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奇貨:甲厝殿(51)
第210章 奇貨(Ⅳ):甲厝殿(51)
郭洪奎深吸一口氣:「我收到消息說《九子圖》重現了,還傳說《九子圖》中明確記載了奇門的地點,所以我想嘗試找一找。當年編寫《九子圖》的九個人中,唯一與我有點交情的就是萬清泉,雖然我知道他不會告訴我實情,但是我也想試一試,誰知道發生了那種事。」
白仲政這才回憶起來什麼是《九子圖》,又道:「這就奇怪了,按照奎爺您的說法,當年《九子圖》的編寫者,其中之一就是天朝奉鄭蒼穹,也就是刑術的師父,可是我從來沒有聽刑術提起過這件事。如果《九子圖》中真的有記載,鄭蒼穹不可能讓刑術冒那麼大的風險去那些地方尋找線索,我估計其中有問題。」
郭洪奎尋思一下,搖搖頭:「當年《九子圖》被編寫出來之後,沒多久就不見了,聽說九子也四處尋找過,但是沒有結果,最蹊蹺的是,聽說華南的佛山雀和開山豹兩人去過香港,但佛山雀卻死在了回來的路上,具體原因是什麼,不得而知,有人懷疑他們是尋找被竊的《九子圖》。」
白仲政道:「《九子圖》中所記載的遺迹的價值和奇門相比呢?」
郭洪奎道:「沒有可比性。」
白仲政奇怪地問:「為什麼呀?」
郭十籙此時撐起身體來說:「奇門到底是什麼,裡面有什麼,連我們郭家人都不知道,但《九子圖》中記載的那些遺迹就不一樣了,雖然也都是只有極少人知道的遺迹和古墓,但至少人們可以估計出這些古物的價值。」
白仲政沉默了,郭洪奎和郭十籙也沉默不語,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太直接,讓他們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更麻煩的是郭洪奎和郭十籙找萬清泉的時候,被人看見過。也就是說,他們兩人已經成了殺害萬清泉的重大嫌疑人。
白仲政思考許久才道:「《九子圖》突然傳出現世的消息,萬清泉又在這個時候被人殺死,肯定不會是巧合。奎爺,據你所知,九子當中現在活著的還剩下幾個?」
郭洪奎道:「華北的幽州王錢修業、華東的青肚皮馬歸遠、華南的開山豹蔡拿雲、西南的小青蓮唐思蓉、西北的銅長城伍自安、東北的天朝奉鄭蒼穹,以及關外佛陳泰東,迄今為止,這七個人都還活著,能知道確切消息的只有鄭蒼穹和陳泰東,至於其他人都是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
「奎爺,您和十籙得躲一段時間,千萬不要現身,其他的事情我來辦。」白仲政起身道,「你們身上的錢還夠嗎?」
郭洪奎點頭:「錢倒是夠,但現在我們最麻煩的是,必須在短時間內離開河南境內,回老家孝城先躲一段時間,思來想去,只有老家最安全了,而且,我總覺得我們被人盯上了。」
白仲政點頭:「也好,那我趕回哈爾濱,按照原計劃待在刑術的身邊。」
郭十籙不語,郭洪奎立即道:「仲政,你覺得刑術這個人,可靠嗎?」
「嗯!」白仲政點頭,「就我來看,他相當可靠,他是個很坦誠,並且幾乎沒有什麼私心的人,做事也很公平。這次去甲厝殿,如果沒有他,估計我們都死了。」
郭洪奎點頭:「好吧,還是依照原計劃,按照和刑術的約定行事,只是要多加小心,我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安,萬清泉的死,也許只是一個開始。」
白仲政微微點頭,隨後起身出門給兩人買些吃喝的東西,準備再多留一日,協助兩人離開河南之後,再返回東北。
萬清泉一死,消息立即傳遍了整個古行當,謠言也是滿天飛,但每一個謠言都基本與《九子圖》有著密切的聯繫——有人說,《九子圖》一直就在萬清泉處藏匿著,有人殺死他之後奪走了《九子圖》;也有人說,萬清泉是發現了《九子圖》的下落,想要奪回來,誰知道技不如人,被人殺死;還有人說,作為《九子圖》編寫者之一的萬清泉被殺,是因為有人要滅口,想要永遠隱藏《九子圖》的秘密,而滅口行兇者就是九子中的其他人。
一時間,河南濟源原本並不繁華的古玩市場變得「熱鬧非凡」,全國各地古行當中覬覦《九子圖》的人都趕到了這裡,希望能夠找到蛛絲馬跡,從而尋得那幅珍貴的《九子圖》。
而傅茗偉、吳志南也趕到了這裡調查萬清泉被害一案,警方讓傅茗偉的部門全權負責此案的原因有二:其一,萬清泉是當地知名的民間收藏家,曾捐獻過大批珍貴文物給各地博物館,並且也憑藉著自己一己之力,從國外追回了不少文物,其中不乏國寶級傳世古物,所以他的死,上級十分重視;其二,從盛豐案開始,警方已經密切注意古行當的動向,開始更加嚴厲地打擊文物盜挖、走私等違法行為。
當然,警方還沒有從相關渠道得知關於九子和《九子圖》的事情,所以案件進展得十分緩慢。
萬清泉所住的那間地坑四合院內,大批警察正在做著鑒證工作,傅茗偉則站在院落中間的那棵雖然枯死但還沒有被挖走的槐樹下,四下看著。
「地坑四合院,現在已經很罕見了。」吳志南摘下手套走上前,「現場保護得很好,但是也沒有特別發現,這個案子很奇怪,殺人的手法也很怪異,可以肯定的是,這是預謀殺人,不是衝動殺人,更不是盜竊殺人。屋子裡面的東西沒有丟失,沒有搏鬥的痕迹,驗屍報告中,除了死者在生前喝過啤酒,沒有檢驗出其他藥物。」
傅茗偉點著頭:「這種地坑四合院在濟源很少見,應該說罕見,倒是在三門峽市的陝塬一帶很常見,你看,這種四合院是從平地向下挖出六米左右,形成大小不一的土坑,然後再在四壁鑿出窯洞來,是豫西特有的民間建築。」
吳志南知道傅茗偉的話只是開了個頭,於是問:「有什麼問題嗎?」
傅茗偉用手摸著那棵槐樹:「槐樹又叫國槐,是庭院常種的物種,但是在咱們中國的傳統中,四合院之中是不能種一棵獨樹的,這個大多數都知道,因為一個『口』字裡面加上一個『木』,就變成了一個『困』字,也不能只單獨住一個人,那就會變成『囚』字。但是萬清泉把這兩點禁忌都犯了,不合常理,因為古行當中的人,大多數都有些迷信。你注意看屋內的那些傢具擺設,乍一看沒什麼,但擺放的位置朝向都沒有犯沖,恰恰這棵槐樹和只住著萬清泉一人這兩點,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吳志南尋思了片刻道:「對,我還在南面的窯洞中看到了神龕,裡面供奉著關二爺,而且,在東面的房間裡面,還有刀槍劍戟等兵器,加上我們現有的資料包括周圍人的描述,都可以證明萬清泉不僅是個收藏家,也是個武術家。」
傅茗偉點頭:「還有呢?」
「我先前走訪過村子,大部分村民認為萬清泉要不是被人用槍打死的,要不就是被下藥了,總之沒有一個人相信萬清泉是被人直接就地制住殺死,因為萬清泉身體很硬朗不說,功夫也很高。」吳志南說著翻出自己的筆記本,「大前年的時候,這個村子和鄰村因為在村口那條河上是否修橋發生了矛盾,最終變成了械鬥。當時萬清泉從這裡路過,發現之後上前制止,村裡的小伙兒認為他多管閑事,動手要將他驅趕,激怒了萬清泉,萬清泉赤手空拳在河岸邊上,將十來個青壯年全部打趴下了,制止了一場械鬥血案的發生,當地派出所是有記錄的。」
傅茗偉聽完道:「所以,這個案子疑點太多了,這樣一個有功夫的人,竟然被人用這種方式殺死,而且被害當晚沒有人聽到爭吵聲和打鬧聲,門鎖沒有壞,也沒有搏鬥的痕迹。」
吳志南尋思了一下道:「這麼說,兇手應該是萬清泉非常熟悉並且信得過的人?」
傅茗偉道:「現在來看,他死的屋子就是第一案發現場,兇手沒有刻意移動屍體,只能是熟人作案。如果不是熟悉的人,萬清泉不可能邀請他進自己所住的卧室內,而這個人肯定也比萬清泉身手更好,這才可以在短時間內不經過打鬥制住萬清泉,再將其綁到床上踩死。」
吳志南嘆氣道:「我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要踩死?而且下手的人肯定是脫了鞋子上床的,否則床上會留下腳印的,現在腳印也沒有,什麼都沒有,床上提取的頭髮和皮屑都證實是萬清泉自己的,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傅茗偉卻笑了:「這是好事。」
「好事?沒有線索會是好事?」吳志南搖頭道,「我們都無從查起。」
傅茗偉拍了下槐樹道:「沒有線索的過程中,只要查到了一點點線索,就等於是撥雲見日了,如果我們來了之後發現遍地都是線索,而且這些線索分別指向幾十個不同的方向,案件偵破的難度就會變得相當大。」
就在此時,一名負責鑒證的警察跑了過來:「傅隊,在神龕後面發現了一個地道!」
剛摸出煙的傅茗偉立即將煙放回去:「走!看看去!」
第四十八節 返陽
被挪開的神龕擺在一側,而原本神龕所在位置後面的那堵牆上,有一個剛好能讓一個人貓腰鑽進去的地道,地道的階梯都是鑿出來的,上面還鑲嵌了不少用來防滑的碎石頭。
傅茗偉拿著手電筒照著裡面,問發現的警察:「你是怎麼發現的?」
警察道:「我在屋子裡面拍照,總覺得屋子裡面有風時不時吹出來,但是窯洞的窗戶是關著的,門也是關著的,窯洞也不能南北通透呀,所以我就順著那風找,結果發現是從神龕後面吹出去的,更重要的是,神龕周圍的香灰也是散開的,如果沒有風的前提下,香灰應該是鋪撒在四周不會移動的。」
傅茗偉點頭,看了一眼那警察:「聰明。」
隨後,傅茗偉拔出槍來,檢查了下槍膛,朝著下面慢慢走去。
……
刑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當鋪之中,他的回來讓田煉峰異常興奮,纏著他讓他把經歷的事情講述一遍,同時還搬出了筆記本電腦,雙手放在鍵盤上,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刑術。
刑術偏頭看著他,問:「你幹嗎呀?還把筆記本電腦也弄過來,你這是審問啊?」
「別鬧!嚴肅點!」田煉峰咳嗽了一聲,「我準備把咱們的事情都記錄下來,寫成故事,在民間傳誦。」
「拉倒吧。」刑術一把將筆記本電腦合上,「還民間傳誦呢,你不知道規矩是吧?」
田煉峰又打開電腦:「我又不會如實寫,都是化名,事情也會誇張,誇大,再經過藝術修飾,等我們老了,回頭再來看這些故事的時候,肯定會覺得自己的這一生沒有白活。」
刑術看著他:「我現在回來了,一時半會兒呢,是不會走的,所以,你可以回藥店繼續當你的經理去。」
田煉峰依然保持著嚴肅:「我已經辭職了,現在我是這家當鋪的股東之一,不信你問師父!」
刑術微微點頭,沒想到田煉峰竟然會做到這一步,只得道:「那我放你幾天假,行嗎?」
全然不知道在湘西發生過什麼事情的田煉峰一愣,問:「刑術,你到底怎麼了?你回來之後什麼也不說,奇奇怪怪的,閻剛他們也什麼都不告訴我,你們什麼意思呀?不把我當自己人?」
刑術嘆氣閉眼靠在椅子上:「那我是不是說了在湘西的事情之後,你就自覺回家休息幾天,讓我一個人安靜安靜?」
田煉峰使勁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刑術隨後將湘西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這一說就是一天,從大清早說到了下午三點多快四點的時候,兩個人連午飯都沒有吃。
田煉峰一開始還在飛快地敲著鍵盤,聽著聽著他就呆住了,隨後又趕緊開啟了錄音軟體,將刑術的話全部錄了下來。因為他沒有那個精力再去敲鍵盤了——刑術所講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刑術講完之後,喝了一口茶,雙手一拍,看著田煉峰道:「田股東、田董事、田少爺,我說完了,你可以下班了,你可以一直休息到我再出門的那天,等我的電話,沒事不要找我,好不好?」
田煉峰沉默地合上筆記本電腦,收拾好東西之後,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轉身道:「刑術啊,那個,對不起,我不知道發生了那些事,我不是故意要逼你講的。」
刑術坐在那兒也不抬眼看他,只是點點頭,揮揮手讓他趕緊走。
田煉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田煉峰這一走,刑術坐在那兒心裡更不舒服了,他也發現了自己在悄然之中的變化。在很久之前,不,確切地說,在田煉峰拿出那雙筷子之前,他習慣一個人,每天待在當鋪中悠然自得,看看物件,喝喝茶,睡個午覺打個盹,要不就上古玩城裡面轉轉,調侃調侃那些江湖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