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遭遇操獸師(6)
第374章 遭遇操獸師(6)
早在一開始,次傑大迪烏就告訴過他:「小夥子,沒用的,你能有多少唾沫吐?而且,你別以為唾沫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它同樣要入脈循環,人丟失不起多少唾液,就像人不能失血過多一樣。」
岳陽的回答很簡單:「我活著,他活著!」
此後,他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因為他知道,說話會帶走很多隱形的水分。
中午竟然有人送餐,這是岳陽沒有想到的,他對著木樁外大喊:「水,我需要水!」卻沒有人理他,他很快明白過來,郭日並不是好心送餐,而是這裡一直被監視著,郭日或許正在哪裡看著,就像觀看馬戲團籠子里的動物表演,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堅持多久。
想通這點,岳陽就放棄了無謂的叫喊,眼下,盡量延長張立的意志是最重要的。中午送餐,晚上送餐,他吃得都極少,食物會形成殘渣,而排泄那些殘渣將帶走大量的水分,但人在飢餓時,卻能產生大量的唾液。岳陽將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知識都運用上了,那一滴滴唾液,能為張立降低一點體溫。
「哪怕一點點也好,哪怕一點點也好……」岳陽就是這樣想的。
張立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除了囈語,還時不時做出激烈的動作,岳陽常被他一掌摑倒,或是一腳踹翻,他偶爾半清醒時,便會開口要水,「水……水……」岳陽想盡了一切辦法,為了能讓張立在與孢子的鬥爭中堅持得更久一些。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在黑夜來臨之際,岳陽格外痛苦,其實,用唾液為張立降溫不到兩小時,他的眼前就開始出現星星,每當進餐,或片刻休息之後,又會有所好轉。不過晚餐之後,郭日似乎失去了這種觀看的興緻,再沒有送食物的人來,那困頓和極度的饑渴襲來,岳陽好幾次都忍不住將唾液咽了下去,還是覺得喉嚨里像有塊炭在燃燒,嘴角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眼前更是群星繚繞,好幾次差一點就撐不住栽倒在地。岳陽還在堅持,他知道,自己堅持得久一些,張立就能堅持得久一些,要是自己堅持不住,張立就完了。
「笨蛋,這好像還是我第一次全力救你吧?你該不會讓我出糗吧,堅持過今晚,說不定,明天一早,強巴少爺他們就來救我們了……這裡的大迪烏不懂你身上中的毒,但塔西法師……塔西法師肯定能解救你的。你救我有幾次?不管幾次了,反正我都還活著,我好容易救你一次,你不會不給面子吧?」岳陽想著想著,不覺笑了笑,鮮血從唇上迸裂而出,岳陽到底沒能堅持到卓木強巴他們前來,在黎明到來之前,那些星星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他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第二天一早,卓木強巴提出回到雀母去,他道:「我總是覺得很不安,我們已經分開了一天兩夜的時間,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趕過去或許還來得及。」
呂競男道:「要是在路上錯過了呢?」
卓木強巴問安吉姆迪烏道:「這裡去雀母,只有那一條路吧?」
安吉姆道:「呃,是這樣沒錯,只有那條路最安全,所有的雀母人都會走那條路。但是,如果他們遇到了什麼意外,也有可能像你們這樣,從森林正中直穿過來。」
卓木強巴道:「如果距離不遠,我們的通信器能接收到;如果真的錯過了,我們起碼知道這裡是安全的,我希望迪烏大人能轉告他們,一定要留在這裡,等我們回來。反過來,如果他們在雀母出了事,我們守在這裡始終是得不到消息的。」
呂競男道:「好吧,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趕去雀母。」
塔西法師道:「那麼我留下來,好給你們傳個話,順便去看看阿米照顧的那些病人。」
商議妥當,卓木強巴和呂競男向著雀母進發,路上,呂競男道:「你是否察覺到了什麼?」
卓木強巴沒有抬頭,保持高速飛盪,凌空停頓時才道:「郭日。」
呂競男道:「郭日?這件事,好像和他沒什麼關係。」
卓木強巴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覺,自從我們到雀母之後,每一件事的背後都有郭日的影子,然後,我們就一天也沒有安寧過。這次與莫金的遭遇實在是太過偶然,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痕迹太明顯,就像故意在指引我們向莫金靠近。」
呂競男道:「但是,他已經被雀母王驅逐了,還能興起什麼大浪?」
卓木強巴手腕一翻,搖頭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你別忘了,郭日一直是統領著雀母的軍隊的,他不會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掉。我總覺得,他的失蹤,就像是一個圈套。」 呂競男有些詫異地看了卓木強巴一眼,心道,他睡了一天一夜,思路似乎比平常更清晰了。
岳陽太累了,當他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渾身劇痛,手臂和小腿都在不由自主地抽搐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分清自己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清醒之後的第一件事,他趕緊探查張立的身體,他驚喜地發現,張立的額頭似乎沒有那麼燙手了。他反覆地觸摸自己的額頭和張立的額頭,可是很快,他又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手和額頭燙了,還是張立的體溫降了。
岳陽探觸張立的呼吸,把住張立的脈搏,傾聽張立的心跳,他抓了一把乾草,在手心裡搓著,刺麻的感覺讓他很快清醒過來,他半跪著,準備重複昨天做的事。可是這次,一陣艱澀的吞咽之後,從喉管深處到舌尖,只感到一陣火燒火燎的痛楚,一點唾沫星子都沒有。岳陽一動不動,就這麼艱難地聚集著口腔中的水分,十分鐘后,他感到張立似乎動了一動,岳陽低頭看了看,是否自己的腿跪麻了……他換了個姿勢……
半小時后,張立眼珠開始轉動,手臂彈了一下。岳陽先是一喜,隨即一驚,趕緊摸了摸張立的皮膚,張立的皮膚似乎沒有變得粗糙、堅硬,指甲也沒長長,岳陽這才大喜。
四十分鐘后,張立睜開眼睛,眨了眨,看著岳陽的坐姿,開口道:「你在幹什麼?」
張立醒了!張立開口說話了!
巨大的驚喜襲來,岳陽竟然不知道是該高興得掉眼淚,還是該痛苦得笑出聲來,但他確實笑了,眼圈也濕了。他一把抓住張立的衣領,似乎打算將他拎起來,但最終卻只是死死拽著那衣領,笑著罵道:「渾蛋!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的!」
「哎呀,口水!你的口水流到我嘴裡來了!真噁心……呸……呸……」張立叫道,「讓開,讓我起來。」
岳陽鬆開手,激動得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裡。張立掙扎了兩下,卻沒能起來,只是道:「我好像渾身無力的樣子……」
岳陽忙道:「你躺著,別動,你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一直在發燒,而且沒有吃東西。」他左右望了望,突然道,「那個老迪烏,竟然敢騙我!」他向次傑大迪烏的牢房走去,喊道:「次傑大迪烏,次傑大迪烏!他醒了,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好了,沒事了?」
次傑大迪烏沒有岳陽那種年輕的精力,他此刻已經奄奄一息了,岳陽叫了老半天,他才迷迷糊糊恢復了一點意識。
雀母王宮中,郭日瞪著卻巴道:「你的法子怎麼沒有效啊?」
卻巴乾笑了兩下,解釋道:「呃,這種古法,我用的時候也出現過一次這樣的情況。我估摸著,應該是孢子的毒對那個人不起作用,所以那個人的體內不能變成孢子喜歡的環境。」
郭日不厭煩道:「結果怎麼樣?」
卻巴道:「由於那人不能與孢子共存,所以孢子蠶食他腦部時他就格外清醒、格外痛苦、格外恐懼,沒多久,就死了……」
郭日道:「你是說,他會死?」
卻巴肯定道:「活不過今天。」
郭日想了想,狠狠地一拂袖道:「真是便宜他了!」這時候,宮外傳來了嘈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