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亂戰

  第54章 亂戰

  張然天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乍一眼看過去也看不出來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仔細看起來,張然天的膚色竟然變得黑中透亮,而他挨打的那半邊臉也已經消腫,除了上面接觸到十字架的地方還有些腫脹之外,已經看不出來剛才差點被雨果打破相的樣子了。


  孫胖子也看出來了不對頭的地方,他不敢靠前,站在原地對雨果主任說道:「我說余主任,他這是怎麼了?迴光返照?不是我說,剛才你給他灌下去的,到底是聖水還是十全大補湯?」「看在上帝的分兒上,你要親口嘗嘗聖水的味道嗎?」雨果舉著本來裝著聖水的玻璃瓶向孫胖子比畫了兩下,又繼續說道,「看來讓他接受聖水的洗滌不是一個好主意……」


  雨果的話音剛落,就見張然天的腹部突然塌陷了下去,他腹部塌陷的幅度有些駭人。張然天的肚子裡面就像是五臟六腑都憑空消失了一樣,他的肚皮幾乎就和地面平行。這個過程持續了一分多鐘,張然天突然張開了嘴巴,也沒見他有什麼吸氣的動作,但是他的小腹又開始慢慢地鼓了起來。


  「辣子,張然天這是什麼路數?充氣娃娃附體?」孫胖子嘴上胡說八道,腳下已經開始向郝正義和鴉那邊走過去。但他剛走了沒有兩步,就見張然天猛地直挺挺站了起來,正好將孫胖子的去路堵死。


  孫胖子見到不好,剛要往回退的時候,就見他的上衣口袋裡面露出來一個小小的老鼠頭。他的那隻肥耗子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它扒著孫胖子的口袋,張嘴露出它上下四排牙齒,沖張然天一個勁兒地吱吱亂叫。


  孫胖子嚇了一大跳,他連忙又將財鼠的腦袋按了回去。好在張然天這時的注意力都在雨果身上,並沒有注意到孫胖子這邊的情況。張然天再次起身之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雨果主任,問道:「你剛才灌進我嘴裡的東西是什麼?」


  張然天現在的狀態實在出乎雨果的意料,之前他用聖水對孽的半成品做過實驗,聖水連這些半成品的骨頭都能化掉。倒進張然天的嘴裡,就算不能像對付半成品那樣化骨蝕肉,張然天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容光煥發的。


  雨果主任輕輕地哼了一聲,嘴裡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通。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是看他的表情,八成是雨果主任用義大利話罵了幾句大街。現在的尼古拉斯·雨果已經沒了剛才道貌岸然的樣子,他老人家現在歪著脖子,斜眼盯著張然天,再說話時已經是滿嘴的京片子:「哥們兒,差不多就行了。剛才要不是哥看在上帝的分兒上手下留情,你早死幾個來回……」


  「是聖水吧?」沒等雨果主任說完,張然天突然插了一嘴,他看著雨果接著說道,「好像你們信上帝的也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除了聖經十字架,就是聖水了。」說著張然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


  頓了一下,他又抬頭說道:「董棋超的時代,你們的宗教還沒有進入中國。他逆轉當時所有的宗教術法來塑造聖體,不過當時認知所限,董棋超他不知道還有你們這樣的宗教,才給我留下了這麼大的一個隱患。要是別人成就了這副聖體的話,也許剛才就真的死在你的手裡了。可惜你們倒霉,偏偏遇上的是我。」


  張然天說話的時候,郝正義和鴉已經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他們兩人和雨果一前一後將張然天夾在了中間。不過張然天只是看了他倆一眼,就繼續將目光鎖定在雨果身上,似乎對這兩人,張然天並不在乎。


  等到張然天說完,沒等雨果說話,他身後的郝正義突然說道:「聖體?別往你自己的臉上貼金了,孽就是孽!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剛才直接喝了聖水,你都能安然無恙的,是因為你本身就是信徒,你以前受過教會的洗禮吧?你的身體已經有了對聖水的記憶,所以聖水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而且好像還改變了你身體的某些機能。不過雨果主任的十字架你就受不了了,因為他的十字架和你以前見過的那些裝飾品不一樣。」說到這裡,郝會長轉頭看向雨果,說道:「是吧,雨果主任?」


  雨果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十字架在張然天的眼前晃了晃,正色說道:「這個十字架有四任教宗佩戴過,至少被九位紅衣大主教祝福過,它可以說是僅次於聖物的存在。」說到這裡,他的表情又變得狐疑起來,雨果主任向張然天問道,「你不是老道的徒弟嗎?怎麼又能混到教會中來了?」


  張然天突然間好像明白了點什麼,他看了一眼雨果,又回頭看了看郝正義和鴉,冷笑了一聲,張然天說道:「你們在拖時間……還有什麼花樣你們沒耍出來嗎?」說著他又對雨果說道:「你剛才不是用十字架打得我很痛快嗎?來,再試試,看看這次你能不能再打死我!」


  沒想到他說完之後,雨果卻朝他笑了笑,說道:「對付你不用我親自動手,你也不用狂,自然有收拾你的人。」雨果說完之後,張然天回頭看著郝正義和鴉,他略微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道:「郝老闆,你這是還有什麼底牌沒亮出來嗎?看來你這次準備得挺充分的。」


  郝正義沉默半晌,才慢吞吞地說道:「我把這裡的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如果當初我的情報詳細一點的話,現在可能就是另外一幅景象了。」說到這裡,郝正義看著張然天笑了一下,還沒等張然天明白過來,郝會長大喝一聲:「就是現在了!動手!」


  聽見郝正義突然發難,張然天的第一反應是轉頭看向雨果。張然天雖然嘴硬,但剛才雨果主任那幾下嘴巴子還是給他心裡留下了陰影。就在這時,他的腳下「嘭」的一聲響,有兩隻手臂從地下破土而出,一瞬間抓住了張然天的腳脖子。地下的人抓住他之後,順勢使勁向下一拉。


  又是「嘭」的一聲,張然天下半身被拉到了地下,只留下他的上半身還在地面上。趁這個機會,雨果和郝正義、鴉三人已經跑到了張然天身前。我和孫胖子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在原地,沒有上去給他們添亂。和剛才一樣,雨果向張然天受傷的臉上又是一巴掌。


  雨果的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張然天臉上,但是結果和剛才大相徑庭。就聽見一聲悶響,雨果的這一巴掌好像是拍在石墩上一樣。雨果主任也沒想到只幾分鐘的工夫,就起了這麼大的變化,他使的力氣大了點,再看手上的十字架已經彎曲變形,心疼得雨果主任當場嘴就咧了起來。


  這時,郝正義和鴉也到了張然天身後,他們二人將六棱法鈷和民調局的甩棍一起對著張然天的腦袋砸了下去。就聽見兩聲金屬互相敲擊的聲音響起,「當——當——」鴉的六棱法鈷當場彈了起來,要不是他抓得緊,這桿六棱法鈷恐怕當場就會彈飛。郝正義那邊就慘了一點,郝會長用盡全身的力量砸了下去,他的甩棍當場就斷成了三截。 轉眼之間,情況又發生了逆轉。張然天一把將雨果推開,隨後他轉身將鴉抓住。要不是郝正義反應快,眼見一擊不中,他就立馬退了幾步,離開了張然天的臂長範圍,現在張然天就一手一個了。


  張然天抓住鴉之後,還沒等做出下一步動作,雨果已經再次衝到張然天身邊,他從腰后拔出一把短劍對著張然天的後腦直劈下去。雖然沒有燈光,但是我還是借著被雨果扔到地上的手電筒光亮看得清楚,雨果主任手中的短劍和我、孫胖子的短劍一模一樣。


  吳仁荻的短劍什麼時候這麼不值錢了?當時容不得我細琢磨,雨果這一短劍已經順著張然天的後腦勺劈了下去。一道火花閃過,張然天晃了晃腦袋,還是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他腦後的頭髮被削掉一片,短劍劍鋒接觸到的部位已經輕微地凹陷了下去。


  雨果和張然天都被這個結果嚇了一跳。雨果甚至忘了躲避,他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短劍,見刃口沒有缺失才鬆了口氣。而張然天看似沒什麼大礙,雨果剛才那一下子雖然沒有給他造成外傷,但短劍擊中他腦殼之後,張然天竟然有些愣怔。他的手上鬆了力道,鴉才僥倖從他的手中逃脫。


  沒等張然天反應過來,地下抓住他雙腳的人手上發力。張然天的身子又陷進地下一尺,地面上只留下他兩隻胳膊架著一個腦袋。張然天這時已經明白過來,他雙手拚命地撐著地,和地下的人較著勁。


  「別等他緩過來,就趁現在啊。」孫胖子在我身邊大聲地喊道。不過他喊歸喊,卻一點沒有要過去拚命的意思,還一把抓住了我,連連地使眼色,示意讓我不要輕舉妄動。其實不用孫胖子喊,郝正義、鴉和雨果已經再次衝到了張然天身邊。


  先不提郝正義和雨果,單說鴉手握著六棱法鈷第一個衝到張然天身邊。剛才雨果動手的時候,他看得清楚。這次鴉手中的六棱法鈷直奔張然天的眼睛,六棱法鈷頂頭的銅尖子向張然天的眼眶扎了下去。


  張然天也看出鴉的用意,在鴉衝過來的同時,他的雙手突然高舉了起來,沒有支撐,張然天瞬間就被地下的那人拖了下去。等雨果和郝正義趕到的時候,只能對著地面上留下來的洞口發獃。


  張然天被拖進地下之後,就像是徹底消失了一樣。這時四處靜悄悄的,過了好一陣子,也不見地下面有什麼聲音發出來。地上的人都皺著眉頭,誰都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見沒什麼危險之後,孫胖子和我才湊到了近前。


  現在的地面上還留著一個可容納一人進出的洞口,不過看這意思,誰也沒打算下去看看地下面是什麼樣的。又過了一會兒,還是不見地下有什麼動靜傳出來。孫胖子先沉不住氣了,他沒敢靠得太近、站在距離洞口三米左右的地方就開始大喊:「大楊,是你嗎?下面怎麼樣了?」


  孫胖子的話音剛落,就見我們腳下的地面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隨後「轟隆」一聲,以我們腳下為中心,差不多二十米左右範圍之內的地面二次坍塌。好在這次坍塌的幅度並不太大,地面只是瞬間下沉了一米多,不過這樣也讓我們幾個人足足嚇了一跳。孫胖子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等到晃動停止,他第一個站起來,還沒等他跑到安全的地方,就見地面上突然伸出來一隻手臂,和剛才對付張然天一樣,這隻手臂牢牢地抓住了孫胖子的腳脖子。


  孫胖子嚇了一跳,等看到這隻手臂有些蒼白的膚色時,他才鬆了口氣:「是大楊,哥兒幾個,來搭把手,先把大楊弄上來。」說著,他一手抓住楊軍的胳膊,一手將手臂旁邊大概是腦袋的地方的沙石扒開。


  聽見孫胖子說是楊軍,我也過去和孫胖子一起,將胳膊旁邊的沙石扒開。雨果也湊過來和我們一起扒著,一邊的郝正義自己雖然沒有過來幫手,但是鴉要過來幫忙的時候郝會長也沒有攔著。四個人動手扒了不一會兒,就看見一撮白色的頭髮出現在沙石中,不是楊軍還能是誰?!


  楊軍將兩隻胳膊都露了出來,我和孫胖子、雨果和鴉四個人像拔蘿蔔一樣,將楊軍拔了上來。這時的楊軍身上也是一絲不掛,雖說是被我們從沙石裡面拔出來的,但是他的身體上幾乎看不到有擦傷的地方。最後還是孫胖子脫了大衣將他包裹起來。


  楊軍體力透支得厲害,他現在幾乎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我們將他放在地上休息,想問他剛才在地下發生了什麼事,也無從下嘴詢問。不過楊軍好像也有什麼事情著急表達出來,緩了一會兒,他咬牙將右手抬了起來,指著前面牆上被魂髦撞出來的大洞說道:「走……走……走……」


  楊軍指著牆上的大洞接連說了三個「走」字,我們這幾個人都是一愣。孫胖子先說道:「大楊,你這是想說讓我們從那裡面走出去嗎?不是我說,剛才可是你說的,這條路不能走回頭路的。」楊軍沒搭理孫胖子,他深吸了上口氣,終於說出了幾個連貫的詞語:「不能……留在這裡,一定……要出去。」


  孫胖子還想問楊軍點什麼,但郝正義攔住了他:「小胖子,聽楊軍的。我們走是死路,但是有他帶路,我們未必走不出去。」這時我們都看出來這裡馬上就要有事情發生,看楊軍現在的表情,也不像是什麼好事。當下我背著楊軍,孫胖子在我身邊照應。鴉和郝正義開路,雨果殿後,我們越過洞口,一路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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