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藍家往事
「父親……母親……」藍胄嘴巴開合了半天，最終只喊出了這麼兩個稱呼，眼底便起了霧氣，眼眶也一下子變得通紅。
他這麼多年來幻想過無數個與父母重新見面時候的場景，也設想了無數句見面時的說辭，到頭來，卻是一句也說不出口，只剩下本能的稱呼。
「爹，娘——！」相比較藍胄的隱忍，藍穎的反應則是更為的激烈，剎那間淚流滿面，撲進了母親的懷中並將其緊緊地抱住。
見到女兒衝過來，衿衿的母親，不，應該稱之為紫虹，連忙將手中的鐮刀扔掉，作為一個母親本能的反應，還是生怕會傷害到自己的孩子。
「娘親……你們當年為什麼……為什麼要一聲不吭地扔下小穎啊，你可知道我……我這些年，是有多麼的想你們……」藍穎泣不成聲。
「好了，小穎不哭了噢，轉眼也都這麼大的人了……」紫虹也是淚眼婆娑，拍拍女兒的背哽咽著安慰道。
「既然見也見了，你們現在可以回去了。」男人的聲音就在這時候響起，語氣略微冰冷，顯得毫不近情誼。
聽到這話，藍穎將頭從母親的懷中抬起，一臉錯愕地望向自己的父親，一時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藍胄同樣覺得十分詫異，緊緊盯著眼前這個已然蒼老得就像個真正農民的男人，完全看不出這竟然是十幾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寒水城主了。他有太多的為什麼想要去追問，卻在還沒有問出口的時候，得到這麼一句冰冷的驅逐。
一瞬間，藍家兄妹只覺得自己倆人這麼多年的苦苦追尋，似乎變得多餘起來。
「為什麼？」藍穎獃獃地質問道。
「我說了，你們不該來的。你們根本不知道你們現在是在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所以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這裡！今天的一切，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你們的遠山之行，什麼都沒有發現。」男人的語氣越發冰冷而沙啞，就連一旁站著的早已把生死什麼一切都看淡的張老爺子都感覺到了寒意。
「老白啊，有什麼緣由，好好對孩子們說就是。既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說開的？孩子們也都不小了，都有自己的選擇，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的。」張老爺子還是沒忍住出聲相勸，他也是萬萬沒想到，平日在村子里見誰都笑呵呵的甚至都沒有什麼存在感的老白，竟是曾經名動一方諸侯霸主般的存在。
「爹爹，娘親，你們……」正在這時，一道清脆的女童聲音也從背後響起。
所有人都忍不住望向聲音的來源，女孩眼神乾淨而清澈，原本見人都笑嘻嘻的臉上，此刻沒有笑容的同時還掛上了幾分怯懦。直叫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唉……」也許是因為備受大家尊敬的張老爺子的勸阻，又或許是因為當著最小女兒的面，男人終也沒有再冷言相對，嘆了口氣，頗為無奈道，「進來說話吧。」
聽到男人發話，一行人便進了家門。
「你們一家人聊，我老頭子就不摻合啦。」張老爺子笑呵呵地選擇迴避。
「沒事的張老爺子，沒什麼不可告人的，還麻煩您也進來聽聽吧，就當是聽個故事了，也許未來會和村子有關，您提前心裡有個數也好。」男人擺了擺手，邀請張老爺子一起。
「走吧衿衿，進屋裡去。」路過小女兒的旁邊，見她還是怯生生地站在那兒，男人露出慈祥的微笑，並摸了摸小女兒烏黑油亮的頭髮，示意她隨自己一同進屋。
「好。」
終於，一家人外加張老爺子圍坐在了一起，所有人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也都各不相同。
半晌，男人望著正襟危坐的兒子藍胄和依舊魂不守舍的女兒藍穎，久違的，露出了隱藏多年的於心不忍：「小胄啊，還有小穎，你們可知，當年我和你們母親為何要不辭而別選擇突然離開你們？」
「孩兒不知，還請父親明說。」藍胄在聽到父親稱呼自己的小名時，又一次忍不住紅了眼眶。
「唉……你們當年是所有人中最小的兩個，又哪裡知道你們那幾個哥哥做的混賬事情和驚天算計。我與你們母親選擇離開，最覺得對不起的其實也就是你們兩個了。」男人緩緩道出緣由，卻讓眾人變得更加疑惑。
「哥哥他們？」藍胄不解地問道。
「唉……」男人再次嘆了口氣，「當年你們那幾個哥哥，都覺得自己的翅膀硬了，一個個野心勃勃，早就開始不滿我對寒水的統治政策，和與周圍城邦的外交方式。也不知是誰給他們灌輸的理念，竟都覺得我藍家勢力強盛，卻為何不去征服更多的城邦，甚至是統一北地，建立像大陸那十六大王國一樣的存在。
「但是由於我一直不允許這麼做，可能是壓迫他們太久，他們竟開始利用自己作為藍家直系子弟的身份，背著我偽造口諭、假傳政令，私自調動軍隊騷擾甚至劫掠周圍的城邦，一度造成大量的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不僅如此，他們還說動了家族的幾個長老支持他們，讓我對他們連家法都使用不得，當真混賬！
「家族那幾個鼠目寸光的長老，竟也都被他們幾個給的蠅頭小利所誘惑，三番五次在家族會議上彈劾我這個家主，恨不得讓我早日退居幕後，由他們取而代之。呵呵，我這個父親當的實在是失敗，眼見事不可為卻又無能為力，這樣下去，藍家遲早會有一天因為他們的野心而遭到滅頂之災。既然他們一心想要圖謀整個北地，那就隨他們折騰吧。
「但是為了保存我藍家的火種，我和你們的母親便決定遠走他鄉，重新找一片土地延續我藍家的血脈。至於你和小穎，眼見著當時都到了進學的年紀，那跟著他們折騰也未嘗不可，也好成長的更快一些，所以我和你們母親最後還是忍痛把你倆留在北地了。只可惜啊，你倆還是太過於天真，終究沒能逃得過你們那幾個混賬哥哥的算計，這麼多年竟利用你們尋我們心切，給你們傳遞各種虛假消息，愣是蹉跎了你們珍貴的修鍊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