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咱們分手吧
第78章 咱們分手吧
米小白被趙軒踉踉蹌蹌地拽了出去。
外面風雪正凜冽,立刻劈頭蓋臉撲了過來,趙軒解下自己的圍巾,在米小白頭上脖子上胡亂纏了幾圈,包得嚴嚴實實,只剩一雙眼睛。
圍巾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煙草味道。
一滴熱淚順著米小白的面頰流了下來,她再也不用羨慕梁青蕊了,這世上也有一個不問青紅皂白就挺她的人。
趙軒皺眉:「傻不傻,剛才該哭時候不哭,由著她在那兒演戲,現在哭什麼?」
他倒是火眼金睛。
「演戲怎麼了?你們不都喜歡那種楚楚可憐的嗎?這麼大的雪還往這兒趕!」
米小白滿懷感激,話一出口卻沖得要命,還酸溜溜的。
趙軒笑了,鼻樑微皺,眯著眼睛,像只狡猾的老狐狸,他說:「這個醋也吃?第一次看她是念在年少時的情誼,後來哪一次來不是為了邂逅你啊?」
怎麼?敢情這兒還有他的眼線。
趙軒幫她掖掖圍巾的一角,渾不在意地說:「有什麼難的?門口的保安,前台的護士,不過一條煙,幾支口紅的事兒。」
米小白呆住了,傻子一樣瞪圓了眼。
趙軒看著她,眼神變得非常溫柔,雪花在他們之間裊裊飄舞,夢一樣,他說:「傻瓜,不然我去哪兒見你一面啊?你呀,固執起來像頭牛,心又軟 ,見識又短,是人是鬼也分不清楚,你說說,把你放在別人身邊我怎麼能放心?」
米小白的心「砰」地一跳,他那張粗獷硬朗的臉突然在風雪中變得英俊又迷人。
她想:夠了,真的夠了,這一切的一切得有個了結了。
她低頭,說:「回吧,我以後再也不來這個地方了。」
「本來不該來!魏渭這臭小子也是,說實話,人不壞,但他護不住你,沒辦法,攤上青蕊這個難纏的丫頭,他怕是連自己都顧不住!」
「哎喲,那可是你的暗戀對象啊,怎麼這麼說人家?怎麼,現在不是上趕著給人家削蘋果的時候了?」
米小白撇著嘴,聲音拉得長長的,不由地流露出了小兒女的情態 。
「你還沒完了米小白!」
趙軒磨牙。
「這有什麼啊,少年情懷總是詩,刻骨銘心,念念不忘也正常呀!」
米小白更來勁兒了,連說帶比劃,自己先把自己的牙酸掉了一排。
「讓你說,我讓你說!」
趙軒突然抓起一把雪撒她臉上,拔腿就跑。
米小白冷得一激靈,惱羞成怒,不依不饒地追他,天地蒼茫, 白雪皚皚,他們你追我趕,都變成了孩子。
趙軒被她追急了,腳下一滑摔倒了,米小白拍手叫好,笑得前仰後合,冷不防被他一拽,自己也跟著倒在他身上了。
地上的雪已經下了厚厚的一層,軟綿綿的,趙軒順勢抱著她打了幾個滾,兩個人都變成了雪人,頭髮,眉毛上沾滿了白色的雪粒,趙軒的臉離她很近,眼睛亮晶晶的,他說:「別瞎吃醋了,青蕊在我這兒早翻篇了,上次我是故意氣你的,不然你怎麼知道你有多在意我!」
「一天天把你閑的」
米小白話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趙軒的吻來得突兀粗魯,激烈又纏綿。
她好久才掙脫開來,一爬起來就狠狠踢了他一腳。
趙軒哈哈大笑,索性在雪地里打了個滾,雙手枕在後腦勺下,一雙眼睛熱烈而放肆地看著米小白。
瘋了,簡直是瘋了!
米小白狼狽而逃。
雪還在下,漫天遍野銀裝素裹,粉妝玉砌,萬物都蕭索著被覆蓋在厚厚的雪下,有的已經枯萎死去,有的受到滋潤,生命力萌發,蠢蠢欲動,轉過年春風一吹,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聖誕節林圓圓和歐陽澤放長假,雙雙回來了,特意在平安夜約米小白出來喝酒聊天。
林圓圓走了不到一年,米小白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麼久,兩人一見面就緊緊抱到了一起。
歐陽澤也站了起來,微笑著向米小白點頭致意,他好像變了很多,一樣挺拔帥氣,但沉穩親切了好多。
林圓圓和米小白手牽著手坐下來聊天,這麼久沒見,姐妹倆總是要說體己話的,歐陽澤非常識趣,找了個借口先離開了。
走了兩步又不放心,特意折回來叮囑林圓圓,說他已經給她們點好吃的喝的了,不許亂喝酒。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散了我打電話你再過來接。」
林圓圓一臉嬌嗔。
歐陽澤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米小白在旁邊嘆為觀止:「天,太神奇了,你竟然把他變成了居家好男人。」
林圓圓舉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說:「他已經向我求婚了!」
細碎的鑽石在燈光下一閃,璀璨刺目,米小白不禁歡呼起來:「太好了,圓圓,太好了!」
她由衷地替她開心,開心到語無倫次。
林圓圓垂眸,用手輕輕地轉動著無名指上的戒指,一臉幸福:「說實話,我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她緩緩給小白講起她去法國后的生活,興奮和狂喜並沒有持續太久,她所在的城市和巴黎相隔了大半個法國,坐飛機要三個半小時,異國他鄉,窮學生經濟窘迫,他倆牛郎織女似地,攢很久錢才能見上一面。
飽嘗相思之苦之下他們很快生出了齬齟:她生病的時候他只會隔著冰冷的屏幕讓她多喝熱水,他上台領獎,無限榮光,台下鼓掌歡呼的是別的女生,偶爾錯過的電話,沒有秒回的信息,都變成了不信任和猜疑的種子,這些種子一落土立刻抽節瘋長,變得不可收拾,他們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對方,一度差點走不下去。
林圓圓說到這裡,心有餘悸,拿起手邊的杯子一飲而盡。
「然後呢?」
米小白也跟著揪心。
「吵得最厲害的那次我們大半個月都沒有聯繫,我突然意識到,如果這種狀態再持續下去,分開我們的不是距離,而是這些無謂的爭吵,於是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什麼?」 「我退學了,拉著所有的行李去了他的城市!」
「不會吧?」
米小白大吃一驚,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你,你,你瘋了嗎?為了出國留學你準備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
「我權衡過了,相對學業來說,他對我更重要!」
林圓圓打斷她,非常堅定地說。
米小白說不出話來,灌了自己一杯,只當壓驚。
林圓圓拍拍她的手背,巧笑嫣然:「不用擔心,你也看到了,我賭贏了!」
「輸了怎麼辦?」
「人生嘛,總是要冒點險的!」林圓圓端起杯子,和她輕巧地碰了一下。
她放鬆自若,彷彿還是那個未經世事的小女孩,只是她的從容並不是因為無知者無畏,而是因為強大的能把控自己人生的自信。
米小白心生敬佩:不虧是林圓圓!
「你和魏醫生怎麼樣?」
林圓圓放下酒杯,關切地問她。
「不太好!」米小白躲開她的眼睛,苦笑。
「還是因為那個陰魂不散的前女友?」
「算是,也不算是,她只是引子,我們之間可能一直都有問題。」
這段時間魏渭格外忙,卻再也沒有因為青蕊麻煩過她,米小白有時候發微信給他,他回復得非常慢,連電話也越打越少了,米小白明白大概是梁青蕊給他上眼藥了。
她開始並不當回事,梁青蕊心思那樣清淺,聰明如他不可能察覺不到。
事情卻越來越不對勁,她也想過找他解釋分辯一下,偏又有一口氣堵在喉嚨里,他竟然信她不信自己?
一晃就聖誕節了,魏渭那兒依舊悄無聲息,米小白並不是非他不可,也想過和他長談一番各自撂開手,他卻總是忙,總是沒時間。
林圓圓聽了也替她頭疼,轉移話題:「不說這煩心事了,就剩最後幾天了,新年的鐘聲一敲,我小白姐又是鐵錚錚一條女漢子。」
米小白被她逗樂了:「都出國鍍過金的人了,還這麼貧?」
「鍍啥金啊,我現在就是在法國餐廳后廚打雜的!別,小白姐,別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我,這只是暫時的,我還在申請新的學校呢,一切都會好的,不怕!」
林圓圓拍胸口:「和歐陽在一起,每天的太陽都是新鮮的,辦法永遠都比困難多。」
還是那個永遠都打不死的小強,米小白放心了。
沒過多大一會兒歐陽澤就過來接林圓圓了,一看她咧著嘴傻笑的樣子就皺眉,又心疼:「又喝多了吧?一天天的就不讓人省心!」
又對米小白說:「一起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她有人接,咱們先走!」
林圓圓這個時候又清醒了,對米小白眨眨眼,靠著歐陽澤的肩膀哼哼唧唧地走了。
米小白起身,剛走到門口就碰到了氣喘吁吁的趙軒,林圓圓悄悄叫他過來的。
米小白嘆氣,她今天晚上並沒有和林圓圓提一句趙軒,她卻什麼都知道。
她那點心思大概全世界都知道,只有自己還在那兒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呢。
趙軒做了個請的手勢,說:「走吧,米教授!」
米小白輕飄飄地斜他一眼:「最近公司沒業務嗎,一天到晚這麼閑!」
「那得看誰,米教授自然是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
趙軒背著手,笑眯眯地說。
米小白哼了一聲,跟著他一起往前走,他的車就停在不遠處。
手機突然響了,米小白臉色一變,竟是很久沒消息的魏渭。
她下意識地看了趙軒一眼,趙軒多機靈的人,馬上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臉一沉,說:「不許接!」
米小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她和魏渭需要一場正式的告別。
魏渭語調平靜,聲音在電話里熟悉而陌生:「小白,你現在方便過來一下嗎?我有點事想和你談談。」
米小白立刻應了,這些天她把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就等這一天呢。
電話一掛,一股凜冽的氣息立刻撲了過來,趙軒滿臉黑雲,顯然動了真怒,他說:「不許去!」
「我和他見面是因為.」
「我不管,我說不能去就不能去!」
男人不講理起來也很要命。
「如果我非去不可呢?」
「那你就會永遠失去我!」
趙軒一字一頓地說。
米小白被他鎮住了,靜默了片刻,說:「你現在情緒不對,我回頭給你解釋。」
她走到大路邊,伸手攔了輛計程車,一路上頭都不敢回,趙軒那雙冰冷的眼睛一直黏在她的脊背上。
計程車在路上飛馳,米小白盤算了一路,怎樣開口,怎樣感謝魏渭往日的照顧和情意,怎麼樣應對他的傷心和挽留,怎樣絲縷清晰地分析分手的必要性,怎樣委婉而堅決地措辭,怎樣不傷他自尊又能快刀斬亂麻地結束這盤亂棋
她想了又想,熱血亂涌,感覺比寫博士畢業論文還費神,沒想到魏渭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小白,咱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