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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叛王起疑 龜縮南昌

  第118章 叛王起疑 龜縮南昌

  六月十八,在寧王府承運殿,朱宸濠召開出征南京籌備會議。大殿兩側,左文右武排班站列,文有左丞相李士實、右丞相劉養正、兵部尚書王倫,武有大都督葛江、王春及左都督秦榮。司禮監太監劉吉、內宮監太監萬銳分站朱宸濠兩側。


  朱宸濠說道:「從六月十四孤王監國攝政以來,有賴文武各官各位愛卿勤勞王事,積極準備,靖難軍隊官軍和物資基本就緒,大批軍隊集結在鄱陽湖待命出征,要保本監國前往南京謁陵登基。今天朝會,是要和各位愛卿商定出征日期。這兩天,候駕在鄱陽湖的靖難軍隊前鋒,已經掃清了出征沿途的九江和南康兩府,可謂旗開得勝。大都督葛愛卿,你向群臣通報一下戰果,提振一下士氣。」


  葛江跨前一步,一抱拳,說道:「臣葛江回稟國主,承蒙順德國主的威德庇護,我朝靖難軍隊勢如破竹,旗開得勝,分別於前天、昨天兩天,搶佔了戰略重鎮九江府和南康府,九江府下轄德化、德安、湖口、彭澤、瑞昌等縣,南康府下轄星子、都昌、建昌、安義等縣,被各個擊破,府縣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知縣、縣丞、主簿,衛所指揮、千百戶,各自逃竄,軍兵民壯一鬨而散,所佔府城縣城,錢糧、軍械搬運一空,官府衙門放火焚燒,並打開牢房,吸納在押犯人入靖難軍隊。臣葛江稟報國主,靖難軍隊壯大了,人多了,錢多了,糧多了。一個九江府銀庫,我們就接收了一萬五千兩白銀;在九江兵備軍器庫,我們收穫了盔甲、刀槍、火銃、弓箭十一萬九千多件;在九江衛,我們接收了軍械兩千多件;在九江演武廳,我們接收軍器一萬多件;在鄱陽湖,全省各衛運軍收集的各府縣要運往淮安的大米三十多萬石,成了我們靖難軍的戰利品;更有戰船運船,五百多艘。回稟國主,這是靖難軍三日來的戰果。」


  朱宸濠得意地笑道:「這三日的戰果,充分顯示了靖難軍隊的戰鬥力,尤其是攻佔九江,很能說明問題。九江衛直屬朝廷前軍都督府,是朝廷直屬軍隊,戰鬥力比江西各衛高上一籌。戰勝強敵,離不開孤王這幾年的精心經營。孤王的護衛,已發展到上萬人,只有六百多員額的儀衛司,我們發展到一萬多人,這兩萬精兵強將是我們的核心力量,是虎狼之師,是本監國攝政南京登基、北京君臨天下的御林軍。這幾天,南昌前衛忠心加盟,各路勤王義士紛紛投軍靖難,靖難雄獅已經壯大到了一十八萬。」朱宸濠笑著看了看劉養正。十八萬的軍隊,其中八萬,只駐紮在劉養正的頭腦里,這是劉養正虛張聲勢的一個計謀,對外震懾敵人,對內鼓舞士氣。劉養正得意地笑著向朱宸濠點頭致意。


  朱宸濠繼續說道:「奪取南康、九江,這不算什麼,這只是為出征南京清掃道路,更大的勝利在等著靖難軍,更大的官職爵位在等著各位愛卿。好了!小小的勝利不足為喜,本監國想聽聽各位愛卿的妙計。李相國?」


  李士實上前一步,道:「臣李士實祝賀順德朝旗開得勝,恭祝國主馬到成功。臣有兩點建議,第一點,靖難軍隊既要是戰無不勝的雄獅,又要是愛護百姓的文明之師和禮義之師。臣以為,這也是聖主應有的胸懷。我朝軍隊不僅不能搶奪民財,還要接濟百姓。剛才,葛大都督言稱,靖難軍在攻取南康和九江時,放火燒毀了官衙。臣聽說,此外,每個縣還燒毀了成片的民房。攻陷城池,變成了燒殺搶掠,這是土匪作風。臣請聖主下達諭旨,約束軍隊。軍隊要知道,衙門即將變成順德朝的衙門,百姓也即將變成順德朝的百姓。」


  朱宸濠皺了皺眉毛,又點了點頭。


  李士實繼續說道:「第二點,南昌是我順德朝的大本營,江西是我順德朝的大後方,所以,江西應用心經營。江西全省各府各縣,我朝都要掌握在手。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各級官員,一時還培養不出來,現關押在儀衛司的三司衙門各官,我朝可以考察他們的忠心,擇優使用。三司衙門不能一直空著。各府各縣,我朝也應儘快派人下去,接管接收,儘快恢復行政正常運轉。臣李士實請聖主決斷。」


  朱宸濠笑著點點頭,說道:「李相國所言極是。這也是當務之急,不能拖延的事。」


  朱宸濠話音剛落,劉養正跨前一步,說道:「國主,臣有話說。」


  朱宸濠笑著說道:「李相國說政治,劉相國一開口就是軍事,本監國猜得對不對?」


  劉養正一本正經地說道:「聖主聖明!臣就是要說軍事。聖主,用兵作戰,古往今來講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也是王陽明在南贛剿匪屢戰屢捷的法寶。真可惜,那天在豐城沒有捉到王陽明。聖主因此少了一位統兵之才。聖主,我順德朝開朝已經五日,剛才聖主說,軍隊軍備已經初步成型。這五天時間,準備出征也已經足夠了。首先,我們突然出征,南京疏於防備。到時,在南京,聖主登基稱帝,君臨天下,名正言順,至少可以調動江南半壁江山。依臣之見,各地各府各縣政權的正常運轉,固然重要,但是並非當務之急。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儘快出兵!還有一點,臣不得不說,軍隊久屯鄱陽湖中,日子一久,士氣必然受損。所以,臣請聖主立斷!」


  朱宸濠急切地點著頭,說道:「對對!劉相國言之有理,兵貴神速!這正是今天朝會的主題。李相國,目前我朝,政治重要,但是軍事第一。劉相國、李相國、葛大都督,三位都督,各位愛卿,今天就要定下出征的日子。不是本監國急著登基做皇帝,實在是戰機稍縱即逝,不能耽誤。劉相國,依你之見,哪天是黃道吉日?」


  就在這時,內官喻才進入大殿,匆匆忙忙走近朱宸濠,要呈遞一封書信和一副火牌。司禮監太監劉吉瞪著喻才,咳嗽了一聲,小聲責備道:「喻才!」喻才瞥見劉吉不滿的眼神,才猛然醒悟,今天的朱宸濠已經不是昨天的寧王了,現在他是順德朝的監國攝政,是未來的萬歲爺,不能再像過去那樣隨意了。萬歲爺有萬歲爺的禮儀禮節,呈遞文書,應通過司禮監太監劉公公。喻才把書信和火牌轉遞給劉吉。劉吉匆忙瀏覽了兩眼,神色慌張地遞給朱宸濠。朱宸濠邊接信邊問道:「什麼事?」


  劉吉小聲說道:「國主爺,緊急軍情!朝廷大軍!」


  朱宸濠一聽,馬上把書信舉到眼前,一眼掃見「特率狼達軍兵四十八萬」。這正是臨江府樂戶送往江西都司的那封信。朱宸濠匆匆瀏覽一遍,心裡一急,坐不住了,他呼地從寶座上站了起來,再仔細看一遍信文。看完,他自言自語道:「四十八萬兩廣狼兵,對我一十八萬,對我十萬,對我十萬!」朱宸濠對狼兵的戰鬥力很清楚,為了聯絡外援,他還曾派人交結過南贛、廣東等處的狼兵土酋。狼兵狼兵,就像豺狼一樣,殺人不眨眼。自己的靖難軍隊若是遇上四十八萬豺狼一樣的狼兵……朱宸濠不敢細想。


  李士實和劉養正皆見朱宸濠神色由剛才的得意揚揚變為現在的驚恐沮喪,都心中打鼓:未來的萬歲爺,連寶座都坐不穩?李士實和劉養正對視一眼。李士實假意咳嗽一聲。


  李士實的咳嗽聲提醒了朱宸濠。朱宸濠打起精神,吩咐劉吉道:「讓兩位相國傳閱!」


  李士實接過書信,瀏覽一遍,再把火牌反過來正過去地看了幾遍,眼神疑惑地遞給劉養正。劉養正看了一遍書信,再瞅瞅火牌。李士實小聲問道:「劉先生,有何高見?」


  劉養正小聲說道:「火牌,是衙門的規矩,鄙人沒用過,不大懂。老先生,您有何高見?」


  李士實沉吟著說道:「但看火牌,倒沒有什麼破綻。只是,只是,四十八萬狼兵,這是個什麼概念?怎麼不見湖廣和京軍的消息?湖廣比兩廣離南昌更近,朝廷為什麼捨近求遠?劉先生,老夫有所疑。」


  劉養正聞言神秘一笑,輕輕說道:「如果說八萬,鄙人還能相信,說到四十八萬……」劉養正搖了搖頭。


  李士實沉吟道:「現在太多秘密不為人知,從北京回來送信的林華死了,北京到底是個什麼消息,不得而知。唉,送信人呢?這是從哪裡得到的?」


  朱宸濠這才想起來盤問喻才,道:「對,從哪裡得來的信函?信使呢?」


  終於輪到了喻才說話。喻才說道:「回國主爺的話,今天一早,兩個臨江府樂戶來找江西都司衙門,要投送信件。他們說是廣東提督衙門的信使死在了臨江,官府高價雇他們來送信。」


  劉養正說道:「這就有了疑點,如果說兩廣衙門不了解南昌的近況,還能理解,樂戶怎麼會不知道南昌出了亂子,他們不怕死?喻才,你說高價,多高的價錢?」


  喻才說道:「一百兩,還要解除樂戶身份。」


  劉養正哈哈一笑,說道:「聖主,依臣看來,這不過是王陽明的雕蟲小技。一是價錢太高,這個價錢能買十五畝水田,他臨江知府一年的俸祿也不到這個數,所以,這絕對不是從臨江跑一趟南昌的價錢,而是樂戶賣命的價錢。這是其一。其二,如果信使是兩廣人,臣倒不好懷疑。十五日,王陽明到了豐城,算日子,這封信正是在臨江炮製的。李相國從信件和火牌上判斷,覺得信件和火牌偽造得天衣無縫,臣不是衙門中人,對火牌不了解內情,反而可以跳出從信件和火牌本身判斷的局限,從情理常識來分析。聖主,王陽明的用意很明顯,他這是為了嚇阻我朝,給南京軍隊爭取防備的時間。臣請聖主,早做決斷,儘快出征,機不可失!」


  朱宸濠猶豫不決,看向李士實。 李士實說道:「劉相國言之有理。不過,一旦是真的,那就意味著,出征后,我朝軍隊就要破釜沉舟。不說兩廣軍隊,就算是南贛王陽明那些烏合之眾北來,我們也將面臨追兵,前有長江的京軍、邊軍,後有南贛或者兩廣軍隊。國主!不可不小心謹慎!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朱宸濠向前傾著身子,聽著點著頭。


  劉養正等李士實說完,馬上說道:「聖主,當務之急,目標是南京,南京到手,成就帝業,號令天下,小小的江西算得了什麼?請聖主抓大放小。有了南京,還怕沒有江西!請聖主速定出征日子。」


  李相國說得有理,劉相國說得也有理,誰更有理呢?安全第一!安全最有理!生命比當皇帝更有理。朱宸濠盤算著,猶豫著,最後說道:「劉相國從兵法上來講,是高見;李相國從政治上來說,是穩妥。這樣吧,再觀察兩天,最多三天,葛大都督,這兩天多多派出哨探,偵察清楚,我們既不能輕率冒失,也不能草木皆兵。爭取準備得再充分些,不打無準備之仗。這幾天,就按李相國的高見,選擇忠心的三司官員,放歸衙門,維持政務,同時派人到各府縣接收政權。」


  六月十九,參議黃宏和戶部主事馬思聰絕食身亡,朱宸濠下令釋放了部分拘押在儀衛司的南昌官員。二十日,南昌城內開倉放糧,家家有份。二十一日,押送左布政使梁宸、右布政使胡鐮、參政劉斐到布政司衙門上班,通過布政司衙門向兩京六部、府院驛遞《靖難檄文》。二十二日,沒有發現兩廣軍隊的音信,朱宸濠決定第二天到王廟祭拜辭廟。二十三日,朱宸濠在家廟向委屈了一百多年的第一代寧王朱權發誓,要為他報仇雪恨,也請列祖列宗保佑自己出師大捷。辭廟后,朱宸濠在南昌大校場舉行出師祭旗儀式。誰也想不到的是,六月的南昌會颳起北風,竟生生把祭旗的旗杆刮斷了,神聖的軍旗掉到了地面上。這個天大的意外,把朱宸濠驚得臉色蒼白。


  兩腿酸軟的朱宸濠因為旗杆折斷,沒敢當場貿然宣布出征。他回到大校場內議事廳休息,想定定神,再找當年有本事看到陽春書院那個地方有天子氣的風水先生李自然來,卜算一下,旗杆折斷是自然原因還是有什麼神秘寓意。這時,喻才拿著幾封皺皺巴巴的信件來到議事廳。喻才把信件遞給司禮監劉吉,劉吉瀏覽一遍,臉色變得像朱宸濠一樣蒼白,他哆嗦著手將信件呈遞給朱宸濠。朱宸濠身心疲憊,沒有抬手接信件,有氣無力地說道:「什麼雞毛蒜皮事情都要來煩本王。」


  劉吉哭喪著臉小聲說道:「國主爺,出大事了!」


  朱宸濠沒好氣地問道:「莫非天要塌了?」


  劉吉焦急著說道:「是是……」


  朱宸濠不耐煩道:「念!」


  劉吉哆嗦著手,結巴道:「提督、軍務、都御史王,為絕密軍情。」


  仰靠在椅子上的朱宸濠,聽到「提督軍務都御史王」,因為心不在焉,沒有反應過來這是王陽明,一聽到「絕密軍情」,呼地坐起身子,脫口而出道:「絕密軍情?停停!」朱宸濠伸手接過信件。這是雷濟委派樂戶前往揚州和黃州方向,要送給京軍、邊軍和湖廣軍隊的那封信。附信有王陽明的手本。手本?看來絕非兒戲!朱宸濠知道,隨信附上發信人的手本,意味著這封信非常重要。朱宸濠迅速地瀏覽一遍,剛才的疲乏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此際,他只有心驚肉跳了,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朱宸濠心裡顫抖著。看來還不僅僅是兩廣那四十八萬狼兵,還有八萬京、邊軍,湖廣,百萬軍隊呀!朱宸濠這些日子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總是隨口而出「快請李相國和劉相國」,於是,朱宸濠習慣性地吩咐著:「快請李相國……」劉吉已經習慣了,不用等國主說完下半句,就要抬腳出去宣召,但他剛剛抬起一隻腳,就聽朱宸濠咆哮道:「好你個李士實!好你個劉養正!好你個閔廿四!好險呀!外有大軍壓境,內有奸賊窺視!我要眾叛親離嗎?我……我……」朱宸濠扔下信件,兩手抱頭,一臉痛苦。


  劉吉停下腳步,急切地呼喚道:「國主爺,國主爺,您?」


  朱宸濠沒好氣地吼道:「都給我滾!滾!」


  朱宸濠撇下大校場上幾千個士氣高昂的軍士,坐在屋子裡不出來,站在點將台上的劉養正有些著急:出啥事了?這節骨眼上,啥事比宣布出征還重要?戰機稍縱即逝,現在趁著南京疏於防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頂多半月時間,乘虛搶佔南京,謁陵登基,大局就算確定了。佔有南京,至少有了半壁江山,而且是富庶的半壁江山,這在東晉和南宋那樣的胸無大志的小朝廷看來,也是歷史壯舉了。半壁江山,算是諸葛亮一輩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沒有實現的夢想。自己怎麼會想到諸葛亮?諸葛亮沒有資格做自己的榜樣,這個諸葛亮,雖然頂著神機妙算的虛名,卻只是一孔之明,高卧隆中荒山野嶺時就透著一股小家子氣,一個勁地絮叨什麼三分天下,一統江山的事,恐怕他連想也不敢想。自己的目標,是整個天下。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一鼓作氣佔領南京,如果乘勝北進,趁著那個荒腔走調的朱厚照或者遊逛在外,或者爛醉如泥,或者被春藥刺激得迷三倒四,找他個不提防,那就意味著乾坤在握了。天地生人各有分工,就像山間的藤蔓,要想爬得高,只有找棵大樹攀一攀,就像一身聰明才智的姜子牙,也只有遇著周文王,才能共享天下。對,相比諸葛亮,姜子牙才是自己心中的偶像。可是自己的周文王呢?


  劉養正往朱宸濠歇息的議事廳看了一眼,自己去催朱宸濠?自己只是個丞相,催朱宸濠出征,那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有失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偶像姜子牙,雖然心中急著建功立業,卻能沉得住氣,天天坐在渭河邊等魚上鉤。劉養正看見同樣站在點將台上的葛江也在不時地朝議事廳張望。葛江急等朱宸濠授旗授權,他想儘快出征南京,盼著早日封侯呢。劉養正放眼校場內,剛才籠罩在校場上空濃厚雄壯的士氣已經有些稀薄零散,大校場變得有些像菜市場。士氣不能散!劉養正看了一眼李士實,只見李士實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劉養正對李士實拱了拱手。李士實點點頭,說了一聲:「走,我們去催催!」


  李士實在前,劉養正隨後,兩人下了點將台。進了屋,李士實發現朱宸濠正在氣頭上,他便沉吟了一下,對朱宸濠說道:「臣請國主息怒,保養聖躬,好謀大事。眼前的大事,就是,臣請國主即刻宣布出征,一則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國主正可以乘虛直搗南京;二則士氣正旺,上下都憋著一股勁,正好利用。臣請聖主當機立斷!」


  朱宸濠靠在椅子上,抬眼看了一下,皺了皺眉,又閉上了眼。


  李士實看了看劉養正。劉養正說道:「臣右丞相劉養正請國主……」


  朱宸濠不耐煩地說道:「速速出征南京?」


  劉養正介面道:「聖主聖明!」


  朱宸濠呼地坐直身子,一臉怒容,右手猛地一揚,不過揚在空中的手最終改變了軌跡,沒有憤怒地拍下去,只是在空中擺了擺。朱宸濠懶洋洋地說道:「孤王累了。出征的事,改日再議。」


  李士實與劉養正無奈地對視著,四隻眼裡都寫滿了困惑。


  出征南京的日子被耽擱下來了。


  南昌城裡一夜之間出現了很多標語和告示,比如:「反叛朝廷,十惡不赦!」「大逆不道,誅滅九族!」「附叛謀反,死無葬身之地!」「一人附逆,全家遭殃!」「投誠官軍,立功受賞!」「反戈一擊,忠臣義士!」南昌城裡人心惶惶。


  派往各地府、縣、衛、所宣傳《靖難檄文》的接收隊進展不順。東南近在咫尺的進賢縣,捧著《靖難檄文》前往的朱宸濠妃子婁妃的弟弟婁伯被知縣劉源清砍了頭;前往南昌東鄰余干縣的接收人員「七殿下」被知縣馬津砍了頭;響應靖難詔令的婁妃家人七十餘口,在從老家廣信奔赴南昌路經余干縣時,被知縣馬津抓捕入獄;前往南昌南鄰臨江府的使者被知府戴德孺砍了頭。派出的各路使者,去的多,回的少,朱宸濠先前一直膨脹的野心打了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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