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狼患的終結

  第3章 狼患的終結


  蕭和尚從來沒有和孫胖子見外過,都沒等到晚上,他整個下午都在一室里轉悠。郝文明下午很難得地回到了一室,但是看見蕭顧問坐在他辦公桌前的時候,郝主任愣了一秒鐘,沒敢驚動蕭和尚,他又慢慢地退了出去。


  蕭和尚煎熬之下,終於熬到了下班的時間。孫胖子提前打電話通知了廚師長老金,我們三個人到包間的時候,老金差不多將菜上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蕭顧問和高局長總是一起在食堂出現,比起中午時對我和孫胖子的態度,老金對蕭和尚算是相當巴結了,還八折送出了兩瓶五糧液。


  蕭和尚以前應該是吃過見過的主兒,但這麼多年來蕭和尚一直隱居在我的老家,也就過年過節的時候在我爺爺家混幾頓殺豬菜。最近的金價上漲,蕭顧問的身價又厚實了不少,但也沒見他怎麼大吃大喝過,中飯一般是蹭高亮的,狼患事件之前他的晚飯大半都是蹭我和孫胖子的。從天山回來之後,他消失了一段時間,再出現也就是前幾天的事了。也不知道他幹嗎去了,回來之後從早到晚都泡在高亮的辦公室里,也不找我和孫胖子,一日三餐都是高亮幫他搞定的。


  菜肴上齊,還沒等孫胖子客氣,蕭和尚已經拿起大湯匙在裝著火瞳翅的砂鍋里扒拉開了,蕭和尚並不著急往嘴裡送,只是看了一眼魚翅的賣相,就皺著眉頭對著老金說道:「小金,你這手藝差點意思,魚翅發大了,吸收不了高湯的味道,好好的排翅糟蹋了,這樣的話你還不如給我來個螞蟻上樹。」說著,又夾了一筷子蒸魚,對著魚肉一通搖頭,「魚蒸得也不行,蒸老了,魚肉離骨你就乾脆別蒸,直接拿出來燉吧,這哪是蒸魚,分明是蒸木頭……」他一邊說,老金在一旁紅著臉,忙著點頭解釋,最後蕭和尚竟然將這一桌子菜全都褒貶了一遍。


  最後孫胖子有些不耐煩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蕭和尚說道:「老蕭大師,差不多得了。不是我說,就你這通褒貶,我們還怎麼吃?上次去砂鍋居吃燉吊子你也吃得挺歡,也沒見你說吃得不是味兒。」孫胖子這麼一打岔,老金連忙趁機會退出了包間。


  一物降一物,蕭和尚還就對孫胖子沒脾氣,他笑了一下,夾了一筷子魚翅送進嘴裡,邊吃邊說道:「一看見好東西就想起來孔老二說的食不厭精了,當初我也算吃過一點好東西,還是當年肖……」說到這裡,蕭和尚突然嘆了口氣,不再說話。我聽出來他這是又想起來肖三達了,我有當初肖三達的記憶,知道他倆的感情,當下給蕭和尚倒了杯酒,說道:「老蕭,最近難得聚上一次,也不知道你忙什麼,有什麼幹了這杯酒再說。」


  蕭和尚喝了這杯酒,剛才有些壓抑的情緒算是好了一點。他倒是不用勸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就著滿桌子的菜肴,一杯一杯地開始喝起來。孫胖子看著他的樣子笑了一下,在一旁不停地給他倒酒布菜。


  酒過三巡,兩瓶五糧液已經下去了一瓶半,桌上的菜肴吃得卻並不多。我和孫胖子還好,蕭和尚已經喝得兩眼有點發直,酒下去的速度也開始放緩。這個時候,孫胖子開始和蕭和尚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說著說著孫胖子將話題引到了黃然的身上:「老蕭大師,你說黃然能關到什麼時候?」


  蕭和尚用醉眼看了看孫胖子,說道:「他還是在民調局裡面過年吧。」說著端起酒杯,猶豫了一下,只是淺淺地抿了一口,又說道,「好不容易把黃然弄進來,哪有那麼容易就放。高胖子放話了,當年被黃然偷走的東西,要連本帶利地追回來。看樣子黃然當年借的是高利貸,這次黃然想出來,只怕是要動宗教委的老本了。」說完,借著酒勁兒,一陣大笑。


  沒等蕭和尚笑完,孫胖子突然說道:「不對啊,上午我和辣子看見宗教委的現任會長閩天緣了,他來找高局長,不是為了黃然嗎?」蕭和尚斜著眼睛看著孫胖子,說道:「閩天緣?他是為了別的事來的,不過那件事情高亮還沒有答應。」


  我給蕭和尚的酒杯倒滿,說道:「老蕭,閩天緣來還有別的事?咱們民調局什麼時候和宗教委的關係那麼好了?這都快成關係單位了。」蕭和尚看著酒杯卻沒有碰,他好像有些酒意上涌。喘了幾口粗氣,他把火瞳翅里吃剩的火腿撈了出來,三口兩口將火腿吞了下去,壓住了上涌的酒意。


  又緩了一會兒,蕭和尚抬頭看看我和孫胖子,似笑非笑地說道:「有什麼要問的就直接問吧,不用再灌我酒了,要是我真喝多了,你們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現在就當我喝醉了,說的都是酒話,反正醒了我就不認賬。」


  我被蕭和尚的話說樂了:「什麼時候灌你酒了?一直都是你自己倒的。」說著,給他倒了杯茶水醒酒。孫胖子拿起蕭和尚的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看著蕭和尚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老蕭大師,能不能先把妖冢的事情說明白了?」


  自打從天山回來,我向郝文明打聽過幾次妖冢的事情。但是郝主任每次都以妖冢事件已經進入了民調局內部的保密程序為由,說只有到了主任級別才能查看高局長親自審核過的有關檔案。後來我和孫胖子又找過能說上話的歐陽偏左,歐陽主任說得更簡單:「想知道妖冢的事情,可以啊,去問高亮,他知道得最全。」


  現在終於找到個機會,當然不能放過。我看了一眼蕭和尚,又扭臉對孫胖子說道:「大聖,你以為現在還是特別案件處理辦公室的時候嗎?老蕭現在是顧問,不是副局長。妖冢的檔案只有主任級別的人才能翻閱,你還是別難為老蕭了。」


  等我的話說完,蕭和尚看著我突然笑了一聲,說道:「小辣子,你跟小胖子待得久了,學會他的壞毛病了。你也不用將我,憑我和你爺爺的關係,還有什麼不能和你說的?本來妖冢這件事也沒什麼,不過因為牽扯到了吳仁荻和占祖,留在紙上的東西就要慎重一點。」 說到這時,蕭和尚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之後,他才繼續說道:「當初發現黃然在天山的時候,高亮就對黃然的目的起了疑心。後來聽說黃然被你們抓住了,他就讓吳仁荻偽裝成嚮導,和他們一起去的哨所。同時又讓楊梟隱藏在哨所的外圍,監視哨所裡面的一舉一動。進入哨所,吳仁荻使了點手段,讓你們都忘了還有他這個嚮導的存在。不過還是有點小看黃然了,他竟然還對消失的吳仁荻有那麼一點意識,雖然黃然有點混淆,以為是遺忘了什麼東西了。


  「有吳仁荻這張王牌在手,所以當黃然搞出來假的妖冢,高亮也敢帶著手下人進去,後來是楊梟在外面破了假妖冢,放了高胖子他們出來。你們進入真妖冢的時候,吳仁荻一直就在你們後面跟著……」


  蕭和尚說到這裡,突然被孫胖子打斷了:「你是說自打我們進了妖冢,吳仁荻就一直跟在我們身後?我還以為他是後來才進去的。這麼說的話,在瀅泉老子差點被阮六郎扔進泉眼裡,後來尹白出來要吃了我們,吳仁荻就這麼眼巴巴地在旁邊看著?不是我說,他拿我們都當什麼了?做實驗用的小白鼠嗎?」


  看著孫胖子發牢騷,蕭和尚一句話就讓孫胖子變得鴉雀無聲:「你是第一天認識吳仁荻的嗎?」「大聖,你別瞎插話,等老蕭說完了。」我說道,「老蕭,你別理他,繼續說你的,阮六郎又是怎麼回事?」


  蕭和尚微微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阮六郎倒是一個異數,他會一種暫時返老還童的異術,這種異術幾乎沒有破綻,當時就連高亮和你們幾個主任都沒有發現……」這時,孫胖子又插了一嘴:「吳仁荻呢?他發現了沒有?」蕭和尚白了他一眼,說道:「你自己去問他。」


  蕭和尚又繼續說道:「雖然現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但高亮懷疑黃然在劉處玄的墓里發現阮六郎的見聞這件事,本身就是阮六郎設好的局。應該是之前阮六郎的確進過妖冢,他用了特殊的方法,避開了尹白的耳目,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近距離接觸尹白。他想要的東西得不到手,只能先退出去,接著便設了個局,找幾個替死鬼來分散尹白的注意力,他好下手去偷想要的東西。黃然之前,已經有幾撥倒霉鬼死在妖冢裡面了,他們的屍骨後來都在妖冢裡面找到了。這次雖然成功了,但最後阮六郎還是死在了尹白的嘴裡。」


  話說到這裡,蕭和尚又喝了一杯茶水,潤了一下嗓子,說道:「我知道妖冢的事情就這麼多了,你們要是再沒什麼要問的,天也不早了,就這麼散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孫胖子突然說道:「占祖,占祖是什麼?值得黃然用下半輩子去拼?」蕭和尚聽到他這話,頓時沉默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算了,就當我今天喝多了,說的都是酒話,再說一遍,今天說的話,明天天亮我酒醒了就不認賬。」看他說話的樣子,雖然臉色通紅,但是語言清晰、思路敏捷,哪有一點喝醉酒的樣子?

  「占祖,就是占卜之祖。傳說在商朝末年,周文王姬昌年輕的時候得到神示,在沂水之濱打撈出來一個怪物的屍骨,這具怪屍只有巴掌大小,生得龜身龍首。姬昌將怪屍的龜殼和肉身分離,用龜殼入錢出錢來占卜吉凶禍福,改變了之前靠燒獸骨、觀看裂紋來預測吉凶的術法。無論國家大事還是蠅頭小節,他的占卜術都萬事萬靈。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放棄了這個龜殼,開始研究起伏羲氏(人皇始祖)的演算之術,最後才有了《易經》。」


  聽蕭和尚說完,孫胖子笑了一下,說道:「我還當是什麼,原來就是一個算命用的烏龜殼啊,就這也成寶貝了?黃然還豁出去下半輩子去換,不怎麼合算。」


  「算命用的烏龜殼……」蕭和尚冷笑了一聲,說道,「今天教你一個乖,記住了,天下所有的算命占卜之術,都只能算命,不能改命。但是由占祖占卜出來的,是可以改命的。姬昌得到占祖之前,只能壽活四十九歲;後來他通過占祖改命,最終活到了九十六歲,這才有了後來西周滅商的事情。我們現在所有的人,都是間接通過當年姬昌改命改來的。」


  蕭和尚的話說完,我和孫胖子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孫胖子才說道:「老蕭大師,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能坐在這裡喝酒,都是三千多年前,姬昌改命改出來的?」蕭和尚看了他一眼,說道:「起碼理論上是這樣。不過西周滅亡的時候,占祖被犬戎掠走。後來又出現過兩次,最後一次有記載是在唐朝的貞觀十九年,占祖出現在一位備選進宮的武姓才人手裡。」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黃然拼了下輩子也要得到占祖了,有了這個東西,自己的命自己改,想怎麼改就怎麼改,就算毀佛的大罪也可以忽略不計了。實在不行,他也可以將自己下輩子改成世界首富的獨生子。進了民調局之後也算見了點世面了,但到今天才知道什麼叫作神器。


  「好了,占祖的事你們知道就行了,沒事別出去瞎白話。該說的我也都說完了,也對得起你們這頓飯了。」說著,蕭和尚起身就要退席。他還沒站起來,就被孫胖子一把按回到椅子上,說道:「老蕭大師,先別著急走啊。不是我說,最近難得和你吃頓飯,你哪能這麼就走了?」


  聽了孫胖子的話,蕭和尚就是一皺眉:「你還想怎麼樣?我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小胖子,剛才那點信息對得起這一桌子飯了,按理說你們都應該給我點找頭。」孫胖子覥著臉笑道:「既然占祖的事都說了,就不差再說一點了。」蕭和尚瞪著眼說道:「再說?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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