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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大結局

  第117章 大結局

  周雪早有準備,一見安雪進來就朝她揮了揮手,安雪這才走過去在她的對面坐下。


  「氣色不怎麼好哦!這段時間很忙嗎?!我點了冰糖燉木瓜,很滋補的。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定期要滋補滋補,不然等到真成了黃臉婆,可就沒人疼你了。」周雪迷人的一笑,然後端起水杯小口的抿了一口。


  「這段時間工作有點忙,加上回家就帶孩子,可能是沒有太注意。」安雪禮貌地微微一笑,然後用手搓了搓面頰,爭取讓臉頰顯得紅潤一點。


  女人真的不能生孩子,以前那似雪的肌膚似乎真與安雪無緣了,現在皮膚總是微微泛黃,看來「黃臉婆」一詞就是這麼來的。


  「喲,還真是幸福啊!現在老公升遷了,孩子又聰明可愛,做女人做你這份上,可真是完美了。」說這話時……周雪當然是言不由衷的。說實話,她不覺得自己哪一點比安雪差,憑什麼她就可以做官太太在家享福,而她辛苦這麼多年到現在也沒有撈到一個名份呢?!

  「客氣了。我只希望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倒沒有想讓他升遷當官什麼的。他是個閑不住的人,只是想多做些事情而已,沒想太多的。」謙虛地回答,食物已由服務生端上桌來。


  「先吃這個,我專門為你點的。」把冰糖木瓜甜品推到安雪的面前,周雪表現的跟她不知道多親密似的。


  「謝謝。」取了銀色小勺,安雪小口的品了起來。味道不錯,可是、對面坐著周雪,她的胃口能好到哪裡去?!一個拆散雷從芬婚姻的人,一個做小三的人,一個無論對誰都四處放電的人……


  不過、她到底要跟她說什麼呢?!坐了有一會兒了,她怎麼還不開口?!如果她自己開口先問,是不是目的性太明顯,顯的不怎麼好?!


  「聽說你家雷市長一去龍山,就為龍山的幹部職工一直沒有落實到位的菜籃子補貼全部落實到位了,贏得了大把的民心呢!有這樣一個耀眼的老公,大雪,你可真有福。」邊吃,周雪竟然聊起了雷從光來。


  「呃……龍山雖然離怡景很近,可是畢竟是山區。山區里有一些人的思想相對平原地區來說比較封閉,做事也比較放不開。我家老雷也不過是落實了一些國家政策,也並沒有多做什麼,算不上什麼成績。」以為她要談雷從芬和夏青的事情,不料……她卻是跟她說雷從光,但、怎麼說安雪怎麼覺得彆扭。


  況且她並非從政的,怎麼跟她說這些東西呢?!而且她怎麼知道雷從光的一些下政績?!真是越說感覺越奇怪。


  「親愛的,龍山哪裡封閉啊!酒吧、咖啡廳、夜場……什麼沒有啊!前段時間我又過去玩了一趟,你家雷市長真是熱情,又是請我喝茶、又是請我吃飯,完全是全程的陪同,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以為市長是很忙的呢!不料……呵呵……原來還有這麼閑的時候。」周雪咯咯一笑,柔情似水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冰糖燉木瓜,精緻的銀色小勺搖動,真是無限風情……


  而安雪心裡卻是猛的一個忐忑,雷從光請她喝茶、吃飯?!


  沒搞錯吧?!

  連她跟她一起逛街什麼的他都反對,他會親自請她喝茶、吃飯?!


  但如果問細節就證明她並不知道此事,而自己老公請一個女人單獨喝茶吃飯、作為妻子的這個女人卻不知道,這說明什麼?!


  很難堪,真的很難堪……


  「對了,龍山的自製手撕野兔肉很有趣,需要吃客自己動手一起參與。你家雷市長不吃辣,而我就光吃辣;他吃蒜,我又不碰蒜,還真是配合的太好了。我從來都不知道,雷市長也有那樣一面,我一直以為他只會工作呢……」似乎說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周雪笑的前俯后抑的。


  「我們家的人都不怎麼吃辣。」心裡早就冰涼成了一片。周雪沒有說錯,雷從光確實不吃辣,看來、他確實請她吃飯了,並非她憑空捏造,不然她也不會知道雷從光不吃辣的習慣。


  可是怎麼能這樣呢?!


  這個女人的人品……誰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請她吃飯?!


  「對了,龍山的綠松石很不錯的,你看……」說著,將耳邊的長發挽起,露出了一對小小的綠松石耳墜。很光滑圓潤,很小巧別緻,一看就是有些心思挑選的。


  「很漂亮。」平淡地答了一句,其實不得不承認,這樣普通的小石頭掛在她的耳朵上,真的、別有一番風景。


  「這些東西你家一定很多吧!不過你現在膚色不好,最好不要帶綠色,這樣讓你的皮膚看起來更黃。最好你可以戴一點紅色、或者鉑金之類的……可能雷市長覺得我戴這種不錯,所以當時送我的時候非要給我戴上。還在餐廳里呢!弄的我好不好意思……」不僅僅是說,還做起了戴耳環的動作,恨不得拉個男人在她背後向安雪示範的樣子。


  「怎麼沒事去龍山了呢?!」低頭吃東西,安雪哪有心思跟她談這個?!滿心全是對雷從光與她的猜想,只希望周雪能再多說一點龍山之行的事情。


  「哦!無聊嘛!有個朋友約我去龍山一起玩玩,誰知道他臨時放我鴿子,所以我只好一個人去了。其實你家雷市長剛去龍山的時候我就去過,當時也是他接待的,他還跟我說再去一定聯繫他。這一次我也是抱著好玩的心態給他電話,哪裡知道他還是那麼熱情,跟上一次一樣,非請我吃飯不可,還送我耳環……我知道,他對我這麼熱情主要因為我是你朋友嘛!所以我得補請你做為回報啊!」


  如坐針氈、如坐針氈!!!

  只覺得全身上下被無數的小針刺著,卻、還不能說自己痛。


  她竟然知道雷從光的電話,問題是雷從光接到電話后還反請她……


  更可怕的是,雷從光剛去龍山的時候她就去「拜訪」過了,算起來並不是一次兩次的樣子。可是今天雷從光都給她打過電話,卻從來沒有提過周雪去龍山的事情。


  他是故意隱瞞?!

  「呃……大雪,你該不是介意我單獨跟你家雷市長聯繫吧?!」見安雪不再出聲,周雪低低地試探性的問她。


  「朋友嘛,請吃一頓飯也是很正常的,無所謂的。」安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裡亂的她沒有半分的力氣。她很想就此離開,可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怎麼也離不開。心裡很是絕望的感覺,可是又說不出來的疼。


  「說實話,我覺得你家雷市長對女士真的太熱情了,這樣不好。你看,我是你好朋友,肯定對你家雷市長沒什麼的,可是如果遇上別有用心的女人……那就很難說了。雷市長人長的帥,又特別會關心、體貼女士,再加上一個人在龍山,又有那麼一個位置,想靠近他的女人一定不在少數。真的,大雪,我提醒你,好好跟雷市長說說,這方面大意不得的。」又做起了好人,周雪「頭頭是道」的講著。


  「這個我放心,他平時對自己要求很嚴格。」頭完全是在嗡嗡作響,可是嘴上卻依然是堅持著。


  「他對自己嚴格我們知道,可是有些別有用心的女人不知道,還把這些客氣什麼的當成了別的意思,那就不好辦了。譬如像我去龍山,他完全可以派人出來請我吃個飯就行了,沒必要陪著我。我跟你關係這麼好,我哪裡介意是不是他親自作陪呢?!還有,走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必要送我這對耳環,雖然並不怎麼貴重,可是如果我多心,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呢!而且我又不是一次兩次去,都去了四五次了,每次都是親自作陪、送小禮物……再就是你別怪我多嘴,你們這樣兩地分居很容易讓別的女人有空可鑽。真的,想辦法調一塊兒吧!你家雷市長又不是沒這樣能量,現在這樣何必呢!」連吃著東西,邊為安雪「鳴不平」。


  「對了,你不是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跟我說的嗎?!」真的再不想聽她提雷從光了,安雪艱難地轉開話題。


  「我哪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啊!就是很久沒見到你了,想跟你一起吃吃飯。我不那麼說,你怎麼會肯來?!」周雪咯咯一笑,似乎這頓飯吃的特別愉快。


  「你現在跟夏青怎麼樣了?!」真的,現在特別希望她跟夏青「修成正果」,不然、她總在外面「害人」也不是辦法。


  「老樣子。」放下手裡的小勺,周雪聳了聳肩膀。


  「早點結婚、生個孩子吧!女人再拖下去……不好說了。」取了紙巾擦了擦嘴,隨便、沾了沾眼角。


  「他跟我提了好幾次,可是、我還沒玩夠。說到底他是一個離婚男人,我覺得他有點配不上我。不過……跟他在一起七八年了,也成習慣了,就一直沒離開他。再說吧!哪一天我倦了,沒準發神經真的跟他結婚了呢!」明明是夏青不要她,不過、她怎麼會在安雪面前承認?!

  「一個人有什麼好玩的?!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齡都會有歸宿感,都要有個家才安心。」這個周雪真是個「禍水」,不僅拆散了雷從芬以前的婚姻,現在似乎對她的婚姻也起到了威脅。安雪真想此刻就說服她,快快嫁人,讓那個夏青管管她才好。


  「現在不考驗好他,難道跟他結婚了再等他出軌?!我寧願一輩子不結婚,也不能承受我男人出軌、找別的女人。」


  ……


  安雪徹底無語了,她是在說她嗎?!是說她現在結婚了也沒有什麼好得意的,她的男人照顧在外面偷她的腥?!


  「我不能跟你聊了,兒子晚上就會找媽媽的。」起身,安雪叫來服務生買單。


  她並沒有吃什麼,但、她肯定不想讓周雪請她吃東西。只要與周雪有關的東西,現在看來都特別的噁心。


  「說了我請的,哪要你付錢啊!」看著安雪把錢交給服務生,周雪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卻是故意嗲嗲地客氣著。


  「我跟我家老雷都很好客,這裡又在我辦公室門口,怎麼讓你請我。好了,再聯繫吧!」說著,拿著小包轉身離開……


  只是一路……不知道是怎麼走回去的。


  如果周雪說的是真的,她去龍山好幾次了,為什麼從來沒聽雷從光提過?!

  平時雷從光似乎很討厭周雪,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待她?!

  難道故意讓自己遠離周雪,然後他跟周雪……


  如果她說的假話,怎麼對雷從光的政績也知道,怎麼連雷從光不吃辣也知道?!

  天!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不知道怎麼的,忽然記起了許多以前的事情來……


  第一次見雷從光的時候,她剛離婚,喝了酒、吃了葯,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當時他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他,可是陰錯陽差的卻上了床……


  雷從光真的是一個自律的人?!


  頭好疼好疼……


  那個時候樊麗娟還在呢!只是因為她多年癱瘓,讓他完全沒有性生活,所以、跟她才會有第一次的「不自禁」。


  如周雪所說,他現在一個人在龍山,他那麼優秀,想靠近他的女人一定不在少數,難道他真的抵抗住了一次又一次的誘惑?!

  他除了是一個領導以外,還是一個男人啊……


  而且周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跟夏青做情婦一直做了七八年,無論跟哪個男人說話都是嗲的可以滴出水來,這樣一個放蕩的女人、他竟然請她吃飯,難道他們真的單單隻是吃飯?!


  他在龍山工作半年了,也沒見他給自己帶回來什麼綠松石。那東西不貴,並不是她爭,可是、他為什麼送周雪?!


  又忽然想到,在自己懷孕的時候,他很長時間都不肯碰自己一下,難道那個時候就有問題了?!

  完了……


  她要瘋了……


  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越想越要瘋狂……


  如果單單隻是吃飯,他為什麼不告訴她呢?!為什麼讓她知道這件事的人是周雪呢?!


  難道周雪不做夏青的情婦了,想做雷從光的?!


  抱著頭一路跑進了電梯,然後蹲在電梯角落裡痛哭流涕……


  她是離過婚的女人,她再經不起一點點的風浪了,可是、可是為何還是不肯放過她呢?!


  原以為自己的生活是那樣的完美,那樣的美好,可是、也隱藏著好多不安定的因素……


  「囡囡,怎麼了?!」見女兒臉色異常不好,而且眼眶還是紅紅的,安媽媽抱著外孫坐到一邊。


  「沒事,工作很累。」安雪撫了撫額頭,兒子也沒有抱一下,回到房間關上房門。


  趴到床上,又是繼續的哭……


  怎麼辦?!只覺得……天、塌了……


  「囡囡,有人找你。」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媽媽敲了敲房間門,把安雪的手機遞進來。


  安雪把淚水擦乾,取過手機,竟然是雲朵的電話。


  「喂。」深吸一口氣,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沒事吧?!」雲朵是個特別敏感的人,單單一個字便已聽出了一些情緒。本來想跟她說的事情先放到一邊,然後關切的問了一句。


  「沒事。你說……」淚水又涌了出來,連忙擦乾。怎麼沒事?!怎麼沒事?!

  「明天是周六,九點半我姐姐有場鋼琴獨奏,記得要過來捧場。這是她第一次獨奏,她看的很重要,現在還在樓上練習呢。我姐姐說讓你穿那套淺色的正裝,她最喜歡看。」雲朵這才回答。


  「知道了,明天上午我一定到。」聳了聳鼻翼,然後艱難的答應著。


  「你……有點不對勁,要不要我幫你?!」就是隔著空間,雲朵也覺察出了安雪的情緒。


  「我……」才吐出一個字,安雪已是泣不成聲……


  「到底什麼事啊?!要不要我過來找你?!」雲朵知道安雪對姐姐不錯,她當然是很講義氣的。


  「你幫不了我……」她只是個沒結婚的小姑娘,怎麼能理解婚姻里的苦呢?!她已經承受了一次出軌,第二次……無疑是會要她的命的。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幫不上你?!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在雲朵眼裡,雖然安雪大她許多,可是安雪跟她自己姐姐一樣,都是那種被人欺負也不會還手的人。可是雲朵不同,她絕對是有仇必報的,哪怕是別人欺負姐姐、欺負安雪、她也要報這個仇!


  「我、我告訴你,但是你不要告訴別人。」這種事情說出去無疑對雷從光仕途很有影響,可是、也許雲朵真有辦法呢?!可以不信任何人,可是她相信嚴蜜、也同樣相信雲朵。


  「哪那麼多廢話?!你快說啊!」雲朵真是受不了安雪這樣性格的人,沒事總是先哭個昏天搶地,卻不是第一時間找辦法解決問題。


  「我、我老公可能、可能……在外面……」出軌兩個字真的說不出口,安雪撫著額頭快要疼的昏過去。


  「跟別的女人搞上了?!說實話,我不怎麼喜歡雷從光,覺得他這個很古板很無趣,可是、我覺得他不是這種人。再說,你有沒有證據啊?!別亂說啊!」雲朵當然認識雷從光,因為雷從光跟她哥哥差不多大年紀,都是大院里一起長大的。


  「那個女人今天找我了,說他們單獨在一起吃飯好幾次了,還連我家老雷的吃飯習慣都說得出來,可是我一次也沒聽他說過。雲朵,我很難過,真的好難過,他們真的只是吃飯嗎……」真是有病亂投醫了,此刻、她亂的什麼事也做不了了。


  「你聽我說,你現在需要冷靜。你仔細想想,這件事無非是兩個結果,一種是真的一種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你有承受能力嗎?!如果沒有,我建議你不要問他。如果是假的,你又何必為一個假消息折磨你自己?!而且、你問他,他有可能說真話,有可能說假話,但問了,你自己決定怎麼辦?!如果你可以原諒他,我覺得你不要問,就當這件事不存在。如果你不原諒他,你有勇氣離婚嗎?!你兒子那麼小,離婚起來的後果你要考慮。再說,你要考慮一下跟你說這件事的人的動機。如果她真為你好,她為什麼要跟你老公單獨吃飯?!這個人的動機讓人懷疑。你什麼真實情況也不清楚,自己一個人亂猜什麼?!」


  「如果這件事存在,我怎麼能當不存在呢?!我不敢問他,我怕這件事是真的;可是又想問他,想知道真相……」


  「你先控制一下情緒,雷從光跟我哥是同一種人,都是那種把工作看的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人,我相信他們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明天上午見面了我跟你詳談,不過我現在可以初步下結論,那個跟你說這事的女人不是什麼好鳥。」她現在就知道哭,完全連話也說不清楚。雲朵聽的也煩了,不由簡單的交待了幾句便準備掛電話。


  「嗯。」掛掉電話,安雪又開始自己折磨自己了……


  就算周雪別有用心,就算周雪主動勾引雷從光,可是雷從光為何要上她的當呢?!他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入周雪的道?!

  說到底,一定是他也想跟她玩玩,是他自己動搖才讓周雪有可趁之機……


  手機又響了起來,原來是晚九點了,雷從光與她平時視頻的時間到了。她還沒開電腦,所以他等不及來電話了。


  今天還視頻?!


  直接把手機給關掉了,今天、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一直覺得雷從光是個大英雄,特別是那次抗洪中更加堅信,可是他與周雪的事情……一想到他單獨跟周雪吃飯她就覺得噁心,他的形象在她的心裡大打折扣。


  「囡囡,從光來電話了,問你怎麼還沒有開電腦。」房間門又被敲響,安媽媽在外提醒她。


  「我很累,你跟他說我睡了。」他又打座機了,可是、她真的不想跟他視頻。


  她是二婚,她很珍惜與雷從光來之不易的感情,可是為什麼又讓她遇上這種事情呢?!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哪裡錯了,栓不住鄭余的心,也同樣栓不住雷從光的心……


  她不想與他離婚,可是現在知道了這件事,又讓她怎麼當不存在呢?!


  往後的時間還很長,她到底要怎麼去面對他?!他不說,她也永遠不說?!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頭一次沒有管兒子,洗了澡便早早睡覺。什麼提拔、什麼音樂會……沒一樣能讓她感興趣的。


  第二天,天氣很好,陽光溫暖,沒有一絲絲的風,與安雪的情緒完全不是一回事。


  按嚴蜜事先的交待,安雪換上她喜歡的正裝,前往音樂廳去給嚴蜜捧場。


  雲朵和嚴蜜早就到了,把嚴蜜送上台去,雲朵這才與安雪坐到一起。


  只見嚴蜜一襲華麗的禮服端坐在鋼琴前,手指揚起、落下,音樂如清泉流水般的湧出……


  隨著觀眾一起鼓掌,隨著觀眾一起放下,而心、卻不知道在哪裡……


  「我姐下周還要隨團全國各大城市演出,不過我擔心……」一邊的雲朵抿了抿嘴,聲音本就不大,後半句又咽了下去。


  「擔心什麼?!」總覺得雲朵是個無所不能的人,她、還有擔心的時候?!安雪這才看向她,她的眼裡確實有些擔憂。


  「你看我姐,沒發現她今天與往日有些不同嗎?!」雲朵的目光依然是看著演出台,小聲說道。


  安雪這才認真往嚴蜜那裡看去,這才發現……她的眼神跟往日有些不對。


  往日她的眼神有些獃獃、傻傻、痴痴的樣子,可是今天、特別的超脫、隨意、洒脫,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是個智障兒。


  難道現在她經常參加一些公眾活動,病情有所好轉?!

  「你不覺得她越來越完美了嗎?!」雲朵的語氣並不是稱讚,而是、有些淡淡的悲涼。


  「到底怎麼了?!」雖然與雲朵接觸並不多,可是安雪也知道,雲朵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她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別說嚴蜜看上去有些奇怪,就是她也看上去怪怪的。


  「我姐時間不多了,大概還有一個月左右。現在、她的眼睛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家裡的人都不希望她躺在病床上等死,所以、我們還是支持她繼續演出。」面上的表情依然沒變,可是淚水就那麼生生的滾落了出來,讓人看了萬分的心疼。


  「什麼?!」在安雪的心裡,嚴蜜就是一個純潔無瑕的天使,可是為什麼天使也會這麼短命呢?!


  「等會兒你說話注意一點,不要讓她難過。」聳了聳鼻翼,雲朵又不出聲了。


  忽然,安雪覺得自己的心完全、徹底被掏空了……


  人生到底是什麼?!是什麼?!


  以前她覺得自己很懂,就是要努力工作、努力生活……


  可是現在,她覺得她越來越不懂了。


  嚴蜜多好的一個姑娘啊,她從來沒有害過人,她做錯了什麼?!可是為什麼……她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在婚姻里,她自認為她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可是、一個男人的心也留不住……


  人生到底是什麼?!是什麼呢?!她真是越活越活不清楚了……


  後半場,安雪就一直在默默流淚,一直在流淚……


  「安雪你在嗎?!你怎麼不說話?!」演出結束,安雪和雲朵一人扶嚴蜜一條胳膊,嚴蜜倒是興奮的不得了。


  「你彈的太好了,我還在回味呢!」安雪艱難地把自己的情緒咽下,勉強自己能高興一些與她說話。


  「你今天是穿的那套淡色的正裝嗎?!」嚴蜜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的眼睛而難過,反而比以前每一場演出結束時都要顯得高興。


  「對!你以前說過的,我穿這套衣服很好看,所以今天我按你說的穿。」只是安雪心裡有些疑問,她知道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了,她怎麼還這麼高興?!她、知道她快要死了嗎?!她為什麼一點也不懼怕呢?!

  「安雪,你是不是在想我的眼睛為什麼看不到了?!告訴你,是上帝把我眼睛借去了。上帝特別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借他的一些東西用,譬如說我的眼睛。慢慢的,他再喜歡我,還會讓我去做天使呢!」嫣然一笑,似乎很期待自己做天使的樣子。


  「對的,蜜蜜現在是大音樂家,以後一定是個天使。」以前記得她說過的,她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音樂家。雖然現在她只是在省團里演奏,可是對於她來說也是多麼的不容易啊!她的人生是短暫的,可是卻讓她的努力、她的堅持發揮到了極致,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炫目?!

  「對的,上帝最喜歡我了,所以我的兩個願望他都會幫我完成。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我真的會成為音樂家,可是現在真的成了。我也沒想過上帝會喜歡我、喜歡的向我借眼睛,結果、他真的借了。不過如果他真的讓我做天使,我會捨不得你們的。」似乎「借眼睛」還是一件萬分讓她榮幸的事情,一邊的安雪早已捂著嘴巴抽泣的不行了……


  「朵朵,我還要到對面吃那個牛排,很好吃……」跟往常一樣,一說起吃的口水就順著流了出來。


  雲朵取了紙巾為她擦去口水,然後很輕鬆地一笑:「行。」


  「朵朵,下星期我就要去哥哥工作的那個城市演奏了,到時候哥哥會來聽嗎?!」邊吃的滿嘴流油,嚴蜜邊問著一邊喂她吃東西的雲朵。


  「當然會。明天咱們的小侄子駒駒可能要來咱們家住呢!」切好小塊,然後再餵給她。


  「駒駒要來了?!他一個人還是跟哥哥他們一起來?!」一聽,嚴蜜更加的高興起來。


  「哥哥工作很忙的,駒駒沒人帶,所以明天嫂子會把駒駒送過來讓我們媽媽帶。」說著,一大滴淚水就那麼又落入面前碗里……


  安雪只覺得很不對勁,萬分的不對勁,只覺得,這與她認識的雲朵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哈哈……到時候我一定要抱抱駒駒。對了,朵朵,駒駒有幾歲?!」


  「一歲半。」


  「你幾歲?!」


  「二十二。」


  「哥哥幾歲?!」


  「三十二。」


  「我幾歲?!」


  「三十。」


  嚴蜜從來就記不住數字,就是對於自己的年齡她也記不住。這些問題她問了無數遍了,可是每一次問雲朵都很耐心的回答她。


  「雲朵……」本來今天還準備跟她談談昨天周雪請她吃飯的事情,可是今天、似乎完全沒法開口。雲朵自己好像就有什麼化不開的心情,哪裡有情緒聽她講?!

  「去我家吧?!我姐下午要睡覺,我們可以聊聊。」雲朵眨大眼睛,生生把一滴未流出來的淚水逼了進去,然後看向安雪。


  「嗯。」嚴蜜的時間不多了,安雪也想多陪陪嚴蜜。點了點頭,跟她們一起回去。


  「安雪,如果我做天使了,我要把我所有漂亮的衣服和東西都送給你。」回家,嚴蜜躺在床上,拉著安雪的手說道。


  「好偏心啊,不送給我嗎?!」雲朵心裡一疼,真沒想到這樣一個姐姐在她的人生里還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其實嚴蜜的衣服她們倆都穿不了,不過、也只是說著玩玩,哄她開心而已。


  「朵朵你本來就漂亮啊!而且你的漂亮衣服也好多,是你自己不打扮。可是安雪不同,她的衣服不多,也沒有你長的漂亮。」嚴蜜倒是實話實說,也不怕安雪不高興。


  「嗯,我聽蜜蜜的,以後多穿漂亮衣服。」竟然連嚴蜜也看出來了,她是個不怎麼打扮的人,難道這就是鄭余和雷從光變心的原因?!但馬上馬思緒收了回來,現在嚴蜜就好像是在交待著遺言,她、怎麼還有心思想別的?!

  「朵朵,我不喜歡曠青山,可是、他對你其實也很好的,我想了想,只要你好就行了,我不反對。」不知道怎麼的,嚴蜜又忽然說到曠青山來。


  「說什麼呢!他不是我男朋友,真的不是。」從小曠青山就愛沖著雲朵叫「媳婦」,就連嚴蜜也聽到心裡去了。


  「我忽然好想哥哥,我睡了,我覺得一會兒會在夢裡跟哥哥相遇的。」閉上眼睛,說睡著就睡著了,安雪不知道要不要羨慕她的這份輕鬆。


  為她蓋好被子,雲朵跟安雪一起退了出來。


  上樓來到天台,雲朵坐上一邊的靠椅上,安雪也坐下。將一杯果汁遞給安雪,然後自己也打開一瓶喝了幾口。


  「雲朵,不要太難過了。」下意識的安慰她,但、安雪自己也知道她的話是那樣的無力。


  怎麼不難過呢?!自己親眼看到自己的親姐姐生命一天一天的流逝,這種疼怎麼不讓人難過?!


  「沒事。」觸了觸眉心,雲朵又喝了幾口。長嘆一口氣,她、也努力把自己的情緒往下壓了壓。


  「你放心,雷從光不是那種人,我敢用我的人格擔保。」一會兒,雲朵又主動提起雷從光來。是的,她知道,昨天安雪哭的跟什麼似的,到現在恐怕也沒有解開心結吧!

  「我也想相信他,所以、在找理由。」這種事情怎麼說的清楚?!安雪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昨天幫你想了想,我覺得你現在不要給他電話,等他下周回來當面問他。這樣,他說的是不是假話你可以看得到,在電話里……就很難說清了。女人都是這樣,不問個清楚心裡永遠放不下這件事,所以、你還是問問吧。因為我對雷從光這方面有信心,我覺得他不會讓你失望。」


  「雲朵……」她的家裡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可是她還在為她設想。安雪知道,儘管她表面上對人冷淡、驕傲,可是內心、卻是一團火熱的。


  「別想太多了,把我姐一看,你還有什麼想不通的?!人的一生這麼短暫,好好生活才是道理,無謂的讓自己難過是為什麼?!說真的,我很羨慕我姐,沒有煩惱,人生短暫卻是精彩。」雲朵看了看安雪,爾後又看了看天空……


  她看別人的事情都是那麼的透徹,唯獨看不清自己的事……


  「是啊!蜜蜜的人生短暫,可是卻是萬分的精彩。」安雪也同意,誰說她是白活了呢?!到生命的盡頭,她真的實現了自己的理想,還有什麼遺憾呢?!事實上,有多少人在死的那一刻能放鬆一笑,說完成了自己所有心愿呢?!沒有,只有嚴蜜可以。


  「所以……不要跟他吵架,一定要好好說話。如果是誤會就算了,如果是真的有什麼……能原諒就原諒,做人……真的好難。」哪個女人對感情不認真的?!如果不認真,真的可以馬虎一點嫁給曠青山好了。


  「其實……那個曠青山對你好像真的不錯。」安雪只見過一次曠青山,但、對他的印象還行,至少是個極能容忍雲朵的人。說實話,雲朵的許多行為都很出人意料,安雪覺得如果自己是一個男人,肯定受不了雲朵。而曠青山受得了,還把她寵成那樣,就憑這個她也覺得曠青山不錯。


  「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人嗎?!」雲朵不明白,為什麼身邊所有人都覺得曠青山不錯呢?!為什麼他們都覺得她就應該跟他是一對呢?!說實話,她自己從來沒這麼想過。


  「喜歡什麼樣的?!」那個曠青山一看就是有錢的公子哥,對她又痴情,還有什麼不好?!安雪也有些不明白了。


  「你知道我爸爸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嗎?!我爸爸的祖上是私塾先生,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書香門弟,我爸爸是當時少有的大學生。可是我媽家祖上一直是農民,目不識丁,包括我媽是文盲,你信不信?!」雲朵看向安雪,她從未跟同學朋友提過自己的家庭,但今天、跟安雪卻提了。她知道安雪是一個能保守秘密的人,也是一個不隨便亂說話的人。


  「你媽媽是……」確實是真的不能讓人相信。如果說安雪的媽媽是文盲一定所有人都信,可是雲朵的媽媽怎麼會是一個文盲呢?!她可是省委副書記的夫人啊!


  「你不信也沒有辦法,事實上我媽就是一個字也不認識,而且一輩子沒上過班。一直在家裡做家事,照顧我們幾個,另外就是照顧我們的爺爺奶奶,全職業的家庭主婦。」雲朵看出了安雪眼裡的驚訝,但、絲毫不介意。


  「你爸爸媽媽感情好像很好啊!」一個是站在高處的高級知識份子,一個是守在家的文盲,這兩個人有什麼共同語言?!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我一直懷疑我爸爸媽媽到底有沒有感情,或者說他們到底懂不懂感情。我覺得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婚姻真可悲,所以、我一直想找個跟我有共同語言、共同想法的人。很明顯,曠青山不是,他只知道揮金如土,享受安逸,完全與我不是同一類的人。就好像我的爸爸媽媽一樣,完全不是同一類的人,在一起連話都沒得說,難道不痛苦嗎?!」


  「你很反叛,你又不是他們,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感情,怎麼知道他們痛苦?!」說實話,安雪也不是一個愛說謊的人,但、肯定沒有批判自己父母的勇氣。而這個雲朵卻有,而且批判的還是一起經歷了多年風雨的自己的父母。


  「對啊,我是很反叛的一個人。從小到大,我爸爸就是本著窮養兒子富養女的方案對待我們。對我哥哥要求特別嚴格,對我們……無所謂的,要錢給錢,要買什麼買什麼,而對我哥,連每天吃早點的錢都是按數給的。所以我哥很聽我爸爸的話,什麼事情都是循規蹈矩,而我、很胡作非為。雷從光跟我哥是同一種人,他爸爸跟我爸爸這方面很像,對他從小就要求嚴格,所以、我相信他的人品,就好像我堅信我哥的人品一樣。」


  「其實……你是想告訴我,讓我相信雷從光?!」繞了好久,安雪有些恍惚大悟。她在說自己,其實並不是在說自己,說來說去,她還是在說她。


  真的,她不是一般聰明的人,聰明的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與其相信一個外面的女人,為何不選擇相信自己的家人?!如果我是你,我問都不會問,就選擇相信雷從光。當場我就會把那個女人責罵一頓,讓她覺得我並不是好欺負的,讓她放棄以後還想用這些鬼話騙人的打算。安雪,我欣賞你的善良,對誰都不設防,對敵人還能泰然處之。可是我們是凡人,不是我姐那樣超脫的天使,有些時候我們要學會反擊別人來保護我們自己。」側目,雲朵平淡地看向安雪。


  如果她不善良,她怎麼會跟姐姐那樣的人成為朋友?!如果她不善良,她又怎麼會被一個女人困擾成這樣?!而她正是因為太善良,讓那些惡人看準了她的缺點,所以才好欺負她。


  本來不怎麼想管她的私事,且、她與雷從光那樣的人有代溝,從來也沒有交流過,管她的事真是多管閑事,這並不是雲朵的風格。可是雲朵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聰明的她也被安雪影響了,在別人遇到困難的時候總是會主動伸出援手。


  「有些東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我想……我需要時間。」大道理誰都懂,可是真正要按照道理去做……又有幾個人都做到?!如果都能做到,那世界上就沒有凡人了。


  「嗯,好好冷靜一下。」天氣漸漸的陰了下來,天台上有習習的風吹動……


  「你好像也有心事呢!」她的事情已到了一段落,只是時間的問題。可是雲朵呢?!她的臉上分明寫著許多許多她讀不懂的東西。


  「你覺得……我會有事情處理不好?!」雲朵挑起眉頭,並不否認自己有心事,但、並不想跟安雪分享。很簡單,她是個極自信的人,從來不需要別人對她的事情指手劃腳。況且,她的事情一般人都理解不了……


  「那倒不是。你很聰明,有時候你需要的不是提醒,而是分享。如果什麼時候需要我幫你分享,我隨時願意。」雲朵小她六歲,可是、懂的東西並不比她少,安雪覺得,這個忘年交真是交定了。


  「好啊!就算有一天我姐姐不在了,這裡仍然歡迎你。」雲朵一笑,其實與一個跟水晶一樣純凈的人交往,也沒有什麼不好。


  安雪伸手,雲朵也伸出手,兩個人握了握,安雪這才往樓下走去。


  她們倆實在有太多的不一樣,她漂亮、她普通;她聰明、她還是普通;她背景需仰慕、而她依然是普通;她站哪裡都是焦點、她更是普通到可以忽略……


  但、她們倆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善良……


  從省委家屬院里走出來,安雪不想坐車,沿著人行道步行著回家。


  是的,如雲朵所說,她需要冷靜,需要時間……


  已初夏了,走一段路微微有些發熱。安雪深吸一口氣,依然不想坐車。


  好久沒有走這麼遠了,走著走著,安雪不覺全身都出了一層的汗,有一種很暢快的感覺。


  起身小跑幾步,再停下,扶著膝蓋不由嘆著。


  老了嗎?!以前游泳、打乒乓球好久都不累,現在走了這麼一段路就累成這樣!


  「囡囡!」背後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安雪轉身,不是鄭余又能是誰?!

  除了父母,鄭余是唯一一個叫她「囡囡」的人。


  「好久不見。」直起腰,安雪勉強一笑。


  「是啊!好久不見。」鄭余也是微微一笑。


  「你怎麼在這裡?!」看了看周圍,確定是他一個人,安雪又問道。


  「回家啊!」鄭余心裡不由一澀,她已經把什麼都忘了嗎?!就連他住這裡,她也忘了?!


  「哦!」自嘲的笑笑,確實是問了一句廢話。現在已快到公務員小區附近了,他們以前的房子就是不遠處呢!這路不是她買的,為什麼不讓別人走呢?!


  「你呢?!也是回家?!」不知道怎麼的,以前跟她沒話,現在、卻很想跟她說點什麼,可是、張嘴真的說的全是廢話。她不回家做什麼?!她的家在公務員小區不遠處的盛世華庭,她也住這一塊的。


  「對啊!回家。」現在,與他、似乎已沒有多的話可說了。一起並肩走的,卻、再也說不出什麼來。


  「孩子多大了?!」記得上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大肚子,現在、應該生了吧!


  「五個月了。」安雪一笑,唯有說到孩子的時候才覺得自己跟什麼人都可以交流。


  「一定長的很有趣。」孩子、永遠是他最傷的疼。他是一個不可能有孩子的人,而離婚卻讓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這、是不是天意呢?!


  「是啊!胖胖的,說不到話又愛亂髮音,很有趣。」本來還想多說一點,可是……安雪還是收住了話題,說的越多隻怕他越難過吧!


  「真好。」鄭余也聽出了安雪的意思,現在她還是能這麼為人著急,真是一個善良的徹底的人。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善良的人,他、卻是錯過了。


  「我聽說……羅蘭沒有跟曠青山在一起。」他一個人也孤單好久了,也應該找一個人了。當初羅蘭拋棄他的時候,他也是傷心欲絕的,不然也不會草率的跟她結婚。足以看出,他對羅蘭這個初戀情人的用情極深。如果他們能再繼續,也許是件好事呢!

  「我知道,我們結婚以前他們就沒在一起了。」鄭余咬了咬嘴唇,將實話說了出來。


  「你……知道?!」所以他當時才對他們的婚姻有些挑剔,所以才會後來跟趙怡雨混到一起?!


  「嗯!她跟曠青山在一起沒多久就分了,後來她南下去了沿海,聽說……還是給一個老闆做情婦。」那是他的初戀,他當然一直在關注,只是以前安雪不知道而已。


  「哦!」很白痴地應了一句,看來、他跟羅蘭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現在其實很好,你不用擔心。雷市長離開國土的時候,給我公布了副處級,我現在還在下面負點小責。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嘛!我做的很開心。」鄭餘一笑,感情這種事情真的是急不來的,當初、他急著與一個並不愛的安雪結婚,真是害人害己。是的,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當初害了安雪,安雪這麼好的女人,就是應該配給雷從光這樣偉岸的男人。


  「鄭余,你……一定會幸福的。」在安雪的眼裡,鄭余與她之間不過是一個沒轉過來的彎而已,只是年少時不懂事的衝動,他們之間怪不得任何人。


  「雷市長工作很忙,常常不在家。家裡有什麼困難的跟我說一聲,千萬不要見外。」鄭余也是微微一笑,心裡卻是異常的難受。這麼好的一個女人,他以前怎麼就錯過了呢?!許多的東西,也許只有錯過才是最好的吧!

  「嗯。謝謝你。」不知不覺,已走到小區門口,安雪揮手與他道別。


  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鄭余的也是一樣,沒有任何人能真正幫到他。如果當初他不出軌,也許安雪還一直守著那個家、那段婚姻,根本就不會在乎鄭余有沒有生理上的缺陷吧!

  可是他先錯了,所以、註定了結局。


  因為安雪一周也沒有接他的電話、也不跟他視頻,雷從光周五得不得下午提前回來。


  到家,只見安媽媽正在做晚飯,而安雪正給孩子喂米粉,一幅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讓雷從光有些錯覺,難道是電話出故障,或者是自己想多了?!


  「呀!我兒子會吃飯飯啦!」把行李和公事包放下,然後洗了一個手,從安雪的手裡接過小碗和小勺,而安雪也不反對。


  雷從光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兒子,小傢伙也變的活潑多了,看到雷從光還揮著小手高興的舞了舞,這才配合的繼續吃了起來。


  只是、安雪一言不發,就那麼一直抱著兒子……


  「兒子,想不想爸爸?!」雷從光偷偷的瞄了安雪一眼,這丫頭又搞什麼?!上一次冷戰時間最長就是兒子被帶到北京的那一次,可是這一次呢?!

  「噠噠噠……」小傢伙倒是不怕熱鬧,聽到雷從光跟他說話,他也張起小嘴跟他對了起來。


  「記不記得爸爸教你唱的兩隻老虎啊?!咱們一起唱一遍好不好?!」不一會兒,米粉吃完了,雷從光取了小毛巾把他小嘴擦乾淨,然後從安雪的手裡接過兒子。


  安雪還是沒有反對,把兒子給他以後自己拿拖把打掃衛生。


  「喲!從光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啊!那我先回去,這裡交給你們了。」其實家裡倒沒有什麼事,只是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聚一起,安媽媽連忙洗手準備離開,好把時間全騰出來給他們。


  「吃了飯再走啊!」安媽媽做事真是沒得說,總是這樣的任勞任怨,對於安媽媽,雷從光總是十分的內疚。


  「不吃了,我都打包了,讓她爸爸今天吃了早點的晚飯。」安媽媽一笑,用飯盒打好包,然後提著離開。


  小傢伙很好帶,吃飽了,玩累了,沒多大一會兒就睡著了。


  把他放進嬰兒床里,這才跟安雪一起坐到餐桌旁邊……


  「怎麼了?!」吃了兩口,雷從光忍不住問安雪。


  安雪不出聲,依然吃飯。其實很想問問周雪的事情,可是、怎麼問?!一周了,她還是沒有想好怎麼問,但、不問,心裡肯定有個陰影。


  「明天咱們一起出去,補著慶祝我老婆當上應急辦副主任,好不好?!」雷從光一笑,雖然沒指望她當什麼官,但、這件事她一定是很看重的吧!為了哄她高興,一起出去遊樂場慶祝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周雪前幾天找我了。」這一次,她不打算聽雲朵的。不問憋著難受,不管結果如何,她還是要問清楚。


  「她……找你做什麼?!」雷從光的臉色微微一變,但、馬上又十分的鎮定。


  「你說呢?!」繼續吃著東西,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緊張。


  「你們女人的事情,我怎麼知道?!」打什麼啞謎?!雷從光完全一幅雲霧裡。


  「我很想相信你,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願以為像雷從光這樣性格的人,沒有鬼他一定會說跟周雪一起吃飯的事情。可是、他還是不提,就算她提起周雪了他還是不說。安雪放下筷子,起身往房間走去。


  「你到底什麼意思啊?!」雷從光也放下筷子追到房間,但、看到安雪是真的很難過的樣子,還是好脾氣的說著。因為他明白,只要自己控制不住脾氣,話就沒法往下談……


  「她說你請她吃飯了。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讓我離她遠一點的吧?!那你自己呢?!」把孩子推到書房,然後回到自己的卧室,不管結果如何,安雪也決定跟他攤牌。讓她為這件事裝聾作啞一輩子,她真的做不到。她把感情看的比天都要重,如果感情不在了,她要守著這個空家做什麼?!


  「……我確實跟她一起吃過飯,不過……」聽了這話,雷從光更是奇怪了,托起腮一邊深思起來。


  「不過沒想到她會來找我,也沒有想到我會出去,更沒有想到事情就這麼巧?!」他還是承認了,可是她、多麼希望他不要承認。原來知道真相比不知道還要難過,還要疼……


  「我很奇怪她是怎麼跟你說的,因為我覺得這件事與你無關。」雷從光愣了好一會兒,回頭,認真地看著安雪。


  「周雪是夏青的情婦,做為雷家的人你不知道?!既然你知道她的人品,又叫我離她遠一點,你自己為什麼要跟走近?!雷從光,在男女之事上我一直相信你,可是、可是我真沒想到……」忽然覺得雲朵是對的,她是真的不該問的,既然沒有心理承受能力,為什麼要問呢?!

  「我剛去龍山的時候她去過,當時她給我打電話,跟我說要談談從芬的事情。因為從芬那個時候還沒有孩子,跟達子也沒有磨合好,我想了想,所以決定去了,想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她跟我說她很想把從芬約出來談談,可是從芬從來不理會她,所以想來想去就來找我。她說她分析過,夏青不想娶她是因為對從芬還有期望,所以她希望我幫他斷了他對從芬的希望。而辦法就是把從芬的避孕藥換成維C片,只要從芬懷上達子的孩子,這樣他們的家庭關係就更加的穩定,夏青也無法再從中做梗。這個辦法確實很不地道,我沒有支持她,我覺得應該支持從芬自己的意願。所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後來從芬懷孕,我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有關。上周,她又來龍山找我,提出的原因還是關於從芬的事情。我覺得她這個人心術不正,所以沒有赴約。這件事情從所以沒有告訴你,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我覺得與你無關,另一個是不想因為她而驚擾我們的生活。」很明顯,這個周雪在安雪的面前肯定不是說的真相,所以雷從光很清楚明白的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只是這樣?!」可是,怎麼跟周雪說的這麼有出入呢?!

  「當然,不然你以為你老公會做什麼?!周雪胖的跟狗熊一樣,又是那種人品,你該不會是覺得我對她感興趣吧?!」雖然覺得安雪聽信周雪的話可恨,可是、當初他就是喜歡安雪這樣的純凈啊!如果安雪是一個心機深重的人,他怎麼會喜歡她?!

  「她說她是去龍山玩,而且說你接待過她多次,還送了她一對綠松石耳環……」完全不是一碼子事,這、怎麼說起來呢?!

  「她該不會說我喜歡她,讓你退出吧?!綠松石滿龍山都有的賣,我連自己老婆都沒買,會買給她?!串串,你用腦子想想,你老公眼光就那麼差,會看上一個暗底下做了人家情婦七八年的女人?!她又比你老、又比你丑、人品又差……再說了,當初她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才讓從芬跟夏青離婚,在這方面她是有經驗的,這種當你也上啊!要不然我們現在給她打電話,當面與她對峙?!」


  「她比我老?!她總叫我大雪,她自稱小雪呢!」看來與之相比,雷從光似乎比她更加了解周雪。 「你聽她的!她裝嫩、裝小呢!她的情況我還不知道?!她大你三歲,現在都三十幾了。加上她本來個子高,又一胖,我看說她四十都有人信。你呀!她約你的時候你就不經過大腦考慮,這樣的人也理會?!」她竟然是為這樣一個女人嘔了一周的氣,雷從光氣惱又心疼的敲了敲她的腦門。


  本來還想再問問他,說的是不是都是真的,可是雲朵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與其相信一個外面的女人,為何不選擇相信自己的家人?!」


  是啊,周雪人品那麼差,她怎麼會信她懷疑雷從光呢?!


  「串串,這次介於你沒有經驗,我不怪你,可是不准你有下一次。以後有什麼事不準放心裡,想不通的得第一時間給我電話向我說,有什麼誤會我們要在第一時間內解決,絕對不拖過夜。更不準無聲不息消息一周,聽到沒有?!」見安雪有些醒悟,雷從光把她的臉扳過來。


  怎麼辦呢?!他找了一個笨老婆,總不能把她推出去吧!如果把她推出去,她又成可憐巴巴的流浪狗了,誰管她呢?!

  將她摟入懷裡,雷從光真是又愛又恨。


  「老雷,對不起……」好內疚好內疚,為了一件子烏虛有的事情,竟然生了他一周的悶氣。


  「說過了,第一次,不怪你。如果以後還有類似於這樣的事情,你就想想,我雷從光把工作看的比命還重,如果因為亂搞男女關係而影響仕途,這樣的蠢事你說是不是我做的。」呵呵一笑,拉她起來。


  「討厭!你就不能說,因為你老婆完美無缺,你別無它求,所以才不往那方面想的嘛!」輕輕給了他的肩頭一下,安雪終於放鬆。


  「天啊,我的老婆又笨又傻的可愛,哪裡完美無缺了?!連那種女人的當也上,我真是服了你了……」雷從光大笑,乾脆攔腰將安雪抱起身來。


  「老雷,怎麼辦?!我太內疚了,你打我一下好不好?!」他一點也不責怪她,反而讓她更加的內疚。為什麼他總是什麼事都處理這麼好,而她總是什麼事也處理不好呢?!

  「為什麼要打?!我疼都來不及……」將她放入床心,雷從光伸手探入了她的衣衫……


  「老雷……」褪去他的衣衫,安雪在他的頸子上深吸一口氣。他的身上還帶著一些淡淡的汗味,可是讓安雪很鎮定情緒。有了這種熟悉的味道,安雪覺得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不管遇到什麼,她都要跟他一起走過……


  「串串,串串……」第二天一早,雷從光把安雪叫醒。


  「呃……」天都沒有大亮,可是雷從光已經起床了。安雪揉了揉眼睛,這才起身。


  「我大伯回來了,我們一起去機場接他?!」幫著她揉了揉臉頰,讓她快點清醒過來。


  「啊?!你大伯?!」記得上一次,是雷家老奶奶去世才回來過,這一次,他回來是為什麼呢?!

  「小老虎都醒了,早上的奶也吃過了,現在正在外面的推車裡等我呢!如果你還想睡一會兒就繼續睡,我帶小老虎去接。」看著安雪那迷迷糊糊的樣子,雷從光有些好笑。自從生了孩子以後,她似乎比以前更迷糊了。


  「不要,一起去。」一家三口,怎麼獨獨丟下她呢?!安雪一笑,連忙起床刷牙洗臉……


  趕到機場,年過六十的大伯依然是孤身一人……


  「大伯。」安雪嘴甜,先叫了一聲。


  「喲,這個就是思捷吧?!」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孫子輩的人,大伯一臉的倦容依然一笑,彎腰從口袋取出紅包放入小傢伙的推車裡。


  「大伯,太客氣了,把孩子寵著了。」大伯常年不回來,每次回來總是破費,雷從光雖是晚輩也是極不好意思的。


  「這是咱們雷家唯一的獨孫,不寵他寵誰?!你爸爸應該不在怡景吧?!」跟雷從光走出航站樓,然後上他的車。


  「嗯。事先你沒有打電話,他肯定是不在的。這一次你要玩多久?!我給爸爸打電話讓他過來啊!」把嬰兒推車收入後備箱里,待大伯坐到後面,安雪抱著孩子坐到副駕駛室后啟動車子。


  「不必了,我這一次回來也是有事。」搖了搖手,目光看向窗外。


  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城市,現在對他來說卻是如此的陌生。不知不覺,離開三十多年了……


  「大伯,省委大院的房子以前是爺爺的,奶奶死了以後我們退了。今天是去酒店還是去我們家?!」邊開車,邊問他的打算。


  雖然是雷從光的大伯,可是在雷從光的記憶里,與這位大伯的交流也是極少的。對於他的一些事情,他不說,他們也從來不問。


  「酒店。」聽到省委大院的房子退掉表現出微微有些吃驚,但、馬上又平靜下來。人的一生會經歷許多的精彩,可是再多的精彩都會逝去,又豈止是一套房子、一個居住環境呢?!

  「打算住多久?!」其實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幫他把房費全給了,雷從光邊開車邊問道。


  「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這一次……我想留下來。」淡淡地、不帶一絲絲情緒的,彷彿說著一件與自己並無太大關係的事情。


  「大伯你要留下來啊?!太好了……」安雪轉身看向大伯,都六十多的人了,一個人飄在外地確實不是什麼好事。現在回來,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相互有個照應該多好啊!

  「如果是這樣,不如先去我家吃午飯。我另外有一套兩居室空著,等會兒讓人收拾一下讓給你住?」雷從光放慢車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大伯留下來,但、如果他肯留下來,他一定把無兒無女的他當自己父親一樣的孝敬。


  「也好。」大伯從來沒跟他們提過任何的意見,不過對於雷從光今天的安排他卻是點頭同意。


  「串串,你跟從芬打個電話,看她在不在怡景。如果在,讓她找人現在過去幫我收拾一下房子;如果不在,把鐘點工的電話問著,然後馬上落實這件事。」調頭轉彎,雷從光又將車子往自己家的方向駛去。


  「房子的事情我安排好了,不過……姐說,她打算在一個有海的城市裡待產,而達子的工作也全在網上完成,短期內沒打算回怡景。」打完一圈的電話,安雪連忙向雷從光彙報情況。


  「不錯啊!兩個人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子,這麼洒脫、這麼幸福了。」雷從光一笑,邊開車邊感嘆。


  「不知道夏青跟那個女人怎麼樣了呢!真希望他們快點結婚,不然真是兩個……」安雪從來不說誰是壞人,只是、真的很想說他們是兩個「禍害」。他們一天不結婚,一天可能就對別人的婚姻會有破壞作用。


  「你呀!有空看看娛樂版的消息,夏青上個月已經跟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舉行了耗資幾十萬的婚禮,據說那小姑娘是奉子成婚。」從來沒有跟安雪「八卦」過誰,不過這無意中看到的消息,還真應該跟她八卦一下。


  「啊……那、那個女人呢?!」安雪差一點沒噴出來,周雪用盡心計圈圈繞繞,七八年竟然讓一個青澀的小姑娘取勝了。這一次她沒有敗在雷從芬的手裡,卻敗在了一個小姑娘的手裡,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她又不是知名企業家、富婆,娛樂版誰關心她啊!對了,中午在哪裡吃飯?!我好停車。」快到家了,雷從光說起了正事。


  「回家。我跟我媽打過電話了,她過去做飯了。」安雪連忙回答。


  「從光,你的車現在還能不能進省委家屬大院?!」回到家裡,安媽媽果然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席間,大伯邊吃飯邊與雷從光說著。


  「房子退了以後我把通行證也退了。」雷從光如實回答。


  「那、現在進去需要門口的值班室打電話向裡面通傳?!」這肯定比有通行證要麻煩,大伯觸了觸眉心。


  「是想要看望哪個老朋友嗎?!我等會兒陪你一起去吧!」大伯常年生活在國外,對現在怡景的許多情況都不太清楚,所以雷從光打算做他的秘書全程陪同。


  「我想去嚴應傑的家,他的女兒嚴蜜不行了。」又喝了兩口湯,大伯第一次跟雷從光這樣坦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來。


  「你跟嚴書記……是故交?!」關於大伯的事情他從未在父母那裡聽到過,所以、雷從光也比較感興趣。


  吃完飯,大伯起身坐到客廳沙發上,雙手抱肩,深吸一口氣。目光深重的看著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似乎陷入了許多只有他知道的過往之中。


  今天天氣很不錯,雷從光讓安媽媽帶兒子出去逛逛,然後自己坐到大伯的身邊。安雪泡了一杯毛尖送到大伯的手裡,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你大伯是一個很失敗的人,工作和人生都是失敗的。當年下鄉在地方工作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當地的女孩子。她沒有讀過一天的書,但是人很不錯,又善良又熱心,常常給我們這些單身漢洗衣服、刷鞋子。特別是對我很好,常常從家裡帶兩個煮雞蛋來為我改善生活。總說我是城裡來的,在下面一定不習慣,其實她自己瘦的一陣風兒就可以吹走,可是卻捨不得吃兩個雞蛋。在下面的工作很單調、也很苦,慢慢地,我真的就跟她走近了。被家裡人知道以後,爸爸媽媽都特別反對。他們的意見是找什麼樣的他們並不苛刻,可是絕對不能找一個目不識丁的文盲。因為壓力重重,後來我與她斷掉了關係……」端起水杯,大伯一口氣將茶喝了個光,只剩下茶杯底部一層厚厚地茶葉。


  安雪連忙接過茶杯為其續水,知道像大伯這樣一個孤單的人能打開話匣子並不容易。


  「後來鬧學潮,鎮政府被人圍了,電話線被掐斷,當時十幾個人困在政府大樓里沒吃沒喝三天,一個個都要餓的暈死過去。她揣著十幾個饅頭和兩個雞蛋,半夜從布滿荊棘的后牆翻過來,傷痕纍纍地來到我的面前,分了我一個饅頭和兩個雞蛋后,又安靜的把東西分給別人……我知道她是專程為我來的,可是、我當時卻連跟她當著眾人的面說句話的勇氣也沒有。後來兩天,她每天都帶食物從后牆翻過來,每天都是弄的舊傷上添新傷,也總是會多給我兩個雞蛋,可是、我依然沒有勇氣跟她多說一句話。後來學潮的事情平息下來,鎮政府當時被困的十幾個人中所有的單身漢幾乎都開始追求她,把她當作救命恩人,只有我……」說到痛苦處,大伯側過臉去。


  許多的事情,也許當初只要一句話,與現在的結果可能就是兩樣。但、當初就是少了那句話,所以才註定今日的結局。


  安雪深吸一口氣,那個年代的感情……真的太……


  「後來我調離了那個地方,聽說我調離的那一天晚上,她在出鎮的馬路邊等到了半夜……那個時候人的感情很奇怪,又渴望又害怕反抗,鬱悶之中我丟下一切跟同學去了國外。本來是想要逃離那個禁錮思想的年代,不料、卻又墜入了另一個無底的深淵之中。國外一切講錢,在那裡根本談不上感情和自己的時間,每個人基本上就是賺錢的機器。而且每當我想到感情的時候,滿眼全是當年那個女孩子傷痕纍纍的樣子,讓我根本沒法看到別的女人的好。在美國這麼多年我積累了不少的資產,可是老了……有什麼用呢?!後來,我聽熟人說,那個女孩子嫁給了當時一同被困在政府樓里的一個工作人員,也就是現在的嚴應傑。可是她的命並不好,雖然嚴應傑做了省委副書記,待她也不錯,可是今年年初她的兒子得癌症死了,留了一個才一歲的孫子。現在、智障女兒、也快不行了……」


  「什麼?!嚴蜜的哥哥?!」安雪還真是沒聽說,前幾天嚴蜜還跟她一起吃飯的時候提起過哥哥的事情,似乎一點也不知道。不過安靜下來,她也很理解,這、又是嚴書記對自己女兒的保護吧!

  以前覺得嚴書記這個特別的古板嚴肅,可是現在、安雪覺得他異常的形象高大!

  他是一個懂得感恩的人,所以才會追求一個目不識丁救過自己的女人;他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所以在女兒智障后一直不離不棄的關心倍至;他是一個極有愛心的男人,在失去兒子的時候還能泰然地與將要離去的女兒相守……


  「嚴輝不是在外省一個縣市裡做縣長嗎?!」雷從光竟然也不知道,還以為……


  「很年輕,才三十二歲。」大伯點了點頭:「所以你們說,人生到底是在追求什麼呢?!她做了那麼多的好事,什麼也沒有做錯,可是一連兩次的白髮人送黑髮人。老了,又喪子、又喪女,何等的凄苦。所以我打算回國養老,落葉歸根,跟這對老朋友一起安度晚年。錢、名、利……所有都是身外物,只有感情、才是能永遠留存下來的。」又喝了幾口水,然後從胸口取出卡來遞到安雪的面前。


  「這裡面是我所有的資產,足夠我在怡景買套大房子,除了我養老以外還有很可觀的一筆錢,現在全給你。人家說養兒防老,我現在就靠你們了,也算是晚年吵你們的一點心意。」


  「這怎麼行!」安雪肯定不肯接。他是雷家的大伯,就算是一分不給他們也有義務養他的老,怎麼能……


  「你覺得我百年後,這些錢還能給誰?!拿著吧,我可不會洗衣、買菜、做飯,以後得天天吃你們、吵你們的。」大伯滄桑的一笑,然後拍了拍雷從光的肩膀:「走,陪我一起去嚴家看看。從我離開起,我還從來沒有到他們家去過。」


  「嗯。」雷從光起身取鑰匙。


  「我也去,我想多看看嚴蜜。」安雪也起身。


  在樓下,跟安媽媽交待了一聲,三個人一起上車離開。


  來到嚴家,嚴蜜竟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依然在琴房裡談琴。剛走進門,便聽到從樓上傳出來的鋼琴聲。只是琴聲凄婉,讓每個人都有些想哭的衝動……


  今天是雙休,嚴家人都在家裡。嚴爸爸把大伯一行人讓進來,然後嚴媽媽為其安靜的倒茶。


  大伯坐下,在接過茶杯的時候看了看當年那個話不多且堅強的女人。如今,她已是滿面的歲月痕迹,連頭髮也已是花白。但依然安靜如初,跟他只是點頭問好,便上樓陪女兒彈琴。


  「這些年……還好吧!」大伯首先打開了話匣子,至少他們倆還是當年的同事。


  「還可以,你呢?!」嚴書記微微點了點頭,也客氣地問了一聲。當年,誰都知道她愛的是他,可是他是高幹子弟出身,所以……


  「一般般。」其實這個世界上誰也差不多,說不上誰好誰不好,不過是你說我好、我說你好而已。


  他雖然身價不菲,可是因為當年放不下他的女人,有勇氣走卻沒有勇氣爭取,孤身一人一輩子,晚景凄涼。


  而他、現在雖然位高權重,可是馬上就是要退休的人。再加上兩個孩子的事情,讓他老來添悲傷,也好不到哪裡去。


  於是,兩個男人都沉默起來……


  「老雷,我上去看看蜜蜜啊!」說著,安雪起身熟悉的上樓。


  來到琴房,即使是在家裡,嚴蜜依然是一襲華麗的禮裙。端坐在鋼琴前,手指抬起、落下,音樂聲飛短流長、溢滿屋子。


  她的神色與那天相比更加自然了,目光似乎看到很遠的地方,又似乎看到很深的地方。依然是那樣的專註,在死亡面前沒有一點點的害怕,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在音樂之中。


  佇立在鋼琴邊上,安雪忽發其想,是誰發明的鋼琴呢?!


  因為有了鋼琴,讓原本完全沒有未來的嚴蜜也能有這樣精彩的人生。


  炫目、真的好炫目……


  「安雪,是你來了嗎?!」忽然,琴聲嘎然而止。


  「你怎麼知道?!」安雪真是詫異極了,上來以後她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呢!


  「我聞到你身上的氣味了,你來的時候一定給你家寶寶餵過奶的。」說出原因,嚴蜜咯咯地笑了起來。


  「呃……蜜蜜真厲害,這也知道。」上前,拉住她的手,讓她起身:「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啊!」除了最聽雲朵的話外,恐怕就是最聽安雪的話了,嚴蜜跟著安雪慢慢下樓。


  「雲朵呢?!」把嚴蜜扶進她的房間,然後簡單的掃了一圈,卻沒有發現那個精靈一樣的女孩子。說真的,她還沒有感謝她呢!她總有那麼多的妙語幫她,而她家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她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有朋友找她,出去了。」倒是嚴媽媽回答了一聲,把一件小外套披到嚴蜜的身上後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她們倆。


  「安雪,你看這個漂亮嗎?!」躺上床,不用眼睛去找,直接從小抽屜里取出一條很長很亮的水晶項鏈來。


  「嗯!很漂亮。」其實安雪從來不戴這樣閃亮的東西,會覺得太誇張。


  「還有半個月我就要參加省團全國的演出了,到時候我就戴這條。」在自己的頸子上比劃著,嚴蜜一臉的幸福。


  「很襯呢!蜜蜜皮膚又好,加上水晶就更漂亮了。」嚴蜜長的很胖,又不經常出門,所以皮膚白的幾乎通透。那水晶的堅實光澤打在她的臉上,更加覺得她是個水晶娃娃般的通透。


  「可是安雪,如果上帝特別特別喜歡我,讓我提前去他那裡做天使呢?!我就沒有機會戴了。」眸子忽然垂下來,明明看不見東西的眼睛里更是黯然無光。


  「上帝人很好的,如果知道蜜蜜特別想參加演出,一定會先讓蜜蜜參加演出再接你去做天使。」說話間,淚水直直湧出。安雪是不善於撒謊的人,可是對著嚴蜜,她一次又一次的說謊。


  上帝到底是誰?!誰也沒有見過。他真的存在嗎?!也沒有人真的知道。


  可是、傳說中那麼好的上帝,怎麼就忍心真的把嚴蜜這樣可愛的天使收走呢?!

  「安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能告訴別人。」忽然,嚴蜜拉起安雪的手。


  「嗯。我保證不告訴別人。」安雪連忙用另一隻手背擦了擦淚水,然後貼近嚴蜜。


  「其實我不傻,我早好了,在我眼睛瞎的時候我就好了。他們騙我是怕我傷心,可是我也怕他們傷心,所以也是騙他們。」聲音放小,就好像說悄悄話一樣。


  但、安雪的心猛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生疼、生疼、一直疼到無法呼吸……


  「蜜蜜!」她、真的好了?!安雪不敢相信,一個病了二十年的腦膜炎後遺症的人就這麼好了?!沒有通過治療,沒有通過任何的措施,她就這樣好了?!

  「我知道雲朵是出去見男朋友了,她有喜歡的男孩子了。她怕爸爸說他,所以我也幫她騙爸爸。我最喜歡的人是雲朵,只要她高興,她做什麼我都支持她。」


  只是後來的話……又讓安雪一時無語。


  「還有呢?!」安雪又問。


  「我知道爸爸快要退休了,現在天天閑在家裡心裡煩,所以總是不說話。」


  「還有呢?!」原來嚴書記掩飾的再好,也還是讓嚴蜜發現了他的「煩」。


  「我猜爺爺奶奶的身體又不好了,所以媽媽也煩,每天就嘆氣。」


  「蜜蜜,你是天使,真的。」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安雪真的徹底無語。


  她的病根本就沒有好,但、她有她自己的「聰明」,她就是現在這樣,依然還在關心著家裡其他的人。


  愛並不是只有正常人、健康的人才能有,像嚴蜜這樣一個殘缺的人也有。而且、她的愛比一般人的都要真摯、都要純凈、都要深厚……


  「安雪,我想過了,做天使其實不好,又要離開爸爸媽媽,又要離開雲朵,還要離開你們。所以如果上帝以後喜歡你,我會跟上帝說讓他不要你去,我幫你當班。」仔細想了想,嚴蜜又說。


  「蜜蜜,你熱嗎?!」一直想哭,淚水一直在往外涌。撫著她的額頭,卻發現她的溫度一點一點升高了。


  「有點,我想喝水。」嚴蜜吧嗒了一下微微發乾的嘴唇,然後很安逸的閉上眼睛。


  安雪起身拉門出去,然後找到嚴媽媽:「蜜蜜現在有點發燒,想喝水。」


  「什麼?!」一聽這話,嚴媽媽全身一僵。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嚴爸爸也是立即起身,飛速的向嚴蜜的房間走去。其他人一看情況不對,也都跟了進去……


  「蜜蜜,蜜蜜……」嚴爸爸握著嚴蜜的手,極慈愛、極溫情地輕聲呼喚著女兒的名字。彷彿她沒有一點點的缺陷,而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女兒。


  「爸爸,我好睏。」好一會兒,嚴蜜沉沉地側過頭來應了一聲,只是眼皮也懶得抬起來。


  「蜜蜜,要不要看看駒駒?!」撫著女兒的額頭,嚴爸爸強忍著悲痛。


  「就算他來了,我現在還是看不到啊!而且、他也睡著了,不吵他了。」打了一個哈欠,嚴蜜更加懶懶的挪了挪胖胖的身體。


  「蜜蜜,雲朵馬上回來,朵朵啊!你喜歡的朵朵。」連忙讓嚴媽媽給雲朵打電話,嚴爸爸緊緊握著女兒的手,生怕一松、就是陰陽相隔。


  「朵朵真漂亮,眼睛大大的,小臉白白的,就是太瘦了,她總挑食不乖。可是我還是喜歡她,如果我還能看到她就好了。」說起雲朵,嚴蜜又堅強的撐了一會兒,話也多了一點點。


  「蜜蜜,朵朵說了有事告訴你的,你這會兒別睡啊。」安雪也覺察出了一些情況,連忙插嘴。


  「我知道她要告訴我什麼,她昨天告訴我了。她說如果我減肥,可以跟她一樣漂亮,我也覺得是。對了,安雪,如果、如果我沒時間參加演出,那條項鏈、水晶項鏈……我就送給你。你要記得,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要偷懶。就算、就算我做了天使,我還是要監督你,不准你偷懶……」


  「知道了。」安雪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現在,她的爸爸媽媽都在床邊,已經是她最後的時候,可是她的心裡、依然有她這個「朋友」,還有送給她的「遺言」,這、如何讓她不感動?!

  「姐……」雲朵風風火火從外面闖了進來,直接趴到嚴蜜的身上。


  「朵朵……」剛剛準備「睡過去」,可是一聽到雲朵的聲音,馬上又笑了起來。


  「姐。」在雲朵的眼裡,其實嚴蜜一直就是個十歲的小孩子,根本算不得姐姐。可是,在她就要與她分別的這一刻,她卻是極由衷的叫了出來。


  「朵朵,雖然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人是你,可是我最不放心的人也是你,你知道嗎?!你總是那麼調皮,總是那麼愛惹事,總是那麼不聽爸爸媽媽的話……朵朵,你什麼時候能長大呢?!」


  「姐……」這哪裡是一個智障人說的話呢?!所有人都相信,這一刻,她是真的好了,真的清醒過來了……


  「朵朵別哭啊!以前跟別的孩子打架,你胳膊出血都沒哭過的,你別哭啊。我答應你,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只要你開心。雲朵,你是雲朵,天上最最漂亮的雲、朵……」似乎是想要為雲朵去擦臉上的淚水,可是、剛剛抬起來的手卻重重的落下……


  「蜜蜜……」


  「姐……」


  這所房子里的鋼琴聲再也不會響起,可是此刻、誰的耳邊都聽到了那嫻熟暢快的鋼琴聲。如小泉調皮的跳動,如行雲流水般的流暢,如嚴蜜的悄悄話、如嚴蜜的笑聲、如嚴蜜那精彩短暫的人生……


  「雲朵,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其他人都走了,安雪依然陪著雲朵站在嚴蜜的墓前。她是第一次送朋友走,可是她知道雲朵不是第一次送親人,在此之前她還送過她哥哥,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下周開始,我要上班了。」雲朵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墓碑上,聲音低低的。


  「上班?!在哪兒?!」安雪一驚,她貌似從南湖回來后就在家裡從年前玩到初夏,都快半年了吧!像她這樣性格隨意的人,還是會規規矩矩的朝九晚五的上班?!

  「省作協。」別說安雪詫異,其實雲朵自己也詫異。她從來不是一個按規矩出牌的人,可是現在、也按家裡的安排繼續生活起來。


  「很適合你。工作輕閑,又可以做做自己的事情。」安雪點了點頭,這也無外乎是一個好的結局。


  「對啊,很輕閑,我可以提前養老了。」側目,微微一笑,似乎曾經的風雨背後能這樣隱退江湖,於她來說真的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然後呢?!」忍不住,安雪又問。


  「然後結婚啊!我累了,也想有個家了。」其實她並不大,才二十二歲,可是、卻覺得自己早已老去……


  「跟誰?!曠青山?!」


  「誰都可以,不一定是他。」雲朵一笑,笑的跟天上的雲朵一般一般的,沒有一絲絲的瑕質。


  安雪無語,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說起話來卻是那樣的滄桑,把人生、又說的如何隨意。難怪連嚴蜜也對她不放心,她真的……


  正聊著,安雪的手機響了,接通:「安主任,城西土管所發生重大火災……」


  「好,我馬上過來。」掛了電話,安雪急急走出墓地叫了計程車向著事發地點趕去。


  趕到,只見整個土管所大樓早就是一片冒著黑煙的廢墟……


  院子里轉滿了人,有市裡的分管領導,有國土廳領導,有政府工作人員,還有土管所不少的工作人員……


  人群中,安雪一眼看到了正在繼續後續滅火工作的鄭余。


  他高高的個子、瘦瘦的,一襲白色襯衫早就成了灰黑色,但嘶啞著嗓子依然站在最危險的地方……


  了解了一些情況,安雪先用手機向省政府辦公廳的應急辦報送情況:「今天上午九點,城西土管所發生重大火災,整個辦公大樓著火……」


  口頭報送完畢,然後又安排應急辦其他工作人員馬上把書面材料整理出來,一會兒趕回辦公室通過內網再次發送……


  「囡囡!」鄭余也忙的差不多了,走過來跟安雪打招呼。


  「我剛才好像看到趙怡雨了,你們現在……」安雪收起手機在人群中用目光搜索了一下,但、卻沒有再找到她的影子,讓她有些懷疑,難道是她自己看錯了?!

  「對,她剛才在這裡,這會兒……大概是走了。她結婚了,跟一個消防員,據說,那個消防員是她孩子的爸爸。」鄭餘一笑,現在跟她談什麼都覺得很坦然。


  「哦!挺好的。」這麼說她應該也沒有再糾纏樊達了,應該要定性了,安雪也為她而高興。


  「是啊!都挺好的。」鄭余深吸一口氣,忙了一上午,他的聲音整個啞啞的,現在都要去吸一會兒氧了。


  「你呢!你要加油了。」希望所有人都有好結局,如果只有鄭余沒有,安雪也會覺得有些不完美。


  「我啊!你一定不會想到,我跟余越在一起。」鄭余抿嘴一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什麼?!你跟余越在一起?!天!我真想不到。」他們怎麼是一路人呢?!不過,她跟雷從光也不是,為什麼就不允許別人不是一路人走到一起?!


  「對啊。余越覺得我跟她同病相憐,都是離過婚的人,很可靠,而且能接受我沒有孩子的事實。她說她自己都是個大孩子,完全帶不好,或者可以考慮以後抱個孩子;而我覺得……她跟你當年一樣笨,很有趣。」鄭余又是一笑,說起余越時竟然是滿臉都是幸福的光彩。


  「好啊!好啊!祝福你們……」當年她……確實很笨的,不過如今,她也不算聰明。高興之餘,安雪伸出手,跟鄭余再一次握到一起。


  轉眼、兩年後……


  「串串,今天跟少康他們幾個老同學一起回來,他們說我們結婚三四年也沒請他們到過家裡,非吵著要到咱們家來嘗你的手藝。我讓媽媽把思捷帶過去他們那邊了,現在就等你下班。」還沒到下班時候,雷從光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你到怡景了嗎?!現在……還沒到下班時間呢!」安雪忙的暈頭轉向,如果不是雷從光的電話,她還不知道今天是周五了。


  「對啊,少康他們幾個前天到龍山,今天我跟他們一起回來,所以提前了一點。」這話前幾天他在電話里跟她說過,看來她又忙忘記了。不過也不怪她,迷迷糊糊的……一直是她的風格。


  「可是、今天下午四點,市化肥廠四個倉庫連續發生爆炸事件,現在連書記、市長都過來了,我也在現場。還不知道要忙到什麼時候,下班時間肯定趕不回去。」安雪看了看現場混亂的情況,撫著額頭。完蛋了,雷從光又要發脾氣了……


  可是、應急工作就是這樣,哪裡亂他們往哪裡走,哪裡出事他們往哪裡趕……


  人家忙他們在忙,人家休息他們可能還在忙……


  「你現在是應急辦的負責人,又不是辦事員,為什麼總是每次要親自出現場?!你放手下人去做啊!不然給你配下屬是做什麼的?!」結婚幾年,同學朋友第一次到家裡作客,她竟然說沒時間?!都坐車子里,雷從光忍不住沖著電話就低聲埋怨起來。


  「應急辦所有人都在現場,不是只我一個。我主要是跟市領導和廠領導溝通,他們還要跟省政府辦公廳里聯繫,先口頭彙報情況,一會兒還要書面彙報,都忙,沒有人閑著……」


  「你什麼工作,比書記市長還忙?!我都有時間回家,你就沒有?!算了!你不需要家,就以工作為主好了!」啪的掛掉電話,雷從光真是氣不打一出來。


  這不是純心拆他的台嗎?!好好在計生站工作有什麼不好,現在忙成這樣家也顧不上。


  而且眼下一滿車人興緻勃勃的從龍山趕回怡景,都說要去他家聚會嘗女主人的手藝。而、女主人卻忙工作不能回來,這、算什麼?!


  他堂堂龍山市的市長,難道工作比她閑,忙不過她?!

  若不是現在一滿車的人,他真想要調頭回龍山好了。自從她做應急工作以後,忙的總是腳不踮地,不知道耽誤了多少個能在一起的雙休。平時也就算了,可是今天……


  女人當然是應該以家庭為重,難道他指望她去做書記、市長,造福一方百姓?!


  他當初找她,只是因為想讓她給他一個家。讓他在外面忙死忙活,回來有個讓他身心愉快的家!他從來沒有想到要找一個女強人,比他的工作都要忙,一年都沒幾天遇得上,那生活還有什麼意思?!


  「怎麼了,老婆忙啊?!沒事,就去你家看看,然後咱們叫餐上樓吃飯。」坐在他身邊的錢少康拍了拍他的肩頭,呵呵一笑。反正話都說出口了,不去、貌似都有點不好意思。


  雷從光黑著臉,沒說同意也沒說反對,任車子繼續向他家的方向行駛。


  兩地分居兩年多了,這滋味還真是不好受。問題是他的工作又不穩定,有可能明年換屆選舉時離開龍山去其他地市,有可能還在龍山,所以想要一家人在一起真的好難解決。除非他丟開一切,回省里找個部門去「養老」。可是,這肯定不是雷從光的作風。


  車子在樓下停住,雷從光還是採取錢少康的辦法,給樓下的餐廳打電話點餐,讓他們送餐上樓。


  然後帶著同學到家裡,鋪好一次性的桌布后還是打算在家裡吃飯比較親熱。


  「不好意思,今天剛好老婆加班,事先沒給她打電話,只能委屈你們吃餐廳里的東西了,改天她在家一定再補請你們。」把餐桌收拾好,雷從光客氣地招呼著大家。


  「沒事!誰家沒一點事的,只怪我們運氣不好,嘗不上嫂子的手藝。」都是些有身份、有素質的人,當然並不介意。


  「喲!老雷,你老婆小你幾歲啊!好福氣啊!就像個小姑娘一樣。」一個同學走到結婚照下看了片刻,不由摸著下巴打趣起雷從光來。


  「個子小,看上去小而已。」雷從光也收起情緒淡淡一笑,目光也望到大幅的結婚照前。那天拍婚紗照的時候,她都樂瘋掉了,試的婚紗套數恐怕沒人能記得清。


  「哪呀!你看那眼神,就是一個小姑娘的眼神嘛!老實交待,到底小多少?!」同學不放過他,繼續「逼問」。


  「就是,我們同學戀愛最虧本了,跟老婆同一年的,老婆也是三十六七了。老雷的老婆估計就二十五六吧?!十歲肯定是小的,或者我還猜大了……」


  「也快三十了,這是幾年前拍的。」雷從光也是個普通男人,也有普通男人的虛榮心。聽人家說自己老婆小,心裡確實有些美滋滋的。其實當年他如果要找小的,可以找更小的,可是、能找到安雪這樣善良、安靜、賢惠、事事聽他的老婆嗎?!


  「你看你看、快三十了,也就是沒到三十。我們都是奔四的人了,就老雷最福氣了。」老同學們又是沒話找話的鬧了起來……


  不一會兒,餐廳送餐上樓。雷從光取出好酒,分別給老同學們上滿。


  「老雷,我們倆有七年沒在一起吃飯了吧?!上一次還是少康兒子周歲,在他家裡聚過的吧?!就連你結婚那會兒,我剛好在外地過春節,沒趕回來,今天都得補上。」其中一個同學端起酒杯,馬上就開始鬧了起來。


  「人家結婚你沒去,你該罰酒才是,怎麼還好意思敬人家……」另一個同學也跟他拉扯了起來。


  都是三四十歲的人了,鬧起來還跟當年做學生的時候一樣,笑聲一陣接著一陣的……


  這邊,安雪終於接到了事生原因,連忙修改了一下文字后交給手下的科長去辦,然後急急坐車往家裡趕去。


  雷從光是個極要面子的人,今天他請客而她不參加,他一定又要氣死了。


  現在都晚八點多了,還不知道他們在不在家裡。但電話是不敢打的,安雪怕他在電話里又沖她吼起來。


  終於趕到樓下,看到雷從光的車,安雪像吃了一粒定心丸。


  連忙上樓,然後自己取出鑰匙開門。


  只見一桌子的男人一個個喝的臉紅脖子粗的,還有的正大聲鬧酒、喧嘩。


  「哎呀,不好意思,我回來晚了。」安雪換了鞋子,走進餐廳連忙向大家道歉。


  鬧鬧的餐廳忽然刷的安靜下來,有的是因為第一次跟安雪見面有些局促,有的是因為剛才正在鬧酒不好意思……


  雷從光繼續吃著桌上的東西,卻並不出聲。


  「稍稍等一下,我再給你們加幾個菜哈。」安雪偷偷看了一眼雷從光,乾笑一聲,連忙取了小圍裙走進廚房。


  「喲!老雷,這就是你不對了。娶了這麼年輕漂亮的老婆不好好的疼,人家回來還給臉色人家看。你看,人家多賢惠,一回來就給咱們下廚房去了。」其中一個同學撞了撞雷從光的胳膊,小聲在他耳邊提醒。


  「什麼臉色不臉色的,來,繼續喝酒。」酒瓶都差不多空了,雷從光又從吧台里取出兩瓶白酒。


  「真想今天把我們都放倒在你家啊!」錢少康連忙活躍氣氛,跟雷從光搶起了酒瓶。


  「好不容易來一次,當然要喝好了才能走。再開一瓶,最少再開一瓶。」雷從光也不依,一定要給同學再滿上。


  沒多大一會兒,安雪已麻利的做好了韭菜炒雞蛋、青炒黑木耳、青椒爆火腿、西紅柿魚片湯……


  「哎呀,嫂子這手藝可真不是蓋的,這麼一會兒咱們又有這麼多好吃的了。」同學們馬上又稱讚起安雪來。


  「今天老雷電話打遲了,我也沒買什麼菜,就將就一下好了。要不改天再來的時候先打電話,我早上去買菜,給你們多做幾個。」安雪取下小圍裙,冰箱和家裡的「存貨」用光了,想再加菜也不行了。


  「老雷,真是福氣啊!弟媳又年輕又漂亮又賢惠,在哪裡偷偷進了廟、拜了神啊!」


  雷從光還是不出聲,依然是鎖著眉頭慢慢地喝著湯。


  「呃……我說弟媳啊!今天第一次來,我們都是空著手來的,也沒講點客氣,對不住了啊。」一個喝的有點高的同學端著酒杯起身,口齒不清的拉著安雪說了起來。


  「說哪去了,都是同學,講那些做什麼。」安雪一笑,又偷偷看了看雷從光,他還是一動不動。他明明知道的,她不太會交際,他怎麼也不……


  真是個小氣鬼!


  只能放心裡罵了他一句。


  「可是我是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人。我們老雷是個好同志,這個我們同學都可以保證。你能做他的老婆,那是你的福氣……」


  「唉、唉、唉……你亂說什麼呢!」錢少康一聽就發現這人的語氣不對勁,連忙攔他,不讓他把后話說出來。


  「別攔我、別攔!你是為……老雷好、我知道,我也是為老雷好。」大力的把錢少康推開,然後繼續拉著安雪的胳膊說著酒話:「我說弟媳啊!女人最大的幸福是找個好男人,男人最大的幸福是有個好前程。你現在已經是在幸福里了,別不知足啊!不是我說你,那工作比老雷還重要?!女人沒工作也就那麼回事,人家老雷養不起你嘛?!」


  話說完,鬧鬧的餐廳又安靜下來……


  「呃……我承認,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現在的工作讓我覺得每天很充實、很有激情,我也期待有更好、更高的發展空間。可是,我前段時間已跟龍山黨史辦那邊聯繫好了,估計下個月我就要調到那邊上班。作為女人,我很想跟我老公生活在一個城市裡,工作什麼的我都可以放下。」片刻,安雪咬了咬嘴唇,這才低聲說話。


  「什麼?!你跟龍山黨史辦聯繫好了?!」雷從光刷的起身,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根本就不知道。


  「你一直不肯讓我去龍山,總讓我在怡景為你守家。可是、人生多麼的短暫啊!我不想一直這樣跟你兩邊掛著,我想讓兒子生活在有爸爸的家裡,我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僅此而已。單位是我請姜主任幫我聯繫的,那邊的黨史辦主任是他老同學,人家答應了,工作手續現在正在辦,調令估計下周就要下了。」經歷了嚴蜜的生死,經歷了以前婚姻的變故,在安雪的心裡,「家」的分量永遠超過一切的分量。


  低下頭去,其實下這個決心她也花了好久時間,但今天真的就要成真的時候,她感到很不安。因為這個決定她事先沒有獲得雷從光的肯定,所以執行起來她自己總覺得缺少底氣。


  「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她竟然敢先斬後奏!雷從光像不認識她一般的看向她,既為她擅作主張而惱怒,又為她兩地分居這兩年多她所受的辛苦而心疼。


  「哪裡沒有跟你商量?!我問了你好多次了,可是每次你都說讓我安心在怡景給你守家,從來不肯同意……老雷,兒子現在會說話了,會交流了,他不僅應該跟媽媽交流,也應該跟爸爸多交流。特別是男孩子,要多從爸爸身上學一些陽剛之氣,這些哪裡是我能教的?!黨史辦的工作比較閑,過去了我照顧你們兩父子的生活,不好嘛?!就算你以後不在龍山了,我再跟著你調動,不好嘛?!就算工作不好調動,大不了我辦停薪留職、或者病休什麼的,一家人跟著你,不好嘛!」低下頭,不說也說了,而且當著這麼多的人,他、一定會顧及面子,不會沖她大發脾氣的吧。


  「啪、啪、啪、啪……」的,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一群人響起了掌聲……


  雷從光看著面前矮他一個多頭的安雪,低垂著腦袋搭拉著臉,心裡不由一疼,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送走賓客,雷從光拉安雪來到卧室,擁住她,咬著她的耳朵:「不接思捷了,今天晚上好好犒勞一下你。」


  「討厭!」安雪一笑,給了雷從光的肩頭一笑。


  「噝……我發現你的思想很不純潔。」雷從光觸了觸眉心,眯起眼睛像看什麼似的看向安雪。


  「你才不純潔呢!我哪裡不純潔了。」說這話時,臉頰已緋紅……


  「你看、你看,臉紅的跟什麼似的,又想什麼呢!」說著,雷從光壞壞一笑,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尖。


  「你想什麼啊!」不接兒子回來,晚上犒勞她,不是「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可是他還故裝正經,安雪的臉不由更紅……


  「看,這是什麼?!」從胸口的貼身口袋裡摸出一股紫色的絲線,然後攤開在安雪的面前。


  「……」安雪徹底無語。


  「那塊黃玉呢?!」雷從光一笑,大有一幅又捉弄到她的得意。


  「我去拿。」那塊黃玉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安雪看的比結婚鑽戒都要珍貴,當然是一直珍藏著。起身,在一邊的小抽屜里取了出來,拿到雷從光的面前。


  「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一起編絲線的人都是相愛的人,並不只是害怕吵架的普通朋友。小鬼頭,是不是那個時候就看上我了?!」雷從光一笑,把安雪一把拉入懷裡。


  「什麼啊!我、我聽說只是害怕吵架的人,你聽來的消息不對!」安雪更是結巴起來,他竟然這個也知道了。


  可是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真的,她已經忘了。她只記得,知道自己愛他的時候,就已經愛的好深好深,深的可以為他付出生命了。


  「是么?!那、今天我們再一起編一次,以後、不準再吵架,不準……相互隱瞞。」最後一句當然是針對今天她的行為,雷從光總是很「老謀深算」的。


  「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即使你不能做到,我、還是能做到。就好像……就算是遊戲,我也不會騙你。」安雪一笑,馬上接過紫色的絲線,在線頭上打了一個小結,然後系在衣櫃的拉手上。


  把一股交給雷從光,然後自己拿著一股,如當年那般,跟他臉貼近臉,手挨近手,甜蜜的與他一同纏纏繞繞、繞繞纏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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