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奇貨:絕世樓(11)
第75章 奇貨(Ⅱ):絕世樓(11)
刑術問:「那個張海波呢?人呢?還有你去找他們那天,是在道外那幾座樓失火前,還是失火后?」
「失火后第二天還是第三天,我不記得了,總之是失火后,這點我記得清楚。」劉樹鵬使勁點頭肯定道,「是失火后,肯定是,因為那晚失火的時候,我不在,後來我知道失火了,還回去看了一眼,但沒看到王磊和張海波,我還琢磨他們是不是被燒死了,因為後來我就沒有見過他們,再後來我就躲起來了,啥事兒也不知道。」
刑術起身,轉身出去,石大龍和賀晨雪也走了出去,將門關上,隨後刑術道:「小龍,這傢伙你負責幫我看著,費用我出,事兒完了之後我再一併給你。」
石大龍立即道:「大哥,你這話說的,就他能花幾個錢呀?別說這些,你吩咐,我做,就這麼簡單。」
刑術搖頭:「兩碼事,這是我做事的規矩。」
賀晨雪在一旁問:「刑術,你準備怎麼處理他?」
刑術道:「事兒完了之後,得把他交給警察。」
「啊?」石大龍瞪圓雙眼,「大哥,這不妥吧!」
刑術皺眉道:「他要只是在古玩城玩玩小騙小偷小摸,我都不會那樣做,但這小子是賣藥丸的,小龍,你也曾經說過,你碰什麼都不會碰毒品,這是原則。」
石大龍點頭:「好,大哥,我聽你的。」
刑術道:「你放心,如果警察找你麻煩,我幫你扛著,這事兒是我拖你進來的,有什麼損失,我也賠給你。」
石大龍立即道:「大哥,別這麼說,我這條命都是你撿回來的,要不是你暗示我,我當年肯定被那老雜碎騙得傾家蕩產,只能去投江了,而且那件事之後,行當里都傳你不守規矩,也害你損失了不少。」
刑術笑著拍了拍石大龍:「我是開當鋪的……人呀,當什麼都可以,別把良心都當了,那玩意兒換來的,只能是死人用的紙錢。」
石大龍點頭,讓刑術放心,然後送了刑術和賀晨雪離開。
回去的路上,刑術立即打電話給閻剛,讓他馬上查一下張海波和王磊兩個人,找到之後不要輕舉妄動,他們分頭行動。
而電話那頭的閻剛則回了一句:「放心,我現在這裡有個幫手。」
刑術立即問:「幫手?誰呀?」
閻剛看了一眼自己對面坐著的正在喝麵湯的白仲政:「是小白,白仲政先生。」
刑術笑了:「既然他在你跟前,那說明那三個人又想裹進來了,沒事,那就裹進來吧,反正我需要幫手,趕緊幫我去查。」
刑術掛掉電話,與賀晨雪趕回醫院,他想找張護士確認一下,劉樹鵬所說的那四個人的特徵,是不是也與帶她去地下室的那些人一樣,是不是也是四個人,抑或還有其他人在場,還得詢問一下關於張舒雲的事情。
在刑警隊的辦公室中,傅茗偉和董國銜已經發現了那個縱火犯,因為這個人太顯眼了,可以說顯眼得如此刻意——在幾個主要監控頭下,這個縱火犯都刻意做了停留。
董國銜完全搞不懂了:「這個人是在挑戰警察吧?他在這麼多攝像頭跟前,故意站著,手中還提著一個桶,這不是擺明了告訴我們,他就是縱火犯嗎?」
傅茗偉盯著暫停下來的監控畫面,畫面上的那個人就站在那兒,微微抬頭看著監控頭,與王磊描述的一樣,穿著黑色的羽絨服,身材微胖,戴著手套和帽子,面部還戴了口罩。這種裝扮在冬季的哈爾濱滿街都是,根本不會引起人的任何懷疑,但是這個傢伙為什麼要那麼做?真的是在挑戰警察?
這個人在監控頭裡面的出現,證明傅茗偉早先的推測完全是錯誤的,縱火犯一開始就在攝像頭前不斷經過,放火之後出來,也刻意在幾個主要攝像頭跟前走了一圈,隨後進入一個巷子消失了。
隨後,他們又調出了那傢伙消失的巷子周圍的攝像頭,完全沒有看到這個人,如果這個人換了衣服再出來,而且是待了很長的時間,抑或是好幾天後再出來,這段時間從幾個攝像頭下面經過的人就無法計算了,根本無從查起。
傅茗偉一口氣將涼咖啡喝完,閉眼揉著鼻樑,大口喘著氣。
董國銜知道,傅茗偉遇到難題就是這副模樣,這案子真的讓他頭痛了,對方下手的這個人很聰明,而且有著周密的計劃,他們現在手頭的線索等於是全斷了。
董國銜試探性地說:「傅隊,按照案子的常理來說,如果這傢伙不再犯案,留下明顯的線索,我們根本查不下去。」
傅茗偉淡淡道:「他不會再犯案的,絕對不會,我們也不可能找到他的任何線索,他的任務完成了,但是,我們因此得到了一個最重要的線索。」
董國銜立即問:「什麼線索?」
傅茗偉睜眼道:「他出現在攝像頭跟前走來走去,讓我們留意他,目的是什麼?」
董國銜道:「注意他啊!」
「對!」傅茗偉點頭,面朝董國銜,「這就是他的目的,他希望我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而不是他縱火的那座樓上面,所以,我們現在的調查重點是那座被焚燒的樓,而不是他,只要查清楚了樓,自然也查清楚了這個縱火犯。」
董國銜看著畫面,想了一會兒道:「對呀,是這樣,否則的話,他幹嗎故意這麼招搖?」
「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挑戰警察嗎?」傅茗偉用手指著電腦屏幕道,「他不蒙面,不偽裝,那才叫挑戰,這個人只是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僅此而已。走吧,去火災現場,我得催促下文化局的那批人,實在不行,我找上頭想辦法直接介入!」
再說回到醫院的刑術和賀晨雪,詢問了張護士之後,發現那天帶走張護士的那些人也是四個,當然,那個「被殺的警察」除外,而且那四個人的形態舉止,也與劉樹鵬所說的基本一致,只是張護士說那個壯漢當時根本沒說話,不像是話癆。
刑術深吸一口氣:「嫌疑犯人數基本上確定了,四個人,現在的要事是找到張舒雲。」
張護士立即道:「刑術,你說了會帶我閨女回來的!」
刑術搖頭:「張護士,現在的最大問題是,我懷疑你閨女是自願跟著他們走的,並不是被控制了,她也沒有吸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依然是你眼中的乖乖女。」
張護士一臉疑惑,搖頭表示聽不懂刑術在說什麼。
刑術道:「我問你,你閨女是不是喜歡畫畫?」
張護士點頭:「對,可喜歡了,但我覺得畫畫沒出息呀,當時報考大學的時候,沒讓她選擇什麼藝術方面的專業,但我知道,她很喜歡,也偷偷在外面學。」
刑術再問:「她畫得怎麼樣?」
「我也不懂呀,但有一次她來古玩城找我,翻包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一幅畫,我拿出來看了看,看起來覺得還不錯,恰好當時齊八爺也在場,稱讚說畫得確實不錯,還說什麼假以時日,肯定能成大器之類的話。」張護士說完又嘆氣道,「其實我也有些後悔,沒讓她選擇自己想學的專業,我也沒想到,她會那麼喜歡,而且自己跟著人學,都能畫那麼好。」
賀晨雪在一側道:「這就對了,我想,你閨女能跟著那批人跑了,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但不要自責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更不是你擔心害怕的時候,因為那批人應該不會把你閨女怎麼樣,也許只是想讓她畫畫。」
張護士搖頭:「為什麼?」
刑術道:「你在古玩城擺了一段時間的地攤,也知道,如果是高品級的贗品,只要賣出去,價值也不菲。」
張護士立即道:「你是說,他們是想讓我女兒幫他們做假畫?」 刑術點頭:「現在看起來應該是這樣,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把知道的線索告訴給警察,讓警察去追查。」
張護士愣在那兒,腦子中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眼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此時,刑術的手機響起來,他接起電話之後,就聽到那頭的閻剛道:「壞消息,張海波失蹤了,王磊呢,則因為聚眾賭博,以賭博目的營利,被警察抓了,事情已經確定,現在人在看守所,我打聽了下情況,王磊是肯定出不來的,至少判三年。」
刑術一聽,拿著電話就出去了,賀晨雪緊隨其後。
刑術走到走廊窗口處,想了想道:「現在很重要的兩個人,都在看守所,都在一個看守所嗎?」
閻剛道:「都在第一看守所,我想辦法看是不是可以去看一看。」
刑術應聲道:「好,抓緊時間吧,現在能找到的線索只有他們兩人了。」
刑術說完,也不說話,只是獃獃看著遠方,在心中思考著有沒有什麼是自己遺漏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在劉樹鵬提到嫌疑犯有四個人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鑄玉會的四個首工,而且那麼巧其中有個女人,又那麼巧那個女人不說話,看來自己是得去見一見其他兩個首工了。
想到這兒,刑術轉身對賀晨雪道:「晨雪,你能不能聯繫下丁萬安,我想見見他,請他吃頓飯聊聊。」
賀晨雪點頭,撥通電話,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進入正題,隨後掛掉電話道:「丁叔說他人就在廠子里,叫咱們過去。」
「在哪兒?」刑術問。
賀晨雪道:「江北有個凱利汽車城你知道嗎?就挨著中源大道和世茂大道之間的聚源街上,那裡地下有修理廠,他在那裡新開了一家。」
刑術點頭:「我知道,走吧。」
刑術與賀晨雪驅車趕往丁萬安處的同時,傅茗偉與董國銜趕到了火災現場,看到現場依然被封鎖著,外圍除了值班的民警之外,還有很多執法局的城管。
兩人出示了證件之後,徑直走了進去,剛進去就聽到裡面有工作人員叫他們注意,因為好多沒有完全燒毀的樓房只剩下半邊,隨時都有可能倒塌,必須走固定路線,同時戴好安全頭盔。
傅茗偉上前,拿出證件問一個低頭正在檢查一塊木頭的工作人員:「你們這裡的負責人是誰?」
「我們的負責人是戴局長,但是現場的指揮是凡教授,他人就在那邊呢。」工作人員指向遠處的廢墟。
傅茗偉點頭:「凡教授?」
工作人員點頭,看向那邊:「凡君一,他還是首都師範大學文物鑒定專業的客座教授,也是我們文化局聘來的顧問,現場都由他指揮,他就在那邊,欸,你看,就是那個,走過來的那個。」
傅茗偉抬眼看去,只見一個滿臉皺紋、年齡看起來至少快60歲的老頭兒,從廢墟上面小心翼翼地走下來,隨後好像發現了什麼,蹲下來又仔細看了看,隨後搖頭走了下去。
傅茗偉對工作人員道:「謝謝你。」
說完,傅茗偉朝著凡君一走去,伸出手道:「你好,凡教授,我是道外刑警隊的傅茗偉,這位是我的同事董國銜。」
第十一節 再次關聯
傅茗偉伸手的同時,做了自我介紹,卻發現凡君一併不熱情,可也不冷漠,有一種魂不守舍的感覺,給傅茗偉一種這座被焚燒的絕世樓好像是他家的錯覺。
凡君一皺眉看了一眼廢墟,直視著傅茗偉道:「傅警官,有線索了嗎?」
「什麼線索?」傅茗偉裝傻。
凡君一笑了:「傅警官果然是刑警,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傅茗偉繼續裝傻:「怎麼說?」
凡君一道:「如果我說,自己剛才問的是縱火犯的線索,正常來說,你會反問我是怎麼知道這座樓是有人刻意縱火的?那麼傅警官,你猜猜我會怎麼回答?」
傅茗偉覺得凡君一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微笑著搖頭表示不知道。
凡君一指著外面的派出所民警道:「首先,我一來,他們就告訴我了。」
董國銜憋住笑,傅茗偉也露出微笑來。
隨後,凡君一又指著後面的廢墟:「其次,文物鑒定行當的範圍很廣,只要給足時間,我們就能從房屋倒塌的方向、角度,發現最初的著火點,從而判斷出房屋著火的大致原因。就以這些屋子來說,基本上沒有電,就算有電,都是偷偷住在這裡的人從外面偷接過來的,因為不專業,所以起火的可能性較大,另外,煙頭、明火做飯,甚至是鞭炮煙火都可能導致這種老建築失火,可惜的是,我剛才所說的都不是房子著火的原因。」
傅茗偉笑著看著凡君一:「哦?凡教授請賜教,說真的,我們也是因為有證人證明有人提著類似油桶的物件走進來,我們才判斷為縱火,不知道凡教授是如何判斷出來的?」
凡君一道:「被縱火的前後幾天內,哈市氣溫突然上升,到了零上2至3攝氏度的樣子,房屋上面的積雪融化,如果不用燃料之類的輔助性液體,要點著很難,當然,還有一種方式就是從屋內點燃。」
傅茗偉立即問:「那凡教授為什麼認定不是從屋內點燃的呢?」
「兩點,第一點也許傅警官不清楚這座樓的來歷吧?」凡君一帶著一種古怪的笑容。
傅茗偉道:「知道一點,當然,也是這座樓被縱火后我才去查的。」
凡君一點頭:「這是一座機關樓,很多人都不知道,不知道的人走進去就會迷路,這是百分之百的,不信你可以去找找還在這條街上居住的人,問問他們就知道了。」
傅茗偉再問:「如果縱火的人,知道機關樓正確的路呢?」
凡君一搖頭:「走進去再出來,就算你用跑的,都得半小時時間,他用燃料縱火,火勢很兇猛,他自己都跑不出去,除非他打算與房子共存亡,當然啦,這種可能性很小。」
傅茗偉笑道:「為什麼可能性很小?」
凡君一示意傅茗偉湊近,傅茗偉附耳過去,卻聽到凡君一道:「他又不是釘子戶,幹嗎要共存亡?」
傅茗偉樂了:「凡教授說得沒錯,縱火的人的確後來跑了。」
凡君一不接著傅茗偉的話說,而是繼續先前自己的判斷:「剛才我說了,我們會判斷,你站在這裡,可以看到房屋的傾斜方式,是朝著街道這個方向傾斜倒塌的,你從燒毀廢墟的外形就可以判斷出,所以,著火點肯定是在臨近街道的這邊,這裡就是最早的倒塌點。不過這裡是外院,外院現在都有這麼高的積雪,就算有電線漏電產生火花,要點燃都難,哪怕是你點一堆火在那裡,火勢一大,就會導致周圍冰雪變成水,然後火勢就會被水澆滅,但如果用燃料,那就是兩回事了。」
傅茗偉點頭道:「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