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奇貨:甲厝殿(45)
第204章 奇貨(Ⅳ):甲厝殿(45)
閻剛此時卻冷笑了一聲:「不過這樣也好,如果這邊是葯窟,刑術也應該能活下來,這樣一來,下次再遇到凡孟,不需要任何猶豫,直接宰了他就行了!」
薩木川、譚通和白仲政都使勁點了點頭,肯特看著眾人點頭,也立即跟著點了下頭。
徐有指著前方道:「走吧,救人要緊!先救下刑術,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而且,我們手中還有一個最大的籌碼……」
說到這兒,徐有將手按在了肯特的肩頭,肯特一愣,不明所以地回頭看著徐有。
而徐有則朝著前方的眾人露出個詭異的微笑。
而在真正的玉窟那頭,凡孟和元震八正處於爭吵之中,遠處的賀月佳和賀晨雪聽到他們的爭吵,心已經完全涼了。因為她們從兩人爭吵的對話中已經聽出來,他們所處的洞穴是玉窟,根本不是什麼可以救賀月佳的葯窟。
元震八一把將凡孟推到洞壁上,拿著手中斷了半截的拉杆,舉起來道:「凡孟,你太卑鄙了!你一開始就算好了,你一開始就知道柵欄那個機關,所以,你上岸之後,第一時間找到了可以打開柵欄的這個拉杆,然後直接掰斷了!目的就是不想讓其他人再過來!」
凡孟靠著洞壁,帶著淺淺的笑容看著元震八,一副無賴的表情。
元震八指著洞穴深處:「而且,這裡不是什麼葯窟,其實是玉窟,就是刑仁舉留下線索的地方!你他媽的為了利益,連你老婆的命都不要了!」
不遠處,賀晨雪抱著姐姐賀月佳,怒視著遠處的凡孟,而凡孟只是抬眼看了看她,立即將目光移開,打了個哈欠道:「那又怎樣?你想殺了我?那你來吧,你殺了我,誰帶你出去?嗯?只有我知道真正的路在什麼地方!而且,我和我老婆的事,是我的家事,和你沒半點關係!你看沒看見,我的小姨子,正在恨著我呢,那又怎樣呢?」
元震八提著那斷掉的拉杆:「凡孟,你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卑鄙最無恥最沒有底線的雜碎!」
凡孟則笑道:「你這話前後矛盾,開始還說我是你見過的人當中,然後又說我不是人,是雜碎了,你說話條理不清,重新組織下語言吧,我可以等你,沒關係,如果你不想讓我等,你可以讓開,我要進去辦正事了,明白了嗎?」
元震八站在那兒,怒視著凡孟,最終還是往旁邊挪了一步,讓凡孟整理了下衣服大搖大擺地走過。
凡孟走過賀氏姐妹身邊的時候,連正眼都沒去看,只是抓起背包,拿著手電筒朝著洞穴深處走去。
元震八慢慢走到賀氏姐妹身邊,看著賀晨雪沉聲問:「後悔嗎?」
賀晨雪沒有任何錶示,只是低著頭,賀月佳則是眼含淚水,緊咬著嘴唇,被咬破的嘴唇鮮血直流。
第四十二節 雙足圓鼎
一個形同藥罐內部的洞穴,洞壁上那些密密麻麻排列著的窟窿中,都擺著藥罐、葯壇和藥瓶,洞穴頂端往下則垂著一根鐵鏈,鐵鏈連接著下方一個圓鼎的蓋子頂端,而那圓鼎竟然是雙足的。
白仲政站在圓鼎前方,扭頭對薩木川說:「薩木川,你是苗人,就你懂這裡的東西,你趕緊找可以救刑術的葯,肯特幫你,我、閻王和炮王抓緊時間找出口,出去之後,我們得先一步趕回去,或者是勘查下路線,看看能不能在半路上堵住凡孟那個雜碎!」
薩木川點頭,看了一眼薩豐,立即開始著手尋找,因為他不僅要尋找解毒劑,還想試圖找到可以讓薩豐恢復正常的葯。
肯特看出薩木川的心思,在旁邊低聲道:「你也應該知道,『隔世』也許是一種細菌,或者是某種毒素,就是這種毒素支撐你表弟活到現在,雖然只是名義上的活著,一旦毒素被清除,我想,他會馬上死掉的。」
薩木川扭頭瞪著肯特道:「閉嘴!」
白仲政沒有安排徐有,徐有反倒是落個清閑,背著手在葯窟中走來走去,最後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個圓鼎之上:「這個圓鼎是雙足的,很罕見。」
「我知道。」在一旁搜索著機關的白仲政答道,「一般來說鼎不是四足就是三足,先不說緣由,因為雙足根本無法立起來,這個圓鼎倒是奇怪,竟然立起來了。」
徐有蹲下來,看著鼎足道:「這個鼎是石鼎,不是青銅、銅或者鐵制的,應該是挖掘這個洞穴的時候,用洞中的一塊巨石雕刻出來的,雙足只是起平衡支撐作用,是那根鐵鏈一直拽著這個鼎,這才使得鼎足千年不斷。」
譚通在一旁觀察著,許久才道:「這麼說,這個鼎裡面實際上是實心的,並不是空的?這個鼎蓋和鼎身是連接在一起的?」
徐有道:「從表面上看是這樣,不過我現在最感興趣的是這個圓鼎表面上雕刻的這些像是蝌蚪一樣的文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古苗文。」
白仲政皺眉走過來:「什麼叫古苗文?」
不遠處,爬在洞壁之上,挨個尋找的薩木川回頭解釋道:「其實現在所稱的苗文,是1956年後,國家科學院和民族學院的學者一起幫助苗族重新制定的,但因為苗族人並不集中,加上多年來的方言等關係,這種文字基本上已經棄用了。在那之前,在清末和民國初年,曾經有人幫助苗人創造過文字,但都沒有正式使用。有據可查的古苗文,是指苗民起義前,也就是乾隆年間時期的苗族文字,我祖上說其實有書籍記載,但都在起義失敗后,在韃子皇帝的旨意下,全部毀壞了。」
譚通湊近看著那些文字:「這些就是古苗文嗎?」
薩木川抱著一個罐子仔細看著,同時道:「應該是,我其實也不清楚,我先前看過了,但我完全不認識,我對古苗文沒有任何研究。」
譚通微微點頭,而白仲政則看著正在繞著圓鼎慢慢走著、口中正念念有詞的徐有。
就在閻剛走過來,正準備對白仲政說什麼的時候,白仲政示意他不要說話,讓他看徐有,那意思是:徐有似乎認識這種文字。
「你們看過《寶慶府志》嗎?還有關於清代初期苗民起義的那些資料。」徐有帶著一種怪異的笑容說道,「我看過,好多文獻都記載過,在苗民起義中,他們運用古苗文印製了大量的書信、公告和圖章,等等,這些文字只有苗民自己能認識,清兵根本看不懂那是什麼東西,用文獻中的話來說,那就是『形似蝌蚪,似篆非篆,毫無句讀可尋』。讓當時的清廷很頭痛,因為他們就算是截獲了相關的文字情報名單什麼的,都看不懂,所以,在起義失敗之後,乾隆皇帝下令,查禁了苗族能找到的所有古苗文文獻,哪怕是一塊木頭上面有古苗文都被燒得乾乾淨淨,這種古苗文在現代又被發現過雕刻在一些石頭上,因為是在湖南省邵陽市城步縣發現的,所以又叫城步苗文。」
白仲政立即問:「你認識?」
「呵——」徐有抬眼看著白仲政,「我認識很多古文字,我曾經也研究過城步苗文,只能說,我能讀個大概。」
譚通立即問:「你廢那話幹嗎?說吧,上面都寫了什麼?」
徐有伸出食指,指著那圓鼎道:「簡而言之,上面寫著『隔世』的原材料就在其中,而要解開『隔世』那種毒素的東西也在裡面,換言之,『隔世』自身是毒藥,也是解藥。」
薩木川眼前一亮,直接跳了下來。
白仲政聽完立即問:「那刑術怎麼辦?!現在不僅是薩木川要救回他表弟,我們還要救回刑術!」
徐有卻不著急,起身道:「白先生,你不找奇門的線索了?」
白仲政一愣,他當然知道,這是他肩負著的最重要的任務。
白仲政搖頭:「人命關天!」
徐有笑道:「嗯,不錯,你們這幾個人果然和凡孟不一樣,我有些佩服你們了。」
閻剛一把抓住徐有:「你他媽不要再說廢話了!」
薩木川、肯特也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徐有,畢竟肯特最初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那種奇葯,現在「隔世」的秘密近在咫尺,他當然想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鬆開我!」徐有微微皺眉,臉上卻還帶著古怪的笑容,這讓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更為詭異,「你們不是凡孟那種人,我也不是,所以,我會幫你們的,因為幫你們,就是幫我自己。」
「閻王!」白仲政示意閻剛鬆手,閻剛鬆開徐有,依然瞪著他。 徐有看著那圓鼎道:「按照上面的記載,刑術中的也是『隔世』的毒,但是劑量較輕,可放著不管也不行,如果不在兩個時辰內解毒,他就會變得和那傢伙一樣。」
說著,徐有指著在一側立著的薩豐,薩木川皺眉看去,想說什麼,但忍住了。
大家都耐住性子,沒有追問,等著徐有繼續說下去。
徐有上前靠近圓鼎,抬頭看著:「這個圓鼎不是實心的,解藥就裝在裡面,打開這個圓鼎,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同時,上面還寫著,只要打開這個鼎,出口也會立現。」
譚通眉毛一挑:「看樣子是一舉兩得。」
「我倒覺得像個陷阱。」白仲政摸著下巴道,「你們不覺得嗎?按照鑄鐵仙的一貫做法,他是不會讓人輕易拿到裡面的東西的。」
閻剛上前抓著鐵鏈,輕輕搖晃了下:「是不是拽著鐵鏈,將鼎蓋打開就行了?」
徐有聳肩:「也許吧,誰知道呢。」
「蠱。」薩木川突然說了一個字,眾人下意識地扭頭看著他。
譚通問:「你剛才說的啥?」
薩木川上前道:「我說的是蠱,蠱毒的蠱。」
在薩木川身後的肯特一愣,下意識上前一步,仔細聽著。
徐有來了興趣,抱著雙臂問:「你是說,這個鼎裡面裝著的就是蠱?」
薩木川點頭:「其實蠱是被漢人給神話的,就苗人自身來說,好多人都不知道蠱到底是什麼東西,廣義上說,只是一種毒,深入一點說,也許是細菌,就連我的祖輩,都沒有搞明白蠱到底是什麼。」
譚通一拍手:「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這個鼎就是製造什麼蠱的東西,就像大家猜測的一樣,將各種毒物扔進鼎中,讓它們自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就是蠱。」
薩木川道:「大概吧,我只能說大概,這只是猜測。」
白仲政顯得很疑惑:「你的意思是,『隔世』這種葯本身就是蠱毒?刑術中的也是蠱毒?」
「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蠱毒只能用蠱毒來解,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薩木川回頭看了一眼薩豐,「但是,這種以蠱毒攻蠱毒,和普通的以毒攻毒並不一樣,以毒攻毒兩者也許會完全抵消。但一旦中了蠱毒的人,即便是用蠱毒救回來了,體內還是會留著部分蠱毒,只是不會致命,因人而異,產生的結果也不一樣。」
譚通皺眉:「結果?」
肯特在一側搭腔道:「他想說的,應該是後遺症。」
薩木川扭頭看了一眼肯特,點頭道:「對,是後遺症。」
閻剛抓著鐵鏈道:「不管有什麼樣的後遺症,先救人!只要活著,比什麼都強!想辦法開鼎!」
眾人點頭,圍攏那圓鼎……
與此同時,在最右側的玉窟之中,凡孟拿著手電筒站在那根本不算是普通洞穴、卻是個悠長蔓延的隧道入口處,帶著難以捉摸的笑容,喉頭還發出古怪的笑聲。
元震八攙扶著賀月佳慢慢上前,賀晨雪則一直怒視著前方,看到凡孟的背影后,她攥緊了拳頭,用手電筒四下一掃,找了塊合手的石頭放進自己的包中。
賀晨雪如今很清楚,凡孟是真的不可信,更清楚,姐姐賀月佳的生存概率已經接近零。
但是她不能直接下手,因為連元震八這個可以輕而易舉做掉凡孟的人,都因為擔心無法平安離開,只能強壓怒火。
不過,讓賀晨雪費解的是,一旦離開,凡孟將如何脫身呢?就憑他的身手,肯定會被元震八直接制住,到時候元震八一定會讓他償還在這裡所欠下的所有債。
賀晨雪想到這兒,突然間腦子中冒出一個念頭來,那就是——凡孟會害死自己、賀月佳和元震八,然後獨自離開。
這就是凡孟根本不擔心離開之後元震八會報復的原因!
為什麼會這樣?凡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以前的凡孟根本不是這樣的!難道說,凡孟一直都是這樣,只不過他一直在演戲,自己從來都沒有看透過他嗎?
賀晨雪站在那兒,愣住了,腦子中閃過一段段刑術所說的話,還有元震八那句——「後悔嗎?」
「後悔……」賀晨雪站在那兒不由自主地回答了一句,雖然很低聲,但還是讓前面的元震八停了下來,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已經走進那隧道之中的凡孟,回頭低聲問:「你說什麼?」
賀晨雪看著隧道口,道:「八爺,凡孟不會放過我們的,他肯定會在離開之前將我們都殺掉。」
元震八根本就不驚訝:「我知道,他如果不那樣做,很清楚出去之後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賀晨雪又問:「你有什麼辦法嗎?你可以不管我,但是不能不管我姐姐。」
元震八攙扶著賀月佳,一直抓著她胳膊,其實一直搭在她的脈搏處。
元震八搖頭:「賀小姐,我實話告訴你吧,如果出去之後,有一架直升機停在那兒等著我們,快速將你姐姐送到最近的城市醫院中,或許她還有救,但活下來的概率也不大,不過那種事不可能發生,所以,你懂我的意思,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
賀晨雪站在那兒,睜眼看著元震八,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了出來。
就在元震八準備安慰她的時候,賀月佳吃力地抬頭,看著賀晨雪,低聲道:「晨雪,別哭,這是姐姐自己選的,我選錯了,你也選錯了,我沒法回頭了,你還有機會。」
賀晨雪上前抱住賀月佳,一個勁兒地說著「不要」。
元震八遠離姐妹倆,後退了兩步,只是皺眉看著。
賀月佳閉眼也抱著賀晨雪:「其實刑術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是你和刑術之間已經結束了,是你親手結束的。所以,你離開之後,不要再有任何想要與刑術和好的念頭,那樣只會更加傷害他和你自己。爹走了,刑術也不會當首工,前任的四大首工也不會再繼任,唯一的選擇就是你了。我相信其他人會輔助你的,我唯一的遺願就是,你能好好活下去,幫助爹和我照看好鑄玉會,不要讓鑄玉會消失。」
賀晨雪一直哭著,不斷地說著「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