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幽默

  第89章 幽默

  從電梯口出來直接敲門,可是好一會兒都沒人來開。


  他不是在裡面嗎?!難道出去找她了?!

  彎腰在過門地毯下取出鑰匙打開,房子里一片的漆黑……


  找到客廳的主燈開關按開,不由被沙發上的黑影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不開燈啊!」拍了拍胸口,低聲埋怨了一句。取了拖鞋換上,然後往洗浴室走去。


  「你去哪兒?!」沙發上的雷從光這才開口,一張臉黑的跟什麼似的。


  「這麼晚了,不洗澡睡覺還能做什麼?!」本來之前心裡還有些怪雷從光不管她,可是後來經姜主任一安慰,再加上雷從光中途又主動提出去接她,她也沒有了脾氣。


  其實人就是這樣,當時急起來像沒有了魂,現在平靜下來,其實什麼也沒有。


  再說,政府辦公室本來就不屬於她,她為何要強求呢?!


  如果不喜歡在區計生站上班,她可以不要去了,也沒誰強迫她去啊!如果想要追求自己的理想,從下周開始她就可以去各大報紙雜誌社去應聘,一樣可以做她喜歡做的文字工作,不是非得在政府辦公室才有文字工作做的啊!

  想清楚這一切,現在不早點睡覺還做什麼?!那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么?!


  「你還知道現在很晚了嗎?!你去了哪裡,做了一些什麼,就沒想跟我彙報一下嗎?!」依然是坐在沙發里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只是聲音、一句比一句冰涼。


  強忍著心裡的怒火,就是還想給她一點機會,難道她不想要這個機會?!


  「你覺得我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你是外面人的領導,又不是我的領導,我為什麼要事事跟你彙報?!再說了,我跟你彙報了,你就幫我解決問題嗎?!」他的語氣里除了冰涼外,還有些怪怪地讓安雪不怎麼明白的東西。停住腳步,回頭看向他。


  十一點多了,他不睡覺等她回來就是要跟她大半夜裡較勁?!


  雷從光咻的站了起來,幾步便走到她的面前,一雙憤怒的眸子似乎就要燃起火來。


  「太晚了,我好累,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好了。我、給你放水……」她當然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惹怒了他,所以、她加上最後一句話算是和解了吧。


  是他自己說的,工作上有什麼地方不會處理的給他打電話。真正她給他電話了,他又不管了,她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難道打算這件事情就這麼混過去?!」跟一個單身男人單獨出去到這麼晚才回來,難道一句解釋也沒有?!

  「什麼事?!我都不知道你說什麼事!你是說……你是說晚上我這麼晚回來嗎?!今天黃秘書長已經給我下了逐客令了,你覺得我應該領了逐客令后歡欣鼓舞地離開辦公室嗎?!告訴你,我當時很難過,難過的沒有了主張。我付出那麼多的努力卻得不到肯定,我覺得不公平!想要向你電話尋求安慰,可是你很忙!你不僅沒時間理我,還覺得我的想法不可思議,似乎是說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似乎是說我異想天開!不僅如此,你還用什麼你想去中央辦公廳工作、你可以做國家主席來嘲笑我。我不是你的巴巴狗,我是人,一個有思想的人!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打算有什麼不行的?!你不接受就算了,可是有什麼好嘲知我的?!」本來她已經想通了,不想再提這件事的,可是、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認真。


  「是啊!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不僅僅是個人,還是個特別庸俗的人呢!怎麼了,我不管你,你就去找姜主任尋求安慰了?!你就這麼耐不住寂寞?!怪不得你的前夫會不要你,我怎麼就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說來說去,始終沒說出他真正在意的東西。他在意的是她為什麼半夜跟那個男人一起回來,為什麼身上披著那個男人的衣服,為什麼他提出去接她、她不肯說她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一再在電話里說到了卻一直沒到……


  本來很困,可是聽到雷從光這樣的話,再困也沒有了困意。睜大眼睛看向他,似乎是從來就不認識他一般。這就是那個她打算將自己的下半生都綁在他身上的人嗎?!

  「是!下班以後我跟姜主任一起出去吃飯了,他帶我去一個很遠的農莊,所以回來遲了。因為他知道我心情非常不好,情緒非常低落,所以才會想要安慰我、開導我。他是我的領導,或者說是我的長輩,他都能這樣關心我,你呢?!我向你求救的時候,你除了嘲笑我外還說什麼了?!是!你的工作就是工作,我的工作就什麼也不是;你就應該努力往上爬,我就應該守在小計生站里原地踏步!雷從光,你連一個外人都比不了,竟然還揭我傷疤、提我前夫的事情。告訴你,前一段婚姻失敗不是我的錯,是他出軌,我什麼也沒做!你真的太不懂生活了,竟然跟我提、跟我提……這是我第一次向你解釋前一段婚姻,也是我最後一次向你解釋!希望以後你不要再提這件事,不然……」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的,他的步步相逼讓她已無路可退,只得跟他針鋒相對。


  「不然怎麼樣?!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嗎?!」這個女人半點也沒有意識到她自己的錯,竟然在這裡還振振有辭,雷從光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是,提她的上一段婚姻是他不對,可是、她起碼要檢討一下她自己半夜回來的不妥吧?!

  ……


  安雪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忽然覺得全身上下半點力氣都沒有了。


  是!他跟她之間,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開始權」在他,「結束權」也在她。不管他叫她「暖暖」還是「串串」,其實在他心裡,她就是一隻巴巴狗,一隻招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巴巴狗。


  心情好的時候抱著叫寶貝,心情不好的時候便讓她「滾」。


  就算他們真的領了結婚證,這樣的婚姻是她想要的嗎?!她家是沒錢、沒地位,她是一個離婚女人,這怎麼了?!這就說明在他眼裡她總是低人一等?!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必須選擇無條件退步?!


  「我說過!如果我真的走出去,你再怎麼找、我也不會回來!我說話算數的!」胸口起伏難平,但、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太高估自己了,你覺得我會出去找你這樣的女人?!我忘了告訴你,在政治上混的女人只有兩種,一是有高官背景的在那裡養尊處優的,比如說政府辦公室那位人事處副處長。二是靠出賣身體謀求一職半位的,比如說那些鄉鎮上來的女幹部,哪個不是跟市領導潛過的?!有多少是真正有本事起來的?!你又沒有背景,又沒有潛的姿色,你想留在行政上混、怎麼混?!」雷從光側過臉去。


  其實、其實她道個歉、認個錯就可以了,她怎麼這麼不知道悔改呢?!

  更況且,區計生站工作有什麼不好?!待遇福利又不比政府辦公室差,政府辦公室里就只是硬工資,什麼外來收入都沒有呢!

  那個政府辦公室有什麼好進的?!政府辦公室里的女幹部,沒一個有好口碑,他可不想讓別人在背後討論他的女人。


  「你……我跟姜主任是君子之交,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他不僅僅是我的分管領導,我覺得跟他吃飯很正常!也沒你想的那麼齷齪。跟你比起來,我的外在條件是很差,可是我覺得婚姻面前人人平等。在我眼裡,你只是一個男人,一個我愛的男人。不是領導,也不是什麼高幹子弟,是一個我可以一起牽手走過下半生的男人!我們是平等的,因為愛是平等的,愛不分貴賤!可是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麼看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你眼裡原來這麼低賤。既然你這麼看不起我,又怎麼會甘心娶一個這麼低賤的老婆呢?!就算娶了,能長久嗎?!我是一個離婚女人,可我不想離第二次,更不會向你處處委曲求全。哪個女人聽你的,你去找她好了,我不會再聽你的了!」跟自己的分管領導吃一頓飯怎麼了?!他好好跟她說,他不喜歡,以後注意就是,用的著這樣嗎?!每次吵架就是開口趕人,就算她真是一隻巴巴狗,她也會跑出去不再回來了。他、真的太讓人傷心了。


  「你的話太多了,我沒興趣聽!」她現在還護著那個沒用的老男人說話,看來她根本就沒意識到她自己的問題。雷從光大氣地回到沙發上坐下,似乎只等著她出門。


  「我說過我不喜歡反反覆復,如果我今天出去、以後就絕對不會再回來!」淚水溢了出來,他就不能說一點點軟一點的話嗎?!都大半夜了,他讓她去哪兒?!

  「我也不喜歡你這種不甘寂寞的女人,你能改嗎?!」她今天吃錯藥了嗎?!若是放往常,往大門口蹲一會兒,等氣氛稍稍好一些了他可以考慮都拉她。今天一直跟他這樣對著來,她真的不在乎他不要她了嗎?!

  ……


  與鄭余結婚的那一會兒,鄭余也總是擺出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態。家事從來就不做,還總挑剔她這沒做好、那沒做好。她要出去工作,他也對此這樣反對、那樣反對,但他自己卻沒有本事給她安排工作。她收住自己所有的光芒,安心給他做「保姆」,可是他依然不能滿足,要到外面找女人……


  難道男人都這麼大男子主義?!認為女人就該低他們一等,特別是外在條件差他們一些的女人?!

  「我再說一便,我不承認我是什麼不甘寂寞的女人,也不承認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我走了,鑰匙我放這裡。房子貸款我也不會還了,什麼時候你要過戶到你那邊給我電話,我拿證件配合你。雷書記,你慢慢在家做你的領導,我不奉陪了。」用手背擦了一把淚水,安雪伸手去拉門。


  「最後提醒你一下,姜育衡他沒權!要找領導潛也應該找大領導,能把你調進去的領導只有陸市長,或者是你們的一把手秘書長。不過,就你那樣子,人家能不能看的上就不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主動權永遠在他這裡,哪裡輪得到她說分手?!她不僅不悔改,竟然繼續上綱上線了。


  「是啊!我這麼不濟,你怎麼就跟我這樣的混到一起了呢?!看來你的領導也做不大,眼光不及人家半分呢!」走都不肯放過她,還要繼續刻薄她,如果她真的那麼差,他怎麼會看上她?!看來上次跟他沒領成證是天意,是上天覺得他們並不合適,因為在他心裡從來就沒覺得她哪裡好過。「砰」的一聲把門關上,走出電梯后一路的往外飛跑。


  她知道她不完美,沒有長相沒有背景,偶爾還有小脾氣,偶爾還會犯白痴。可是她也有她的驕傲啊!讓他刻薄成那樣,難道她還要委屈自己去迎合他?!


  是、她今天忍一忍,也許就沒事了,周一就可以跟他去領證了。可是,她真的要一輩子都這樣忍著,處處都由著他嗎?!

  有些事情在婚前不解決,婚後就是悲劇。她決定,哪怕是失去,她也不要悲劇。


  她、真的走了……


  趕走她,真是他的目的?!真的眼不見心不煩了?!


  窩在寬大的沙發里,雷從光卻輕鬆不起來。


  她現在已沒有了租房,而政府大院晚上是要鎖大門的,她、她會去哪裡?!她在怡景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麼朋友,難道真讓她像巴巴狗一樣流浪街頭?!


  她還不了解他嗎?!他生氣的時候,連河裡的水都想要點燃,她讓著他一下不就成了?!


  從沙發里起來,站到窗子前,卻早就沒有了她的影子……


  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都是凌晨一點多了,胸口忽然跳的快了一些。


  且不說她一個人在外面沒地方去,萬一遇上什麼歹徒什麼的……她弱弱的樣子……


  越想越不敢往下想,取了外套連忙也拉門而去……


  可是當他趕到政府大院門口的時候,根本就沒看到安雪的影子。不僅是這裡沒看到她,就是一路上也沒看到。


  把門衛叫醒問了問,人家說根本沒有半夜為誰開過門。


  她去了哪裡?!難道又去找……


  想到這裡,取了手機打給她。在他沒說分手前,她還是他的巴巴狗,哪裡是她說走就要走的?!

  可是、她竟然不接電話!一個待機音完全響完,她都沒有接電話。再打過去,竟然關掉了。


  這個死女人,她大半夜跑出去不接他的電話,不要命了嗎?!

  難道留在政府辦公室工作對她來說就這麼重要?!她故意以此來威脅他,要讓他出面為她跑路子?!

  他工作近十年,他爸爸在那麼高的位置上,也沒管過他一次呢!


  她被借用到政府辦公室就是一個錯誤,好好的一個女人才去了幾天,就被歪風邪氣染成了這樣!


  本來他自己在官場,可是官場上好多的習氣他都是看不慣的,這也是他融不進那樣俗氣圈子的原因。


  現在大半夜了,手機又關了,還怎麼找?!


  這一次省委組織部過來調查的情況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要到下周才會有結果。現在他為自己工作的事情也是累的心力憔悴,哪有精力管她的?!

  而她這麼不懂事,在這個關鍵時刻也不能讓他省心!


  回到車子里,他頓時覺得他真的、真的好累,不想再跟她周旋了,他覺得他對他們之間已經儘力了。


  等她什麼時候想通再說吧!現在、他要回去補一覺了……


  只不過,那丫頭說,如果她一走就不再回來這句話,真的很讓人煩心!

  可是第二天早上八點不到,他又接到秘書小伍打過來的電話,說有各別領導今天上午要見他。說完手機就斷了電,原來昨天氣過頭了,連充電都忘記了。連忙換了衣服往南湖趕去,在他眼裡,工作當然是放第一位的。


  至於那丫頭,等有時間再去收拾她好了!

  好晚好晚了,平日繁華的怡景大街上現在也沒有了幾個人。夜氣更重,安雪裹緊了衣服,站在馬路邊上攔著計程車。


  這樣的天氣可以穿小襖了,可是她、還穿著上班的正裝外套呢!


  終於有輛空著的計程車在面前停下,拉門上車,「師傅,麻煩去政府大院。」


  車子啟動,關上車窗,安雪稍稍覺得身上有了一點點的溫度。


  姜主任說的真沒錯,感冒總是欺負心情不好的人。才站在路邊吹了一小會兒的夜風,她已覺得嗓子有些痒痒的,鼻子里快流出鼻涕來。


  到了政府大院,她這才發現大院的大門早就鎖了。門衛雖然有燈,但裡面沒有人,值班人員在裡間已睡覺了。


  難道要叫醒別人開門?!

  還是算了吧!她可不想讓人覺得她是個另類,大半夜才從外面回來。


  繞了一圈,一步一步退著……


  政府大院真的好壯觀哦!一年四季都翠綠的草坪,估計生長了好幾十年的參天大樹,生活在裡面的鳥兒都不怎麼怕人的四處飛翔歡叫,可惜、她無緣成為裡面的一份子。


  可是、眼下、她該去哪裡呢?!


  畢業后就沒有跟任何的同學來往過,現在也沒有一個朋友。她忽然覺得她好失敗,離了雷從光,她竟然沒有任何去處。怪不得剛才雷從光那樣的刻薄她,量死她不會半夜跑出去,量死她再一次向他低頭搖尾乞憐。


  深吸一口氣,取了電話,找了好半天,終於選定余越的號碼:「余越,我吵到你沒有?!」


  「你說呢?!大半夜打什麼電話。」對方傳來哈欠聲,似乎剛剛從夢中驚醒。


  「你現在還在老地方住嗎?!我現在沒地方去了,想要投靠你。」雖然余越是大嘴巴,可是、她也受過感情的傷,應該不會取笑她的吧!

  「來吧來吧!我也不想一個人住。不過我不在以前那裡住了,搬到你以前住過的機械廠宿舍。五十一棟五樓,右手,來了敲門。」又是一個接一個的哈欠,不過安雪真沒想到她答應這麼爽快。


  收起了電話,安雪連忙攔計程車再往機械廠宿舍趕去。


  手機忽然響了,初以為是余越,可是一看來電……


  他是道歉的嗎?!接還是不接?!


  可是她已經出來了啊!她說過的,出來就不打算回去的。這麼容易回去,那他當她什麼?!她只是耍耍小性子?!她依然還是屈服於他?!


  他不從本質上糾正對她的看法,就算她回去也沒有意思。


  當他第二遍打過來的時候,安雪乾脆關機。


  她可以事事處處都讓著他,可是她憎恨自己喜歡的男人不相信她,憎恨自己喜歡的男人根本打心眼裡看不起她。


  忽然一瞬間,她想通了一個問題。


  他們之間要麼就是身體上的交流,要麼就是只談家常索事,根本就沒有做到精神上的交流。


  她跟鄭余的婚姻就是死在沒有精神交流的上面,她根本就不知道,其實國土廳的辦事員根本就不用常常出差不歸家的。


  而現在雷從光的工作到底做的什麼?!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除了忙就是忙!除了對他的工作一無所知以外,她更不知道他對女人的看法,對家庭的看法,對一些發生在她周圍事情的看法。


  如果繼續在那個封閉的計生站工作,就算她跟他再過十年她還是不了解他的工作性質。


  慢慢地,時間長了,當雷從光失去對她身體的興趣時,他們的關係又會走上跟鄭余之間的老路。


  離婚真的是件太可怕的事情,安雪真的不想再經歷第二次。寧願痛苦的離開他,也不願意領第二個綠色的本子……


  「那邊床上我沒收拾,今天就跟我擠一張床吧?!」大半夜裡,余越竟然一句也沒問她,而是很熱情的把自己睡衣拿出來遞給安雪,然後告訴她洗浴室的方位。


  她沒肚子了,孩子已經做了,看來、她現在也是一個離婚女人了。


  不過、似乎她成熟了,沒有了以前的八卦,也沒有了以前那樣看什麼都挑剔的眼神了。


  這間房子跟她以前借住的房子格局一模一樣,只是不是二樓,而是最頂層。想必一定是在價格上更加的優惠吧!上樓是累了一點,不過年輕人全當鍛煉了。


  簡單地洗了澡,然後換上余越的睡衣,跟她擠到了一張床上。


  命運總能讓人哭笑不得。


  其實以前不怎麼喜歡余越的,可是今天,她大半夜裡卻主動來投靠她。


  而余越以前總是取笑她是離婚女人,而短短的時間裡,她也成了離婚女人中的一員。


  不知道怎麼的,俯在她的後背哭了起來,哭她那渺茫地看不清的未來,哭她完全無法把握的感情。 「別哭了,男人都他媽不是東西。姐明天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把那些狗屁男人統統給忘掉。」不料,余越並沒有睡著,反而很憤怒地吐出一句話來。


  安雪平時很反感罵人的話,可是這一刻,心裡卻是有一些些的感激。


  她什麼也沒有跟她說,她卻知道她是被男人所傷。還說什麼呢?!她們都是可憐的女人。


  她似乎覺得她應該放鬆一些,她被感情、被工作綁的太緊太緊了,她需要撒野、她需要任性,可是、沒想到陪著她的人卻是余越,而不是雷從光。


  在雷從光的面前,她永遠都要做事有條有理,永遠都要是顆柔韌性極強的小草,經得起他踩、也經得起他的愛。


  可是她好累……為什麼他不能讓她累的時候,也偶爾踩踩他呢?!


  是啊!他是領導,他很忙的,他很要面子的,他、他的理由太多太多,就是她沒有理由。稍稍一點小事情,就是她不講道理,就是她的錯。


  她是人,不是神,她沒辦法做到完全沒有自己的喜悲,沒辦法只以他的喜悲為自己的喜悲。


  也許今天確實是她錯了,可是作為女人偶爾的任性他就那麼嚴肅地責罵她,甚至把她過往的婚姻翻出來,甚至說她利用身體想要達到某個目的……


  哪個女人都受不了啊!


  反正生氣的時候總是想著別人的不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問題。


  其實她當時真的太不冷靜了,如姜主任所說,不留政府辦就不留啊!有什麼了不起的?!想做文字工作哪裡不能做?!

  現在好多地方都是聘用制,有能力者就上。報紙、雜誌社,哪裡不能去應聘啊!為什麼非得是政府辦公室呢?!

  再說,雷從光的工作是忙,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讓他為她的事情找人不是拖他的後腿嗎?!


  忽然覺得,黃秘書長這個人很有問題,先是用問題性信息想陰整她,然後又故意好心的「提前」告訴她清理借用人員。這件事早有傳聞,連龍科長都知道,他要說為什麼不早點說,或者為什麼不再過一周說,正是在雷從光很忙的時候說呢?!譬如說上一周,雷從光還有時間提前回來啊!他怎麼不說?!

  嚇了一跳,難道是他故意讓她在這個時候去騷擾雷從光?!讓雷從光無法安心工作?!


  那也不是,他不知道她跟雷從光之間的關係啊!


  可是、現在這麼多人知道了,怎麼能保證他不知道?!


  完了,她成了黃秘書長對付雷從光的一顆棋子了?!

  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她真是豬腦。雷從光早就告訴過她,政府辦是個政治鬥爭極嚴重的地方,無論是做什麼事情都要多想想為什麼。


  當時她怎麼就不能冷靜想想,這個明明不喜歡她的黃秘書長,怎麼一下子變這麼好心向她提前打「預防針」呢?!

  再說,工作真有那麼重要嗎?!如果因為工作而失去雷從光,那才是她最大的損失啊!

  完了完了,等完全冷靜下來一想,安雪真想給自己一下。那個黃秘書長一定躲在角落裡偷笑她的愚蠢和白痴吧?!

  不管怎麼樣,她也不能幫著別人來害雷從光啊!


  可是現在回去找他,跟他認錯?!


  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才七點多,窗外的晨風從窗帘里透出來,沒想到是一夜無眠。


  昨天他那麼晚才睡,現在一定沒醒吧!這個時候給他電話,不是讓他又一頓脾氣啊!


  雖然是一夜沒睡,可是越想越清醒,乾脆穿了衣服起床。


  「喂,這麼早起來做什麼?!今天周六,可是多睡一會兒。」余越被安雪也吵的沒法睡了,乾脆也坐了起來。


  「我覺得、我昨天晚上跑出來很不理智,想回去了。」她從這裡走回去大概就需要半小時的路程,在樓下給他買早點,到家八點左右。他不怎麼愛睡懶覺的,應該起來了吧!


  「不是吧!他大半夜跟你吵架,現在天一亮你自己又跑回去?!怎麼說也要他把你找回去啊!手機不關,給他留個機會得了,哪有跑出來又跑回去的道理!」余越都看不過去了,雖然不知道她跟她的男友發生了什麼,可是這是做女人起碼的尊嚴。


  「啊?!可是、可是這一次是我不對啊!」雖然她也不想又到他面前去低頭,可是、如果她不向他道歉,他怎麼安心工作呢?!那不真的中了黃秘書長的道了啊!

  「戀愛從來沒有對錯,婚姻更沒有是非,只有誰愛誰多一點。你呀!我一看就知道,你付出比他多,你愛他比較多!我告訴你,付出多的那一方往往就是倒霉的一方,我可不想看你倒第二次霉!」似乎離了一次婚讓余越變的特別有理論知識起來,說起戀愛和婚姻真是一套一套的。


  「謝謝你的好心,可是我覺得、我還是要去找他。」簡單洗漱一番,衣服已經換好,安雪還是跟余越道別。


  「喂!不聽我的,再吵架我可不收留你了!」在余越看來,安雪就是一個笨蛋,忍不住沖著她的背影叫道。


  「我再給你電話!」人已經下了樓,聲音從樓下飄上來。


  「安雪!有事就來找我!」想了想,余越又跑到陽台上。不得不說,自從她也加入離婚的隊伍中以後,許多的想法跟以前都不同了。她只覺得,做女人不容易,做好女人不容易,做個離了婚的好女人更不容易。


  「知道!」已跑到了樓下,安雪轉身向余越揮了揮手。


  是的,她要馬上去找他,他一定在為她這個笨蛋生氣。如果是為她這個笨蛋生氣而影響了工作,那她吃什麼後悔葯都是吃不回來的。要知道,雷從光把工作看的比生命都要重要啊!

  一路小跑到了小區外面,然後在門口的早點鋪上買了熱騰騰的牛肉麵、豆漿,提著就往小區走去。


  「老雷!」剛進小區,卻看到雷從光的車從停車場出來,安雪連忙揮著手叫停。


  車子應聲停下,降下車窗,雷從光似乎對於安雪一大清早出現在這裡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麼早去哪兒啊!我給你買了早點,很香的牛肉麵哦!」他、該不是要找她吧!心裡微微一喜,連忙把早點提出來。


  「不是說走了就不回來嗎?!一大早過來幹什麼?!」真是只沒臉沒皮的巴巴狗,昨天鬧成那樣,他都沒完全回過神來,她又主動送上門來了。雷從光接過她手裡的豆漿喝了一口,沒好氣的給了她一句。


  「我想過了,昨天、昨天是我不對,我上了黃秘書長的當了,沒冷靜下來,太衝動了……」她都回來了,他怎麼還這樣說話?!不過道歉還真不是安雪的長項,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還是一句也沒說到點子上。不過我今天沒時間跟你磨嘰,你不是很喜歡寫東西嗎?!用心寫份檢討書,把自己的錯誤和問題一條一條寫清楚,然後傳我的郵箱。」說著,雷從光很玩味的把喝光的豆漿袋還給安雪,就要再一次啟動車子。


  「搞什麼啊?!昨天你說話也很不靠譜啊!你自己怎麼不寫!!」她都向他認錯了,他怎麼還這麼刁難她?!她又不是小學生,寫什麼檢討書啊!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我是男人,你是嗎?!」丟了一句話就啟動了車子,關上車窗的那一瞬他露出滿意的笑容。昨天她有這個態度,他脾氣也沒那麼大了。


  搞什麼啊!讓她寫檢討書?!


  還有,平時自己都捨不得吃八塊錢一碗的牛肉麵,給他買了,他竟然一口不吃!也太不給她面子了!


  真是氣死了!明明跟他道歉的,又被他嘲笑了一番。


  悻悻地提著牛肉麵,去哪兒呢?!


  就該聽余越的,真不該主動來找他,沒想到主動就是討來他的這幅態度。


  反正她已經向他認錯了,剛才看他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大概也不會因為她情緒不好影響工作了,她才不要給他寫什麼檢討書呢!

  乾脆坐小區的小亭子里吃起了麵條,別說,牛肉麵就是特別香。


  剛剛吃完,手機又響了起來,一看、竟然是雷從芬的。


  「姐。」連忙接通電話。


  「我剛剛打從光的電話,他電話關機了,你們在一起嗎?!」雷從芬的聲音無比的焦急。


  「不在一起,他……」他去了哪裡,她也不知道,剛才貌似他沒說。本來也是,他的事情什麼時候跟她說過?!


  「奶奶剛剛進了醫院,我家保姆又忽然辭職不幹了,現在完全忙不過來。我們在省直第一醫院的腦血管科,你過來幫一下忙吧?!」在雷從芬的心裡,安雪是個極肯幫忙的人,所以直接叫她過來。但轉念一想,奶奶跟她的關係挺緊張的,叫她來、她願不願意呢?!


  「哦!馬上過來。」安雪想也沒想,連忙跑出去攔車。


  雖然昨天跟雷從光還吵的天翻地覆的,可是在她的心裡,早就把雷從光的親人看成了她自己的親人。不管吵的再厲害,血脈關係是斷不掉的,就好像她跟晨風與爸爸的關係一樣。就算爸爸再不濟,就算他輸光了錢里所有的東西,可是他是爸爸啊!


  很快趕到醫院,卻見樊達和雷從芬都在急診室門口。


  「奶奶怎麼樣了?!」微微地喘著氣,明明穿的很少,可是也跑出了一身的汗。


  「昨天晚上好好的,今天一大早的忽然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了。醫生說是中風,多半出院後會有偏癱、口齒不清等一系列后疑症。保姆一聽就辭職不幹了,說平時老太太就不好照顧,偏癱后就更難照顧了。你知道的,我連麵條都不會煮,不說照顧奶奶,現在一大家子人吃飯都有問題了。爸爸前幾天打電話還說這段時間忙,打算元旦回來看奶奶。現在、我都沒敢跟爸爸打電話說奶奶的事情。」雷從芬長嘆一口氣,爸爸跟雷從光都是大忙人,她現在是忙了外面忙裡面,成了家裡的頂樑柱了。


  「不急,有我呢!」樊達在一邊拍了拍雷從芬的肩頭,算是給她最大的安慰。


  以前兩家人那般的反對,可是雷家真正有困難的時候,卻是樊達給予了最大的幫助。


  這個時候的幫助並不是錢能解決的,還要住隔壁的樊達把奶奶從家裡背出來放到車上,如果等救護車、估計就慢了許多,奶奶現在恐怕連命都沒有了。


  「對呀,有我們呢!」安雪拉起雷從芬的手,雖然她沒力氣背奶奶,可是也要盡自己一份心意的。


  「安雪,我真沒想到你會答應這麼爽快,你知道的,奶奶的脾氣……」也拉住安雪的手,雷從芬與她一起坐到走廊上的長椅上。


  「她是長輩嘛!長輩說晚輩是應該的啊!我奶奶還經常敲我的腦門,當面問我媽怎麼生了一個丫頭,不生兩個兒子呢!」安雪一笑,在她心裡,只要雷從光不要看不起她就行了,其他人、真的不重要。


  「你呀……」雷從芬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了,只能說,雷從光真的是撿了一個寶了。


  「我在醫院也幫不上忙,不如你告訴我奶奶喜歡吃什麼,我回去做,一會兒送醫院裡來?!」想了想,安雪這才問道。


  「那倒不用了。奶奶這個人特別不喜歡住醫院,現在是還沒有完全清醒才沒鬧脾氣。我打算等一會兒做完所有檢查,請兩個特護回家讓她用藥休養。奶奶從來不肯吃外面的東西,所以確實需要你回家幫我們做飯,大概還有兩三小時我們就回去。」說著,從肩包里取出鑰匙和幾百塊錢遞給她:「奶奶中風以後行動不便,可是她在家裡是關不住的,所以不能住我那裡的小高層了,現在要回省委家屬大院去住比較方便。讓達子送你進去,順便在半路的超市買些菜,他的車有省委家屬大院的通行證,你自己是不能進去的。」


  「我帶錢了,是……老雷給的。」只接了鑰匙卻不接錢,為了不讓雷從芬跟她推來推去的,這樣說比較好一點。事實上,與雷從光之間,除了他主動給她買過一些東西外,她從未要過他的錢。


  「哦!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奶奶特別喜歡吃蒸南瓜、腌韭菜、臘肉煮干豆角、紅燒肉、酸菜魚、雜糧飯,你看你會哪樣就做哪樣。另外奶奶喜歡吃特別爛和特別入味的東西,你按她的口味做,我們無所謂的。」起身送安雪出去,邊走邊細心跟她交待。


  「嗯!我記下來了。」一一放到心裡,還好,她說的這些東西她都是會做的。


  跟樊達一起下樓,買了菜后驅車往省委家屬大院趕去。


  雖然這裡是雷從光長大的地方,可是他卻一次也沒帶她來過,第一次來反而是跟著樊達。


  經過門口威嚴的武警,車子在大院里的一處三層樓別墅前停下。


  穿過前面一塊像小花園一般的小院,在樊達的帶領下開門進去。


  「升升去哪兒了?!」房子很大,就好像走入皇宮一般,深入進去很容易讓人迷路的。而且這樣大的房子里卻沒有人,過份安靜的讓安雪有些不自在。


  「他爸爸昨天晚上把他接走了。」提著菜跟安雪走進廚房,然後把東西一件一件撿出來。


  天!這是廚房?!這廚房比她家的客廳還要大,可以請廚師隊進來工作,在家裡開大型的宴會了。


  「老雷以前住哪間房?!」看著房子里的一切,安雪還是忍不住問道。


  「二樓最東邊是雷伯伯他們的,第二間是書房,第三間是雷從芬的,第四間是雷從光的,也就是最西邊的那一間。」樊達比安雪清楚多了,一一告訴她。


  「那奶奶呢?!」對雷從光的什麼都不知道卻跟他就要結婚了,這說出去夠丟人的。為了掩飾,安雪不由轉了個彎。


  「奶奶就是你剛才進來時候往裡走,最裡頭一間。旁邊一間是保姆房,一間是會客室。」


  「三樓全空著啊?!」真浪費!安雪不由放在心裡感慨。


  「三樓有一間是從芬的琴室,有兩間是雜物間。」


  「從芬姐還會彈鋼琴啊?!」似乎即意外又不意外,安雪覺得她早該猜出雷從芬那高貴地樣子就是會的,安雪最羨慕那種有女人味、而且會藝術的女人了,心裡不由對雷從芬更是欽佩。


  「哎!就是那該死的鋼琴聲,讓我沒事就往這裡跑。」樊達一笑,眼裡卻滿是溫情,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都是孩子時的情景。


  「哈哈……是真罵還是假罵呢?!」安雪忍不住一笑,手裡已開始忙乎了起來。


  「唉,你跟老雷最近怎麼樣?!」其實雷從光就大他一兩歲,可是總聽安雪叫他老雷老雷的,他也跟著叫老雷了。


  「他啊……不怎麼樣。」昨天還跟他鬧的天翻地覆呢!今天他去哪也沒個准信,她怎麼知道怎麼樣?!上周還說這周一拿結婚證呢!看來……又懸乎。


  「怎麼?!吵架了?!」不用她細說、光看她那張小臉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雷從光那種脾氣的人,多少女人是受得了的?!特別像安雪這樣的貧家女、離婚女人,雷從光只怕是脾氣更甚過去吧!

  「你怎麼知道?!」安雪奇怪地看了看樊達,他還真有點讀心術呢!

  「哎!你那張小臉,能藏的住什麼事情?!說我聽聽,我給你出出主意。」倒不是樊達好事,而是他一直對安雪和雷從光之間很好奇,不知道這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是怎麼會走到一起的。


  「他很討厭!昨天我們又為一些事情發生了爭執,雖然我有不對,可是他說話也很過份。最後他生氣地要趕我走,而我當時氣壞了,所以就跑掉了。回頭想想,確實我有不對,所以今天一早跑去跟他道歉。誰知道他說我道歉沒說到點子上,讓我認真寫份檢討書發到他郵箱里,你說氣不氣人?!把我當小學生收拾呢?!現在小學生也不興寫檢討書了啊!」跟別人可能講不出來,可是很奇怪,跟樊達就講出來了。


  細算起來,每次雙方傷心透頂的時候他們都會遇到一起。第一次是樊麗娟剛剛逝世的時候,她遇上了傷心透頂的樊達;第二次是她剛剛懷孕的時候,他又遇上丟了魂的安雪。所以,這兩次傷心的聚會,讓他們竟然成了談心的好朋友。


  「哈哈哈……」樊達一聽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別說,這雷從光真有幽默感。


  「很好笑嗎?!我也覺得很好笑!」先是問樊達,然後自己又肯定。說真的,這事如果發生在別人身上,她也會笑破肚子的。兩口子吵架還興寫什麼檢討書!


  「安雪,咱們做個交易如何?!」止住笑意,樊達這才開口。


  「交易?!你是生意人,你會做交易,我不會。」都不知道他要跟她交易什麼,再說,她就是窮鬼一個,有什麼他能看得上的?!


  「哎呀,你這丫頭。老雷那麼有幽默感,你怎麼一點沒有呢?!我教你辦法讓老雷對你死心踏地,你幫我追從芬怎麼樣?!」明明在水槽里幫她洗著菜,忍不住用帶著水珠的手拍了拍安雪的頭。


  「你要追從芬姐啊?!好啊!我支持你,讓我做什麼都行。不過老雷……還是算了吧!我可惹不起他。」一聽樊達要真正追雷從芬了,安雪打心眼裡為他們高興。可是一說到雷從光,安雪忍不住又低垂下眸子。


  「放心,我對雷從光的了解絕對勝過你對他的,我的辦法保證可行可靠。過來、過來,我說你聽……」房子里根本就他們兩個人,而樊達神秘的把手放在嘴邊湊到安雪耳邊低語了一段。


  「天啦!那怎麼行?!」剛聽樊達說了一半,安雪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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