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奇貨:甲厝殿(20)
第179章 奇貨(Ⅳ):甲厝殿(20)
凡孟語氣一變,握住賀月佳的手道:「我說的是實情,我不希望你因此懷疑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我愛的只是你。」
賀月佳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最終還是點點頭,結束了這個也許永遠都得不出答案的話題。
另外一端,已經準備進入出入口的刑術依然看著石柱崩塌的方向,因為這裡屬於山谷盆地之中,幾乎沒有大風吹過。由於氣流不強,騰起的煙塵久久不散,就像一個一直在警示他們的危險信號一樣。
五分鐘前,薩木川已經率先進去,確定下方有足夠呼吸的空氣之後,對他們發出了信號,緊接著譚通也跳了下去。
閻剛看著刑術一臉擔憂的表情道:「與其擔心,不如早點找到路去解救她。」
刑術微微點頭,要下去的時候,閻剛一把拉住他道:「我現在得提醒你三件事:第一,要你完全放下賀晨雪不容易,但是你得先把自己心裡的念頭藏起來,等平安回到哈爾濱再說;第二,對凡孟不一定非要一味忍耐,因為現在站在他那邊的只有賀月佳,你一味忍耐,其實等於是給他下了慢性毒藥,也就是說,你等於是想他死;第三,要對付紋鼬,除了我們自己,還得找出這裡那個被紋鼬派來的人,現在來看,凡孟只是被利用,嫌疑最大的是徐有和薩木川。」
刑術看著閻剛:「你懷疑薩木川?」
閻剛看著下方的洞口道:「其實在這種情況下,我不應該懷疑隊伍中的同伴,這和在戰場上是一個道理,但薩木川的表現讓我不得不懷疑。」
刑術搖頭:「薩木川是譚通臨時找來的,而且我找譚通之前,譚通也不知道我要去。」
「我知道。」閻剛點頭道,「但是薩木川的表現太不自然,他肯定知道這裡的事情,人的眼睛不會說謊。」
刑術點頭:「只能謹慎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如果採取什麼行動,最終證實我們的懷疑是錯誤的,會導致隊伍產生裂縫的。我們不信任薩木川,等於是不信任譚通,這樣一來,咱們這隊伍就等於完蛋了。」
閻剛點頭,先行跳了下去,跳下去之後,閻剛直接落到了譚通的跟前,譚通則一把抓住他,湊近低聲問:「你剛才和刑術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閻剛完全沒想到,譚通跳下去之後沒有跟隨薩木川去周邊探尋,而是留在那裡,他原本是想待在那兒接應刑術,沒想到留下來卻聽到了閻剛的那番話。
閻剛平靜地道:「炮王,我並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只是謹慎起見,你是聰明人,你也應該看出來他不對勁了,對嗎?」
譚通沒說話,閻剛借著上方的光,看著他遍布陰雲的臉:「我說對了,你只是覺得他是你帶來的人……」
「炮王,閻王!」刑術跳下來一把抓住譚通的手,「別這樣,大家都是為了不被人算計,能活著回去。」
譚通鬆開閻剛,看了一眼地下河洞穴深處,隨後道:「我選的人,我會盯住的,如果真的有不妥當的地方,我會負責!」
閻剛點頭,刑術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小心腳下。」
譚通打頭,刑術和閻剛緊隨其後,朝前方摸去,同時打開了肩頭燈。
前進不過五米,三人就看到了蹲在地下河旁的薩木川。譚通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下狀態和表情,上前故作輕鬆地問:「怎麼樣?」
薩木川扭頭看著其他人,卻問:「你們怎麼了?」
「什麼?」刑術問,心裡一驚,尋思:薩木川看出來了?
薩木川問:「你們好像不高興?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先前聽到上面有什麼東西垮塌的聲音。」
譚通立即笑道:「刑術擔心那個負心的女人。」
薩木川微微點頭,指著眼前的地下河道:「有地下河,但深淺不一,明顯是人工挖掘過,原本的河床很寬,洞穴上下平均兩米高,從洞穴頂端到地面的平均距離應該是三米左右,但明顯是被人填充和加固過,也就是說,也許在很多年前,這個地下河根本不在地下,而在地上,有人在河流的上端搭架填木,抬高地面的同時,製造了一個人工的洞穴。換言之,這一切都是為了布置這個迷宮的機關,利用這裡的水流驅動機關。」
刑術站在那兒,轉動身體,看著這個人工洞穴,完全無法想象千百年前,製造這裡的人,花了多少時間,犧牲了多少人,用了多少材料創造了這一切。在那個年代,能想到在河流上面重新搭架鋪土製造地面的人,如果成功,就是天才,如果失敗,就是個可悲的瘋子。
可事實是,想出這個主意的人,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經過了千百年,這個洞穴竟然沒有垮塌,地下河的水也依然在流淌,這簡直就是奇迹。
閻剛與刑術站在一起,問:「你在想什麼?」
刑術道:「我在想,想出這個主意,並付諸實踐的人,到底是誰。」
薩木川起身道:「不管是誰,我個人認為都很偉大,因為這簡直不是凡人能想出來的。」
薩木川說完,開始沿著河床的邊緣朝前方走去,譚通在後面問:「木川,你覺得這裡有多大?」
「不知道,我想迷宮有多大,下面就有多大,但下面沒有迷宮,就像是那種電動遊樂設施下方的機械設備室一樣。」薩木川在前面小心翼翼地走著,「你們看周圍的這些柱子,都是原先上邊的石林柱,製造者也是利用這些石柱作為基礎,建造了上面那些有機關的石柱。」
刑術與閻剛對視一眼,朝著前面走去,譚通愣了下,也繼續前進,現在看來,薩木川的嫌疑似乎真的挺大。
就在刑術等人為尋找紋鼬埋下的內鬼而苦惱的時候,躲在哈爾濱中央大街馬迭爾賓館中的馬菲與賈楓也在網路中繼續尋找著紋鼬的蹤跡。如今來看,要想辦法讓東南亞一帶的國際刑警抓捕他,那是做不到的,因為誰也不知道他人到底在東南亞什麼地方。
賈楓坐在電腦前,他左側就是窗戶,窗戶下面就是哈爾濱最繁華的步行街——中央大街,他完全沒有想到馬菲所說的其中一個藏身地會在這個地方,所謂狡兔三窟,這應該是最後一窟,而且一窟比一窟好。
同時,他也懷疑馬菲的身份,他搞不懂這個明明是國際名畫大盜的女人,怎麼又搖身一變,成了國際刑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他在想辦法追蹤紋鼬的同時,也在試圖從國際刑警以及其他機構的資料庫中尋找馬菲的資料,當然,他用的是面部對比,這種類似於暴力破解的方式,需要的就是時間,大量的時間!
賈楓靠近門口,在貓眼中看了下,馬菲在半小時前離開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雖然留下了一部手機和一個號碼,但交代過,不是萬分緊急,絕對不能打電話找她,否則的話,會將危險引來。
但賈楓並不知道,馬菲如今就坐在隔壁的房間內,而在她跟前坐著一個遊客打扮的俄羅斯男子。男子進屋已經有十分鐘了,十分鐘內,男子除了喝水吃藥,就是與馬菲客套,並沒有說任何實質性問題。
而馬菲則在房間內用男子提供的儀器搜尋了三遍之後,這才坐下來道:「沒有任何監聽監視設備,馬卡諾夫部長!」 被稱為馬卡諾夫的男子,全名叫尤里·馬卡諾夫,是國際刑警駐俄羅斯辦事處下屬「監督商業與網路犯罪部」部長,也就是馬菲所說的那位國際刑警會派來的人。
馬卡諾夫來到窗口,看著外面,笑著用俄語說:「中央大街還是與從前一樣繁華。」
馬菲看著馬卡諾夫道:「馬卡諾夫部長,您的中文講得那麼流利,不需要刻意說俄文吧?」
「我現在的身份是一名來自俄羅斯聖彼得堡的遊客。」馬卡諾夫換了中文說,「而不是國際刑警。」
馬菲道:「部長的這套做法,如果沒有通知中國方面,在程序上並不合法。」
馬卡諾夫坐下,聞了下馬菲泡的那杯茶,喝了一口,露出驚訝的表情,笑道:「我當然知會過,不過按照的是緊急預案中的程序,中國方面只有少部分人得知我來了。」
「那就好,我就不啰唆了,開門見山地問了……」馬菲說著從挎包中拿出那份寫有賬號的單子遞過去,「部長,這份從國際刑警里昂總部『監督商業及網路犯罪部』傳給我的賬號是個陷阱。」
馬卡諾夫皺眉,一把拿過賬號:「什麼意思?這是什麼賬號?」
馬菲倒覺得很意外,於是將事情的詳細經過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整個過程,她從馬卡諾夫臉上看到的全都是疑惑與驚訝,等她說完之後,馬卡諾夫立即打了一個電話,也並未迴避馬菲。在他與電話另外一頭人的對話中,馬菲能聽出來,馬卡諾夫是在核實和查證這批賬號。
許久,馬卡諾夫放下電話,問:「馬菲,交給你這份名單的人是誰?」
馬菲搖頭:「這個案件很特殊,我的身份是絕密的,為了我的安全,除了安全郵箱,我無法與總部的任何人取得直接聯繫,就算危機時使用電話,也是直接撥打特別的電話號碼,使用暗碼術語,而且,我只知道指揮這次行動的人代號叫『漁夫』,而我的……」
「你的代號叫『餌』!」馬卡諾夫坐下嘆氣道,「這次的行動沒有名字,但你我的代號是我起的。」
馬菲無比詫異:「部長,您的意思是……」
馬卡諾夫點頭:「我就是『漁夫』,負責這次跨國卧底任務的人就是我,而這次行動中,唯一能聯繫你、配合你、知道你存在、知道你是誰的人,只有我!」
坐在那兒的馬菲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對馬卡諾夫提高了警惕——難道眼前這位亦師亦友的人,就是傳說中的內鬼?
第十九節 蹤跡者
國際刑警布置下的這次行動,在多年前就展開了,而在行動全面展開之前,馬菲剛結束在英國的國際刑警培訓,她是這支隊伍中來歷最奇特的人——在英國留學讀法學的她,因為與同學打賭,只身前往英國費爾貝克河流區域中的一個洞穴中冒險,並拍下途中的照片,而賭注僅僅是一頓晚飯。
馬菲經過半年準備,隻身進入洞穴,誰知道卻撞見了在那裡搜尋300多年前某群強盜留下寶藏的匪徒,匪徒同時還挾持了五名同樣在洞穴中冒險的遊客。為了救人,馬菲主動現身,引領那群匪徒去尋找寶藏,然後在途中想盡辦法,導致匪徒內亂,最終救下人質的同時,也將那群匪徒一網打盡。
等馬菲帶著人質走出洞穴的時候,面對的是一群目瞪口呆,還在商量對策的蘇格蘭「神探」。
這件事並沒有被媒體報道,因為這群匪徒背後支持他們的就是那家以尋寶為目的的庫斯科公司,而馬菲的能力也被國際刑警方面注意,他們開始派人勸說她加入,畢竟她所攻讀的也是法學。
讓國際刑警方面覺得詫異的是,他們沒有費什麼口舌,就讓這個來自中國黑龍江伊春的女孩加入了。當然,因為程序和國籍方面的問題,他們費了很大的工夫,最終馬菲還是掛靠在中國辦事處方面,但人事關係卻在法國里昂總部。
當時馬菲並不知道,她後來的秘密受訓和一系列的學習,全都是絕對保密的,甚至在國際刑警總部的檔案中都查不到她這個人,因為她受訓完畢之後,接受的是一個長期的卧底工作,而這個工作可能會非常漫長,在整個工作開始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一名警察,而是一個突然出現的國際大盜。
當時秘密訓練馬菲的就是如今眼前的這位俄羅斯大漢尤里·馬卡諾夫,而馬菲當年犯下的那些國際大案,也都是國際刑警直接策劃的,目的就是為了打響她的名聲。這也是迄今為止,誰也查不出她來自哪裡、到底是誰的原因。
也可以說,除了馬卡諾夫和馬菲本人,誰也不知道她是誰,她從前叫什麼名字,又經歷過什麼事情。
馬卡諾夫察覺到馬菲的警惕,解釋道:「如今你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我,而我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不過我至今都不願意相信紋鼬滲透進了國際刑警總部,因為這種可能性極低。每季度內務部都會對所有人進行一次徹底的清查,以杜絕黑警腐敗問題,而且,從一開始,我們的目標並不是突然冒出來的紋鼬,而是庫斯科公司,你應該記得吧?」
馬菲點頭,她當然清楚,她受訓那段時間學習的一切,除了各種槍械的使用,更主要的是歷史學、考古學的相關知識,而且必須通過制定的考試,如果無法通過,是不能執行這次任務的。因為混入庫斯科公司,如果你沒有豐富的閱歷,那麼就必須有過人的學識。
「所以,這次你沒有繼續跟進庫斯科公司的案子,而是選擇了跟進紋鼬的案子,是因為你突然收到了以為是我傳來的郵件,解讀了其中的暗碼信息之後,得到了我讓你追查紋鼬,同時解開那些賬號的命令,對嗎?」馬卡諾夫見馬菲點頭,下意識地拿起電話,隨後又放下,手指在那兒不斷地搓著,半天才道,「除了我,知道這個行動的還有愷撒,但是愷撒知道這次行動的參與者一共有七個人,但我上報的那七個人都是國際刑警在成員國的重要線人,並不是真正的組員,其中並不包含你,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你才是這次行動的唯一成員。」
馬菲皺眉:「愷撒是誰?」
馬卡諾夫壓低聲音道:「霍德華·伯恩斯。」
馬菲一驚:「國際刑警副主席?!」
馬卡諾夫點頭:「按照程序,這種行動必須上報高層,你知道的,四個副主席中必須有一個簽字同意才行,隨後檔案會以紙質的形式放入保險柜中,在電腦中不允許存在任何信息。除非行動結束,並且完全確定參與行動人員的人身安全之後,才可以錄入電腦,就算以後要公開,也需要嚴格的時間限制,這一切都是為了行動人員的安全著想。」
馬菲道:「也就是說,就算紋鼬中有一流的黑客,也無法在國際刑警的系統中找到任何關於我的信息?」
馬卡諾夫點頭,馬菲又道:「那麼按照這個理論推測下去,出問題的只有三個人,要麼是我,要麼是你,要麼就是霍德華副主席?」
馬卡諾夫搖頭:「伯恩斯絕對不是那種人!他不會為了金錢出賣任何人,要知道,他隨時面對的誘惑都太多了,要是他會被腐化,早就發生了,而不會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