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又困了
是嶽傲天和柴策同時把手裏的那個已經沒有手表的盒子扔向他,並且默契十足地叫了句:“閉嘴!”
“fu*ck!”童赫利揉著頭頂上連位置都是挨著的兩塊命中點。“我說!我說!之前的那個大使!就是你知道的!”童赫利嚴肅地朝嶽傲天使了一個眼色:“犯了點事兒被擼下去了!”
嶽傲天拍了拍已經閉上雙眼的柴策後背,示意繼續聽下去:“所以呢?”
“M國我呆不下去了,你看看給我安排個活吧!”童赫利抓亂自己的頭發,十分沮喪地蹲在地上,一點也沒有了前一天在如潑婦罵街般的氣勢。
嶽傲天的表情變得很差,冷笑一聲道:“所以你就放下了m國的事兒,回來了?”
“要不然呢?你不在那邊坐鎮,就剩我一個人和把好幾個老頭子作對?耍無賴我還行,你的那些彎彎繞繞的經商之道我是真不行!不過你可別以為我什麽不管就跑回來了!”童赫利連忙捂住自己的頭蹲在桌子下麵,躲開嶽傲天刹那間就要噴火的目光。
“繼續……”嶽傲天低沉著說。
“就是你要我找的那個叫……柴卻?大概在我之前也來S城了!”童赫利費勁腦力終於把這個別嘴的名字說出來的同時,嶽傲天鬆了一口氣,柴策卻瞪大眼睛。
一步躍到童赫利麵前,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狠狠拽起來,急切地問:“你說什麽?那個名字!再說一遍!”
“柴、柴卻?”以為是自己說錯了字,童赫利字跡清晰地又說了一遍,柴策清楚地聽到了已經將近四年未曾聽過的名字,倒沒有父子之間難以阻斷的情愫,倒是滿心的憤怒,既然已經走了,那現在他為什麽要回來?
“是你讓他找那個家夥的?”柴策把視線重新放到嶽傲天身上,他既然不惜派出手下的人去到m國隻為找一個整日和各色有錢女人廝混在一起的中年男人,可是不能隻因為那個男人是他的老子!
“三年前我去m國見到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嶽傲天抱歉地笑笑,但是卻不打算表達任何歉意:“你知道我在哪裏見到你的父親的嗎?”
嶽傲天十分嚴肅地問話讓柴策也有一時慌神,他的老子……除了酒吧就是賓館咯!還能在什麽地方見到?
看到柴策一臉的茫然,嶽傲天能肯定柴策是不知道柴卻的真實身份了,於是坦然地說:“我遇見他的地方是m國最大的證卷交易所,當時他的身份是三家m國軍火企業的最大股東。”
當嶽傲天提到證券交易所的時候,柴策還想說這樣一定是他又榜上了哪個外國的富婆,不過他老子貌似不會說外語吧?可是聽到軍火和股東的時候,柴策的大腦隻剩下一片空白:“開……開什麽玩笑?他就是個廢物!還最大股東?嶽傲天……你一定是差錯了,一定是哪裏出了錯!”
“我不知道他的身份,當時隻是想單純的和他進行一些貿易往來,畢竟他的身份很誘人,誰知道……查著查著,竟然發現他早些年的活動範圍就在S城,柴策,你知道麽?當我知道他就是你的父親的時候有多驚訝?”
但是他的驚訝顯然不如柴策的驚訝更加強烈,那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父親啊!而他竟然全然不知道那個外表光鮮亮麗實則汙穢不堪的男人的真實身份竟然這麽扭曲他的世界觀!
“他……你……你們兩個說起過我麽?”
“他從來不肯承認曾在S城生活過,甚至表示他是個單身。”嶽傲天沒有錯過柴策驚愕的表情,但是如果說他剛從m國回來的時候還對柴家兩父子的身份有些不肯定,那麽這段時間兩個人的相處還有童赫利從m國帶來的消息則是充分表明,柴策是那個一直被欺騙的人。
“我沒有提到過你,畢竟不清楚他的真實身份,也不好直接透露咱們的相識,但是……”
柴策突然抖動著肩膀淒慘地笑起來,聲音無力而悲傷:“所以你從m國突然發郵件給我說要合作,就是因為……見過我老子了?”
嶽傲天的話戛然而止,他不是沒有這麽想過……但是好像被查出想的歪了……
柴策攥緊了拳頭,一張蒼白的臉透露出了內心的痛苦:“因為你以為我有一個有錢的老子?所以就說要和我合作?嶽傲天啊嶽傲天!這個真相還真是……讓我、讓我,受寵若驚!”
響亮的一聲回響從嶽傲天的臉上發出來,他驚訝地看著麵前揮手的男人,僵硬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溫度,隻有憤怒和悲傷充斥在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裏。
“為什麽?”揮掌的男人聲音充滿了委屈,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動手的不是他而是他對麵驚訝的有些痛苦的男人:“為什麽……一切都是你一手設計的對不對!從三年前聯係我……欺騙我……利用我……傷害我……為什麽?除了喜歡上你,我有做錯過什麽嗎?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你沒有錯……”嶽傲天拉上柴策的手覆蓋到剛剛一片通紅的臉上:“是我不好,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和你的父親有什麽聯係,所以相信我好不好?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我不是為了什麽‘有錢的老子’!”
“我還能相信麽?在你把我傷害到這種程度的時候,我還有什麽資本再相信你?”
嶽傲天是真的累了,每一次的自以為的坦誠換來的都是柴策的質問和怨恨,他從不認為是自己做錯了,當初計劃好一切的時候,他並沒有愛上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男人,現在愛了,不愛時犯下的錯就理應獲得原諒。
“柴策,你不要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好不好?你不覺得我們的相處方式很累嗎?你總是一副我欠了你多少東西一樣,可是你捫心自問,如果沒有我,你現在過的又是什麽樣的生活?你要是非要把這些東西都拿出來一一分析,咱們就像生意人一樣好好算算?”
“生意人?嶽傲天你混蛋!我柴策就他媽不是來和你講生意的!”柴策推開嶽傲天,喘著氣靠在牆上,兩條手臂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自嘲地笑道:“如果沒有你……嶽傲天,如果沒有你……我就不用像現在這樣每天都是要死不活地混日子。”
“柴策你……”這話說的太狠,嶽傲天隻覺得柴策對他的評論有事公允,想要反駁。
但是換來的確是柴策更加無情的嗤笑:“你難道還想否認?老子是因為誰成了一個隻知道睡覺的廢物?你拍拍自己的良心,嶽傲天,你沒有心!”
或許的柴策語氣讓嶽傲天覺得難過,或許是看到眼前無助的愛人心中有愧,更或許是明知道柴策現在的狀態不好還說出那樣的狠話後悔了,嶽傲天走上前去蹲在柴策麵前,仰頭對上那雙早像當年兩人第一次時一樣無神的雙目:“對不起,是我說重了。”
原本一雙清澈明亮的雙眼,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再難見到它的光芒,窗外是一片陽光正好,可是柴策的眼中就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樣深深地隔絕了與外麵世界的全部聯係。
“嶽傲天,我困了,又困了。”
嶽傲天覆上柴策的身體,把人緊緊禁錮在自己的懷裏,在一旁一臉茫然的童赫利或許認為這句話不過就是和“我餓了,又餓了”、“我醒了,又醒了”一樣,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但是事實卻不像他理解的那樣,嶽傲天伸出手掌揉搓著柴策亂糟糟的頭發,強勢地動作下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是童赫利從來沒有見識過的溫柔和寵溺:“睡吧,我陪你。”
柴策緊閉上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麽,然後把頭搭在嶽傲天的肩膀上,原本還在爭吵的兩個人之間隻剩下淺淺的呼吸聲,嶽傲抱著已經開始打著呼沉沉進入睡眠的柴策,一聲不響地走上樓,一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剛剛的那個溫柔的聲音是房間裏麵的幻覺。
等到嶽傲天安頓好了柴策之後,已經過了將近半小時,要不是童赫利親眼見到柴策秒速進入睡眠的事實,剛才的一幕絕對會被他認為是兩個人在做什麽行為之前的調情,可是事實就是這樣。
一本正經的嶽傲天走下樓的時候,童赫利擺出一臉“坦白從寬”的嚴肅態度等著嶽傲天好好解釋。
“我記得在m國的時候你可是說,這裏有一個你很惡心的男生在追你,可是離開之後才發現其實人家真的很好。我真沒想到你竟然認真了?”
嶽傲天沒有在童赫利的麵前停留,走到落地窗的位置,眺望著不遠處的兩隻相互追逐的大型犬。過了一會,當兩隻狗的主人分別到達的時候,兩隻狗被生硬地拽開了,開始的時候還在不舍地叫喚兩聲,等到其中一個進了家門,另一個也老老實實地不再叫喚。
“你覺得,他惡心麽?”
童赫利看了一眼嶽傲天看了很久的方向,不知道他問的是樓下的兩條畜生還是柴策。
“HALLY,我覺得我更惡心,就是在利用,還要找借口掩飾。”嶽傲天的神情很寥落,至少在童赫利的記憶中,嶽傲天不會這麽示弱給他看。他又想起了嶽傲天曾經在m國給他說,那個追求到讓人惡心的男生就很會示弱。
“你被那個叫柴策的影響了,嶽傲天,你有點不像你了。誰沒年少輕狂過?我看得出他不是真的在怪你,發脾氣的時候難免說話難聽嘛!”童赫利拍拍嶽傲天的肩膀,明明沒有人家高還要裝作勸解小朋友的模樣。
也不知道嶽傲天有沒有聽進去童赫利的話,反正童赫利說完之後,嶽傲天還是神色如初,看不出是他的心情好是壞。
嶽傲天的沉默本是常態,但是這麽一來卻讓童赫利有點不知所措,一把搭在嶽傲天的肩上:“好啦!哥!要不要出去喝一頓?散散心!”
撇開童赫利自然而然靠上來的爪子,嶽傲天指了指樓上:“我還要陪陪他,你幫我找個可靠的醫生,神經學和藥理學的。”
“操!我一來你就給我找活兒幹是吧?”童赫利白了一眼嶽傲天一本正經的臉,越看越覺得不公平,明明當年嶽傲天剛去m國的時候兩眼一抹黑,全靠自己的人脈關係才能聯係到當地的幾個有權有勢的地主。
再看看現在,人家倒是風光無限,自己隻能淪為了嶽傲天的聯絡台。
“我現在隻能靠你了,韓昭那邊我暫時不行動手,還不清楚他和周習初究竟是怎麽聯係上的……況且。”嶽傲天的視線緊緊鎖在樓上那間臥室:“程昱東,他總是對程昱東那麽心軟!”
“噢噢噢噢!”童赫利一拍腦袋,馬上記起了這個名字,三年前談論到柴策的時候,嶽傲天總會有意無意地提起兩個人曾經糾纏不清的戀情,看到嶽傲天現在周身畢露的殺意,難道那兩個人還在聯係?“我覺得……他們兩個應該不會還有什麽聯係了吧?我看著不像啊!”
“他們怎麽可能聯係?我能讓他有機會脫離我的控製?”嶽傲天嘴角咧出一個瘮人的笑容,這種笑,隻有在他們兩個人在機場告別的時候童赫利見到過一次。
那時候嶽傲天對他說:“嶽北隻要老老實實做一個企業家的父親就夠了。”當他提起“嶽北”這兩個字的時候眼裏麵隻有無盡的嫌惡和鄙視,當時他就猜到,嶽傲天不可能止於此,他的精神世界足夠大,足以囊括所有的憤恨,至死方休。
但是,他也知道嶽傲天回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想幫助柴策獲得自己老師所在的GW的獨家合作權,一個足以讓他停下手裏的工作也要不惜代價趕去見的人,怎麽可能讓他流露出這樣的眼神?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會是打算?……別逗了老哥!”警覺的察覺到嶽傲天眼神中泄露的信息,難道嶽傲天真的想要再一次手刃摯愛至親?
嶽傲天不置可否,轉身就上了樓,就好像剛才那個語氣像是要吃了人一樣的人不是他一樣。
童赫利鬱卒地摸摸鼻子,還是不得不去給奴隸主幹活去。
柴策醒來的時候,嶽傲天正坐在他旁邊,後背靠著床頭,膝蓋上擺放著一個嗡嗡工作著的筆記本。
沒有任何起床的打算,眯著眼睛看著嶽傲天麵無表情地拍打鍵盤,柴策覺得實在是無趣的很,可是當他轉過身的時候卻剛好看到床頭邊上擺放著一個玻璃杯,杯壁上掛著晶瑩的水珠。柴策裹著身上滿是溫暖氣息的被子蹭到床邊,伸手要去夠那杯水,但是任他在努力也隻是指尖堪堪觸碰到了杯壁,不算燙的溫度剛剛好,這是指尖傳回來的信息。
由於不願意下床,幾次努力最終都以失敗告終,還是沒能拿起那個裝著暖暖熱水的玻璃杯子。
嶽傲天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從冗雜的工作中抬起眼看到這一目的,小小的一團在床上拱來拱去,隻為了抓住一個隻要坐起身就能夠到的杯子,覺得這種場景很是有趣,他就放下工作耐心地觀賞了一陣,到最後的結果就是柴策自暴自棄地重新縮回被子裏不再覬覦那個杯子。
有些無奈地下了床,把杯子遞到柴策麵前,換來的就是柴策一臉不情願地鼓著臉瞪他:“你早就看到了是吧?就想看我笑話是吧?有意思是吧?”
嶽傲天甚是冤枉地抬起雙手:“剛才在工作,沒看到。”
“哼!”柴策接過水,溫涼的水進入胃裏麵的感覺很舒服,一大杯水咕嘟咕嘟地全都喝了下去。
“我找了醫生,現在就在樓下。”嶽傲天收回杯子,坐在柴策身邊,不顧已經把被子蓋到頭頂的某人對他采取的視而不見的態度。
等了一陣之後,被子下麵傳來了一聲悶悶滴回應:“不想去,我不想看病。”
嶽傲天輕笑了一聲:“不打針,不吃藥,就是看看你這種糊塗的狀態還要持續多久?好不好?”
柴策還是沒有把頭從被子裏麵放出來,依舊悶悶滴說:“這樣不是挺好的麽?一直生活在夢裏麵的世界,外麵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不知道,糊塗沒有什麽不好的!有些人想糊塗還沒機會呢!”
知道柴策的話不過是一時的氣話,但是他卻找不到理由繼續勸他了,兩個人幾個小時之前剛剛吵過架,這是他們最敏感的時間段,換做每次的這個時間,他一定好言好語的哄著這個暴躁的戀人,但是這次他想柴策能恢複,不論是最後的結果是怎麽樣的,他記得當時柴策的話,如果不是因為他,這個日日夜夜都離不開床的人絕對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嶽傲天伸出手觸摸著隔著一層蠶絲被的身體的輪廓:“不會有幾分鍾的,看看他怎麽說,你要是不願治療就讓他走。”
“我沒精神……”
“給他十分鍾?五分鍾?一分鍾?”嶽傲天每詢問一次就會更貼近柴策一分。到最後柴策甚至能感受到來自被子的另一側熾熱的讓他喘不過氣的溫度。
“十分鍾!不能再多了!”騰地從被裏麵彈起來,柴策兩手推開嶽傲天緊緊湊過來的身體,整張臉也不知道是因為憋氣太久還是害羞,紅得很有層次感。
嶽傲天含著笑點點頭,遞過來一件外套,柴策看也不看地接過來披在身上,也不管對方是什麽打算,直接出了房門往樓下走過去。
直到坐到醫生麵前將近十分鍾的時候,柴策才驟然反應過來這個實在看不出來有哪一點值得嶽傲天另眼相看的醫生是哪一位。
“三年前……在醫院的那個醫生……是你?”柴策歪著頭,把麵前這個戴著眼鏡,佝僂著後背研究病例前前後後地看了一圈。
醫生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三年前差點讓他死在那裏的年輕人竟然就坐在麵前,還是他的病人。
“咳!還真是巧?”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這種相遇,他是在醫院被一個殺馬特少年請到這裏來的,原本以為是要給什麽身中槍彈的黑社會老大縫傷口,結果竟然是個內科會診,當然這一點放下心來之後他也沒有繼續觀察這個原本應該是個黑社會老大的少年竟然是舊識。
看到熟悉的善良醫生一臉難堪,也能猜到童赫利是用什麽手段把人請來的,恨恨地瞪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正玩著手機遊戲的童赫利,但對方玩的太起勁,根本沒有接收到來自這邊的信號。
一拳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之後,柴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醫生身上,態度也友好了很多,能讓他態度心甘情願的好起來的人不多,這個勇敢機智的醫生就算是一個。
“醫生!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嗯……”醫生愁苦的翻著麵前厚厚的一摞病例:“應該不是身體上的問題,你不願意醒過來?”
柴策想到在周習初的家裏時,馮芮寧也說過同樣的話,心理問題?他柴策的心理難道不健康?
看到柴策陷入沉思,醫生心裏了然,繼續說道:“也有人這麽說過吧?究竟是什麽壓力能讓你在醒來之後還是寧願沉睡呢?什麽夢……這麽甜?”
夢?柴策這麽想……大概是沒有欺騙,沒有傷害的一個夢吧?夢裏他還不認識這些人,他隻是一個跟著不看重自己的老大打發日子的小混混‘他有一個有錢但是沒有心的老子;有一個深愛卻不愛他的戀人;有一群智商都不高但絕對忠心的哥們;有一個溫柔善良的老師;他認識一個仰慕但沒有伸手染指的轉校生。
大概這就是那個讓他癡迷的夢,一個寧願糊塗一輩子也不想清醒過來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