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奇貨：甲厝殿(26)
第185章 奇貨（Ⅳ）：甲厝殿(26)
第二十四節 暗黑網路
賈楓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他只是個快滿18歲的少年，換言之，如果這件事在他18歲生日前沒有結束的話，到時候他就會進監獄，而不是被教育或者進少管所就能解決的。
如果不是因為對電腦太感興趣，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太聰明，如果……太多的如果在賈楓的腦子中回蕩，所有的「如果」最終都變成了「後悔」兩個字，他還小，還年輕，自己不能為了幾十萬就葬送一輩子。
不過想到這些的時候，賈楓腦子中突然又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他下意識地問：「阿姨，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找上我的嗎？」
馬菲微微點頭，她當然記得，她去了一個國內很著名的IT網站，在站內的某個論壇發了一個聘用私人助理的帖子，這是一種巧妙的僱用方式，不過大部分黑客都能看明白，那就是僱主在找人做黑活兒。
如果願意接受工作的人，會在完成僱主提供的一系列測試之後，與僱主直接取得聯繫，並且收取定金，然後進行第一階段的工作。大部分時候，第一階段的工作也算是測試，第二、第三階段的工作才算是真正進入正題。而馬菲發的這個帖子其實不算專業，她是故意的，因為只有這種不專業的帖子，才會選出一些年輕的、想賺錢的，但也有實力，一直在這個行當內沒有闖出名堂的人。
所以，有經驗的黑客只是會瀏覽內容，然後關掉這個網頁，並不會對此上心，因為這個不專業的帖子中竟然明確提到了報酬，這是完全不允許的行為，而帖子也在發布后15分鐘內被管理員刪除——這就是馬菲的第一個測試，她在帖子中留下了極其複雜的排字密碼代替了自己的聯絡郵箱，而15分鐘不足以解開排字密碼，論壇的帖子又是實時刷新的，如果帖子被刪除，你的頁面也會立即自動刷新，出現「該貼已被管理員刪除」的字樣。
所以，如果想解開密碼得到聯繫方式的黑客，就只能想辦法進入管理員後台，從回收站中找出這個帖子。
其實這一步對大多數黑客來說很簡單，不過該論壇為了避免相關的情況發生，會設置刪除內容時選擇是否永久刪除，如果永久刪除后你還想找到，就得花費一番工夫了。
最終解開排字密碼的人有五個，但完成馬菲兩個測試的只有兩個人，其中就有賈楓，不過賈楓是唯一一個敢沒有拿錢，便在馬菲的指示下，黑進一個企業後台，將一份商業合同完整拿出來的人。
當時賈楓並不知道，他的行為已經足夠進監獄了……
馬菲看著賈楓，問：「你想說什麼？」
「我想……我想……」賈楓搖著頭，「我想起我在看到你那個帖子之前，剛剛想辦法得到了一張虛擬的會員卡。」
馬菲坐正，點了支煙：「你到底想做什麼？」
賈楓想了會兒，問：「阿姨，你知道暗黑網路嗎？就是Deep Web。」
馬菲點頭：「當然，但我知道得不多，這些隱藏的網站需要通過動態請求才可以進入，一般人是進不去的，裡面大多數充斥著的是犯罪信息。國際刑警方面追蹤了很多年，都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因為充斥在其中的人太多了，混跡暗黑網路中的人都是自發的，沒有人組織。一個沒有人組織而誕生的組織，要完全打擊清除，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馬菲說完，見賈楓在點頭，她也意識到了什麼，又問：「你的意思是，紋鼬有可能隱藏在其中？」
「不是有可能，是絕對。」賈楓咬著指甲道，「混跡在那裡的人，幾乎沒有被出賣的可能性。因為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個人要是出賣了其他人，那麼就會成為所有人的敵人，那裡的人會很輕鬆弄到錢，找到出賣者的身份，鎖定他的位置，然後僱人上門幹掉他，這是有真實案例的，在歐洲、美洲都有。」
馬菲道：「你的意思是，如果紋鼬是個頂級黑客，那麼對他來說，暗黑網路是他在網上藏身的最好地點？」
賈楓道：「沒錯，一旦進入那個區域的人，他所在位置的IP地址會自動被改寫，外界也無法追蹤，也就是說，等於是一個犯罪者進入了一個無主之地，那裡沒有法律，沒有警察，只有不成文的規矩，也會庇護犯罪者。」
馬菲還是有些不願意相信：「如果他不在那裡呢？」
賈楓道：「不可能，真正的黑客都會在那裡攬客，因為離開那個區域所尋找的僱主，例如你這樣的，很有可能出事，或者說根本就是警方的釣魚執法，美國的聯邦調查局就時常會做這樣的事情，每年都會做好幾次。」
馬菲在受訓的時候也上過類似的課，不過培訓這節課的老師對這個暗黑網路並不了解，只知道皮毛，也說了一些傳言。例如說這個網路在互聯網建立之初就已經存在，而且是在美國政府的授意下建立的，目的就是可以安全地隱藏政府主導的一些黑色行動。這些行動的文件不能刪除，又不能直接保留在政府機構的伺服器當中，故此必須創造一個這樣的網路。
當然，還有其他的傳言指是一批有錢人創造的，為的是滿足自己一些見不得人的私慾和不合法的買賣。
但到底真相如何，誰也不知道，只知道在這個網路之中充斥著很多「超級市場」，這種市場類似於電商在網路上所開的零售商圈，不過裡面所出售的東西都是日常購買不到、出售和購買都是違法的東西，例如毒品和武器。
馬菲問：「可是暗黑網路範圍很廣，只是一個泛指，裡面有無數個網站，他會藏在哪兒？而且就算抓出來，也是虛擬的，無法追蹤。」
賈楓從床上下來，坐在床尾，看著馬菲道：「紋鼬是做什麼的？」
「文物走私和販賣。」馬菲說完之後，立即明白了，「你是指，他會在暗黑網路上販賣自己的東西？」
賈楓點頭：「在暗黑網路上面販賣這類古董的極少，因為混跡那裡的人，都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但如果帶著故事，或者有其他奇特功效的東西，那就另當別論了。」
馬菲搖頭：「我沒明白。」
賈楓解釋道：「例如說這裡有個古董花瓶，按照歷史價值來說，可能價值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但放在暗黑網路中售賣會無人問津，但如果這個花瓶曾經被某些變態的人使用過，用來裝手指頭或者人血，抑或其他什麼東西，配合上一些照片或者視頻錄像之類的，這個東西的價值就會凸顯出來，我在其中一個交易網站上看到過一個頭骨杯。」
馬菲微微搖頭，賈楓深吸一口氣道：「在那個頭骨杯的圖片下方，有一個視頻，視頻上面清楚地拍攝下了這個頭骨杯製作的過程……他們在非洲某個地方張貼出高薪招工的告示，而這個工種很普通，只要肢體健全的人都可以擔當，沒有學歷之類的限制，而且薪水較其他地方略高。」
馬菲皺眉：「略高？」
「是的，在非洲的大部分地方，只要薪水略高，就會吸引很多人，緊接著他們會一一篩選來應聘的人，從其中篩選出極少部分人，先給他們極高的價錢，告訴他們也許會離開非洲很長一段時間，讓他們回家安撫家人，當然，他們首先會考慮那些孤兒，或者與家人關係疏遠的人。等前期的一系列事情辦好之後，就對他們進行培訓。」賈楓緊盯著馬菲的雙眼，「所謂的培訓，其實就是飲食起居都按照他們的要求來，到了一定的時候，他們便會帶著這個人來到某個封閉式的地下室，將人綁在椅子上面，小心翼翼地在其頸部割開一道口子，放血的同時將這個人的頭皮剝掉。」 馬菲無比驚訝，她完全沒有想到世界上還存在這種可怕殘忍的事情。她搖搖頭：「可是，這樣也不足以說明紋鼬會躲在暗黑網路之中。」
賈楓肯定地點頭：「他是頂級黑客，頂級黑客不可能不知道暗黑網路，他們都會混跡其中，當然，如果你出得起那個錢的話，我們可以花錢在暗黑網路之中找他。」
馬菲皺眉：「怎麼找？」
賈楓道：「黑客分為三種，第一種是有名氣的，大部分都有自己的陣營和團隊，或者乾脆單幹，犯下過很多大案，但從未被抓住過；第二種是替某些公司和組織賣命的，這些公司和組織都是有頭有臉的，甚至有些是某些國家政府屬下的，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被抓之後，為了換取相對的自由而被迫接受招安；第三種就是自由者，說直白點，就是網路雇傭軍，只要你花錢，他們就可以為你辦事，我就屬於這一種，但是其中資歷最淺的。」
馬菲立即明白了賈楓的意思：「你是說，僱用其他的黑客，在暗黑網路之中尋找他？」
賈楓使勁點頭：「這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事情，我們只能花錢求外援，如果你的錢不夠，我的錢可以不要，投進去，因為我不想進監獄，我想活命！」
馬菲深吸一口氣：「放心，錢我不會少你一分，這件事也可以做，不過前提是，你必須要在暗黑網路中找到關於紋鼬的蛛絲馬跡，如果找不到，我是不會同意你僱用其他黑客的這個提議的。」
賈楓轉身看向自己的電腦，也不說話，轉身跳上床，抱起電腦回到桌前，開始自己的工作。
緊盯著賈楓背影的馬菲，許久才將目光投回自己的電腦上，隨後發現自己的安全郵箱內，又收到一份來自馬卡諾夫的郵件。郵件的內容很簡單，約她半小時后在索菲亞教堂廣場西面的地下入口處見。
馬菲抬手看錶，時間已經很晚了，這個時間馬卡諾夫約見自己，肯定有急事，難道他找到那個內鬼是誰了？
馬菲立即起身簡單收拾了下，化了個妝，往自己身上弄了點酒，把自己弄成一個剛剛從夜場出來走在回家路上的女子，又和專心致志的賈楓打了聲招呼，轉身出門走出酒店，獨自走在幾乎看不到人的中央大街上，朝著索菲亞教堂的方向步行而去。
馬菲只花25分鐘就趕到了約定地點，當她慢慢走到那個地下商場入口的時候，卻沒有看到馬卡諾夫的身影。她覺得很奇怪，因為馬卡諾夫絕不遲到，每次都會提前到達，偵查周圍是否安全，然後再次聯絡她，確定是否真的要見面。
就在馬菲疑惑的時候，她轉身就看到街道的另外一邊站著戴著帽子、圍著圍巾、穿著大衣的馬卡諾夫，馬卡諾夫手中提著一瓶酒，裝成一個醉酒的俄羅斯大漢，走路也故意有些跌跌撞撞。
馬菲看到馬卡諾夫的同時，馬卡諾夫再次四下觀望了一陣，緊接著將手中的酒瓶扔進了身旁的垃圾桶，然後朝著馬菲的方向走來。不過就在此時，意外發生了——一輛計程車突然間停在馬卡諾夫跟前，緊接著馬卡諾夫直接倒地。
一切都來得太快，以至於馬菲看到馬卡諾夫倒地的瞬間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閃身躲在一側的柱子後面，微微探頭出去的時候，看到計程車後方下來一個人，那人快速跑到垃圾桶跟前，從其中拿走了什麼東西，隨後上車。
同時，馬菲借著汽車停靠點旁邊的路燈看到計程車的車窗搖開，戴著棉帽和口罩、圍著圍巾的司機側過頭來，直視著她這個方向。
馬菲縮回頭去，大口喘著氣，直到計程車開走，她這才奔過去，來到馬卡諾夫跟前。
走近之後，馬菲才看到馬卡諾夫的胸口中了一支弩箭，弩箭射入的力道很大，直接將他的心臟完全穿透。
與此同時，戰戰兢兢走來想看個究竟的兩女一男靠近，發現被弩箭刺穿的馬卡諾夫之後，兩個女子尖叫起來，男子則稍微冷靜一點，轉身帶著兩名女子一邊離開一邊打電話報警。
馬菲知道馬卡諾夫已死，同時知道自己也完了，因為只有馬卡諾夫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一死，自己就真的成為通緝名單上的國際大盜馬菲了。如果現在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一旦被中國警方逮捕，她有口難辯。
「對不起。」馬菲道歉之後，剛要離開，突然想起之前計程車上的殺手下車在垃圾桶中拿走了什麼，她立即返回並在垃圾桶內翻找，第一時間發現馬卡諾夫手中的酒瓶不見了。她正在遺憾的時候，猛然間又想起了什麼，立即將垃圾桶蓋子掀開，將裡面的黑色垃圾袋整個提出來，扛在肩頭，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十五節 死老外
帶著垃圾袋狂奔幾條街的馬菲，終於在一個背街的角落停下，將其中的垃圾全部傾倒在角落之中，然後開始細心地從中尋找著馬卡諾夫留下來的東西。
馬菲很清楚，馬卡諾夫不可能蠢到真的將線索留在酒瓶上面，但是他百分之百知道自己會被滅口，加之馬菲與馬卡諾夫見面時，馬卡諾夫的疑惑還有他一系列的表現，這讓馬菲懷疑，也許在當時馬卡諾夫就已經判斷出了內鬼是誰。
隨後，馬卡諾夫來到了今晚準備與馬菲見面的地點，在垃圾桶中留下了線索，這才回去，回去之後，再用電郵聯絡馬菲見面。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冒險引蛇出洞，證實自己的推測——如果他判斷的那人真的是內鬼，那麼這個人肯定能看到自己與馬菲的郵件，也會判斷出，也許自己暴露了，必須趕在馬卡諾夫與馬菲見面之前，幹掉馬卡諾夫。如果對方這樣做，那就證明馬卡諾夫的推測正確，馬菲便可以因此拿走垃圾桶中的線索。
因為，馬菲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她應該很快就會意識到馬卡諾夫的真正用意是什麼。
這也是為什麼馬卡諾夫要故意在看到馬菲那一刻，往垃圾桶中扔一個酒瓶，這是故意轉移內鬼的視線，讓其不會注意到真正的線索。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馬卡諾夫深知自己要獨自應付這個內鬼很吃力，如果不用這種辦法，自己也會在短時間內被內鬼滅口。那樣的話，自己就無法將情報傳遞給馬菲，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馬菲翻了兩次垃圾，都沒有得到太明顯的線索，她坐在那兒回憶著，想起馬卡諾夫離開酒店房間的那一刻，曾經拿出一盒煙，其中只剩下一支煙，可他卻沒有扔掉煙盒，而是放了回去，更奇怪的是，他竟然開始抽中國香煙。
從前馬卡諾夫抽的煙只有兩種，要麼是切斯菲爾德，要麼就是俄羅斯產的駱駝，他從來不抽中國香煙，認為不夠勁。
想到這兒，馬菲開始從垃圾堆中將馬卡諾夫所拿的那個牌子的煙盒清理出來，找出了五個煙盒，緊接著挨個搜查，終於在其中一包煙的錫紙後面看到了兩排數字，第一排的數字是幾個三位數，第二排則像是一個電話號碼。
馬菲拿出手機來，尋思了半天才將第二排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撥出去之後，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也許因為是某地的座機，這個時間段無人接聽吧，所以她只能帶著那個煙盒在確定安全之後，返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