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奇貨(大結局):獻祭井(11)
第364章 奇貨(大結局):獻祭井(11)
那名傭兵點了點頭,持槍慢慢上前,眼鏡猴眉頭緊鎖地看著錢修業,在他眼中,錢修業的所作所為其實和凡孟沒區別,兩人都是偽君子——錢修業在這種時刻,故作關心,就是做給眼鏡猴的手下看的,讓他們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冷血的老闆。
但是,那有什麼用呢?該讓你送死,還是得死,本質上不會有任何改變。
傭兵踏上走廊地板的那一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走了好幾步之後,在沒有任何事發生后,他膽子稍大了點兒,慢慢地從放置在走廊中間的棺槨旁邊走過,朝著下面的一個棺槨走去。
走過棺槨的那一刻,傭兵雖然極力保持平靜,努力目視前方,但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左側的棺槨。雖然他從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歷,但錢修業先前那番什麼「死而復生」的話,讓他很擔心棺槨中的死人會突然破棺而出,抑或是突然冒出什麼致命機關奪走自己的性命。
當傭兵走過第三口棺槨,來到走廊的盡頭之後,他停了下來,因為前面就是一面雕花牆壁,再沒有任何路,他只得轉身,按下對講機道:「老闆,我走到盡頭了,這裡只有一面雕花的牆壁,什麼都沒有。」
錢修業捏著對講機立即問:「雕花的牆壁?是浮雕壁畫吧?」
「對對,是浮雕壁畫。」那名傭兵湊近仔細地看著,「上面畫的是……」
「你等等!」錢修業看了看左右,「我要過去,誰陪我一起?」
錢修業的這番話,既是在要求,也是在考驗,此時墨暮橋已經直接走進了走廊中,站在錢修業的跟前,元震八和凡孟緊隨其後,但凡孟明顯是在元震八抬腳之後才立即上前的。
錢修業轉身看著無動於衷的眼鏡猴,也不責備他:「你帶著人在這裡等著,千萬不要動。」
眼鏡猴默默點頭,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冷眼看著前方的凡孟。
錢修業等人慢慢走進走廊的時候,眼鏡猴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摸向了腰間的槍套,那些長期跟隨他的手下,都留意到了這個動作,也很默契地將手中的槍提起來,小心翼翼地拉動了槍栓。
但是,在這種寂靜的環境中,五個人拉動槍栓的聲音立即傳進了走廊中錢修業等人的耳中。
墨暮橋駐足停下,將手移到身前,只是將槍的保險打開——他的槍一直維持著上膛的狀態。
錢修業抬起手,按在墨暮橋的肩頭,輕輕拍了拍,示意他不要管,繼續前進。
元震八和凡孟在聽到拉槍栓的聲音后心跳加快,他們都很清楚,如果眼鏡猴和自己的手下提槍朝著走廊中掃射,在走廊中的所有人,絕對無一倖免,都會被打成篩子。
就算是錢修業示意繼續前進,不要管,元震八依然很緊張。從他決定潛伏在錢修業身邊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會死,在他發現錢修業身邊的這些人各懷異心后,更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也許他藉助這些矛盾,可以讓他們內訌;怕的是,如果他做得太明顯了,或許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但是眼鏡猴並未開槍,而是等他們走了一段后,說了一句話:「老闆,小心點兒,放心,我會掩護你們的。」
錢修業扭過頭來,也不停下步子,只是沖眼鏡猴笑了笑。
這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讓眼鏡猴清楚,錢修業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也知道他這個時候不會開槍,因為眼鏡猴的學識和經驗,不足以讓他應對之後發生的事情。
所以,錢修業只需要擔心,在找到奇門的真正秘密后,該如何對付眼鏡猴。
走到那幅壁畫前,錢修業幾人停下,傭兵挪到一旁,用手電筒照著。
錢修業從上到下,仔細看著壁畫的細節,發現上面所雕刻的,是石室四組雕像中出現的甲男和丙女,在這裡的浮雕中,貌似已經成為國王的甲男單膝跪在地上,指著遠處正在修建的一座宮殿,而在他右側,則斜靠著滿臉憂傷的丙女,丙女似乎並不接受他的好意。
浮雕中還表現了甲男的那些手下,一邊驅使著百姓修建皇宮,一邊鎮壓著試圖起來反抗的那些百姓。
錢修業仔細看完后,起身道:「看起來,這是一個故事。」
元震八在旁邊道:「對,和石室中的事情能連在一起。」
凡孟蹲下來看著:「石室中那四組雕像,如先前師父所推測,應該是從南面開始,按順序下去是北、西和東,但那石室中的故事感覺沒有頭啊,很莫名其妙。」
錢修業點頭:「如果我沒有猜錯,三個石室中的所有故事按照相應順序連在一起,才算是故事的第一部分,我們現在看到的是故事的第二部分,其他兩個石室的下一段通道中,肯定有類似的浮雕壁畫,這些加起來才算是完整的故事。」
「有道理。」元震八盯著壁畫回憶著,「但是,這些雕塑和浮雕壁畫到底想說明什麼呢?與鑄鐵仙又有什麼關係呢?」
在錢修業他們先前所待的石室中,南面那組雕像表現的是身著鎧甲的甲男,向丙女求愛,但表情憂傷的丙女直接拒絕了。
其次,北面那組雕像中所描繪的便是甲男將一個孩子扔進了井中。
然後是西面,西面的雕像表現的是丙女在墳墓前哭泣著,旁邊還放著一柄劍。聯繫北面的雕像,看樣子在北面那組雕像中,甲男扔進井中的應該是丙女的孩子。
最後是東面,東面是甲男似乎成了位高權重的人,騎著高頭大馬穿過人群,在這組雕像中,百姓的雕像都是沒有五官的,唯獨只有一個穿著斗篷的男子在人群之中,惡狠狠地看著甲男。
當然,元震八因為沒有看到過刑術所在石室中的四組雕像,所以根本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就是乙男,也就是丙女的丈夫。
但是錢修業卻從那四組雕像中,大概分析出了東面那組雕像中的男子應該是丙女的丈夫,而甲男是橫刀奪愛,而且還殺死了乙男與丙女的唯一孩子。
雕像的故事講述到那裡,接下來才是如今在棺槨陰廊盡頭內的這面浮雕壁畫——甲男不惜用盡各種辦法,試圖得到丙女的心。
「對呀,這些與鑄鐵仙有什麼關係呢?」錢修業皺眉道,顯得很苦惱,「而且,這裡似乎沒有什麼機關,也沒有看到什麼神跡的展現,所以前面還有路,可是這裡又是死路一條,不……」
錢修業說到這裡,想起來了什麼,他轉身看著那三個棺槨:「也許開啟前方大路的辦法,就藏在這三個棺槨當中。」
錢修業說完,元震八點頭道:「有道理。」
這個時候,凡孟卻沒說話,因為他擔心,自己要是說點兒什麼,錢修業就會讓他上前去開啟棺槨,做隨時都會丟命的事情。
凡孟慢慢挪動步子,往後退了退,下意識看向旁邊的那名傭兵,傭兵知道凡孟是什麼意思,也知道就算凡孟不開口,錢修業也會讓自己去,不如自己主動點兒,要是運氣好,也不會死,接下來錢修業也許不會再為難自己。
於是,傭兵自己站出來道:「老闆,我去看看,先查看哪一個?」
錢修業抬手先是指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那傭兵走上前的時候,錢修業的手又微微一抬,指向離眼鏡猴他們最近的那個棺槨:「那個。」
「媽的!這個老不死的!」走廊另外一端的眼鏡猴心裡暗罵著,知道錢修業的打算——不選離自己近的,就算棺槨中有什麼機關,他們也能及時避開,可自己和那些手下就難說了。 那名傭兵只得點頭,戰戰兢兢地朝著離眼鏡猴最近的棺槨走去。等走到棺槨跟前時,扭頭看著眼鏡猴,微微搖頭。
眼鏡猴朝著他微微點頭,舉起槍,表示「我會掩護你的」。
傭兵深吸一口氣,封緊領口,戴上簡易防毒面罩之後,這才伸手準備將棺槨蓋掀起來。
就在傭兵將棺槨蓋打開的瞬間,棺槨下方立即傳出陣陣流水聲,緊接著是一陣機械轉動的聲音。
聽到這些聲音的眼鏡猴立即道:「趴下!快!」
傭兵立即趴下來,眼鏡猴和一眾手下也立即散開,緊貼走廊外隧道兩側,看著一口黑色的棺材從棺槨之中慢慢升起來……
第十一節 寸步難行
棺槨中的那口棺材緩慢升起之後,走廊兩頭的人都緊貼著兩側,微微探頭看去,注意力都在棺材之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趴在棺床下方的那名傭兵。
趴在那兒的傭兵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也沒有看到眼鏡猴給他發來信號,以為那棺材中爬出了什麼怪物,心一橫,牙一咬,猛地起身,提槍就準備朝著棺材開火。
誰知道當他爬起來的那瞬間,發現棺材只是好端端升起來擺在那兒,他顯得無比尷尬,只得側頭去看著不遠處的眼鏡猴,用眼神問:「老大,怎麼辦?」
眼鏡猴沒回答,傭兵對講機中傳來了錢修業的下一步指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口棺材應該是沒有封死的,你試著打開看看。」
傭兵知道,這次自己八九不離十是死定了,前面運氣好,第三次不再會有那種好運氣了,他的運氣已經用光了。
傭兵拿起對講機,看著眼鏡猴道:「老大,我的那筆錢,就麻煩您幫我帶回去了。」
眼鏡猴默默點頭,傭兵拿出登山鎬,插進棺材蓋與棺體之間的縫隙中,使勁用力撬動,奇怪的是,棺材內依然沒有任何暗器、毒水、毒霧之類的射出來,那傭兵依然站在那兒平安無事。
「我的運氣也許真的很好。」傭兵雖然這麼自言自語地說著,但依然小心翼翼地將身子俯低,用力將整個棺材蓋徹底打開。
就在他將棺材蓋徹底掀開的瞬間,他清楚地聽到棺材底部棺床位置傳來了一聲類似手雷保險打開的聲音。
那一刻,傭兵心裡只有兩個字——糟了。
只是一瞬間的工夫,棺材中冒出了幾道黑影,用極快的速度將棺材邊緣站著還在發愣的傭兵給直接拖拽進了棺材之中,緊接著棺材蓋也重新合上,發出一聲巨響。
棺材落蓋的聲音回蕩在走廊上,走廊兩頭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每個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是滿頭大汗。
「剛才……」許久,凡孟終於開口,「那是什麼東西?」
元震八搖頭:「沒看清楚,好像是人的手?」
「不可能!」惜字如金的墨暮橋沉聲道,「你見過人有五隻手?」
元震八和凡孟都看向墨暮橋,凡孟問:「速度那麼快,你看清楚了?」
「嗯。」墨暮橋點頭,看向錢修業,「師父,我剛才數過了,是五道黑影,看起來像是手,但要比手長至少一倍,應該是某種機關。」
說完,墨暮橋又想了想:「師父,我過去看看。」
錢修業抬手擋住墨暮橋:「千萬不要,再等等,再等等……」
錢修業說著竟然盤腿坐在了地上,凝視著遠處的那口從棺槨中升起,卻已經吞噬了一名傭兵的棺材,他需要好好地思考,也需要好好地回憶自己曾經所查閱到的所有資料,以此來對棺材的作用做一個正確的判斷。
另外一邊的黃金走廊之中,刑術和馬菲雖然逐漸清醒,但狀態依然不佳,看眼前人都是七八個影子,也無法組織出完整的詞語來,連九棋只得安慰兩人不要著急,讓他們閉眼休息。
「傷勢」較輕的白仲政最先清醒過來,在爬起來的那一瞬間,白仲政捂住腹部,扶著牆就狂吐了一陣,吐完之後才感覺舒服一些。
「到底是怎麼回事?」連九棋上前問,齊觀也幫白仲政把脈,查看了下他的身體。
白仲政喘著氣搖著頭,齊觀鬆開白仲政的手腕:「奇怪了,中毒的跡象不是太明顯。白仲政,你仔細回憶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仲政又深呼吸了好幾口,喝了一小瓶藿香正氣水,稍微緩解了下,這才道:「我們的確是中毒了,但毒性並不大,一般來說應該是會自愈的,那種所謂的毒,實際上應該是屬於某種嘔吐劑,會對胃部產生一定的反應,不過也是有前提的。」
連九棋忙問:「前提?什麼前提?」
白仲政指著黃金走廊說:「就是走進那條走廊之後,雙眼捕捉到虛假的參照物,大腦會產生錯覺,導致眩暈。」
其他人聽得雲里霧裡的,還是沒明白白仲政話中的意思。
白仲政喝了一口水,詳細解釋道:「我開始進去的時候,一直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我也覺得奇怪,直到我走到刑術和馬菲跟前的時候,我才睜開眼睛給他們兩個綁繩子,綁繩子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眩暈,覺得整條走廊在不斷地轉動,我完全站不起來,渾身無力,用了最後的力氣才抓住了刑術的背包。不過在那之前,我仔細盯著走廊的牆壁看了一陣,終於發現了那道機關的秘密所在。」
連九棋湊上前問:「什麼秘密?」
白仲政用手比畫著:「首先黃金走廊並不是徹底平坦的,地面延伸向前方的同時,地板有一定的弧度,但視覺上是發現不了的,所以,最早刑術扔出去的那個球,才會朝著右側滾去。再者,走廊外部,還包裹著一個圓筒,這個圓筒是在不斷地緩慢旋轉,我想,按照過去對鑄鐵仙的那些機關來分析,應該也是利用水流作為動力,所以,走廊雖然沒有動,且走廊的地板、頂棚、牆壁實際上都是透明的。我們所看到的所謂的金色,只是外面那圓筒本身所攜帶的顏色,加上那種夜明珠反射出來的強光,就會導致我們出現視覺誤差,加上本身體內有毒素,就會行走困難,直到最終倒地。」
陳方聽了之後,立即明白了:「當我們走進黃金走廊的時候,腳下感覺一上一下,高度不平,視覺對人對地面的水平情況卻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是身體本身又接受了反饋,加上外面旋轉的圓筒,人雙眼反饋回去的視覺信息會錯誤地認為走廊本身也在旋轉,互相矛盾的信息匯聚到大腦的時候,大腦就無法對身體發出正確的指令,最終導致大腦強制性停頓,人也會在這個時候直接昏迷。」
白仲政點頭:「沒錯,我們好在是戴了偏光護目鏡,如果沒戴這個,估計走進去的那一瞬間,就會直接倒地。試想下,如果把這種機關放在古代,只有極少的人才知道通過的辦法,估計大部分人都會認為這是鬼神在作怪。」
齊觀看著黃金走廊:「這麼說,我們要走過去其實很簡單,只需要閉眼扶著牆就行了?」
白仲政點頭道:「沒錯,應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