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奇貨:天地鏡(37)
第37章 奇貨(Ⅰ):天地鏡(37)
此時,就算是田煉峰都聽明白了,刑術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還是在質問白仲政和郭十籙兩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有什麼目的,說白了,就是說咱們現在的目的看起來是一樣的,面對的情況也差不多,但實際上呢?我們互相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彼此都不知道,如果不坦誠相見,最終吃虧的還是大家。
「煉峰,收拾東西,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刑術說完,看著依然坐在那兒沉默不語的白仲政,「白先生,如果真的有111具屍體的話,那麼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應該就能完全挖出來。」
白仲政默默點頭,刑術笑了笑,轉身進了帳篷,賀晨雪也起身道別,隨後剩下的人因為坐在那兒相視無話,在收拾完東西撲滅火焰后,也都各自回了帳篷。
躺在睡袋中的刑術,眼睛還未閉上,他一直等著賀晨雪提問,終於等到其他兩個帳篷中的燈光都熄滅后,賀晨雪才開口用極低的聲音道:「為什麼?」
「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而且我判斷這兩個人不會害咱們。」刑術說完,側頭隔著帳篷布看向白仲政兩人的帳篷位置,「他們是沖著奇門來的,這裡與奇門無關,他們應該很清楚,所以這兩個人的最終目的,我判斷,應該是我手上掌握的那些線索,最重要的是,與這些線索有關的人,不是與我師父有關,就是與田煉峰有關,而我又是可以維繫這兩人之間聯繫的那個人。」
賀晨雪聽到這裡道:「所以,他們只需要盯著你,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但是他們為什麼不在暗處盯著,反而要出來呢?」
刑術道:「應該是與那個殺手有關,另外,與我保持較近的距離,不會讓我們互相之間產生太濃的敵意,這對以後有好處,至少見面可以先談,而不至於兵戈相見。」
賀晨雪「嗯」了一聲,並未再說什麼。
刑術翻了個身道:「困了,我先睡了。」
賀晨雪睜眼,看著帳篷頂端,過了幾秒忽然道:「刑老闆,咱們說好了,從現在這一刻開始,咱們就是夫妻,明白嗎?一起吃一起住一起走,形影不離的那種夫妻,算你幫我的忙,如果有必要的話,咱們可以挑一個好日子去領結婚證。」
刑術猛地睜開眼睛,側身看著眼睛瞪得老大的賀晨雪:「賀小姐,你什麼意思呀?你這是訛人吧?」
賀晨雪淡淡道:「哪兒有訛人把自己給搭進去的?我是在求你幫忙,人命關天,好不好?」
賀晨雪說完扭頭看著刑術,兩人對視許久,刑術轉身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睡了,晚安。」
「晚安。」賀晨雪說完卻沒有閉上眼睛。
左側的帳篷中,田煉峰已經昏昏欲睡,因為已經到了他睡覺的時間了,這個從來沒有熬過夜的人,在白天幹了那麼多體力活之後,現在已經困得眼睛都合不攏了,但他現在卻很矛盾,一方面是擔心自己父親田克的安全,不過這個擔心他儘力在化解,能化解也是因為有刑術這個可靠的兄弟在身邊,另外一方面則是他夢寐以求的冒險生活終於算是過上了,雖然是危險重重,卻很過癮。
田煉峰在睡袋中翻來覆去的,旁邊的閻剛低聲道:「你怎麼像蟲子一樣蠕動來蠕動去的?你不累是不是?不累你繼續出去挖!」
「不是,我是……」田煉峰睜眼道,「算了,有些事情說了你也不能理解,我現在倒是覺得那兩個傢伙,叫白仲政還有郭十什麼玩意兒的不像是好人,不明白刑術為什麼要答應他們的幫忙。」
閻剛也睜開眼睛:「是郭十籙,這兩個人來路是有問題,但應該不會害咱們,如果要害我們,叫郭十籙的那個人完全不用告訴我們地龍毒的事情,其實今天我們真的是命懸一線,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隔行如隔山,有些東西我們是門兒都摸不到,不靠他們,說不定明天就只能掉頭回去。」
田煉峰爬起來道:「你是說,刑術是在利用他們?」
閻剛看著他:「互相利用吧,他們也利用咱們,但最終目的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刑術應該知道吧,不說了,太累了,睡吧。」
田煉峰點頭躺下,原本想再分析分析的,但眼睛實在睜不開了,沒幾秒就沉沉睡去。
「他們應該都睡著了。」最右側的帳篷中,一直沒睡的郭十籙低聲道,同時看著一直蹲在帳篷口、閉眼注意著外面動靜的白仲政。
白仲政微微點頭,也不說話。
郭十籙往白仲政的位置挪了挪,盤腿坐在那兒道:「奎爺的意思是……」
「我懂。」白仲政立即道,「他老人家看得遠、想得遠。」
郭十籙點頭,心中卻想:你小子真會拍馬屁,當面拍,背著也拍,難怪奎爺喜歡你。郭十籙遲疑了一下,又問:「真的幫?」
白仲政點頭。
郭十籙又問:「真心幫?」
白仲政點頭。
郭十籙也點頭:「現在是真的幫真心幫,等到他們找到真正的奇門,要打奇門主意的時候,咱們才下手?」
白仲政扭頭看向郭十籙,隨後道:「差不多,就那意思。」
郭十籙深吸一口氣:「看樣子,這裡的秘密還不止白蟻穴這麼簡單,估計……」
話沒說完,白仲政就打斷他:「白天你也累了,休息去吧,我值夜,後半夜我再叫你。」
郭十籙點著頭挪了回去,鑽進睡袋中,又看了一眼依然蹲在帳篷口、面無表情的白仲政,輕輕搖了搖頭,打著哈欠睡下了。
深夜的冰層下顯得特別的寂靜,唯一的聲音就是風吹著那個刑術等人挖出的冰窟窿發出的「呼呼」聲,除此之外,聽不到半點響動,安靜得十分可怕。遠處樹下,閉目養神卻保持著十二分警惕的郭洪奎在周圍撒下了一些穀殼,他的耳朵很靈,哪怕是老鼠的爪子落在這些穀殼上面,他都能聽見,更不要說人了。
他推測白影如果要動手,必定會選擇在眾人進入帳篷一個小時左右,因為白天的勞累讓這群人就算是提高警惕,也無法支撐一個小時的時間,這個時間段一過,人就會進入深層睡眠,如果是郭洪奎自己,他就會選擇在這個時間動手,因為即便是鬧出動靜,沒有受過訓練的人也不會輕易蘇醒,即便醒過來,腦子反應也不會如清醒時那麼快,會遲鈍很多。
可是,白影並沒有動手,好像是根本就離開了這個區域一樣。 郭洪奎將手腕上的小風笛放在嘴邊,吹出了一陣古怪的旋律,如同風聲一樣。這個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般的風聲,只有在帳篷口蹲守的白仲政聽明白了,郭洪奎的意思是,他要休息會兒,讓白仲政盯久點,兩個小時之後,自己醒來再值守,到時候再通知白仲政去休息。
白仲政聽到這個聲音,拿出一片特質的薄荷草含在口中,維持自己的清醒,同時扭頭看著熟睡中的郭十籙。不管郭洪奎平日內如何誇獎自己,白仲政也很清楚,在郭洪奎眼中,最重要的還是郭十籙這個真正的郭家後人,而不是自己,所以值夜這事,郭洪奎壓根兒都沒有提過郭十籙,那意思也很明確了,就是讓他好好休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白仲政也有些疲倦了,但他還在堅持著,距離郭洪奎醒來接替他還剩下不到二十分鐘了,再撐二十分鐘他就可以睡覺了,可就在白仲政又放入一片薄荷葉讓自己清醒的時候,卻意外發現有一道影子從帳篷外飄了過去,速度雖快,但卻不至於讓人看不清,而且那團影子極大,高度差不多近一米九、快兩米的樣子,同時還帶著七彩的顏色。
白仲政含緊薄荷葉,小心翼翼抓住帳篷的拉鏈,慢慢下滑,留心著外面的動向,緊接著又看到一團彩色的影子從帳篷外跑了過去,隨後是第二團、第三團、第四團、第五團……
白仲政將拉鏈完全拉開,想要看清楚外面到底是什麼東西,當他將拉鏈完全拉開,雙眼注視著帳篷外面的時候,清楚地看到一匹白色的披著鱗甲的戰馬從自己眼前跑過,馬上還坐著一個身披鎧甲、身負長弓、腰間掛著長刀、單手提著馬槊的武士!
那一刻,白仲政直接傻眼了,整個人像被某種法術定住了一樣,眼珠子顫動著,看著那武士騎著戰馬越跑越遠……
第三十四節 鬼騎
身披鱗甲的戰馬和武士!那是自己眼花了嗎?
白仲政就蹲在帳篷口前,過了十來秒腦子中才出現了這樣一個念頭,緊接著他爬了出去,第一時間看著先前戰馬跑過的位置,一路看去,並未發現有馬蹄印。
也許真的是自己眼花了?白仲政深吸一口氣,張大嘴呼吸著,讓口中那股薄荷味四溢開來,讓自己更加清醒些,就在他這樣做的同時,感覺到眼前的林子中又有影子晃過,他定睛一看,發現依然是騎著戰馬的武士在那裡穿梭著,速度很快,一上一下像是騰雲駕霧地飛翔。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白仲政這次鎮定多了,他決定去找郭洪奎,因為奎爺見多識廣,一定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一匹戰馬已經衝到了自己的跟前,同時馬上那武士似乎已經掄起手中緊握的馬槊朝他狠狠刺下!
白仲政已經無法避開了,只得下意識舉起雙臂,試圖去抓刺來的馬槊,但同時也清楚即便自己抓住了,也會被戰馬直接撞飛,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他根本無法避開!
白仲政輕吼一聲,張開雙臂一抓,雙手明明抓住了那馬槊槍頭的後端,但抓下的瞬間卻抓了個空,同時他也清清楚楚看到那匹戰馬從自己的身體之中直接穿了過去……
白仲政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維持著去抓馬槊的姿勢,與此同時,叢林中的郭洪奎正朝著他的位置跑來,就在郭洪奎快跑到的那一刻,突然間發現另外兩個帳篷口的帘布掀起,他只得閃身趴在一棵樹后。
因為白仲政先前那聲輕吼,原本就異常敏感的刑術和閻剛兩人同時醒來,睜眼看向帳篷外的時候,都看到了印在帳篷布上面的戰馬和武士的影子,立即鑽出睡袋沖了出來,出來那一刻,雖然沒有看到先前一晃而過的東西,倒是看到了白仲政站在那保持著一個古怪的姿勢!
「怎麼了?」刑術沖了過去,閻剛拔出匕首反握在手中,警戒著四周。
白仲政回過神來,看著刑術,指著戰馬跑去的方向:「戰馬、武士!」
「什麼?」刑術皺眉,閻剛也扭頭來看著白仲政,不過經白仲政這麼一說,兩人倒是立即將先前印在帳篷布上面的影子與戰馬、武士聯繫在了一起——看起來的確像!
白仲政下意識看了一眼郭洪奎潛伏下來的位置,確定他沒有被暴露,這才將先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隨後又自顧自使勁點頭道:「我肯定沒有眼花,肯定是戰馬和武士,我看得非常清楚!」
閻剛皺眉看著白仲政,雖然沒說什麼,但也表露出了一副「你肯定睡糊塗了」的表情,同時也質疑白仲政會不會因此搞鬼。
刑術卻是看著白仲政所指的方向道:「是往那個方向嗎?南面?」
「對!」白仲政點頭,「南面,怪了,正好是白蟻穴死門的位置!」
閻剛依然眉頭緊鎖,完全聽不懂,刑術試探性地問:「你說的是死門,是奇門遁甲中八門中的那個死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對應的也正好是南面。」
白仲政朝著前方走去,看著那些挖出來的骸骨,掰著手指頭算著:「休、生、傷、杜、景、死、驚、開這八門對應著東、西、南、北、東南、西南、東北和西北,各門的名稱是按照陰陽五行和卦象納入九宮后的性質和特徵決定的,其中開、休、生為三吉門,死、驚、傷為三凶門,杜、景這兩門則為中平,意為不吉不凶,所謂吉門被克吉不就,凶門被克凶不起,吉門相生有大利,凶門得吉禍難避,白蟻穴的這個穴位也是按照奇門遁甲的獨特計算方式來尋找的,每一步都不能有偏差,所謂的死門就是凶星,凶星落地……」
說到這兒,白仲政忽然啞巴了,他意識到了什麼,轉身便衝進帳篷,刑術和閻剛不明所以,跟著他來到帳篷口,發現他竟然抓著鐵鏟朝著南面跑去,邊跑邊說:「錯了,算錯了!」
刑術追上去問:「什麼錯了!?」
「我算錯了,真的算錯了,之前在某個位置我偏離了方向,我算錯了!」白仲政邊跑邊拿著羅盤在那兒計算著,隨後又朝著南面走了十來步,停下來又橫移了七八步,「凶星落地雙頭顛!我算錯了,應該是相反的方向!」
說著,白仲政揮舞著鐵鏟往下挖了起來,挖了許久,竟然真的挖出了一副骸骨。
白仲政看著骸骨道:「幾十年前埋下骸骨的人設了一個局,讓懂白蟻穴和奇門遁甲的人走相反的方向,這樣一來就會偏離正確方位,你們快去拿鐵鏟和工具,我們要連夜動手,我覺得先前的武士和戰馬肯定與白蟻穴有關聯。」
「什麼關聯?!」閻剛立即問,現在半信半疑了。
「別問那麼多,先去拿工具!」白仲政急道。
刑術立即說:「我去拿工具,閻剛先回去守著其他人,他們都還沒有醒。」
「不用……」白仲政說完又想起什麼來,改口道,「好吧,閻剛去守著,我們倆來挖。」
白仲政的這句改口讓刑術意識到了什麼,但刑術並未說出來,只是跟著閻剛回去取了工具,留下閻剛之後,自己返回了白仲政的位置,按照白仲政的指示開始挖起來。
白仲政邊挖邊說:「白蟻穴肯定有其他的作用,沒那麼簡單,我覺得與風水無關。」
「為什麼?」刑術問。
「很簡單,哪兒有下葬到死門的?這不是在害自己嗎?再者,你想想看,當初那屯子的人不管怎麼湊,怎麼可能真的湊出111個有直系血緣關係的人?所以,我認為這只是一個故意做成的誤區,讓查到這件事的人,認為只是邪教的一種瘋狂的舉動,不會深挖其中的秘密。」白仲政停下來,繼續思考著,卻沒有想到此時刑術卻說了另外一句話。
刑術忽然叫了一聲白仲政的名字,等白仲政抬眼看著自己的時候,立即問:「白先生,除了郭十籙之外,你們還有人隱藏在周圍,對嗎?至少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