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奇貨:甲厝殿(38)
第197章 奇貨(Ⅳ):甲厝殿(38)
「這不是……」刑術看到那模型的時候,想起天地府中金礦下的那段階梯,還有階梯頂端的那個宮殿入口,不敢說是一模一樣,也八九不離十,加之供桌上那些文字中提到了「鑄鐵仙」這個名號,完全可以認定這個地方與天地府有直接的聯繫。
刑術此時不敢細想太多,因為他已經察覺到,供桌上面的字實際上是陷阱,這一手鑄鐵仙在天地府中就常用,表面上是讓你隨便拿,一旦你拿了,就等於是開啟了機關,自掘墳墓。
刑術想到這兒,皺眉自言自語道:「貢品怎麼能隨便拿呢?我真傻!」
不過當刑術盯著下面的那個模型,想知道那東西到底是做什麼用的時候,卻再次覺得這東西很眼熟,並不僅僅是因為與天地府最後的那高台建築相似,而是他確定在其他的什麼地方見過。
「對,中國歷史博物館!」刑術猛地抬頭,腦子中繼續閃現著曾經去那裡看到過的物件,終於他腦子中的畫面停下來了,他不禁自語道,「水運儀象台!」
但說完之後,刑術又使勁搖頭:「不對,水運儀象台是北宋時期發明的,鑄鐵仙活躍的年代在後唐,時間相差太遠了。」
不過眼前的這個機械模型與水運儀象台太相似了,而且看起來比水運儀象台更為精密,看著不僅連通著洞內的機關,似乎還有計時的作用,而水運儀象台廣義來說,應該就是一座小型的天文台,主要用於觀察天象。
刑術冷靜下來觀察,發現在那機械上面有一顆珠子正從上往下一級一級地掉落,他立即抬手看錶,計算著那珠子掉落的時間,發現階梯一共有24級,每一級左邊上面寫著一個節氣,從「冬至」開始,直到「大雪」結束;中間寫著十天干,右側則是十二地支,也就是說從上到下,十天干佔十級階梯,十二地支佔十二級階梯。
看到這兒,刑術差不多明白了,這個節氣的排列應該是按照平氣法來的,而平氣法中平均來算,每個節氣之間相隔的時間為15天左右,而珠子每次落下的時間按照手錶來計算,差不多是16秒,全部走完需要384秒,差不多6分零24秒的時間。
刑術快速算完之後,等著那珠子落下,看看自己是不是計算正確,但最後卻發現珠子走到最後的時候,掉落的速度開始加快,最終落完一圈之後,按照現在的時間來算大概是5分零5秒。
換言之,這座古怪的機械儀器,肯定是結合了天干地支的其他演算法,走了接近現在的5分鐘時間,也就是說,這個儀器竟然可以大致測出天體周期,以此為依據來恆定時間。
「太神奇了!」刑術起身感嘆道,一瞬間都忘記自己身處險境了,而且也很清楚,以自己的智慧是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台古怪的儀器的,如果能夠將這東西帶出去,這恐怕是逐貨師里找到的最奇特的奇貨了。
但是,這玩意兒肯定連接了洞穴中其他的東西,也許在洞外某個地方還連接著什麼,就如同是現代發明的石英振蕩器,用石英晶體的振蕩周期來計時一樣。
當5分鐘時間一過,那機關齒輪聲再次響起,隨後刑術聽到上端傳來白仲政和閻剛等人焦急的喊聲,他立即奔出道觀,順著階梯爬上屋頂,站在那兒大聲回應著。
許久之後,上面的眾人沿著通道一個一個慢慢地爬下來,花了40多分鐘,剩下的人才全部從上面下來。
眾人來到道觀院落之中,聽刑術講了先前的經歷,但刑術還沒有講完之前,凡孟就立即奔到供台處,看著那裡擺放著的寶玉奇石,在一番驚訝之後,抬手就要去拿,卻被追上來的刑術一把抓住手腕。
「凡孟!」刑術死死抓住凡孟的手腕,「這些東西不能拿,會出事的,這肯定是陷阱!」
凡孟甩開刑術的手:「你自己發過誓,說要聽我的,對吧?這是其一;其二,先前你也拿起來過,但只是計時而已,並沒有出現其他的什麼東西。如果說真的會害死人,我估計也只是封死先前我們下來的通道,我們的人都已經下來了,封死就封死吧,反正應該有其他的出入口,刑仁舉在圖紙上已經寫明白了。」
刑術問:「那他有沒有寫明白這裡的供桌,還有擺放在這裡的寶玉奇石?」
凡孟愣了下,回答:「那倒沒有。」
刑術看了一眼要上前的其他人,用眼神示意他們退開,繼續勸說凡孟:「這不就對了?刑仁舉故意沒寫,其實就是留下了這些陷阱,讓進來的人有去無回。」
凡孟低聲道:「聽著,咱們不能白來一趟,我們找到的線索必須交給紋鼬,以此換來大家活命的機會,如果不拿這些東西,誰給我們酬勞?」
「我給!」刑術立即道,「你要多少?」
凡孟冷笑道:「你給?你算老幾?我知道你有錢,但是你的錢和供桌上的東西相比,我肯定選擇後者,因為後者是我應得的,不是你施捨的。」
凡孟推開刑術,開始將那九個寶玉奇石快速裝入口袋中,也不管外面的賀月佳如何勸阻他。
等他裝完,背上背包拍了拍之後,整個道觀開始震動起來,隨後就聽到嘩嘩的水聲,還有上面那石球轉動的聲音,緊接著還能聽到一些奇怪的沙沙聲,總之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閻剛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凡孟,抬手就要揍,被刑術制止了。
刑術道:「你現在打死他也沒用,大家趕快聚在一起,各自觀察一個方向,如果發現自己所觀察的方向有異動,馬上告訴其他人!」
震動和異響持續了大概十分鐘之後消失了,消失的同時,他們也看到從先前爬下來的通道處漏進了不少的水,而且還有幾條小蛇從縫隙之中滑落下來,砸在道觀的鐵瓦之上,最後滑落在道觀的院落之中。
那幾條小蛇落下之後,立即發現了刑術等人,滑動著身軀立即沖了過來,白仲政、閻剛和薩木川三人眼疾手快,各自負責兩三條,用弩弓和開山刀解決了這些東西。
「什麼蛇?」一向恐懼蛇的刑術退到後方問。
薩木川蹲下來查看著:「這種蛇叫黑銀水,是湘西的特產,繁殖能力很強,個頭很小,雖然沒有毒性,但這東西能快速鑽進人的口腔中,進入人體破壞內臟,很多牛、羊、馬之類的,在吃草的時候就容易被這種蛇鑽進口中,不到一分鐘就死了。」
刑術此時想起了什麼,上前道:「我明白了,這個機關針對的就是人的私慾。」
「你什麼意思?」凡孟看著刑術問,認為他話中有話,賀月佳立即拽住他,其實賀月佳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凡孟在刑術眼中都是透明的。
刑術解釋道:「第一次轉動石球,會出現足夠一個人進去的縫隙,而這個人鑽進去之後,石球就會關閉封死,這段時間內,第一個下來的人如果沒有拿走供桌上的寶玉奇石,石球會在隔一段時間后開啟機關,上面的人可以重新轉動石球打開縫隙下來,反之,如果有人拿走了供桌上的寶玉奇石,機關就會被徹底啟動,石球會徹底封閉,說不定外面那個洞穴也會被某種暗門之類的封死,然後石球和洞壁的窟窿中就會流出大量的水淹沒上面的洞穴,與此同時還會放出那種蛇來,也就是說,只要第一個進來的人動了貪念,還沒下來的人就死定了。」
白仲政看著空蕩蕩的供桌道:「這種機關設置果然符合鑄鐵仙的做法,天地府中的機關和陷阱不都是這樣嗎?」
刑術點頭,此時,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凡孟,除了賀月佳與賀晨雪,其他人都是埋怨憎恨的眼神,就連原本相對來說比較冷靜的元震八和徐有也不例外。 徐有上前,攀住凡孟的肩頭,帶著笑意將他帶到道觀之中,刑術見狀要上前,元震八卻攔住他道:「我們也算是在幫你,所以,你別多事,千萬不要再做任何傻事。」
刑術搖頭:「八爺,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這裡,僅此而已。」
元震八皺眉:「萬一凡孟想你死呢?不,不是萬一,我想這是絕對的。」
刑術道:「他沒那本事。」
元震八朝道觀中看了一眼,微微搖頭:「暗箭難防。」
後方遠處,閻剛用眼神示意,將白仲政、譚通、薩木川叫到了一旁,並招呼肯特看著薩豐。
等人聚齊之後,閻剛先是掃了其他三人一眼,隨後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個姓凡的雜碎遲早會害死我們,我們四個當中,炮王年齡最大,之後要怎麼做,你來決定,不過我先把話說到前頭,我雖然可以忍,但找到該找到的,救了該救的,我一定會讓那小子後悔認識我的。」
譚通低頭看著地面:「我是沒意見,不過閻王說得對,不管怎樣,先忍耐,把事情辦完了再說。」
白仲政和薩木川對視一眼,隨後點頭。
道觀中,三清像右側的角落裡,徐有側頭看著院落中正在商量的閻剛、譚通等人,帶著古怪的笑容,對凡孟說:「你猜猜看,他們現在是不是在商量怎麼對付你?」
凡孟笑道:「我不擔心,只要我扣死了刑術,他們拿我沒辦法,我比你們都了解刑術,他是個聰明人,同時也很善良,應該說是愚蠢的善良,只要我不越過他的底線,同時也死死抓牢了賀晨雪,我就是贏家。」
徐有道:「凡孟,你知道暴君是什麼意思嗎?後果是什麼嗎?」
凡孟道:「你想說,我犯了眾怒,如果不收手,會死得很難看,遲早眾叛親離對嗎?我告訴你吧,這不可能,賀月佳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哪怕我讓她去死,她都不會怨恨我。只要她不怨恨我,賀晨雪即便對我不滿,也還是會抱著那可笑的幻想。這就是女人,這就是感情,只要摸清楚,抓牢了可以掌握的感情,我永遠都是贏家。」
「有道理。」徐有點頭,遲疑了一下又說,「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你拿到了奇門的線索,切記不要交給紋鼬的人,因為不管你是不是交給了紋鼬,紋鼬都無法拿你怎樣,反而是庫斯科公司的人絕對會從你手中奪走線索,並且殺人滅口。」
凡孟一愣:「你什麼意思?」
徐有道:「我一路上都在想,紋鼬的這個計劃其實漏洞挺大的,但為什麼還順利進行了呢?原因在於,一直都有一個人在幫助紋鼬,別那麼驚訝,我說的不是你,你還不夠資格,我說是的合玉門門主盛豐。一個如此老謀深算的人,竟然怕紋鼬怕到自己坐以待斃被警察抓走,這太不合理了,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逃走,伺機東山再起,但是他沒有,為什麼?」
凡孟再次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刑術也許還處於混亂之中,也許他其實已經知道了,只是故意沒說。」徐有扶了下自己的眼鏡,「綜合所有的線索,只能得出一個最準確的答案——紋鼬就是盛豐!」
聞聽徐有的推測,凡孟大驚失色。
第三十六節 敗露
「盛豐就是紋鼬!」
哈爾濱看守所璩瞳的囚室內,當璩瞳敘述完在湘西山中發生的一切后,陳泰東立即說出這句雖然簡短,但足以讓人震驚無比的話來。
而且,不管是璩瞳還是坐在中控室的傅茗偉,都能聽出來陳泰東的語氣很肯定,並沒有帶著任何懷疑,也不是推測。
「為什麼?」中控室內的傅茗偉忍不住站起來,對著屏幕問了這樣一句。
同樣,在囚室中,璩瞳也問道:「為什麼?」
「我先說基礎的懷疑。」陳泰東閉眼回憶著,「我來這裡面見盛豐不過兩次,第一次,我見他的時候,他直言對我說,他很清楚,我是為了紋鼬而來的,而且給我個忠告,告訴我紋鼬不好惹,這個行當內的人都避之不及,我為什麼要蹚這渾水?還說我的行為不可理喻。」
璩瞳細細思考著這句話,隨後問:「這句話有問題嗎?」
陳泰東睜眼:「問題大了,你聽不出問題,很自然,因為你在地下生活了那麼多年,對地上發生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更不清楚我是誰,我做過什麼,也不清楚紋鼬是什麼,紋鼬做過什麼。如果你知道這一切,你就會立即聽出問題來,而盛豐當時之所以要那麼說,完全因為他沒有預料到我會出現,他慌了,害怕了,說了一番蠢話,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幾乎認定了,他就是紋鼬。」
璩瞳半眯著眼看著陳泰東,緩慢搖頭,表示依然不懂。
「這句話中有一個最大的漏洞,那就是他所說的忠告,說什麼這個行當內所有人都對紋鼬避之不及,可是我在這個行當內也算是無所不知的人。我聽說紋鼬是傅警官將我帶離鳳凰山監獄之前,鄭蒼穹打電話來告訴我的,否則我對紋鼬一無所知,連我和鄭蒼穹都一無所知的這麼一個組織,這個行當內就更沒有人會知道了。」陳泰東面無表情道,「所以,他那樣說,是懼怕我捲入這件事當中,會識破他的詭計,其實他自我暴露了,如果他不說那番話的話,我根本不會對他產生任何懷疑。」
璩瞳皺眉:「他為什麼懼怕你?」
陳泰東豎起四根手指頭:「現在算上你,有四個人可以和他鬥智,第一個是鄭蒼穹,但是鄭蒼穹的脾氣我很清楚,他是死都不會和警察合作的;第二個就是刑術,這個時候刑術人在湘西,離這裡十萬八千里,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刑術回來的時候,他盛豐想要的東西也到手了;第三,就是你,但是你在地下多年,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就像是你把一個擅長推理的狄仁傑、包拯請到現代來,讓他們斷一個普通的殺人案,他們都會一籌莫展,因為他們已經與時代脫節了,你也一樣……」
璩瞳點頭:「我懂了,第四個就是你,按照你之前的說法,你一直在監獄中,他豪賭了一把,認為你在監獄中不會自曝身份,警察也不會找上你,對嗎?」
陳泰東點頭:「是,他所犯的第二個錯誤就是,在他被警察帶走之後,他主動說出了紋鼬,其實這是想讓警察將注意力移開,可是他在不斷形容紋鼬如何可怕的前提下,卻沒有給警方任何實質性的情報。就如同釣魚一樣,你沒有魚餌,只有魚鉤,除非是魚塘中那種被飼養,同時很久都沒有餵食的魚,其他的魚是不會咬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