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殺戮
落城東七街。
一個勁瘦的黑影從暗處突然出現，臉上帶著銀製麵具，單膝跪下抱拳，看著扶著牆背對著他們捂著胸口低頭的裴大閣主恭敬道：
“閣主，都準備好了。”
背對著屬下，雖然明知道誰長什麽樣，但為了掩人耳目，古棲閣裏一旦出行任務還是得戴上等級不同的銀製麵具。裴深手裏正有一副閣主戴的，上麵的繁複古文和紋路在右頰形成一片突出的楓葉。他把它好好戴上，係上絲條。
放在心口的手掌也垂下，心痛之感依舊那麽強烈。
“去皇宮。”
語氣冷冽如冰山，強勢的氣場瞬間從他轉身的那一刻起碾壓過來！
屬下甲猛然抱拳，驚喜閣主大人昔日的正常霸氣狀態終於回來。
“是！”
裴深從巷子裏出來，身後帶出一排排的小尾巴，清一水兒的玄黑。
落城被魔物設置了結界，而唐容比他先到一步，用唐家的龍氣將其破解，現在已經打入皇宮內部了。由於擔心青羽是否在落城，裴深動用古棲閣的力量四處打探，結果反而是梅隱山那邊秋剪派人來說他二貨師父收留了一個藏藍衣的少年，名字正是雪宮的右少司——地樞。青羽身陷落城，被城內魔物囚禁之事也讓他一股腦兒倒了出來。暗紅色的宮牆，暗色的黑霧若隱若顯。皇宮傳來的氣息讓裴深厭惡之極，南宮世家雖為裴、唐世家雖推崇的皇位繼承者，但明爭暗鬥之事在三大家族之間從沒少過。單憑他姑姑裴柔緒一事就足以讓他和南宮世家結仇，現在南宮世家造此劫難他不出手裴老爺子也不會有意見。他裴家保衛的是西藻帝國，南宮世家對他們來說不過是製住隱患的關鍵命脈而已。一旦找到新的有效方法能將墮心之魔及其煉化而成的黑戾之氣消滅，西藻的至尊之位簡直易如反掌。不過，因為清楚皇權後麵帶來的利弊，在遇見青羽之後的裴深很早就對這個東西不再感興趣了。
有什麽東西，能抵得上和愛人（妖）相伴的日子呢？
情隨相伴，至死不渝。
這是他夢裏聽到次數最多的一句，不知為何記得如此深刻……是為了說給某某聽的嗎？
宮城門打開，撲麵而來的黑氣徘徊在皇宮內。裴深如刀劍的眼神射入，凝結的黑戾之氣渾身一抖，不禁自覺後退兩步。他前幾天才來過這裏，那時的他並沒有察覺到落城百姓已經被侵蝕茶毒，普明珠雖然覺醒但是卻還沒有破除真實力量的封印也沒有幫他把記憶碎片還回來，導致現在的他檔次比以前低了不少。即便知道自己深愛青羽，卻也明白他總缺了點兒什麽。
“閣主，老閣主送來一個錦盒，說您一定用得著。”
身後的屬下隊伍裏屬下乙捧著一個巴掌大的錦盒，上麵交叉貼著畫著朱砂咒文的黃色符紙，一層淡薄如氣的隔離靈力覆蓋著，裴深接過它第一時間就察覺自己竟不能用靈力去查看裏麵裝的什麽東西。
“退下吧。”
“是。”
裴深眼光愈加深邃，將盒子塞進了八卦袋，走近了宮門，緩慢抽出流鶯劍注入六分靈力再輕輕一揮，飛去的明黃光劃出一道裂縫，黑氣退避三舍讓出一條道來。屬下們一臉崇拜，完全沒注意恢複麵癱臉的裴大閣主此刻的心情非常地糟糕，戰鬥力和破壞力急速上升，靈力不足憤怒也能提升戰鬥值。還好古棲閣的人知道裴大閣主幹事的時候不喜人亂插嘴亂耍動作刷存在感，不然一旦踩到了雷區“死”的可隻一個人。
聚齊在宮門原本是墮心之魔得力手下骷髏頭，不知是何原因它不在此地戍守這個直達紫宸殿的大門。這裏便隻有一些“小蝦米”看著，裴深一路揮劍斬妖魔鬼魂，流鶯在他手中翻飛旋轉花式虐黑戾之氣暗藏的殘魂，率領一幹屬下從大門一直走到紫宸殿順利得很。沿途的慘叫聲異常熟悉，恍惚之間裴深有種重回夢境的錯覺感。
炙熱之光穿破雲層，似乎要將地上的人灼燒起來，暗色衣物最是吸熱，古棲閣的人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水，一路上早就濕透了，內衫裏的皮膚淌著水跟從湯裏撈出來的沒什麽差別。而且他們發現越是靠近閣主大人光就越強熱度也越高，難道進入皇宮後閣主就變成了移動火爐？
“啊——”
耳邊鬼叫的聲音連綿不絕，他們的閣主大人霸氣一斬，前方堵住路的扭曲的惡鬼之軀被切成兩半，然後就奇怪地自燃起來。屬下甲乙丙丁等一溜地整齊望過去，一臉不可置信。
他們知道閣主大人年紀不大本事不小，斬妖魔鬼怪不在話下，時常冷著臉管理古棲閣和梅隱山……但是，這時的閣主大人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啊，這股狠勁兒和以往不同充滿了……額，情緒性。對，沒錯。平時裏幹活的閣主冷酷無情常被老閣主戲謔為極佳的武器，見到這麽細微的變化屬下們心裏覺得非常微妙。
更戳瞎他們鈦合金狗眼的是——隨著裴大閣主“泄憤式”滅掉前方找死的一堆如山的鬼怪，裴深身上逐漸冒出扭曲舞動的淺白色火光，跳躍的火焰分作幾股纏住流鶯，白與明黃交纏輝映，威力竟是大漲，見此的鬼怪極為畏懼紛紛逃離……雖然有點兒看不懂，但是好狂拽酷霸炫啊！
“嗡——”
流鶯劍震動，似乎要掙脫裴深的手攪入逃離的鬼怪。可裴深卻不放任它亂飛，不知何時跑出來的普明珠叮地一聲打在流鶯劍上，對方立刻乖乖的。
背景板/觀眾群/古棲閣精英們，一個個都看傻了眼。
麵麵相覷，閣主大人什麽時候有這等金燦燦的珠子了？
手好癢，好想給閣主大人鼔個掌喔。
遠方的天空，嗖地飛來一團紅黑之氣，最後停在裴深麵前露出一個巨大的骷髏頭。
“哪個混蛋敢動我的——呃？”
瞅了瞅眼前執著會起火的流鶯劍的男子，骷髏頭覺得這場麵這臉特熟悉，於是乎……
“你是……”
裴深同樣看著它，不認識這東西但眼裏盡是厭惡。
它雖為殘魂之體，但追隨墮心之魔已久早就達到了用妖魔之力辨認的地步。裴深即便帶著麵具但一身另它們最熟悉啊過的氣息卻是瞞不過的，外加骷髏頭腦容量大記憶比墮心之魔好過了千年也清楚地記得孔雀明王的模樣，所以在它的掃描下，真正的孔雀明王就出爐了。先前墮心之魔以為力量與孔雀明王相同的青羽便是轉生孔雀明王，沒想到一回老巢正主就出現了！感情之前抓錯妖了啊！
骷髏頭冥思苦想，終於啊啊啊地一直後退，周圍的黑氣扭成一隻爪子，指著他結結巴巴地朝著紫宸殿大喊：
“救——命——啊！”
古棲閣的屬下們一臉懵*（嗶——），心想道閣主戴了麵具也能讓敵人嚇地屁滾尿流？
“大人！孔雀明王還是活的！”
裴深隱藏在麵具之下的臉突然變得微妙起來，聽到“孔雀明王”這四個字他腦袋裏的一根筋兒好像被人挑起一樣。
“大人！他沒有轉生，沒死啊！”
說完，骷髏頭因為過於激動一頭撞上了大紅柱子，咣當一聲從紫宸殿門口摔到了階梯下，被裴深一腳踩住，脆弱的骨頭哢嚓地就有了裂縫。
“大人救我！孔雀明王要殺了屬下救命！”
裴深和他的屬下們冷眼看著骷髏頭在腳下扭啊扭地，伸出黑氣幻化的【爾康手】趴？地上向紫宸殿求救。
簡直和看好戲一樣，任由它叫喚。
“大人！”救命，這裏有隻真的孔雀明王！不信出來驗驗！
“哎？”骷髏頭突然有不詳的預感，大人去哪兒了？
“大人……”
怎麽回事兒，平日裏墮心之魔大人一聽到什麽風吹草動就立馬出現，風雨無阻從不遲到。今兒個是怎麽了，它在外頭哀號了這麽久大人吱都不吱一聲，白白讓它給頭號仇家孔雀明王欺負蹂躪？這絕對不是大人的作風！
……聽說外頭有隻千葉蓮妖潛入皇宮，大人它，應該，沒事，的吧。
其實已經真相了的骷髏頭畏縮的蔫了吧唧垂下破碎的頭骨，心裏念叨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千萬遍……
劍指邪物，裴深俯視著隻問了它一句：
“你們關押的孔雀妖在哪裏？”
“……我沒關，不知道。”
骷髏頭戰戰兢兢，一方麵驚訝上次掉落的妖孽居然和孔雀明王有關係，一方麵對自己的處境萬分堪憂。關押的是墮心之魔大人，它隻是個跑腿的……啥也不知道。
“啪！”
一塊骨頭被踩碎，飛了出去。
骷髏頭就是想哭也沒有淚流，眼睜睜看著它掉落在一邊被凡人撿來玩。
“最後問你一次。”
“我真的不懂！”
耐心瞬間被消耗完，裴深提起流鶯劍，冷酷地往下一戳！
“停下——”
骷髏頭的頜骨上下哢哢哢地響，急忙地勸阻他終結自己來之不易的二次生命，成功地讓裴大閣主在最後一秒將劍鋒懸在它的百匯穴上。如果它能長出眼睛，想必肯定會翻白眼口吐白沫。
用青羽的話來說，那就嚇尿了好吧！
“你聽我說！聽我說好吧！”
不行，這種時候墮心之魔大人交待過不能泄露有關孔雀明王嫌疑人的一丁點兒消息……可是，膽小的骷髏頭還是很珍惜能複蘇的機會。於是乎，拚命解釋就成了它的第一選擇。
“孔雀明王你聽我說，我不過是墮心之魔大人的手下平時也隻是個跑腿打雜的還沒有能力做其他的事，前幾天來的大美人和一個小兄弟闖入落城，大人給皇宮布下結界，沒想到那個美人就落網了墮心之魔大人把他鎖在什麽地方用的轉移術我根本就不懂啊！”
不管怎樣，拖住時間等墮心之魔大人出現就好了……
“而且，大人最近很不穩定天知道他會什麽時候把美人給——！”給、放、走……
似乎預想到不好的事情發生，裴深的臉陰寒地不能看。骷髏頭最後那三字迫於他的威懾，愣是沒給說出口。
“青羽要是有事，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晴空萬裏，久無動靜的紫宸殿大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