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各自歸位
麵對新起點，趙耀祖充滿了興奮。早晨6:00就床，穿上單位剛發的新工服，看著一身湛藍色並印有企業標識的衣服，心中感到無比榮耀和自豪，因為他終於可以掙錢養活自己了，可以為父母分憂解難了。
收拾完自己後，他迫不及待的叫醒了李鵬程。 李鵬程慵懶的舒展了筋骨，慢慢悠悠下床，極不情願穿上工服，對著鏡子裏的自己仰天長歎：“哎！怎麽淪落到這種地步，可悲可歎啊！”
趙耀祖連忙說道:“鵬程，你穿這身衣服挺合身的，顯得很是精神，走，咱們第一天上班，可別遲到了，去食堂吃飯吧。”說著就拉著李鵬程的手走出房門。
公主嶺銀礦食堂位於候車廳正後方，這個麵積不大的地方掌管著300餘人的夥食，廚師是一位地道的關中漢子，名叫邱寶琳，憨厚老實，體型肥胖，精通廚藝，大家習慣叫他邱胖子。
李鵬程和趙耀祖穿過院落，徑直走進食堂，食堂內部大廳裝修簡單，整齊的擺放了8張大圓桌，已有少數職工圍做在桌旁就餐。趙耀祖點了兩份早餐和李鵬程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大批職工湧入食堂。他們衣著工服，幹淨整潔，精神抖擻，一字排開，與銀礦破舊的外在形象形成鮮明對比，趙耀祖暗自竊喜，他再次感受到這個國有企業員工所散發出來精神魅力。
早餐過後，他們來到了候車廳。隨著通勤車戛然而止，他們和周圍的職工一起坐上了前往生產區的車。車輛大約搖晃了10分鍾，繞過幾道彎，穩穩地停在了選礦廠，李鵬程跟著選礦廠的職工隨即下車。
廠長陳耀華對這位新來的大學生，充滿了期待，選礦廠亟需懂設備的專業人才，但他心裏更想要一個全才。凡是新進的學生，他都會安排到各生產崗位實踐一段時間，熟悉整個生產工藝，這樣才能更好的服務生產，發揮專業特長。
李鵬程拿著分配單很快找到了廠長辦公室。陳耀華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位眉清目秀，棱角分明，純真帥氣的後生。
“陳廠長，你好，我是李鵬程，白主任讓我來你這兒報道，請多關照。”李鵬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陳耀華的思緒。
“奧，李同學，你好，請坐，昨天白主任已將你的情況告訴我了。經廠裏研究，決定先安排你先去磨浮車間鍛煉鍛煉。我強調一下啊，廠裏實行三班倒，每周倒一次，你明白了嗎？”
李鵬程被這三班倒給嚇住了，他哪有這精神撲在工作上，要是玩遊戲、去迪吧那還差不多。沉思片刻後，他笑嘻嘻的說：“陳廠長，你看，我這也剛來，這三班倒就算了吧，我怕我這小身板扛不住啊，就上白班得了。”
陳耀華臉色巨變，嚴肅的斥責道：“李同學，這是在單位不是在菜市場，有製度和規定，容不得你討價還價。”說著拿起電話給磨浮班長王誌高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操著一口當地話走了進來。他用餘光看了一眼，不屑一顧的說：“廠長，這就是新來的學生，看他細皮嫩肉的，能呆住不？”
陳耀華厲聲喝道:“小王，你廢話咋這麽多，這是你該考慮的嗎？我把他交給你了，你好好給我帶帶，趕緊帶他去車間。”李鵬程一看這狀況，無奈的跟著王班長朝著車間走去。
望著李鵬程離開的背影，陳耀華不禁想起自己當年來礦時英姿颯爽，風華正茂的美好回憶。如今，不知不覺已經在單位度過了二十多年的光景，曆經歲月洗禮，自己已年老色衰，表裏不一，身上多了份圓滑世故，少了份青春激情，內心突然有種失落感。
王誌剛帶著李鵬程很快到了磨浮車間。一進車間，就聽見轟隆隆的機器運轉聲，滿眼望去，整個車間布局緊湊，左邊是四台日處理300噸礦石的球磨機。
每台球磨機旁邊是分級機，右邊秘密麻麻縱向雙排分布著40多台磨浮設備，設備顯得很陳舊，但保養的很潔淨，車間地麵是剛衝洗過的，還殘留著未幹的餘水。
穿過運轉的設備，他們來到了一個簡易的休息室，裏麵有五六個職工正在和上夜班的同事進行交接班。王誌剛讓他們先等等，很自然的把李鵬程向大夥做了介紹，之後照例召開了班前會，落實了各自今天的工作任務。
李鵬程被分配到浮選崗位，由王誌剛親自帶。他站在浮選機旁，用一口醋溜普通話大聲對李鵬程講解著浮選的基本功能、操作規程和注意事項。也許是源於好奇心，李鵬程異常專注的觀察著、傾聽著班長的講解。
“好了，同學，我剛才講的你都聽明白了沒？”王誌剛大聲問到。
“明白了，請班長你放心，我保證不辱使命，順利完成任務。”李鵬程挺直了身子，模仿軍人樣子雙腳並攏向王誌剛行了個軍禮。
“那好吧，你這小子，趕緊幹活，別耍怪啊！我去那邊看看。”王誌剛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摸摸發電機組運行發熱情況。
采礦廠位於選礦廠上方，二者相距不足5分鍾車程。趙耀祖下車後，駐足觀望著周遭的一切，一座三層高的辦公樓呈現在眼前，樓下柳樹成蔭，樹下是用紅磚圍擋起來的花壇，壇內鮮花怒放，花與樹交相輝映，為這座簡單的辦公樓增添了一絲生機。
在辦公樓的正前方，是一條用鋼軌搭建的簡易軌道，軌道徑直通往一個標有930洞口的方向。突然，他聽到刺耳的鳴笛聲。不一會兒，一列土黃色的類似火車的家夥拖著十幾個礦車從930洞口緩緩駛來。
他睜大眼睛，聚精會神的看著這輛特殊的車，車是由一名工人駕駛，坐在車頭，不停地用一根鐵棒與車輛正上方的高壓線接觸，車頭後方的礦車，滿滿的裝載了從井下剛挖出的礦石，礦石成銀灰色，大小不一，形態雜亂。
“樓下站的同學可是趙耀祖？”這時從辦公樓三層方向傳來一聲鏗鏘有力的呼喊聲。趙耀祖回過神抬頭望去，隻見一個麵相慈善，溫溫爾雅的中年男子正向他招手。他慌忙回應，一路小跑，向樓上衝去。
在二樓拐彎處，由於“車速”過快，與迎麵倒洗臉水的江楚楠撞了個正著，江楚楠被撞倒在地，洗臉水從頭上順勢傾瀉而下，臉盆也從二樓連續翻轉720度後咣當落地。
趙耀祖被嚇壞了，急忙伸手扶起摔倒在地的江楚楠。江楚楠渾身濕漉漉，來不及用手拭去臉上的髒水，氣急敗壞的怒罵:“你他媽的長眼睛沒，著急投胎啊？”
說著就用手揪住趙耀祖的衣領，一記重拳，狠狠的打在他的臉上，他頭上的安全帽頓時傾斜30度。
方知儉正在三樓靜候趙耀祖，聽到樓下爭吵聲後，匆忙下樓一探究竟。當他看見趙耀祖雙手捂著臉頰，痛苦不堪的樣子，再看看江楚楠滿身是水，頓時被眼前的場景弄懵了。急切問道:“小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楚楠指著趙耀祖吼道：“廠長，我正準備下樓倒洗臉水，這小子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來，把我撞個底朝天。我這會屁股還疼呢。”
方知儉嚴肅的說:“那你也不能動手打人，你看，都把他嚇成什麽樣子了，趕快向人家道歉。”說著又安慰趙耀祖，“耀祖，你沒事吧？傷的重不重。”
趙耀祖用力扶正了安全帽，連忙揮手道:“領導，我沒事，沒事，這事怪我，一著急，沒看清楚，就把這位同事給撞了。對不起啊！”
江楚楠聽見方知儉喊耀祖，再偷偷觀察這個被他打的青年，這才晃過神來。原來他就是前幾天剛來的學生，還一起喝過酒。
“趙耀祖！原來是你啊？”江楚楠一邊興奮的說著，一邊伸直拳頭向他胸脯頂了一下。
趙耀祖麵對江楚楠態度轉變，支支吾吾的不知所措。“你小子不記得我了，我是江楚楠啊，你剛報到那天咱們一起喝的酒？你忘了？”
趙耀祖這才明白過來，低聲說道:“楚楠，實在對不起，這剛來上班就給你……”
江楚楠沒等他說完就插話道:“我沒事，你早說是趙耀祖，不就免遭我那一拳嗎？”趙耀祖有苦難言，低頭不語。其實，江楚楠壓根就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方知儉聽後笑言：“原來你們早就認識啊，真是不打不相識，走，咱們去辦公室，給小趙同學壓壓驚”。在方知儉辦公室內，江楚楠快速倒上茶水，依次端給了方知儉和趙耀祖，知趣的靜坐一旁。
方知儉麵朝趙耀祖。關切的問道:“小趙，先喝點水，現在好點沒？”
“好多了，方廠長，哪我具體做什麽？”趙耀祖顧不得喝水，眼神急切的望著他。
方知儉不慌不忙的說：“是這樣的，小趙，我知道你是學地質的，剛來這裏，井下環境還不太了解，我們廠的小楚是廠裏的技術骨幹，對井下生產組織較為熟悉，你先跟他熟悉熟悉環境，怎麽樣？”
趙耀祖看了一眼江楚楠，興奮的回答道:“能跟著楚楠做事，真是再好不過了。謝謝領導的安排，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負領導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