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第58章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林圓圓第二次簽證又被拒了。
第一次被拒時她跑到米小白那兒半真半假地呻吟了半天 ,還敲了她一頓大餐,可等真正的打擊降臨時,她卻變成了悶嘴葫蘆,情緒低落到一句話都不想說。
歐陽澤在大洋彼岸安慰她:「沒關係的,我這邊還有同學簽了三四次才通過的。」
林圓圓「哦」了一聲。
歐陽澤頓時覺得自己的安慰蒼白無力,此時此刻,所有的甜言蜜語都抵不過一個扎紮實實的擁抱。
「如果第三次還被拒怎麼辦?」
林圓圓憂心忡忡。
「那我就不讀了,我回去!」
歐陽澤不假思索地說。
林圓圓立刻覺得眼睛熱辣辣的,好像有液體馬上就要流出來了。
他們心裡都清楚,那樣有聲望的名校,費那麼多周折才如願以償了,又在新環境里如魚得水,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不過能得他這麼一句話,林圓圓已經非常滿足了。
她不願意自己成為一個哭哭啼啼的負累,努力吸了一下鼻子,擠出笑模樣,說:「別傻了,下次我一定會通過的,別忘了,我可是圓子彈啊!」
歐陽澤立刻笑了,圓子彈是她的網名,以前他老拿這個取笑她。
一掛掉視頻林圓圓就崩潰了,手機屏幕還定格在他最後微笑的面龐,依然熟悉而英俊,她卻覺得他像自己努力想握緊的流沙,正在悄無聲息地流逝。
所愛隔山海,山海卻不能平。
其實他已經比她預料的堅定深情多了,她卻依然惶恐。她明白,她不能再放任這種情緒了,它會像怪獸一樣在他們之間撕開一個口子。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她立刻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
同事,以前教過的學生,吃過兩頓飯的泛泛之交,留學論壇里的網友,她一個個地問,一個個地請教,試圖找到一個能儘快出去的捷徑。
電話一打就是三四個小時,最後她自己都崩潰了,把滾燙的手機一扔,捂住臉倒在了床上。
她也想有「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的瀟洒和坦然,可她做不到。
隔了兩天,她突然問米小白:「你說我用假結婚的方式去法國行不行?」
米小白大吃一驚,細細端詳她,發現她眼神瘋狂,雙頰有不正常的潮紅,立刻不由分說地把她按到座位上,說:「停一停,你已經走火入魔了!」
「你就說行不行吧?」
「為什麼這麼著急?」
「還用問?當然是因為歐陽啊!」
「為了和歐陽在一起而和別人結婚,林圓圓,你自己聽聽,這是什麼魔鬼邏輯?」
「很多人都這樣操作的,出一筆錢而已,沒什麼的。」
「那你問問歐陽,看他會不會殺了你!」
米小白氣定神閑地說,她終於知道什麼叫當局者迷了。
「這個,我有點不敢,你說我能不能先瞞著他,出去了再說?」
林圓圓鬼迷了心竅似地,一頭撞到南牆上不肯回頭。
「還是先問問他吧!」
米小白不敢強勸,解鈴還需系鈴人。
視頻里的歐陽澤果然勃然大怒,說:「林圓圓,你就這麼想結婚?」
「不是,我.」
「你什麼?」
「我只是想和你結婚。」
林圓圓突然虛弱到了極點,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歐陽澤不說話了,黝黑深沉的眼睛透過屏幕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彷彿有很多複雜而無法言說的情緒。
林圓圓受不住他這一看,馬上說:「對不起,開玩笑而已,千萬別想多了啊!」
不等他反應過來就把視頻關了。
她又犯老毛病了,健康的愛情關係應該是彼此成就,一起大步往前走,而不是把自己的脆弱和焦慮轉嫁到別人身上,拉著他一起墮落。
她萬萬沒想到,第二天歐陽澤就風塵僕僕地趕回來了。
那是個夏日黃昏,烏金西墜,緋色的晚霞鋪滿了半邊天,歐陽澤還是以前不羈的樣子,破洞牛仔褲,黑耳釘,大長腿,笨拙地抱著一捧火紅的玫瑰,在林圓圓樓下等了很久,吸引了來來往往很多異樣的目光。
歐陽澤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可即便是瘋了也是受林圓圓的感染,他以前從來不屑做送花這樣幼稚浮誇的事,更別說一日千里的奔波,現在卻甘之若飴。
林圓圓一看到他就尖叫起來,然後迅速轉過身捂住了臉,她怕,怕他看到自己一流就止不住的眼淚。
歐陽澤微笑著張開雙臂,把她連人帶花一起抱進懷裡,久違的火熱的懷抱。
林圓圓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踮著腳把濕漉漉的臉貼上去,依舊有種做夢的眩暈和幸福。
良久她問他:「怎麼這麼突然回來了?」
「不回來行嗎?你都要和別人結婚了!」
他刮刮她的鼻子,作出一副無奈的模樣。
「那是假結婚!」
「假的也不行。」 他抓起她的手在唇邊吻了一下:「如果一定要嫁人的話,你只能是歐陽太太。」
林圓圓不說話了,這是他說過的最甜的情話了。
突然她又反應過來了,急急地問:
「你不會真把學校那邊」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完全可以」
歐陽澤直直地看著她,眼中都是誠意。
「你瘋了」
林圓圓趕緊捂住他的嘴:「.求你,千萬別拿這麼重要的事開玩笑!」
「能有多重要?會比一個好女孩的終身大事更重要?」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拖累了你。」
「別傻了!」
歐陽澤溫柔地托起她的下巴,以吻封緘。
歐陽澤這次回來得非常匆忙,一切都是臨時起意。掛了視頻后林圓圓的躁動和脆弱一直在他眼前晃,讓他坐立不安,彷彿世界萬物都失去顏色了。
她一向有些傻氣,上廁所會把自己鎖在在裡面,好好走在路上也會突然絆倒,一想到她可能會做出的愚蠢決定,歐陽澤連呼吸都上不來了,連夜買票回來了。
其實轉過年就二十七的林圓圓怎麼會那麼傻那麼憨?可是沒辦法,如果你心裡有了她,就會覺得她特別小,特別笨,特別可憐,沒有自己根本就不行,所謂憐愛,憐愛,愛都是由憐而起的。
歐陽去洗手間沖澡,隔音不好,嘩啦啦的水聲像是衝擊在林圓圓的神經上,讓她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她拿起手機發給米小白:「歐陽突然回來了,現在在我這裡洗澡,所以我待會穿哪件睡衣比較好?」
不到一分鐘手機鈴聲大響,米小白打了過來,她的聲音非常嚴肅:「歐陽澤回來了?」
「怎麼了?」
林圓圓一激靈,馬上警覺起來。
「他爸正在在手術室搶救,讓他立刻、馬上到三院來!」
林圓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電話里的米小白突然「哎呦」了一聲,斷線了。
林圓圓一下子由天堂跌倒了冰窖,握著手機呆怔了一會兒,轉而瘋狂地砸浴室的門:「歐陽澤,歐陽澤,快快, 快,你爸出事了!」
等歐陽澤頂著濕漉漉的頭髮連滾帶爬地和林圓圓找到米小白時,她正在抽血,殷紅的血液在輸液管和塑料袋裡觸目驚心。
她聞聲抬頭看他們,臉上有著無法掩飾的疲倦和恐懼。
歐陽澤上前一步,神色無比緊張:「他怎麼了?」
他再恨他也不想他死得這麼早,他還不到六十呢!
「腦溢血,血塊壓到了神經,必須得動手術,已經進去兩個小時了。」
米小白點點下巴,示意他們坐在旁邊的座位上慢慢說。
「你知道的,他血型比較稀缺,Rh陰性血,就是俗稱的熊貓血,醫院儲備不足,突然打給我。」
米小白接到電話時也嚇了一大跳,對方說病人失去最後意識前囑咐他們打給她的。
後來她想想,他妻子常年與他貌合神離,經常在世界各地周遊,兒子更是與他話不投機半句,人也在法國,他現在能尋摸到的人可不就只有自己?
這麼一想還挺可憐的。
米小白趕過來時他已經被推到手術室里了,他的秘書急得團團轉,看到她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
此情此景,別說是生身父親了,就是個陌生人,她也無法拒絕獻血的要求,立刻一捋袖子伸出了胳膊。
誰知那個秘書竟是個知根知底的,很快把所有的一切都甩給了她這個所謂的「女兒」,說自己妻子馬上就生了,晚上身邊實在離不開人,讓米小白頂一頂,他明天早上再來。
米小白在冰冷的手術室外坐了一會兒,周圍空無一人,熟悉的恐懼突然席捲而來,奇怪,裡面躺著的明明是個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她忍不住打給魏渭,結結巴巴地問他這種情況是不是很嚴重,魏渭馬上意識到她碰到難事了,她向來沉穩冷靜,一般的情況不可能讓她這樣顛三倒四。
他很有耐心地聽她說完,沉吟了一下,說:「這個得看具體情況,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不用!不用!我就是幫朋友問問。」
米小白立刻撒謊,她不願意魏渭知道自己家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魏渭自然知道她沒說實話,但他向來尊重她的意願,軟聲溫言地安慰了她幾句,並表示如果情況危急他可以幫忙聯繫專家。
他的話像是有魔力,米小白的心立刻安定下來,她對魏家在醫學界的能量還是很有信心的。
剛掛了電話就有護士過來叫她,準備工作已經做好了,她得去抽血了,偏就在這當口林圓圓給她發了條消息,彷彿冥冥中有天意似地。
歐陽澤肅著臉不說話,膝蓋上的手卻微微有些發抖,林圓圓立刻按住他,她的手雖小,卻溫暖而堅定。
她說:「我記得你爸爸身體一直很好,也沒有別的基礎疾病,肯定能挺過去的!」
又轉向米小白:「醫生怎麼說的?」
所謂關心則亂,在他倆失魂落魄的時候,她反倒成了最冷靜的那個。
「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護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現在除了等沒有別的辦法。 」
米小白說。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呼呼啦啦的喧鬧聲,一群人急匆匆地沖了過來,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里顯得格外響亮。
歐陽澤一抬頭,居然是聞訊趕來的舅舅大姨還有小姑二叔,他們看到他非常意外,又有些微妙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