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兩敗俱傷
第301章 兩敗俱傷
01
江子淳笑得前仰後合。
「你還真信呀?我說沒放鹽,但沒說不放芥末呀,你竟然毫不猶豫地放進嘴裡,哈哈……其實你稍微猶豫一下,就能聞出味兒不對。」
蘭蘭還是眼淚直流。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一方面氣江子淳作弄她,一方面也氣自己太笨。
蘭蘭直接衝進客衛。
她站在盥洗池前,擰開水龍頭,將臉伸在下面,任涼水在臉上嘩嘩直流。
分不出哪是水,也分不出哪是淚。
這種感覺很好。
蘭蘭告訴自己要冷靜。
以她的脾氣,如果別人敢這麼作弄她,她早就跳起來胖揍對方一頓。
可對江子淳不能這樣。
再生氣,他是她的學生,更現實的是,她需要這份工作,需要掙這份錢。
那次去蓮蓮家,見蓮蓮的租房那麼簡陋,炒個菜,廚房的鋁扣板都能突然掉下來,她就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和蓮蓮一起承擔小勇讀書的費用。
幾分鐘后,蘭蘭終於冷靜。
她回到江子淳的書桌前。
「這種事情下不為例。」她冷冷地警告。
蘭蘭的語氣,讓江子淳心裡很不爽。
他斂起笑容,挑釁地盯著蘭蘭:「下不為例?你得先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機會?」
多囂張!
多氣人!
02
蘭蘭一屁股坐在原來的椅子上,她靜靜地盯著江子淳。
「你瞪我幹嘛?」江子淳問。
蘭蘭莞爾一笑。
「其實我壓根不屑於教你,你這種智商的孩子,大街上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還真以為自己是天才,還有,你這麼懶,這麼不求上進,如果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根本不值得我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你……」江子淳一時氣結。
長這麼大,他遇到過各種各樣的老師,可從未有哪個老師會這麼赤裸裸地批評他。
即便要批評,哪怕是他班主任,也都說得比較委婉——「江子淳其實很聰明,只是比較貪玩,但哪個孩子不貪玩呢,等大些就好了。」「課本上就那麼一點東西,別擔心,等他的心思放在學習上,很快就能追上來的。」
這種輕輕打一巴掌,便立馬送個大甜棗的批評方式,讓江家人很受用。
尤其是江子淳,如今被蘭蘭這麼簡單粗暴地挑破,他也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反擊才好。
蘭蘭又說:「因為我很窮,需要掙錢,而你媽付給我的課時費,差不多是市場價的兩倍,對我很有吸引力,這就是我願意教你的原因。」
說完這些,蘭蘭覺得自己的胸口都舒暢許多。
03
江子淳直愣愣地盯著蘭蘭,半晌說不出話來。
最初是因為生氣,後來見她說自己窮,尤其是不卑不亢地承認,說自己就是看中錢才給他做家教的,他突然覺得她好酷。
「難道你不要面子的嗎?」江子淳突然問。
蘭蘭問:「面子是啥?面子是可以當麵包填飽肚子,還是能當羽絨服禦寒?」
江子淳忍不住樂了,「你們女生不是都愛炫富的嗎?」
蘭蘭也笑,「炫富也得有富可炫,你看我有嗎?我只有窮,可哭窮畢竟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所以我一般都是躲著偷偷哭。」
江子淳咧嘴大笑。
他覺得這個家教老師很有意思。
「你家真的很窮嗎?房子也買不起,連車都沒有嗎?」江子淳很認真地問。
蘭蘭哭笑不得,「都說貧窮限制了想象,我看富有也會限制人的想象,你以為買不起房買不起車的人才算是窮?土豪,我告訴你,山區的許多孩子,可能窮得連大學都上不起。」
江子淳饒有興緻地望著蘭蘭,「你和別的老師真不一樣……」
04
客廳傳來動靜,將蘭蘭和江子淳的談話打斷。
應該是江母和保姆從超市回來了。
她倆故意趁著蘭蘭在,可以監督江子淳的學習,才放心去購物的。
「快下課了吧?」江母過來輕聲問。
蘭蘭掃了一眼江子淳書桌上的鬧鐘。 「已經下課了。」蘭蘭說。
「感覺怎麼樣?」江母微笑著問。
蘭蘭正在考慮該怎麼回答。
江子淳立馬說:「我覺得挺好的,杜老師講課特別好懂,我喜歡上她的課。」他拿起幾張試卷,對母親說:「媽媽你看,這幾張試卷的錯題,杜老師都幫我分析了一遍。」
放屁!
蘭蘭在心裡罵道,你這個撒謊精,這節課明明啥都沒教。
「那太好了。」江母的眼睛一亮,「子淳,以後你好好跟杜老師學,爭取把數學成績提起來,可千萬別再倒數第一第二名了,不然我去學校開家長會,其他同學的父母,都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我。」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他們明明是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你?」江子淳跟母親貧嘴。
「羨慕你考倒數第一?虧你想得出。」江母笑。
聽母子倆互相調侃,蘭蘭悄悄鬆了一口氣,至少這份家教暫時不會失去。
但奇怪的是,她的內心竟然也沒什麼喜悅。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純屬為了生計折腰。
蘭蘭離開江家時,江母堅持將她送到電梯口。
江母不斷說些感謝的話,還拜託蘭蘭一定要將江子淳的成績提上去。
江母的殷勤,讓蘭蘭的心情稍好。
05
丁湘根據谷阿姨給她的地址,帶著恩霖去看安然。
自從那晚在沙坑與安然偶遇,恩霖就一直吵著去找她玩。
安然和谷阿姨現在住的小區很一般。
安然上的幼兒園也沒法與以前的比,就是就近上的小區幼兒園。
「安然爸爸本打算給安然弄個好幼兒園的,結果還沒辦成,就出那事了……我也沒別的辦法,只好讓她上小區幼兒園。」在客廳,谷阿姨對丁湘說。
「幼兒園不重要,反正都是玩,上哪一個都差不多的。」丁湘言不由衷地說。
安然和恩霖在屋裡跑來跑去,孩子的快樂總是很簡單。
丁湘環顧四周,裝修簡陋,面積也不大,最多也就七八十平。
丁湘自己家房子小,已成為她的心結,導致她去哪裡,都喜歡觀察別人家房子的面積大小。
「房子是租的嗎?」丁湘問。
話剛出口,丁湘就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這房子不是租的,難道還是原配提供的?
「是租的。」谷阿姨說。
頓了頓,谷阿姨苦笑著說:「當時他老婆看得緊,就怕他悄悄給安然媽錢,將公司的賬看得很死……」
06
丁湘的視線,停留在電視柜上的那張全家福上。
全家福中,安椿子身穿旗袍,抱著安然,笑容明媚如花。坐她旁邊的男人,四十五六歲,穿著灰色羊絨衫,戴著一副眼鏡。
男人看起來並不油膩,反而有些斯文。
但合成的全家福,終究不是原版的,盯的時間久了,丁湘感覺有些怪怪的。
谷阿姨的目光,也落在那張照片上。
「安然是不是也挺像她爸爸的?她爸爸叫沈力,安然是與她媽媽姓。」谷阿姨以為丁湘不知情,還特意解釋一番。
本是兩個鮮活的生命,如今卻只能在照片中永恆地笑。
丁湘瞅了瞅四周,見恩霖和安然不在跟前,便壓低聲音問:「他們……他們是怎麼死的呢?」
關於安椿子和沈力的死,丁湘也只是道途聽說,具體情況也不太清楚。
一陣悲傷的沉默過後。
谷阿姨輕聲說:「聽警方說,沈力是被她用枕頭悶死的,趁著他熟睡……她先騙他吃下安眠藥,等他陷入昏迷,就用枕頭悶住他的頭……等沈力徹底斷氣后,她吃了很多安眠片。」
谷阿姨的聲音,很悲痛。
丁湘毛骨悚然。
她無法想象,看起來那麼漂亮溫柔的安椿子,怎麼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這得多恨呀,騙他吃下安眠藥還不夠,怕他會被救活,還得用枕頭給悶死才放心。」谷阿姨顫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