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奇貨:忽汗城(39)
第304章 奇貨(Ⅵ):忽汗城(39)
鄭蒼穹卻幫著郭十籙回答道:「他們是郭家人,傳說中守護奇門的郭家人。」
陳泰東上下打量著郭十籙:「郭家人?只有你一個?」
郭十籙從旁邊端起一個保溫杯,遞過去:「裡邊裝的是葯湯,補氣的,先前你們跑那麼久,肯定累了,喝點兒吧,沒有毒,我不會害你們。」
說完,郭十籙自己喝了一口,鄭蒼穹和陳泰東卻搖頭拒絕,郭十籙只是笑了笑。
鄭蒼穹道:「據我所知,你們在調查萬清泉之後就消失了,是因為擔心被懷疑成兇手嗎?」
郭十籙不說話,只是看著火桶。
鄭蒼穹又問了一遍后,終於有人回答了,但回答的聲音卻是從門口傳來的——郭洪奎摘下自己的帽子慢慢走了進來。
郭洪奎道:「對,但是我們查到了更恐怖的事情。」
陳泰東看著他:「掌戎逐貨師?」
郭洪奎靠近火桶,將自己的手放在火上烤著:「對,這個組織復活了。」
鄭蒼穹問:「你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郭洪奎皺眉道:「在你們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們打算去盯死錢修業和蔡拿雲,因為萬清泉已經死了,唐思蓉我們找不到,你和陳泰東不在我們可以監視的能力範圍內,但是蔡拿雲緊接著也死了,假死,我也是在蔡拿雲出現在哈爾濱之後才想明白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就發現錢修業不對勁兒了。」
陳泰東平靜地問:「哪兒不對勁兒?」
「太安靜了,太鎮定了,他被綁架,加上連九棋回來,這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似的,雖然他年齡最大,身體看起來最弱,但他畢竟是九子之首,加上他口中的連九棋完全就是個窮凶極惡的人,他不可能不防,所以……」郭洪奎抬眼看著鄭蒼穹道,「我認為他有鬼,我們三個一直死死地盯著他,一刻都沒有鬆懈過。」
鄭蒼穹默不作聲,陳泰東一臉的愧疚,郭洪奎看出他們心裡所想:「這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怪不得你們,你們也不可能有時間去盯著他,畢竟當時你們的注意力全都在連九棋的身上,我想,這應該就是他的高明之處吧。」
陳泰東道:「錢修業的確是庫斯科公司的幕後大老闆。」
「是嗎?和我們猜測的差不多,只是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而已,全憑猜想。」郭洪奎道,「另外,那本《九子圖》我也一直認為有問題。」
鄭蒼穹頭也不抬:「有什麼問題?」
郭洪奎卻問:「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鄭蒼穹笑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別問了。」
鄭蒼穹一句話就把郭洪奎頂了回去,郭洪奎想了會兒道:「天朝奉,我們郭家人的職責你應該清楚,我也知道,雖然你也想找到奇門,想知道奇門裡到底有什麼,但你有你的底線,你不會去觸碰,我很欣賞你這一點,這次掌戎逐貨師重新出現,不是誰單打獨鬥就可以對付得了的。」
鄭蒼穹沒有等郭洪奎把話說完,便道:「我不打算和你們合作,謝謝你們之前的相助,這個人情,我一定會還的,再見。」
鄭蒼穹說完轉身便走,陳泰東也低聲道謝後跟隨著離開,兩人出門的時候恰好遇到白仲政進來,兩人也只是朝著白仲政微微點頭示意,然後很快消失在黑暗的走廊之中。
白仲政靠近火桶,看著郭洪奎:「看樣子是沒談攏。」
郭洪奎搖頭:「沒有,完全沒有,他們不願意讓我們插手。」
郭十籙憤慨道:「奇門一直是郭家守護著的,為什麼不讓我們參與?我們參與還需要他們的同意嗎?」
郭洪奎淡淡道:「郭家敗落之後,就應該落到這個下場,自己不強大,怨不得別人。」
白仲政嘆了口氣:「奎爺,之後我們怎麼做?」
剛說完,郭洪奎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來,聽了一會兒,也不說話,便將電話掛掉了:「我們雇的人回消息了,說慕容柏死了,具體原因還不清楚,但應該是他殺。」
郭十籙和白仲政都看著郭洪奎:「難道是掌戎逐貨師乾的?慕容柏可是警方的顧問,他們這是在公然挑釁警察,這不是找死嗎?一旦事情鬧大,警方進行地毯式的搜尋,他們很快就會完蛋。」
郭洪奎想了想道:「沒那麼簡單,這應該不是挑釁,肯定是有其他的什麼目的,別忘了,掌戎逐貨師可是無孔不入的,說不定我們身邊已經有他們的人了。」
郭洪奎說完,下意識掃了一眼郭十籙和白仲政。
郭十籙立即道:「奎爺,別這麼看著我們,我們是你一手帶大的,從來沒有離開過你身邊,怎麼可能是掌戎逐貨師?」
郭洪奎冷冷道:「記得我曾經說過的那個故事嗎?當年在孝城,馬家忠心耿耿的管家,最後被發現也是掌戎逐貨師。他在馬家藏了40年,40年內從來沒有離開過馬家,沒有離開過孝城,一直待在馬家老太爺的身邊,這就是掌戎逐貨師,這就是他們的隱忍能力,所以,不得不防。」
白仲政看著火桶:「這麼說,我和十籙也得防著你了?」
郭洪奎笑道:「那當然。」
郭十籙立即道:「白仲政,你是不是有病啊?奎爺怎麼會是掌戎逐貨師?你這麼沒大沒小的……」
白仲政抬眼狠狠地瞪著郭十籙,原本還囂張的郭十籙看到他這種眼神,立即泄了氣,把目光投向火桶之中,再也不說話了。
房間內安靜了下來,三人再也沒有人說話,只是盯著火桶中的火焰逐漸變小,逐漸熄滅,而樓外,天邊泛起魚肚白,新升的太陽逐漸冒頭,陽光漸漸鋪灑出來,將這個冰城籠罩了起來。
郭洪奎上前拉開遮光布,抬手擋住刺眼的陽光,然後點起一支煙,狠狠抽了一口,問:「仲政,我們還剩下多少錢?」
白仲政掏出手機看了下:「不多了,加上之前變賣的那些東西,以及還剩下的物品,結合市場價格,也就五六百萬的樣子。」
郭十籙看著郭洪奎,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郭洪奎將煙頭扔在地上,一腳踩滅:「拿一半出來,放出消息,誰找到錢修業,就給誰一百萬,如果誰能生擒錢修業,錢全都是他的。」
白仲政一愣:「懸賞?」
郭洪奎嘆氣道:「試試吧。」
白仲政點頭:「我懂了。」
第三十七節 鏢師
「懸賞?」坐在鄭蒼穹對面的胖子笑了,「你竟然會做懸賞這種事?看來這次得罪你的人,一定來頭不小,但我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肯做這一行,現在是法治社會,以前那一套行不通了。」 坐在鄭蒼穹跟前的胖子叫鄭力,從前經營一家安保公司,後來不幹了,因為他原本就不喜歡。從前開安保公司,完全是因為祖輩是開鏢局走鏢的,他爸臨終前一直有這麼個心愿,哪怕是看到一個假鏢局開張,心裡也是舒坦的。但是現代社會,哪兒有鏢局?唯一有的就是安保公司了,於是鄭力這個孝子四處借錢,賣了房子,和人合夥開了安保公司,等他父親去世之後,他便退了股,安心地開始做起關於安保諮詢的工作來,畢竟是鏢局世家,安保工作雖然累,但動動嘴皮子還是可以的。
陳泰東在旁邊看著鄭力書架上擺著的那些花瓶,雖然都是古董,但大多數都是破碎修復過的,不值錢。但在鄭力眼中,這些東西價值連城,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窮,用他的話來說,他沒有玩古董敗家,完全是因為貧窮救了他。
鄭蒼穹看著鄭力那個裝滿了煙頭的煙灰缸:「1000萬。」
正在喝水的鄭力差點被嗆住:「什麼?1000萬!?」
「美元。」鄭蒼穹又加了兩個字,鄭力完全傻了,就連旁邊的陳泰東也愣住了,因為1000萬美元,是鄭蒼穹所有的身家。
陳泰東坐下來道:「師兄,你……」
鄭蒼穹示意他別說話,然後看著鄭力說:「有多少願意做的,我不知道。但是,懸賞一千萬美元,我是說到做到,我要不是沒有辦法,不會走這一步。」
鄭力尋思了一下:「好吧,懸賞的目的是什麼?」
鄭蒼穹道:「阿力,記得掌戎逐貨師嗎?你父親和你爺爺都對你說過他們吧?」
鄭力點頭,很疑惑:「對呀,說過,但是,那個組織到底是真的假的,到底還存不存在,這些都是個問號。」
鄭蒼穹搖頭:「現在是感嘆號了,不是問號。我懸賞這1000萬,就是給江湖同道放出消息,讓他們知道,掌戎逐貨師重新出現了,只要誰找到這個組織的準確消息,誰找到錢修業,或者說直接生擒了錢修業,這筆錢就是誰的。」
鄭力笑了:「穹爺,您說得我都想去找了,1000萬美元呀,多少人幾輩子都賺不來。」
鄭蒼穹緩緩道:「你也可以去找,但是,要記住,也許有命賺,沒命花,那是一群什麼人,你應該很清楚。」
鄭蒼穹說完起身走了,陳泰東跟了出去,走到大街上之後,陳泰東才問:「這個鄭力到底是誰?你怎麼讓他放消息出去?」
「他以前不姓鄭,姓申,是『民國』初年上海定申鏢局總鏢頭的後人。」鄭蒼穹說完后,繼續朝著前面走著,「是我認識的人當中,唯一真正與掌戎逐貨師交過手的家族。」
陳泰東駐足停下:「師兄,我們也和他們交過手的。」
鄭蒼穹也停了下來:「郭家也和他們交過手。」
「對呀。」陳泰東上前,「但是你為什麼非要讓那個胖子出去放消息呢?而且是1000萬美元呀,你知道會招來多少騙子嗎?」
鄭蒼穹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魚餌是用來釣魚的,錢可以用來釣人,釣活人。」
陳泰東繼續問:「那個定申鏢局當年是怎麼和掌戎逐貨師們交手的?」
鄭蒼穹沉思了一下,看著街對面的一家餐廳道:「我餓了,吃飯去吧,邊吃邊說。」
兩人進了飯店,點了菜之後,鄭蒼穹才接著說道:「當年這個鏢局接了一單鏢,是護送一尊玉佛去杭州,路途不算遠,路也好走,沿途也是民風淳樸,幾乎沒有任何危險,不過那尊玉佛很珍貴,又叫葯佛,可以治療哮喘,是用名貴的草藥製成的,天下只有一尊,是江南的一個商人花重金從南陽購回,買回去孝敬他那個有哮喘的母親的。」
當時任定申鏢局總鏢頭的是申明,他帶著兩個兒子申定影和申定波,以及麾下的一干鏢師,25人一起,浩浩蕩蕩地護送這尊葯佛上路。
上路之前,申明召集了所有人,將葯佛放入了一個大木箱之中,還用鐵釘封死,同時舉行了祭拜祖師爺的儀式。
誰知道,出行的第一天就出事了,有兩名鏢師中毒死去,申明意識到有人要劫鏢,而且不是用強攻的辦法,是準備各個擊破,削弱他們的力量,抑或逼他們退回鏢局,不再接這單生意。
「申明推測到這一點之後,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自己帶著葯佛上路。」鄭蒼穹端著白開水講述著,「這個決定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但是申明一意孤行,連夜帶著葯佛,趕著馬車便走了,走到天亮都沒有發生意外,他知道對方是在等他睏乏之後再下手。」
申明始終是人,是人就有極度疲憊的時候,申明在扛不住之後,帶著葯佛躲進了一個破廟的爛佛像之中,又用木板等東西塞住破佛的窟窿,這樣一來,只要有人進來拿走葯佛,他就會馬上知道。
誰知道,等申明一覺睡醒,發現葯佛不見了。但是申明沒有慌張,只是坐在破廟中等著,幾個時辰之後,一個郎中帶著兩個道士氣勢洶洶地走進來,逼申明交出解藥。
陳泰東聽到這兒,忙問:「他在葯佛上下毒了?」
「沒錯,對方拿走葯佛的同時就中了毒。」鄭蒼穹微微笑道,「與此同時,申明還告訴對方,他們拿走的不是真的葯佛,而是一尊假的,真的葯佛,他已經託人在走鏢前兩天就送走了,用汽車運走的。那三個掌戎逐貨師瘋了一般攻擊申明,結果被申明擊敗,因為申家所用的是獨門申家槍,打的就是空子,絕對沒有太明顯的套路,自成一派,所以那三個掌戎逐貨師被他盡數殺死,緊接著申明才拿走了他們帶回來的那尊葯佛。」
陳泰東再次一愣:「啊?你是說,搶走的那葯佛是真的?」
鄭蒼穹笑道:「對。」
陳泰東疑惑了:「他膽子真大,敢在僱主的物件上面下毒,這是壞了規矩呀。」
「對呀。」鄭蒼穹看著陳泰東道,「掌戎逐貨師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們誰也想不到,自己偷走的是真的葯佛,申明只是利用了葯佛的特性,在包裹的布上加了一種藥粉,就是這種藥粉和葯佛產生了化學作用,才能讓人中毒。如果拿開那塊布,仔細晾曬之後,那尊葯佛就不會再讓人產生中毒的反應。」
陳泰東點頭:「原來如此,這個申明還真是聰明。」
「是呀,聰明,絕頂的。」鄭蒼穹笑道,「走鏢也好,當逐貨師也好,用的就是腦子,有一個好腦子,比什麼都管用,這就是我要找鄭力的原因。」
陳泰東問:「鄭力有家族遺傳?非常聰明?」
鄭蒼穹解釋道:「他的確很聰明,但是我想用的不是他的聰明,而是他家與掌戎逐貨師之間百年來的矛盾。那次事件之後,掌戎逐貨師與申家結仇,時常報復。申家在鏢局關門之後,去了上海,其子申定影當了警察,申定波加入了上海本地的幫派,聽說後來國民黨中統方面剿滅在上海的掌戎逐貨師,有這兩兄弟很大的功勞。」
此時,服務員上菜,陳泰東拿了筷子遞給鄭蒼穹:「這麼大的梁子,但是,你能保證錢修業會在這個時候注意以前的恩怨嗎?」
鄭蒼穹道:「我是在試探他,試探他是傳統的那一批掌戎逐貨師,還是後來自立的。如果是傳統的那一批,肯定會伺機報復,如果是後來自立的,就不會注意這些。所以,這件事,我也是在試探錢修業這批人的虛實,搞清楚,他到底是孤軍作戰呢,還是有其他的人馬。」
……
道外區的某民居中,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各部門正在緊鑼密鼓地勘查著現場,趕到的傅茗偉站在單元門口,仰頭看著跟前的這座樓。
董國銜氣喘吁吁地趕來:「傅隊,我調查過了,周圍的監控也都全部鎖定了,正在提取資料,陳方已經上去了。」
傅茗偉點頭,沉思了一會兒,與董國銜一起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