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謁婁諒 學做聖賢
第8章 拜謁婁諒 學做聖賢
王守仁和家人漂泊在南昌通往浙江的江河上。一路驛船,順風揚帆快似箭,逆風拉縴慢如牛。順風時,小夫妻憑窗欣賞田野風光,有說有笑;逆風時,百無聊賴,或者四目相對,脈脈含情,甜蜜回憶曾經良宵的溫柔纏綿,年輕人的一雙色眼,看得諸翠粉臉泛潮紅,眼裡心裡都是熱,嘆息船上不是家,盼望夜幕罩客船。王守仁手捧德一道士推薦的《道德經》,琢磨如何撫平心中如船外波浪一樣的思緒。為了驅逐男女騷情私慾,王守仁採取眼不見心不想的戰術,走出客艙,到甲板上去吹冷風。
以書為緣 聽說婁諒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王守仁手中的《道德經》招來了一位讀書人。此人三十左右,一身秀才打扮,自稱是南昌府學的生員,叫辛一敬。雖是府學生,卻常年在家鄉廣信府,追隨著學界名宿婁諒老先生。這樣的老學生,科舉知識功底紮實,府學學官們指望他們考功名,既為學校爭光,又為學官爭面子。朝廷給各個學校下達有培養輸送人才的指標,學官每九年任滿一考評,府學每九年九個中舉任務,完不成任務,輕者罰俸,重者走人。所以對這樣的學生只要求成績,不強調紀律。因此,王守仁在南昌府學旁聽過一段時間的課,兩人同學卻未曾謀面,未謀面也是同學,何況秀才不親書本親。
「學兄旅途勞頓,不畏顛簸,手不釋卷,好學精神,令人佩服!」辛一敬拱手。
「辛學兄過獎了!」王守仁站直身子,回敬一抱拳。
「王學兄既然與南昌府學有緣,我們就是同學,不必客氣。同為聖人門徒,恕不才直言,剛才王學兄這一抱拳,可不是聖人的禮儀。」辛一敬一臉醇和之氣,不會客套,不會巧言令色,跟著婁諒老先生,學得率性而為,以直拙為學問,以「居敬」為功夫,這個「敬」是心態,不是世俗的禮貌,他的「居敬」重在內心,很多時候會表現得與世俗格格不入。
王守仁一向高傲,剛見面就被指責,不免臉上發燒起來,紅著臉看一眼辛一敬,發現他一臉醇和與自己父親王華有些像,純凈得沒有一絲惡意,於是誠懇地請教起來,「讓辛學兄見笑了。請學兄指教!」王守仁又習慣性地抱了一下拳,馬上意識到被指為不是聖人禮儀,只好半道改為上身前傾,鞠躬致意。
「王學兄不必客氣。您剛才的一掌包一拳,是武林禮儀。在學堂有聖人掛像,如果您仔細觀察的話,聖人的抱拳不是一掌包一拳,而是半掌包半拳,左手四指在外,兩大拇指左下右上,被包在右手掌心,左手大拇指尖掐於右手小指節與手掌根,右手大拇指掐於右手無名指掌根處,這樣,兩個大拇指和兩個食指圍成一個太極圖,這既是聖人禮儀,又是手印,對人是禮敬,自處時是居敬。聖人手印,聖人心法,在此一舉。」辛一敬一絲不苟地向王守仁邊做示範,邊講解。
王守仁比著葫蘆畫著瓢,看看辛一敬手上的太極圖,端詳著自己手上的太極圖,覺得又新奇,又神聖……人常說,好寶貝不外露,貓教老虎留一手,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自己祖爺爺人老幾輩學道術,爺爺王倫信奉了一輩子道學,也沒見他有這個太極圖功夫,想到這裡他心裡不由得激動起來,感激地說道:「辛先生為何毫不保守?聽說有人求法,高人門前跪上三天三夜,也一無所獲。」
「王學兄,天地之道是公道,不是哪一家哪一人的;學道之法是祖宗傳下來的,有緣有德者得之。」辛一敬嘴裡說著這話,心裡咯噔一下:奇怪!怎麼回事?老先生這個聖學手印從不輕易傳人,自己跟了他十幾年,登堂入室后,才得嫡傳心法手印,今天素昧平生,怎麼會輕易說給他?好像是不由自主似的,奇了怪了。於是他不由得多打量幾下王守仁。
王守仁聽到說是祖宗傳下來的,心裡琢磨,以前聽爺爺、爹爹說過,學問有自悟,自悟需要自己辛苦摸索門徑,好處是自得學問不退轉,壞處是不可避免走彎路;有師承,師父傳承是捷徑,壞處是明師難遇,庸師以盲帶盲,邪師把人帶到溝裡頭。於是他對辛一敬的師承關係熱心起來,好學之人盼明師,王守仁也不例外,「敢問辛先生,師承哪家?」
「王學兄不必客氣。在下廣信人,敝鄉雖非名都大邑,卻有一位德高望尊的學界名宿,學冠江右。」辛一敬提起恩師,語氣中眼神里充滿著崇敬。
「辛先生說的可是江右大儒婁一齋先生?」
「王學兄也曾耳聞?」辛一敬並不吃驚,江西學人,甚至來過江西的學人,都應該知道婁一齋先生。
婁諒,字克貞,號一齋。
事實上,王守仁確實知道婁一齋先生。南昌府學里,同學們雖然一門心思地擠到了科舉的獨木橋上,獨木橋外的聖人學問誰高誰低,還是一清二楚的。府學里追求身外富貴的秀才多一些,婁一齋家的學莊裡,求自身智慧的學人多一些。王守仁也不是沒有廣信一游的打算,只是大家都說老先生脾氣古怪,今天趁此機會,正好求證一下,「辛先生,人說,婁老先生自命清高,堂堂廣信府尊登門求教,竟然拒之門外,此事可是真的?」
「王學兄此話差矣,何來自命清高?學高心自清!德重身自尊!老先生不事權貴,不見俗流,此話不假。誠心求學者,哪怕是草野農夫,也一概以禮相見。」
「原來如此。」王守仁曾求托岳父,請他寫一封介紹信,但是江西官場的官老爺都有自知之明,沒人願意去碰婁一齋先生的釘子。今天想不到機會來了,「敢問辛先生,婁老先生學問高在何處?根在何處?」
「聖人之學,一脈相承,近承大儒吳康齋,遠接二程。婁先生少年豪俠,不拘小節,經康齋先生點化,豪情內斂,注重細節,雖日常洒掃,也親力親為。」
王守仁聽到這裡,覺得少年婁先生與自己一樣,可將其引為自己同類,自己可不就是天天忙著操心天下卻懶得洗襪子的傢伙,好在娘子願意為他洗襪子。也是人以群分的緣故,他的心裡更嚮往去老先生處磕頭請教了,於是更加註意聽辛一敬的講述。
只聽辛一敬說道:「先生主修《禮記》。」這個與餘姚科舉的傳統一樣,「精研《易經》。有一件事,很能說明問題:先生三十二歲(1453)中舉,之後深藏小樓,苦讀十年,四十二歲去北京趕考,竟然半途而返,行至杭州就打道回府。同行的舉子們驚問緣故,先生說:『這一趟落第事小,恐生巨禍。』果不其然,這一年(1463)的禮部會試,考場一場大火,九十多位舉子葬身火海。」
王守仁聽說過考場失火這段歷史,此事發生后的成化年間,新皇帝可憐這些以身殉考的舉子,給每位亡靈賜進士出身。
「王學兄,《周易》您讀過嗎?」
「在下只是背誦過。家祖說過,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德行善者不用占卜。不過,您知道,人生未可知,誰人不想知,都想活個明明白白。」
「王學兄所言極是,婁先生反對占卜,只讓同學們習靜,接引學人時總是一句話,『敬是學,學是靜』。」
話語投機嫌路短。兩個人交流著學問,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廣信府葛陽驛站。辛一敬要下船了,王守仁早在中途已經決定要拜訪婁一齋老先生,於是問辛一敬道:「辛先生,誠請您向婁老先生介紹,在下心存渴望,意欲親睹婁老先生德容,侍學幾日。如蒙介紹,感激不盡!」
「在下一定儘力,為您推薦就學。」
「辛先生,敢問,有一位辛得理先生,您可曾聽說過?」王守仁試探性地問道。
「那是不才叔父。您……」
「辛先生在北京開辦有豫章學館,在下有幸親蒙教誨,受益匪淺。想不到是令叔父,真是幸會!」
「哎呀!真是幸會!千里有緣來相會,緣分!」
王守仁帶著家人,在辛一敬嚮導的幫助下,在葛陽驛下了船。 好好修身 可成聖賢
婁一齋先生有一座「敬學」莊園,規模有縣級學校那麼大,只是不像縣學那樣左文廟右學校的布局,縣學的文廟建築在這裡濃縮成了一張孔聖人的掛像,被敬供在婁先生的書房牆壁上;前院是四合院結構,可以吟詩誦歌,書聲琅琅,可以登壇論學,激揚論辯;後院,政府官學里的射圃,在這裡變成了農耕修身實踐田。在這田裡,絕對不會發生像皇帝他老人家,以及各級勸農的官老爺,在春秋兩季開耕時,被眾星捧月般簇擁著,扶一把犁扶手,擺一個造型,靜等拍馬屁的畫家畫好標準照,登載在《邸報》上糊弄小民這等事,婁先生和弟子們是要真幹活的,要自食其力。修身實踐田四周建築,有打坐用的靜室、宿舍和學膳房。學生上百人,相當於兩三個縣學規模。
辛一敬領著王守仁,熟悉一下環境。婁先生有登壇講學日,有接待日。這幾天正好是接待日,可以為學人們答疑解難。辛一敬這樣的入室弟子,身兼半求學半管理的職責,可以代師鑒別接受和輔導初入門者,分擔已經六十八歲的恩師不必要的庶務。
婁一齋的接待室佔兩間房子,被內外隔開,外間是候教室,內間才是書房。辛一敬領王守仁來到候教室,安置王守仁坐下,進去稟告婁先生。王守仁一直盯著書房門口,過了一會兒,見辛一敬出來,他馬上起身。辛一敬告訴他:「先生讓您在這兒等著。少安毋躁,等一會兒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待辛一敬離開,王守仁開始打量候教室。靠著四面牆擺放著的十幾把硬板椅子上,坐滿了候教的學生,學生們一個個端身默坐,鴉雀無聲,有人遇到王守仁善意的眼神,也只是會意地微笑一下作為回應,有人則在閉目養神。王守仁抬頭巡視一下上方的牆壁,發現了端倪,難怪一個個像啞巴一樣不吭聲,像道士打坐一樣一本正經,迎門一面牆上,一塊木匾上書一副聯語「四書五經教一字,曰敬;千蹊萬徑會一途,曰行」。王守仁明白了,這與臨進門時看到的書房門額上所題的「一齋」對應著,門額上「一齋」是這副對子的橫批。啊,對了,這還是婁先生的別號,不知道是用別號做門頭呢,還是用門頭做的別號。王守仁對面的東牆上,一副對聯「誠意正心歸一靜,克己復禮成一仁」。王守仁納悶:老先生這麼喜歡「一」呀。於是他心裡自己跟自己打賭,賭自己頭頂上方的牆面上還得有兩個「一」字。他站起來,轉身抬頭,一副對聯沒看全,先找到了兩個「一」字,自己在心裡笑了,只見全聯是「千載聖人是一心,亘古天地貫一氣」。王守仁越發有信心再跟自己賭一次,南牆上對聯肯定有「一」字。他信心滿滿地舉目觀看,可這次沒有找到「一」字。對聯是「自強不息演周易,厚德載物修身心」。今天上午他不見得能再笑出來了。一上午,候教的學生進進出出,就是沒有人叫他進去,他只好把心思用在研究這幾個「一」字上。下午,還是沒有輪到他。
無聊的王守仁思緒又飄回了餘姚,他想起了爺爺,信上說爺爺身體不大好,不知道現在好些沒有;奶奶還天天阿彌陀佛不離口嗎?不知道諸翠能不能與楊姨娘處好?爹爹……算了不瞎想了,都是一家子,唉,還別說,想了這麼多人,最後還是歸到了「一」字上,一家人!到了江西,還是一個天下,今天坐在這裡,也不過一個師生關係,處處離不開一個「一」字。這也算是一個收穫吧。
第一天,王守仁千思萬慮地研究「一」字,只是婁先生沒有給他求教的機會。甚至婁先生出門時,連看他一眼也沒有。這讓他很失落,畢竟咱是狀元公長公子,畢竟咱是你們江西省左參議家的女婿,畢竟我王守仁並非等閑之輩,畢竟我來自詩書之鄉餘姚,畢竟……有什麼了不起?鬍子白就可以倚老賣老嗎?要論鬍子白,餘姚南山上滿山的山羊,都可以派到天下當教授了……王守仁悶悶不樂地回到了旅館。
諸翠畢竟在讀書人家長大,玩笑著開導他:「我的大相公,今天你佩劍了沒有?」「佩劍幹啥?」「慧可在達摩洞前可是斷臂求法呀!」「我……」「今天下雪了沒?」「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青天白日的!」「楊時和游酢不遠萬里,跑到洛陽,程門立雪。」「我……」「你咋回來這麼早?」「冬季天短,再晚看不見路了。」「你不能學孫悟空三更跪菩提!」「多謝娘子!好一張利嘴!」
第二天,王守仁一大早到一齋書房等候。辛一敬開門后告訴他「少安毋躁」之後離開了。今天王守仁等了一上午,竟然沒有一個學生來候教,學生也許是得到通知,知道今天婁先生不來書房,但是怎麼就沒人通知我呢?害得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傻坐半天。他有時候會懊惱,自己傻不傻呀?這一個人傻坐著,難道不能回旅館嗎?有香茶伴手,有紅袖貼肩。難道我們餘姚就沒有明師嗎?難道……傻到極點說不定就變聰明了,他猛然想到,在北京初拜辛得理為師時,比這還嚴重,那是三天禁閉呀,當年,出門又不敢隨便出門,坐又坐不住,有一次憋尿,還差點尿褲子,那時候,站起來玩一會兒,還要偷偷摸摸;今天呢,大門洞開,不想坐等,您請便吧!哈哈哈哈,又來這一招!太小看我王守仁了,本公子我還就等下去了。小時候,狀元公一句玩笑開導了我,我被關三天禁閉,父親說是為教我一個「靜」字,今天莫不是為教我一個「一」字?哈哈,這比當年還多了一個字,一個「一」和一個「敬」字。我困在這兒傻等就是敬他婁老先生,敬他辛一敬先生,這幾副對聯也值得尊敬,還真受益匪淺,這間候教室也值得尊敬,為什麼?我干坐了半天,已經不急不躁了,豈不是這間屋子的功勞?我自己也值得尊敬,我進步了,我大大地進步了;這麼說來,小娘子也值得尊敬,她昨天說說笑笑就啟發了我,……要說這個「敬」字,不簡單,過去敬祖宗敬爹娘敬先生,現在發展到敬自己,敬娘子,這思路把王守仁也震驚一下,敬來敬去成了一個敬,敬成了一個「一」字,自己心裡也快成一個心思了,這位婁老先生這個「一」字還真有道理。王守仁學著心裡存一「敬」字,把心思收攏到這個「敬」字上,去琢磨這個「一」字。此時他倒不急了。下午,還是他王守仁一個人枯坐候教室,他明白了婁先生的用心,也許婁先生真是有事脫不開身,不管有事還是成心吧,他婁老先生雖然不出面,卻一直在教導我,我王守仁雖然沒聽到一句教言,卻勝讀幾卷書。王守仁慢慢摸著了一些門道,因為有敬,心裡就有了靜的意思。於是他按照德一道士教的靜坐法,正襟危坐,把心思攏於一處。一門心思,專註到一個「敬」字上,哪有閑工夫急躁。
第三天,王守仁終於見到了婁先生。婁先生精神矍鑠,儒士帽下鬚髮皆白,一雙眼睛清凈幽深,與道士截然不同,德一道士臉色白凈清純,不食人間煙火;婁先生恰恰相反,面色紅潤,紅潤得很純凈,連嘴唇也很紅潤,有人間味,卻沒有煙火氣。古稀之年,腰板挺直,說話中氣十足,語音清越,語調不高,卻有穿透力。
王守仁在候教室內靜坐,婁先生悄無聲息地進了候教室。王守仁見到婁先生,穩健地起身,恭敬地問候道:「先生!」婁先生頷首示意,並不言語。王守仁只好原地站著,不知道該跟進去,還是再繼續靜坐候教室。婁先生一進書房,洗手,焚香,理了理衣襟,站在書房正中,對著寫字檯後面牆上的聖人像,肅穆一會兒,莊嚴地三鞠躬,之後安詳就座,輕聲招呼道:「王伯安,進來吧!」
王守仁進來,跪地三叩首后,侍立在一邊。
「狀元公家貴公子?」
「回稟先生,狀元三年出一個,不足為奇;修身一輩子的事,豈能天生?」王守仁躬身回答。
「孺子可教!生而知之,雖孔聖人也不敢承當。聖賢是學來的,學而時習之。你說說,怎麼學呢?」
「承蒙老先生指教,這兩天,學生在候教室,學習牆上您老的教言,學『克己復禮成一仁』。」
「知道仁是怎麼回事嗎?」婁先生一直和顏悅色。
「小時候聽先生講,仁是人與人的關係,誠於心,敬於人,仁者愛人。」
「嗯。這是只知其一,一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其二呢,是身心關係,是與天地萬物的關係,因為天地間不僅僅只有我們人類。你知道嗎?你說說,怎麼克己復禮呢?」
「承您老教誨,這兩天學到一個『敬』字,敬天地,敬師長,敬人敬己,掃除心頭過分的慾望,心裡裝滿一個『敬』字,像您老製作的對聯,處處說到『一』字,敬到一心,是不是就成一仁了?」
「這要看每個人的追求,如果僅僅打算做一個好人,不存害人之心就是了。如果再高一步,要做賢人,就要像道家所言,少私寡慾,少為自己著想,多為別人考慮。想再高一步呢,就比如聖人吧,就要大公無私。大公無私心,大道無私意。」
「人總要吃飯,要穿衣,這算私心私意嗎?」王守仁心裡還有個疑惑,學道就不要老婆了嗎?他沒放肆地問出來。
「呵呵!問得好!孔聖人也要吃喝拉撒,也要娶妻生子,也要生老病死。讀過周子的《愛蓮說》嗎?熟讀程子《識仁篇》,這兩篇文章會解答你的疑惑。」
「您老是說,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我們個人克己復禮,怎麼整個天下歸仁,要好好體會,個人身心與天下的關係。陸象山先生說過,我心即宇宙,天地即我心。心量一定要放大。不要急,慢慢體會,這不是一兩天的學問,日久會於心。要堅定一個信念,聖賢可學而至。」
…………
王守仁還沒來得及應答,從門外擠進來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女孩子十來歲,男孩子四五歲光景,兩個孩子搶著說話:「爹爹,我從姥姥家回來了!我可想你了!」「爹爹,我們剛從姥姥家回來,弟弟說想你了,非要來看你,哭鬧得不行。」
「這是小女婁芸,幼子婁伯。」聽著爹爹的介紹,婁芸偷看了一眼王守仁,羞澀地一笑,低下了頭。這是兩個人的一笑之緣。
「王伯安,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