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北地來客
「大夥都坐穩了噢？我們回去啰。」外面傳來了劉三的吆喝，隨即車身開始慢慢晃動顛簸起來，往常這時候充斥著嘈雜交談聲的車廂內竟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像是感受到了大夥的尷尬，又像是感受到被來人觀察的目光，先前一直閉目養神的鐘父此刻反倒睜開眼，同樣打量了著坐在對面的年輕男女，然後出聲詢問道：「你們來自北地的哪個城邦？」
這一問使得眾人各自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精彩紛呈起來。
村民們全部都無比驚訝，有的驚訝於鍾師傅竟然有主動找外邦貴族來客交談的勇氣，有的驚訝於鍾師傅貌似見多識廣聽語氣像是了解北地的情況。
兩個青年男女倒不是驚訝而是欣喜，他們這一路下來尤其是到了青州府後，遇到的都是不願與他們過多交流的人，現在竟在即將抵達目標地點的同一架馬車上遇到了願意主動與他們說話的人，這在最後的關頭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大叔您好，我們來自北地的寒水城邦，我叫藍胄，這是我妹妹藍穎。大叔您知道我們北地？」自稱藍胄的青年男人聲音帶著些許的激動。
「嗯，聽過一些。北地十八城的寒水藍家？」
「啊……您知道我們寒水城？」藍胄的聲音更激動了。
「北地一千城，最勝十八州。赤橙青藍紫，無冕御神宮。呵呵，寒水藍家的盛名，還是如雷貫耳的。」鍾父緩緩說道。
「先生過獎，我等也是佔了先輩的榮光，當不得先生如此盛讚。」見到鍾父竟然說出了他們的來歷，藍胄抱了抱拳表示尊敬。
「我也是實話實說罷了，現任的寒水城主聽說年輕有為，使得你們藍家大有問鼎北地五家之首的趨勢。只是你們尋人卻是尋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來，怕是難以得償所願啰。」鍾父笑著說道的同時又微微搖頭，表示對他們此行的不看好。
見到唯一願意與他們交流的人都這麼說，藍胄也不由苦笑：「先生有所不知，我等所尋之人乃是家父家母，他們十幾年前便離開北地，也未留得半紙信箋，我們兄弟姐妹幾人這些年來一直在打聽父母的下落，跑遍大陸多少地方也尋得未果，這一次好不容易打聽到的遠山村卻是希望最大的一個了。」
「原來如此……那你們要找的，是上一任寒水城主藍統？十幾年前我倒確實有聽過你們北地藍家家主突然離家而去的傳聞。」
「唉，當年也是我那幾個哥哥惹的事，實在是氣壞了父親。不好意思，家事讓先生見笑了。」
「無妨，家家都有難說的事，能理解的。」鍾父擺了擺手，沒再言語。
倒是這邊村民們見到鍾父和藍姓青年相談甚歡，這青年也十分好說話的模樣，漸漸也開始有人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理，在鍾父又閉上眼睛休息后，試著去和藍胄交流起來，主要也是問一些北地的風土人情之類的，對於剛剛鍾父與之聊的所謂家事，卻都有所分寸沒去提及。
藍胄也十分理解且耐心微笑著與問話的村民一一回應，同時也試著打聽遠山村裡這些年外來定居的人家的相關消息，試圖從中分析出一二來。
然而藍胄註定是要失望的，從與村民的交談中，沒有獲得哪怕一絲一毫看起來有所值得關注的線索來。
這樣毫無頭緒的結果讓藍胄越發覺得沮喪，旁邊戴著面紗的藍穎眉頭鎖得也越來越緊了。
日頭開始西沉，隨著道路兩邊的樹木越來越繁茂，光線也變得逐漸昏暗起來。
車上的大夥忙碌了一天，在各自都滿足了好奇心后，也都閉眼休憩然後睡了過去。鍾生也是，先是聽得十分入神，越到後面話題也就越變得無聊，再加上腦袋的不適感，也不知是何時就睡著了。
北地而來的藍家兄妹倆人，心情複雜，儘管一路舟車勞頓幾近精疲，卻還是沒有辦法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去睡覺。
本以為是希望最大的一次，現在卻不僅沒看到絲毫希望不說，還有對找不到父母的迷茫，這是他們得到的所有大小消息中的最後一個地點了，若還是沒有尋得父母，他們連自己下一站要去哪兒也都不知道。
漸漸地，天色黑了下去，車廂內也看不到絲毫的光亮。
劉三將掛在車棚旁的燈籠點亮，就著朗朗星光，勉強能夠看見唯一的道路。兩匹拉車的馬倒也跑得習慣，它們天天這麼來回跑，閉著眼都能尋到回家的路。
「吁——！」
終於，隨著一聲大夥都熟悉的劉三的呼喝，馬車也慢慢停止了顛簸。
車廂內的眾人紛紛醒了過來，十分有默契的互相招呼著下車——到家了。
直到這一刻，趕了一天路程的人精神才徹底放鬆下來，這意味著他們今天又是滿載而歸的一天。
「走了大夥，娃兒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哩。」付完十枚錢幣后，家住村東頭和鍾生家挨得不遠的鰥夫王叔跟大家招呼了一聲，便提著大包小包的貨物朝家裡趕去。
「哎走了走了……」大夥挨個付完劉三的車錢，也都紛紛散去。
直到眾人都陸續走完，車裡只剩下藍家兄妹和鍾家父子四人後，鍾父也起身沖藍家兄妹微微點頭后，便招呼著鍾生下車回家。
正準備從懷裡掏出車錢，卻被劉三給及時制止：「哎哎鍾師傅，前天說好的，回程的錢已經付過，你今天可別再給！」
「哦，好。」鍾父笑笑，停下掏錢的動作了。
劉三這才望向車廂內坐著的一臉迷茫的藍家兄妹，有些無奈道：「我就說吧，你們不該來的，還偏要來。村裡也沒有客棧，你們這大晚上的，上哪兒尋人去……」
「我們……」跳下車來的藍胄望了望村口豎立著的刻著「遠山村」的石碑，又望了望不遠處燈火斑斕的村莊人家，此刻著實有點懵逼，他開始有些懊惱，以自己的修養又卻是做不出主動麻煩別人說借宿的事情，更何況也不清楚別人家裡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