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所謂調戲
畫麵暫時切回翻雲城。
時間倒退六個時辰。
地點:翻雲城東二大街“畫眉牌”王家首飾店。
話說綠蘇帶著春枝來到熟人開的百貨一條街,一人一妖進了首飾店後,誰都沒說話。男的找了把椅子坐著喝茶眼睛不離春枝一刻,女的挑挑撿撿麵對一堆花樣百出的簪子步揺項鏈鐲子……頭都大了,一看價格太高承受不起就直接略過,還得頂著壓力想著如何帶著傷患二弟回梅隱山。店家老板自是認識綠蘇這位爺的,看他帶了個美人過來誤以為是他的新婚妻子便更是殷勤了,春枝沒有挽新婦人的發髻他以為是綠蘇要掩人耳目便不做聲張,不想綠蘇表現地雖然太淡然太不在意了,眼珠子卻沒離開這位姑娘半分……難道是他猜錯了?小倆口鬧別扭了?
對於店家老板探究的八卦眼神,春枝自動忽視掉。
雖然身後還有一道灼灼的眼神盯著,估計她也能做到視若無睹。明明把自己拖到這裏來問話現在坐著不說話什麽意思?讓她挑首飾什麽意思?難道是讓她幫忙給彩衣挑的……嗯,一定是這樣她才不會自作多情以為這位爺會出錢討好自個兒。
不過,擺出來的首飾都沒有適合小妖女的……春枝略苦惱地皺起小臉,叫來了店家老板。
“老板啊,有別的貨麽?”
一身肥膘的中年男人笑著把堆在倉庫底積灰了的檀木盒子給取了出來,放在凳子上用布擦幹淨了才打開出來給她看。
“姑娘,就隻剩這些了別嫌棄啊。”
“無妨,我先看看。”
雖然這些發簪樣式計較舊,也並不算非常精美,可春枝卻在裏麵看上了兩件東西。
一件為銅玉鈴鐺彩絲對,半弧狀,鈴鐺銅銀相間首尾兩處留著彩色的線織,下方還有流蘇作為裝飾,適合小妖女那兩個包子頭戴上一定挺可愛的。另一件是支檀木簪子,刻著如意紋,頭部嵌入了顆綠水珠,除了像一汪清泉靈動喜人的珠子外其實它並不太好看製作甚至有些拙劣,但她看出做這支簪子的人很是用心,刀刻的痕跡能猜出當時小心翼翼的樣子。春枝覺得和它很有緣分,滿心滿眼透著喜愛,爽快地掏出自己的荷包。
孔雀王眼眸微沉,手中的瓷杯被他捏地快碎了。
店家老板搖搖手拒絕,笑容可掬地解釋:
“姑娘不用付了,你相公已經付過賬了。而且,店裏的物品隨您挑隨您選。你相公已經將本店承包了,花費為一千五百三十二兩。”
春枝臉頓時一黑,僵硬著麵部表情扭頭望著綠蘇。
然而,她並沒有看到什麽異樣。這位孔雀王有錢也不是這麽敗家的!說好的,給彩衣買點東西自己來付賬免得她這些天總叫自己“娘”自己一走,倒是有吃幹抹淨不認帳一點心都沒有的混蛋樣嫌疑啊……但是!誰能告訴她綠蘇這是什麽眼神?
看著她怪別扭的……渾身不舒服。
“綠蘇大哥,本姑娘有錢給彩衣買首飾。”
“此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孔雀王油鹽不進,擺明了堅持砸銀子。春枝好歹做了古棲閣最長久的大總管自然對每分錢都管得精細,尤其看重銀子金子的重要性從來不敗家更不許閣內的人敗除了偶爾任性的閣主大人。綠蘇的砸錢的行為無疑讓她倍感心疼,一份教訓敗家爺們兒的責任感和慣性如同海浪一般撲麵而來。
“你知道掙錢有多不容易麽這麽亂花?就兩件東西能花掉這麽多錢!夠我們閣裏……那些兄弟吃一個月的夥食了!”
春枝氣勢洶洶地走到綠蘇麵前,彎著腰氣鼓鼓地。綠蘇風輕雲淡,唇邊略帶著笑意,打開一把擱在一旁的紙扇。
“我當然知道,你喜歡就值得。”
即使她不是鐵公雞一毛不拔,也得讓綠蘇的一擲千金隻搏美人一笑的態度氣著了。
“那是兩碼事!你一個大男人勤儉持家才是正道好吧?隨隨便便就扔那麽多錢你是搖錢樹還是聚寶盆?”
男人……勤儉持家?這不是女人幹的事兒麽……
綠蘇心底暗笑,回想以前這女人竟是一點沒變……
他注視著春枝,兩隻綠瞳彎起來盯著她的臉,戲謔道:
“我隻懂掙錢不懂理財,彩衣還小她也不懂這些我去哪找可信任的來幫我?”
就差一點兒,她就要反射性地說“放著我來!”千鈞一發之際愣是張了口又立刻閉上。沒上了綠蘇的當。
細想自己是否管得太寬,春枝又恢複了平常愛理不理的模樣,十分冷淡地“喔。”了一聲。
然後把裝著簪子和鈴鐺的檀木盒子扔給了綠蘇,直言:
“我覺得它們不值得那麽多錢,既然是你出了錢我也不好說什麽,這裏的就帶回去給你女兒吧。”
言下之意,就是本姑娘不稀罕。
對麵的男子站起來,一張溫和的臉卻看不出任何表情,綠蘇把盒子又塞給春枝,牽著她的手一言不發地出了首飾店。
“跟我來。”
“……”
是不是惹著他了?春枝心裏茫然,一臉地不情願。但是架不住人家是修煉得道的孔雀王,她就是西藻國第一的獵妖師也沒把握搞定這隻男妖啊……綠蘇飄著帶她到城樓上,俯瞰翻雲城外的山水,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結果看到春枝抱著盒子在一邊發呆。歎了口氣,綠蘇暼了一眼那盒子,問:
“你很喜歡那支檀木簪子?”
“嗯,還好。”
還好是什麽意思?那麽一堆精美的首飾裏就挑了件最醜的(即使那是他做的),是品味出了問題麽……綠蘇可不信,過了這麽久都不知道轉生輪回多少次了還能保持以前的記憶?
“有什麽感覺?”
“啊?這裏風大……”
孔雀王頭疼地撫額,心想著春枝怎麽被青羽同化了一樣最近都不著調的……
“我是說你對簪子的感覺……”
春枝轉了轉眼珠,她能有什麽感覺啊?
“就是喜歡唄,簪子很有感情不是專門的師傅能賦予的。我猜啊可能是某個情郎為了討好小情人給削出來的,上麵的刻痕歪歪扭扭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話竟讓剛才臉略黑的孔雀王一笑,欣喜之情流露出來顯得這位成熟美男更吸引人了。
“簪子你收下吧,若是覺得不妥就禮尚往來,也做一支木簪送我怎樣?”
額……一支木簪抵近八百兩,自己的檀木綠水珠簪子值這麽多錢哪天沒錢了到底能不能賣出去還是個問題啊……不過,綠蘇雖然讓她做木簪也沒什麽反正是不值錢的……說到底是她賺了嗎?
當機立斷,春枝一拍欄杆,爽快道:
“行!”
綠蘇一笑,過了會兒吹著風問春枝:
“姑娘芳齡幾何?”
“快二十了,就是臉縮了回去看著小了幾歲。”
這是真的,裴深也就比她大一兩歲而已別看她長得嫩其實心理早成熟了。若不是當初中了毒還她走火入魔,她才沒那麽“幼稚”呢。雖然這樣能避開官府的強製結婚年齡最高限度可以不結婚,但老被弟弟妹妹比較她這個大姐很沒有威信啊……
綠蘇探究地掃過春枝,確實在她耳邊看到曾走火入魔的痕跡。微細的紫青血管布滿了後耳,就像一隻毒蜘蛛精心織成的網。
他默不作聲地低垂眼眸,繼續展開話題。
“你們都是親兄弟姐妹?”
春枝沒有發現風吹開了遮掩的衣領和發絲,心裏覺得占了便宜很爽,便笑著回道:
“都不是,我呢是大哥撿回來的當時還發瘋病呢虧地他有膽量收留我。後來他又撿了二弟回來,我是在其他地方找到我的兩個妹妹。”
“發瘋病?”
“想不到吧,我記得我是被家裏扔出來的,直接當了乞丐討錢後來被大戶人家收留結果卻是拿我來給圈養的惡鬼做食物,恰巧大哥出來就救了我但是我卻在他的麵前發了瘋……嘴裏總說要寶寶,寶寶的。回想起來真的是瘋了,還那麽小哪來的寶寶。”
苦澀、心疼,布滿了綠蘇無波的綠色妖瞳。他知道轉生輪回不易不能幹擾,但聽春枝毫不介意地說出來自己的經曆依舊難免心疼……
“……後來怎麽治的?”
說出口時,綠蘇的手緊握著木製的欄杆。
“我發病發了五年,斷斷續續地。大哥給我找了不少人最後還是路過天山那邊時一個蒙麵的白衣少年給治好的,他說我可能上輩子最惦記自己的小孩兒所以這輩子受了影響,喜歡小孩兒的話多找幾個安慰安慰病情也是有幫助的。”
難怪春枝對彩衣那麽好……原來是這個原因。
“除了寶寶你還想要什麽?”
“沒了。”
綠蘇眼神黯淡一會兒,自嘲她又怎會還記得自己。
春枝扭頭看了會兒綠蘇,她記得發病時好像沒有再叫什麽人名了吧……
“額,你看起來挺傷心的要不要我、我安慰你、你……”
話說一半就結巴了,春枝紅透了臉恨自己口不擇言胡亂說話。
少女不知所措的模樣逗笑了綠蘇。
“行啊。”
綠蘇勾起春枝的下巴,將無瑕的臉貼近對方,吐出溫熱好聞、充斥著男性的氣息,笑著認真道:
“不如你以身相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