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標題無能
天地崩裂，時司之力泄露。
幻滅如世，為一念所俱。
一隻霧氣凝聚而成的手緩慢地抓住了懸浮在空中的巨大肉團，它粘稠地像肉糊糊，暗黑的血液中透著一抹詭異的紅色。它還在生長，內部有像一顆心髒一樣的東西在搏動，撲通撲通的。
“你想把它弄到哪裏去？”
【知道太多總是不好的。】
鳥雀銜著一塊璀璨的寶石停留在他的肩膀上，對麵極為不平靜的漫音海，上空的雲層被攪亂地一團糟。
鹹濕的海風迎麵襲來，【佛咒】的軀體被變長，頭尾兩段鑲嵌著鴿子蛋大小的水晶石，淡紫色的。裴深將它插入地下，右手搭在【佛咒】上，從掌心湧現的靈力像血管一樣輸入，同天空中那顆會搏動的心髒肉球一般金屬色的杆子有規律浮現出異樣的光芒。
幕後人有些擔憂，借著寶石和裴深談話：
【你記住，墮心之魔在縫隙停留的時間不長要是沒有把握就立刻回來，不要以身犯險。另外，六界的人不易驚動一旦墮心之魔完全融合勢必會引起她的注意，在她出現之前你必需要把那件東西拿到手。】
裴深望了一眼天雲大殿，輕輕問道：
“你為何不肯以真麵目示人？”
【我有權保持沉默。】
幕後人最後隻說了這麽一句，就讓寶石內的靈力不再有動靜。
他借助體內靈力飛進了血肉團中，撲麵而來的肉須變成一張大嘴，張口就要把他吞沒。【佛咒】一出，雷電如蛛網一般攻擊它們最柔軟致命的地方，沒幾下這些纏人的肉須就變焦了。然而墮心之魔為何物？裴深弄死一批它立馬能長出另一批來！
螻蟻雖小，但數量多起來就是大象也招架不住。
……
天雲大殿。
一隻紫色的小鳥往結界上撞，湮滅。
又一隻紫色的小鳥往結界上撞，繼續湮滅。
距離十裏遠的天空雲層之上，小紫撲楞著翅膀焦急地飛啊飛，胸前掛著的黃金羅盤一閃一閃，紫色的靈力流從結界處飛了回來。伸手抱著他的夜十九強行中斷了他的施法，厲聲道：
“夠了，再折騰也破除不了結界。”
小紫透支了靈力一身的汗水弄濕了衣服，可他即使聽到夜十九這麽說也不甘心：
“爹，青羽可是我們的大祭司，沒有他會出亂子……”
說到最後一句輕飄飄的，因為他實在是累得不行，趴在夜十九的肩頭就能誰過去。夜十九拍拍他的後背，大概他們真是父子，血濃於水，即便小紫再怎麽調皮搗蛋他還是討厭不起來，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你爹我算過，青羽沒事的你放心好了。”
夜十九不是女人沒有攜帶什麽手帕之類的，隻好匆匆用手給他抹掉臉上的汗水。“騰雲駕霧”馬車他召喚了回來，符幻臨走前還給了他隱身的法寶，現在不至於一靠近天雲大殿就會被發現然後毫不留情地攻擊。
他沒敢告訴小紫，事實上他去過天雲大殿，也知道天雲大殿的主人是誰，不過就是不能說而已。
小紫和他透露了幕後人的事兒，以及幕後人對青羽的關注程度，那時他就察覺到這個幕後人的意圖。但他不敢確定，他也害怕真相會比他想象得可怕多。
……符幻沒有察覺到，他自己也不可能說。最守口如瓶的便是他，知道的最多的也是他，而最無能為力的還是他。
看著事情發展，夜十九從來沒有這麽痛恨自己要是能幫一把就好了……偏偏，隻能做一個旁觀者，看著局麵走向糟糕的地步，看著心愛的弟子和他媳婦兒分分合合，看著符幻和小紫……
小紫感受到了夜十九心境的不平穩，一個激靈趕緊詢問：
“……爹你怎麽了？心髒和脈搏跳動得太快了！”
“……唔！”
夜十九蹙眉，強行吞咽下一口血水。
小紫那個被嚇的，左掏一掏右掏一掏，終於在兜裏抓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了兩粒紅色的丹藥。
“爹你快吃！”
夜十九自然是知道自己身體什麽狀況的，脫下丹藥後沉默地蹲坐在馬車上。小紫一把摟住他爹的腰，眼淚嘩嘩的直掉。
“哇！”
夜十九無奈地拍拍小紫的屁股，苦口婆心地勸：
“男子漢大丈夫，碰上點兒小事兒就掉眼淚，像什麽話？我沒事，真沒事。你爹長命百歲著呢這老毛病還要不了我的命……”
可是小紫完全不聽，幽怨地坐在一邊背對著夜十九朝著天空哭嚎道：
“你不知道自己不能情緒過於激動嗎？你不擔心自己的身子我們還擔心這呢！你是不怕死，可我們怕你死！爹爹你就不能為我和符幻爹爹想一想嗎？你要是沒了，讓我們怎麽辦！”
……這話說得，好似他性命垂危了一樣。夜十九撫額，同時心裏為他們塌陷了一塊，軟軟的，暖暖的。
小紫站起來，抽噎著捧出自己懷裏的一隻有靈力變化的紫色小鳥，嘴裏念叨：“快去找我符幻爹爹，就說爹爹病又犯了一點兒都不聽話……”
夜十九迷糊了，這小子念叨著什麽呢？神神秘秘的……嘖，有小秘密了啊？
而天雲大殿內，則是另一番景象。
圍幔紗帳，垂絲流蘇，香氣迷霧彌漫著，宛如騰空而上的蛟龍。大床上之上，青絲如綢布攤開，一連沉睡好幾天的青羽終於顫動了睫毛，手臂一動，眼皮子睜開，大腦還有些渾渾噩噩。
青羽坐起來，半睜著眼，淩亂的碎發遮住了大半的麵孔。
他記得……自己是在天雲大殿後麵的池水裏洗澡來著，嗯，還是和裴深一起。本來他們相遇不易，開心都來不及了，結果直接是見了麵沒一會兒就動手動腳來幾發都不記得了……嘖，身體還是有些酸疼估計情況比他預料還糟糕。誰知道他那時昏睡過去了，反正有那混蛋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嗯？”
神經粗大的青羽最後終於發現了阻礙自己起身的隆起腹部，肚皮已經鼓起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弧度，即便穿著寬容的衣服也是遮不住的。青羽靠在牆上，心髒竟然搏動得更加快了……他的手掌擱在肚皮上，隔著一層衣服和皮肉，他居然能感覺到裏麵的東西。它有心髒，有手腳，仿佛能察覺到他的意誌一樣遊到了那邊伸出模糊的手掌隔著肚皮和他交流……
青羽眨眨眼，舒了一口氣兒繼續躺在床上。
其實來天雲大殿之後他就有一種莫名的預感，這裏的時間能延長到外麵的雙倍，數之不盡的寶石蘊藏著的強大靈力像美味的佳肴吸引著自己去奪取，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麽毛病還是自己最為清楚……當初他隻以為自己的妖力靈力被別人以陣術施加盜取轉移所以毫無禁忌地從外界攝取，主要來源是食物。杯水車薪，體內空虛感足夠讓他變成比妖魔更可怕的怪物，他曾經想過自己體內是否被寄生了一種能快速汲取靈力的家夥？是誰幹的？對方的意圖是什麽？
被烏鴉妖兵圍攻的時候，甚至會出現妖力被抽空的感覺……這幾乎是致命的！
可誰有能想到，來到天雲大殿後幕後人竟然為他補充靈力，這麽多的靈力竟然隻夠填滿那個小東西的胃口！一旦被中斷供給，這東西會拚命地抽走他的妖力靈力。到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保不住他會變成一隻廢妖。也許，會死也不一定……
吃多，嗜睡，怕累，聞到腥味會想吐……標準的孕婦反應。
青羽哀歎，千萬別是他想的那樣……肚子裏麵有個種！
這時，青羽一瞥看到了裴深的留信，打開一看。
一臉大寫的“懵”，接著就是——嗬嗬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可隨後一想，青羽又立刻釋懷了，再怎麽樣也不能搞死自己和裴深的娃吧？
可惜自己是男妖，他用靈力一查便知自己體內並沒有像女人一樣用來懷胎十月的子宮，事實證明他是個純種的男妖。至於腹中胎兒……鬼知道它是怎麽在自己腹腔內弄出一個類似胎盤一樣東西遊走在裏麵的！
不過青羽還沒打算原諒這個突然增加的家庭人員，因為這個小東西附著的血管幾乎沒有一個是不再他的命脈上的，體內生成的靈力妖力都在第一時間內被它吸走，要是敵人突襲他基本上就隻能讓人魚肉了。
躺著吧，嫌它壓地慌，坐起來吧，又咯得厲害。
青羽想也知道自己估計睡了很久，再繼續躺著頭都快昏了便下了床，走到桌子邊那個神秘兮兮的幕後人便提供了飯食，桌子上還有一袋的寶石，都是讓他戴在身邊以準時提供靈力。
青羽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但因為和裴深相間又和他分開才沒幾天，這股幽怨之氣依舊還沒散去。
桌子上一堆飯菜，冷的熱的，爆炒的，清燉的，糖醋的，油炸的，外加甜點……看得那是眼花繚亂，青羽一瞧就知道是某人做的，幕後人還算有些人性用了法術殘存原樣好些天就等著他醒過來吃呢。
就是遺憾做飯的人在天雲大殿下麵穿梭在一團巨大的血肉裏……
青羽淡定地坐下，最先就是把寶石袋係在腰上，然後默默地動筷子。
一桌子的堪稱滿漢全席的菜肴被他一隻妖消滅掉，酒足飯飽，青羽一推殿門，開了。
正麵迎來的是一塊蒼青色的寶石，巴掌大，有棱有角，整體呈六邊形。
幕後人知道青羽醒了，心情似乎不錯：
【天雲大殿隨便你走，每隔三個時辰就拿一塊寶石補充，你們的寶寶長勢良好。】
青羽蹙眉，挺不爽對方好似什麽都知道的樣子，不過眼下，他最擔心還是裴深。他不知道裴深為什麽能進來，到和幕後人絕對脫不了幹係。他想知道，裴深和幕後人做了什麽交易。
“裴深在哪兒？他去幹什麽了？”
幕後人偏偏像能預見後麵發生的事兒一樣，悠然自得：
【這就是所謂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青羽不喜別人賣關子，活動活動手腕，一臉寶寶不開心寶寶要打人的模樣催促寶石：
“你讓他幹什麽去了？”
幕後人也不再吊人胃口，飛到一邊：
【想知道，就跟我來。】
青羽半信半疑，隨著寶石穿過宮殿，走過後院，最後停在一棵幹枯了的樹下。
那棵樹有三人圍抱那麽粗，枝丫頗多，樹根全部沒入白色的石塊裏。樹幹樹枝都是通體的檀黑色，周圍也沒有任何的花花草草生長，看起來荒涼極了。青羽隻覺得一路走過來肚子沉甸甸的，忍不住用手托著。心中暗罵這娃盡愛折騰他爹！小沒良心的！
轉臉，蒼青色寶石內的靈力一轉，青羽覺得是時候便開口問：
“這是什麽樹？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幕後人也沒反駁：
【非常重要。】
青羽癟嘴，低聲道：“切，那帶我來幹什麽……”
幕後人好似沒有聽到青羽一在說什麽，隻是自顧自地說起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