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祖孫會見
瞌睡了送枕頭。
當地樞被他左少司姐姐趕出密室後從二樓下去時，眼神犀利地掃到一樓有個男人懷裏抱著隻小藍鳥走進來便想到了這句話。地樞以為青羽以藍鳥形態遇上了法力高深的人不幸被捉，為了逃脫才特意如此乖順，就連小白雲也不得不安分守己地趴在青羽腦袋上。他覺得古人說地真是有理，宮主大人不用怕青羽走丟了。作為右少司，難道還救不回青羽麽？
左少司地樞十指相扣活動手腕，哢哢兩下順便把頸椎也扭舒服了。樓下一行白衣天山弟子瞅見了他出了房門便齊刷刷地起立，按照輩分排好，通通抱拳鞠躬，喝道：
“右少司大人！”
藏藍衣少年隨性地擺擺手，嚴肅著一張臉，不怒而威。
“你們過來，我有事交待。”
這些天山弟子聞言一抬頭，眼睛閃亮，透露著莫名的欣喜，紛紛齊聲：
“是！大人！”
周圍的人朝他那裏一望，很明顯對這莫名其妙響起來的大噪音不太好。不過，他們也沒什麽話可說畢竟這裏是人家天山的地盤，誇張點兒說殺人放火都行能不讓人家嗓門大了些？武林大會上，還得多靠天山的人主持大局呢……可別惹著他們。
“……矜持點。”
地樞摳摳耳朵，暗自歎了口氣，有必要叫這麽大聲麽？
由於動靜太大，處在二樓的玄字號的一位花白老者透過半透明的紗帳看到了雪宮右少司，坐在對麵的白衣少女正給他布菜，笑盈盈地問：
“老爺子，怎麽了？”
裴重天疑惑地望著杯子裏的水，再次看看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的藏藍衣少年。眉頭一直沒鬆過，隻說了句：
“那小子好生臉熟……”
冬苒不經意一瞥，果然在最後一刻瞄到了地樞模糊的麵孔，頓時被嚇出半身冷汗。這人不是和青羽一起的那位小哥麽？靈水山一別，她和老爺子以為他倆合夥欺騙她們把他們扔在靈水山自己消失得無影無蹤，裴老爺子那下午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酒醒後一直恍惚地說“天雷……”“青羽，天雷……”“是妖精……深兒……”“結界……”等等。小屋那天下了大雨，周圍據說還發生了火災，偏偏就小屋附近一點兒事兒都沒有，等她和老爺子完全清醒後，結界已經彌散了看不出是誰設置的。她對地樞印象極好，內心覺得此少年對別人挺不錯的，帶走青羽這件事說不好能有什麽隱情……可裴重天出了石遠城不就是為了找回他的大孫媳婦兒麽？剛找到沒幾天，都不通知一聲便又沒了人影誰受得了？依照老爺子的性子下次見麵就得猛揍他一頓……
後來，靈水山的人便帶著她和老爺子出山，不再透露一點兒關於地樞和青羽的事，她所猜測的，可能是青羽和地樞在一起，至於突發了什麽事故她卻不得為之，就連裴老爺子也是守口如瓶。
更奇怪的是，裴老爺子的反應很奇怪，不僅認不出了地樞，時常還身體不適。作為一代名將，身體出了毛病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他可是裴將軍身負上仙賦予的長命法寶，又有裴深每半年為老爺子檢查身體，冬苒不敢妄言。為了老爺子的身體著想，她逗留在靈水山幾日等著她大姐春枝與她會麵，後來她三姐來信說裴深要去參加武林大會她們便帶著老爺子來了煙砂城，希望閣主大人能好好看看自己祖父到底出了什麽毛病。
“……嗬嗬，吃飯啊吃飯……”
冬苒隻求老爺子能賞賞臉，別總往外邊看好歹珍惜珍惜她求櫻花為老爺子他做的藥膳啊，雖然比較熟但打完折也是很貴的……
可裴重天卻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猛地一拍桌子，咚地一聲怒道：
“臭小子！”
“！”
冬苒手裏的筷子一抖，差點兒把肉給抖沒了，暗道：不會認出來了吧……少年保重啊。
白衣少女擦擦冷汗，不料裴重天突然站起來，渾身散發積壓已久的怒火，身後的背景板都已經黑化扭曲了……甚是駭人。冬苒頂著壓力抬頭，明顯看到裴重天冒火的眼睛，氣的顫抖的花白山羊胡子，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字一句。
“還笑得這麽開心，自己的娘子都跑了也不曉得追……還敢和別人有牽扯……禍害人家姑娘……”
冬苒一根神經就鬆了下來，娘呀，原來說的是閣主大人把她給嚇得呀汗都流了一地……
接著，裴重天匆忙擼起袖子，抬腿就要往外走。
“今日，我裴重天就要清理門戶！”
刷地——冬苒渾身汗毛都豎起來，連忙趕緊拖住老爺子！
“老爺子冷靜啊！您別衝動！衝動是魔鬼！”
但是——好像已經太晚了……
樓下的閣主大人抱著小鳥正準備上樓，在樓梯口一抬頭，看到了大半個身子跨出紅木欄杆的裴重天。內心雖然略微驚詫，但麵上不動聲色好似不認識一樣淡定地上了二樓，接著關上了門。
他要冷靜冷靜，想想對策。
而那一瞬間，青羽整隻鳥都不好了。他萬萬沒想到，在這裏都能碰上裴老爺子自己當初說的謊抹的黑還沒來得及坦白啊……
進入雅間一秒後，對麵玄字號就爆發出一聲怒吼。
“混小子！見你爺爺竟然不理我？反了！反了！”
隨後，外界傳來啪地一聲，想必是拍地太猛木頭碎了。裴深跳出窗外，嫻熟地徒手攀爬，而後在一個空翻，落在了裴老爺子所在的玄字號。
青羽穩當地夾在衣服裏，倆翅膀被裴大閣主塞在裏麵隻準露出一個頭傻傻地跟裴深翻轉。
剛一個完美姿勢落地，裴老爺子就反推門氣呼呼地回來，冬苒賠笑地推著老爺子回到座位一側頭卻看到了閣主大人爬窗而來。心下一陣崩潰，直呼老天玩她。
不過，裴深顯然是有對策的，但不是向祖父坦白自己是古棲閣閣主的事實。他就著這個姿勢，低頭解釋道：
“請祖父諒解，煙砂城中有仇家，深兒的身份實在不宜外露。”
裴重天胸前起伏頗大，他又一向對裴深要求嚴格，見到他低頭抿唇實在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便使自己快速冷靜下來。於此同時，青羽眨巴眨巴的翡翠妖瞳捕捉到了老爺子眼底湮沒的一閃紅光，疑惑地歪著腦袋。
“行了！你起來！我有話問你。”
冬苒看老爺子的臉色，倒了杯茶水遞過去，明智地選擇不說話。裴重天大馬金刀地坐在桌子邊，陰沉著臉發問：
“上次你和青羽怎麽連封信都不留就走，怕我不放人是麽？”
按照以往一樣，裴深接受祖父訓問時是得站在一邊的。閣主大人聽這架勢，當然知道老爺子是要一件一件地算。於是，便坦言道：
“祖父，青羽自由散漫慣了，您總覺得他身懷孫兒的骨肉看管得如同幽禁，他怎麽受得了？再者，他是男子並非是裴家媳婦兒的身份。之前祖父誤以為青羽是女子沒有坦言是我的過錯，還望祖父海涵不要怪罪青羽。畢竟，當時是我讓他陪我回去……”
說到這裏，裴重天便一揮袖子，哼哼兩聲。
“隻怕，青羽不但是個男子，還是隻妖吧？”
唯一不知實情的冬苒猶如被雷一驚，傻在了原地。她倒沒發覺，青羽竟是隻妖……所以，閣主大人是打算來一場人妖之禁戀？裴深額角抽了抽，不發言便是默認了。裴重天從袖口掏出龍玉銀鐲，咣當一聲扔在了桌子上，氣已經消了大半。
“我說你怎麽和你爹一個性子啊？個個不讓我省心……要是你奶奶還在不得讓你們給氣死？”
態度轉得過快，倆人有些不明就理。裴深盯著龍玉銀鐲，神情莫測。
裴重天看冬苒和裴深那個傻樣就又忍不住教訓他們，幸好多年來當將軍養成的忍耐力夠強，老爺子隻別過頭老臉扭曲一下便轉過來。
“裴深，還記得家法第一百七十六條是什麽內容嗎？念出來聽聽……”
閣主大人眼睛沒離開過鑲嵌黃玉的銀鐲，聲音低沉：
“家法第一百七十六條，已成親已心有所屬者，不得再與他人有過密的接觸。更不得做出出軌之事，違者，軍法處置。”
老爺子喉嚨被火燒過一樣直冒煙，端起茶壺就仰起脖子灌水，咕咚咕咚喝掉大半後，抽出一邊放置的雞毛撣子，啪地打在桌子上。心裏仍是疼著孫子罵可以打就舍不得了。
“前幾天，我在靈水山見到了青羽。”
裴深眼皮跳了跳，若無其事地拿過龍玉銀鐲，把它和另一塊龍玉放在一塊。懷中的小藍鳥不安地挪動身體，一直和小白雲鑽來鑽去，想飛出去卻被裴深輕輕地塞回去，似乎像是在躲避什麽一樣。
“你知道青羽他和我說了什麽嗎？”
裴深似乎預料到了什麽，眉頭一皺。
“他說，你既然已經有了妻子為什麽還來招惹他！還讓老夫把鐲子摘下來給你的正妻！那天喝酒根本就是灌的，明明就為情所傷還硬著嘴把你讓給別人，可你呢沒點兒良心就看不到青羽的好麽？看看把人家傷成什麽樣了？”
等過了兩秒，不在狀態的裴深才明白裴老爺子說的是什麽。
一時間，覺得不可置信，千言萬語猶如死機一般。
青羽好不容易又露了出來，結果聽到這些話，不免怒了。
這是他說的麽？老爺子你不要曲解原話啊！
什麽招惹？他表達地很明確好不好？他隻是想和這混蛋一拍兩散……沒有一點兒被他拋棄的感覺好吧！感情自個兒多掉價一樣，為了一個男人值得麽？
小藍鳥仰頭望了望裴深平日裏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隨後略失落地垂下頭一副懨懨模樣。
值得又怎樣，這混蛋都有女人了啊……隻是這家夥好像不記得她而已，那天好了抱著那女人恩愛，自己說不好看了會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