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三天過去了,德克·斯特羅伊夫來拜訪我。
「我聽說你見到布蘭奇了。」他說。
「你是怎麼聽說的?」
「有人跟我說,看見你和他們坐在一起。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覺得告訴你只會讓你痛苦。」
「我還在乎什麼痛苦嗎?你要知道,只要是她的消息,哪怕一點點,我都想知道。」
我等他問我問題。
「她看上去什麼樣子?」他問道。
「一點都沒有變。」
「看樣子她可幸福?」
我聳了聳肩。
「怎麼說呢?我們待在一家咖啡館里,我和斯特里克蘭德下棋,我沒有機會和她說話。」
「哦,你從她臉色上總能看出一點什麼呀?」
我搖了搖頭。我只能反覆說,沒有什麼話語,沒有什麼暗示的手勢,表明她的感情變化。他一定比我更加清楚,她自控的能力有多麼了不起。他動情地把兩隻手握在一起。
「哦,我一直擔驚受怕。我知道一些事情遲早會發生,某些可怕的事情,可我無能為力,阻止不了啊。」
「什麼可怕的事情?」我問道。
「哦,我不知道。」他呻吟道,兩隻手緊緊把頭抱住,「我看得出來,可怕的事情遲早會發生的。」
斯特羅伊夫一向容易激動,但是現在他變得神經質,失去了理智,你和他無道理可講。我想,布蘭奇·斯特羅伊夫大概已經發覺和斯特里克蘭德過不下去了,但是「你造出了一張床,就得躺在上面」[52]這句俗語並不作數了。生活的經驗表明,雖然世人經常干出那些必會導致災難的事情,可是總能想方設法找到機會,逃避他們干蠢事導致的結果。布蘭奇和斯特里克蘭德吵架了,她只要離開他就是了。她丈夫一直在低三下四地等著,巴不得原諒她,忘掉一切。我對布蘭奇不會感到有多麼深切的同情。
「你知道,你不愛她呀。」斯特羅伊夫說。
「說到底,不是還沒有什麼事情說明她過得不幸福嘛。就我們所知道的,他們也許安定下來,成了一對安居樂業的夫妻了。」 斯特羅伊夫看著我,兩隻眼睛苦巴巴的。
「當然了,這和你毫不相干。但是對我來說,這件事相當嚴重,嚴重得不能再嚴重了。」
如果我表現得不耐煩、不嚴肅,我確實是過分了。
「你願意為我做點事情嗎?」斯特羅伊夫問道。
「願意呀。」
「你能代我給布蘭奇寫幾句話嗎?」
「你自己為什麼不寫呢?」
「我寫了一封又一封。我早料到她不會回信。我想她連看都不看那些信的。」
「你沒有考慮到女人的好奇心。你認為她能抗拒好奇心嗎?」
「她能抗拒——對我的好奇心。」
我迅速看了他一眼。他垂下了眼睛。他的回答在我聽來格外低三下四。他很清楚,她對他冷漠至極,厭惡透了。他的筆跡對她不會有絲毫的效果。
「你真的相信她還會回到你的身邊嗎?」我問道。
「我只是想讓她明白,如果情況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可以來找我。我想讓你寫信告訴她的就這點。」
我拿出來一張紙。
「你到底想讓我寫什麼呢?」
以下就是我寫的:
親愛的斯特羅伊夫太太:
德克希望我告訴你,如果你有什麼事情讓他做,他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能為你效勞。對於已經發生的變故,他對你沒有絲毫怨懟。他對你的愛是不會改變的。你可以按照這個地址隨時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