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藏天圖志(民調局異聞錄4)> 第32章 四十年前的罪惡

第32章 四十年前的罪惡

  第32章 四十年前的罪惡


  看著張然天的這副樣子,我心裡不由得一陣恍惚,要讓謝家死絕的人真的是他嗎?

  隨著攔海壩的塌陷,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所有人都是一臉驚恐地看著攔海壩邊緣的那一處缺口。現在的碼頭和攔海壩已經成了禁區,沒有人再敢輕易地走過去,剛剛燃起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這時孫胖子和郝正義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本來底氣最足的兩個人現在都拿不準了。張然天半躺在地上,他受傷的左腿已經被鮮血染透,可能是牽扯到了哪根神經,張然天的左腿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雨果主任查看了張然天的傷口后,皺著眉頭走到孫胖子身邊,說:「他傷到神經了,怕是以後好了也會留下點後遺症。孫,這一次你不走運了。」


  這個時候,對面人群里走過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瘦子。他猶猶豫豫地走到孫胖子面前,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對孫胖子說道:「這位領導,我們王市長想請您解釋一下,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孫胖子正找不著發泄的地方,他翻眼皮瞅了遠處那位副市長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對來人說道:「嘿嘿……你去問問你們家的這位副市長,我犯得著跟他去彙報工作嗎?還真以為山高皇帝遠他就是土皇上了?像他這樣的,在首都一塊磚頭能拍死六個,就連看熱鬧的都比他官大……」


  副市長距離雖遠,但是架不住孫胖子的嗓門兒大。副市長大人氣得臉色鐵青,他只知道孫胖子是男方家的朋友,是首都的廳級官員,並不知道孫胖子的底細,又當著這一大群人,他不好發作,只是把臉轉向了一邊,就當作沒有聽見。這邊孫胖子還不算完,他接著說道:「不是我說,現在什麼阿貓阿狗都敢讓我彙報工作……」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嘴裡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阿貓阿狗……」


  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不再理會傳話的瘦子,幾步就到了楊軍的身邊。孫胖子在楊軍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幾句,楊軍聽得直皺眉頭。但是孫胖子說完的時候,楊軍已經明白了孫胖子的意思,他點了點頭,將背包里的黑貓小心翼翼地抱了出來,交到孫胖子的手上。這還不算完,楊軍又在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竹筒,從裡面倒出來一顆黃豆大小的藥丸。


  本來我還以為這顆藥丸是測謊用的,要給張然天吃,沒想到楊軍卻將藥丸塞進了黑貓的嘴裡。可能是因為天亮的原因,和昨晚相比,黑貓的狀態強了一點,它的眼睛稍微地睜開了一點,神色驚惶地和孫胖子打了個照面。孫盤子還真天生就和財鼠、黑貓這樣的動物有緣,看清了是孫胖子,黑貓還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將小黑腦袋埋進了孫胖子的胳膊下。


  孫胖子懷抱著黑貓,慢悠悠地向張然天走過去,邊走邊說道:「張總,不好意思,兄弟我一時失手,把您傷著了。幸好是傷在您肉厚的地方,要是再往上面偏兩寸……不說了,都是誤會,張總,總之是兄弟對不起您了。」張然天兩手撐著坐在地上,腿上的傷口疼得他直抽涼氣,他滿頭大汗,看了孫胖子一眼,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眼看就要走到張然天身邊的時候,孫胖子好像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他身子前傾,手上的黑貓好像抓不住似的,向張然天的臉上扔了過去。黑貓被扔出去的瞬間,看見了前面的張然天,它脖子、後背和尾巴上的黑毛瞬間奓了起來,一聲招牌式的慘叫:「孽……」


  孫胖子抱著黑貓走向張然天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他八成要來這麼一出。在孫胖子把黑貓扔出去的同時,我已經捂住了耳朵。但這個動作對於黑貓的這聲慘叫來說,並沒有太大作用,聲音直接穿透了我的手掌,灌進了我的耳朵里。我腦袋一陣眩暈,一連後退了幾步,被海風一吹,才清醒過來,不至於摔在地上。黑貓這次的叫聲和之前幾次不太一樣,我竟然沒有暈倒,就連孫胖子也只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沒有之前的效果,也許是剛才楊軍餵了那顆藥丸的緣故。


  隨著這一聲「孽」,除了我們幾人之外,剩下的不管是謝家的還是對面來參加婚禮的人,一個不剩全都昏倒在地。而那位總經理張然天,聽見這一聲貓叫,他竟然一條腿跳了起來,一巴掌將飛過來的黑貓打落在地。黑貓哀號一聲,不再找孫胖子,在地上打了個滾,再次跑回到楊軍身邊,一團黑影一樣,順著楊軍的褲腿直接躥到他的肩頭,接著用爪子扒開了楊軍的背包,一頭鑽了進去。


  這時,郝正義和蕭和尚等人已經將張然天圍住。張然天看著周圍都是暈倒的人,他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孫胖子坐在地上笑呵呵地看著張然天,說道:「張總,您這是怎麼了?不是我說,一隻小貓就把您嚇成這樣了?」


  張然天沒搭理孫胖子,他一瘸一拐地在原地走了幾步,適應了一下雙腳落地的感覺;但也就走了幾步,他又失去了平衡,差點一頭栽倒在地。蕭和尚看著他的樣子哼了一聲:「你也別多想了,就算你的腿腳沒傷著,你也跑不了。」


  張然天看了蕭和尚一眼,轉頭對孫胖子說道:「要不是鞋面和褲子上的那些髒東西,你能發現我嗎?」孫胖子坐在地上嘿嘿一笑,說道:「老張,也別把自己想得過於厲害了。不是我說你,就算沒有探陰灰,你的小辮子也露出來了。」


  看到張然天不以為然的表情,孫胖子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說道:「老張,不是我說你,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像你膽子這麼大的總經理。還是那句話,戲演過了。總經理再大,也是老闆的員工。親眼看見和謝家相關的人一個接一個死了,就連你老闆的女婿都不敢待在這兒,你還這麼『興緻勃勃』地在謝龎身邊忙前忙后的。要麼你是他親生兒子,要麼你確信自己不會被謝家這些人的連累。問題就是——你哪來的這種自信?」


  張然天這時已經看不出來之前對待謝龎那種唯唯諾諾的樣子了,他轉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謝家眾人,微微地嘆了口氣,說道:「我還以為就算謝家的人都死絕了,也不會有人發現和我有關係。」孫胖子打了個哈哈,說道:「老張,你這話說得有點大了。」他手指朝暈倒的那些人一劃拉,繼續說道,「他們只是身在此山中,又被你嚇著了。等這件事過了,一定有人會懷疑你的。」


  「未必。」張然天的臉色有些慘然,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是事後,就更不會有人懷疑我了。」他的這句話連孫胖子和郝正義都聽不明白了。張然天對孫胖子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因為最後一個死的人是……」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嘴裡蹦出來一個字,「我!」


  他這句話說完,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想說什麼,但是又咽了下去。倒是蕭和尚走到張然天的身前,說道:「說說吧,謝家的人到底怎麼你了,要你這麼絕。還有,你是怎麼做到的?」張然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面和褲腿沾滿的探陰灰,緩緩說道:「你們也不是一般的人。」張然天抬頭對蕭和尚說道,「先聽聽我的故事?」 故事的源頭是四十多年前。當時這裡還是一個小漁村,這座小島也不過是給來往船隻補給淡水的小碼頭。那個年代恰逢全國各地都在如火如荼進行一次史無前例的巨大革命,一句「廣闊天地,大有作為」讓無數的城市應屆初中、高中畢業生來到了農村紮根,其中有一位名叫張曉蘭的南方姑娘作為下鄉知識青年來到了這個小漁村。


  那一年張曉蘭只有十六七歲,可能是南方水土滋養的關係,張姑娘長得是異常秀麗,若是晚生個幾十年,絕對能把大多數的電影明星都比下去。本來她的下鄉地點是北大荒的農墾兵團,但是不知道怎麼陰錯陽差轉了幾個下鄉地點,最後把她打發到這裡來了。


  張曉蘭的到來讓這個北方的小漁村有了一絲躁動,就連附近的幾個村子都知道這裡來了一個南方的大美女。經常有其他村子的年輕人找了各種各樣的借口,來這裡就為了能看上張曉蘭一眼。曾經發生過為了佔個好位置看張曉蘭出門,兩幫年輕人在村子青年點門前大打出手的例子,緊要關頭還是村支書帶著治保主任和民兵及時趕到,連打帶嚇才把兩撥年輕人攆走。


  當時的那位村支書就是謝龎。他當上村支書不到一年,就把所有的村幹部都換上了他們謝家的人,上到會計、民兵排長,下到幾個生產隊的隊長,無一不是姓謝的。在這個村子里,說話好用的第一個是毛主席,第二個就是他謝支書。


  自打張曉蘭到了這個小漁村,謝龎也有事沒事地就在青年點裡待一會兒。他每次都不空手,要麼是剛打上來的幾條海魚,要麼是半斤花生瓜子,還有糖塊什麼的。在那個時期的小漁村裡,這些東西已經算是很闊綽了。這些下鄉青年倒是希望謝支書能時不時地多來幾趟,沒用多長時間,謝支書和這幾個下鄉青年已經打成了一片,還認了幾個乾兒子、干閨女,這其中就有張曉蘭一個。


  開始張曉蘭還以為自己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了貴人,認了乾爹不算,還認了謝龎的老婆(不是謝莫愁的親媽)做乾娘。從此之後,有事沒事就被乾爹乾娘叫到家裡吃一頓好的改善改善生活。但是她沒有留意到,謝龎其他的幾個乾兒子、干閨女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一轉眼到了年根兒,看著知青一個接一個地離開漁村回老家過年,張曉蘭也開始著急起來。謝龎之前答應她幫著買回老家的火車票,眼看距離過年越來越近,還是沒有消息,張曉蘭催了幾次,謝龎都是一個說法:「已經托朋友去買了,這一兩天就能拿到票。」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五。火車票終於買到了,等拿到票的時候張曉蘭傻了眼,買票的那個人把地址搞錯了,目的地根本就不是張曉蘭的老家。這時已經沒有直達張曉蘭老家的火車了,就算中途轉車,五天的時間也來不及在年三十之前趕回老家了。張曉蘭急得直哭,謝龎在旁邊一頓勸說,最後張曉蘭只得在小漁村裡過年了。


  這時的知青點只剩她一個人了,謝支書讓張曉蘭搬到他家去住。開始張曉蘭還猶豫了一下,但是架不住知青點就剩她一個人,晚上住著害怕,謝龎兩口子天天過來動員,最後張曉蘭決定去謝龎家裡過年。四十年後,謝家幾乎被滅門的慘劇就在那一年的三十晚上種下了禍根。


  到了年三十晚上,村子里幾乎所有的謝家人都聚集在謝龎的家裡。和平常的北方農村一樣,吃飯的時候,謝家也分成了男女幾桌。本來張曉蘭應該在女桌吃飯,但過門就是客,張曉蘭還沒等坐穩,就被謝龎等人拉上了主桌,守著謝家老太爺(謝龎的老爹)坐在一起。


  開始這些人還算規矩,除了喝酒划拳時的嗓門大了點,偶爾說一兩個葷段子,張曉蘭不太適應之外,也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而且謝家的年夜飯做得也豐富,雖然當時還是物資匱乏的年代,但是桌上除了當地特產的新鮮魚蝦、海參鮑魚之外,還有謝龎託了不少的人情、花高價跟別的南方下鄉知青買到的小半隻金華火腿,這算是為張曉蘭特意準備的。只是當時北方人不知道做法,好好的金華火腿給燉了粉條。


  就這樣,張曉蘭也感動得有些熱淚盈眶,心中僅存的一點警惕性也消失了。謝家的人頻頻過來敬酒,張曉蘭喝的是當時山棗蜜餞之類的果酒,只有很少的酒精成分,喝著跟糖水一樣。仗著這點,張曉蘭也沒有多想,有來敬酒的她幾乎來者不拒。只是她沒有發現,吃喝了一會兒,趁張曉蘭不注意或者上廁所的時候,已經有人往她的果酒裡面兌白酒了。開始還是少量的,等她適應了之後,白酒兌得就越來越多了。


  沒有多久,張曉蘭就覺得有些噁心了。這時她還是天真地以為是果酒喝得太多,多少有一些酒精反應。不過再有敬酒的她就不敢喝了,但是這時候有幾個謝家的年輕人半開玩笑地開始給張曉蘭灌酒。這個時候,張曉蘭終於察覺不對頭了。幾個年輕人按住她的手腳,謝龎的一個侄子捏著她的鼻子開始灌酒。大半瓶的小燒灌了下去,張曉蘭的意識就開始模糊了,她覺得天旋地轉,桌子板凳都在自己的眼前晃悠。再看這些姓謝的人,都已經不是剛才的模樣了。


  謝龎將屋裡所有的婆娘和小孩子都攆走了。這些女人好像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一個個都沉默不語。還有幾個女人有些譏笑地看了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張曉蘭一眼,但馬上就被自己的男人連推帶搡地趕出了屋子。這時,負責灌酒的年輕人又把半瓶小燒給張曉蘭灌了下去,張曉蘭終於忍不住了,她雙眼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她腦海中留下的最後一個畫面是謝家的男人們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