日記。」
陳工說:「你確定是我?」
我說:「肯定是你。」
陳工滿臉疑惑:「你確定你看清了?」
我說:「你是通過大喇叭跟我喊話的。」
陳工這才聽明白了,他「噢」了一聲,接著又問我:「你確定那是我的聲音?」
我不說話了,當時大喇叭里確實不是他的聲音。
陳工接著問我:「你爸的日記里寫了些什麼?」
我才不會告訴他。
陳工替我回答了:「應該跟『錯』有關係。」
接著他嘆了口氣,擔憂地說:「看來,404有很多人都在打『錯』的主意……形勢太複雜了。」
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邁步朝前走了。剛剛走出幾步,突然聽見背後有人摔倒了,趕緊回頭看了看,扎卡坐在地上,正在揉腿。
我問他:「你還行嗎?」
他搖了搖頭:「沒知覺了。」
我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除了脖子,其他部位也都木木的。
陳工竟然走過去,主動扶起了扎卡。
我驚訝地看了看他,他說:「我只是不想被他拖後腿。」
就這樣,我在前面,陳工和扎卡相互攙扶著跟在後面,三個人又像烏龜一樣朝前移動了。走了幾分鐘,手電筒越來越暗,牆上又出現了一幅畫,我更願意相信它是一幅「畫」——畫上的人佝僂著身子,似乎躺在母腹里,雖然畫面是他的側身,但我還是認出來了,他是那個板寸,他也掉進牆裡了……這時候,我再也無法把他當成一幅畫了。
陳工也看到了,他只是略略停頓了一下,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然後就扶著扎卡繼續朝前走了。
走出不遠,洞壁上又出現了「里程」數——1/3。
看來陳工分析錯了,剛才那行字的意思是:還有三分之一路程。
不過,我還是覺得有問題,按理說,這條路應該被切成了三等份,但從時間上看並不是三等份。我對陳工說了我的疑惑,他說:「我說了,這裡的空間跟外界不同,距離有時候會被拉長,有時候又會被縮短。」
我馬上想到了我剛剛進入404的時候也有過這種感覺。
既然他倆相安無事,我也就沒什麼顧慮了,不由加快了腳步,我急切地需要「樹祖宗」的葉子,不然,我的優勢並不比陳工和扎卡多多少。
走著走著,我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陳工和扎卡已經被我落出了很遠,陳工正轉頭看著扎卡,舉起一隻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