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深陷原始部落庫庫爾族(2)
第57章 深陷原始部落庫庫爾族(2)
卓木強巴艱難地俯卧在床,也避免了再次出現尷尬局面,他忍不住「噝」了一聲,只感到背上被叮過的地方像針扎一樣,又癢又麻,還帶著神經的刺痛。卓木強巴道:「你不會是在挑破那些被咬的包塊吧?」
巴巴·兔道:「沒有啊,我只是把已經結疤的瘢痕劃破,讓血重新流出來而已。不這樣,尹仄神不肯為你治病的。」
發音非常怪異,卓木強巴道:「尹仄神?是……是什麼東西?」此刻他已經感到背上的癢感越來越明顯,一陣陣咬痛,像是被無數只螞蟻在叮咬。
「啊,我們庫庫爾族要是被叮咬,或是得了普通疾病,都是靠尹仄神來治病的,它們是叢林里的好醫生。你想看看嗎?」
「嗯,至少我應該對解除我病痛的醫生表示感謝。」卓木強巴說完,巴巴·兔將一個陶罐遞到卓木強巴眼前,讓他能夠看見。
「這,這就是尹仄神?」陶罐里進進出出的,果然全是螞蟻,黑色的約一厘米大小的螞蟻,爬行速度非常迅速。卓木強巴呆了片刻,問道,「那它們現在在我背上做什麼呢?」
巴巴·兔浮出狡猾的微笑,道:「它們呀,現在正在吃你的血。然後呢,它們可以分泌出一種激素,中和你傷口周圍的毒素,那種物質呢,可以促進你的血液循環,清除你全身的垃圾,並修復被破壞的細胞。」
卓木強巴懷疑道:「有這麼神奇?」
巴巴·兔一本正經道:「當然啦,我們庫庫爾族,幾千年來,一直在尹仄神的庇護下,沒有大的災病。好了,看來尹仄神治療得差不多了,該給你上藥了。」
卓木強巴感到背脊一陣清涼,好像在擦防晒霜,不由問道:「現在擦的又是什麼葯?」
巴巴·兔道:「是我們庫庫爾族秘制的藥膏,裡面有特納草、熊早苷、貓爪藤、西番蓮葉等很多草藥的,對在叢林中被咬傷、擦傷有效極了。好了,你好好休息,一會兒給你拿玉米粥和蜂蜜來,這麼久沒進食,再強壯的人也頂不住呢。」
當巴巴·兔走出門帘,坐在遠處木製壇上無聊發獃的張立和岳陽,發出了他們的第一百零七次哀嘆:「唉,沒天理啊!」「啊,太黑暗啦!」「為什麼我不能享受這樣的待遇?」「早知道,當初就該讓那蜜蜂多叮幾口啊!」
庫庫爾族
當兩人第一次到庫庫爾族的領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一片比普通叢林稍高的丘地,整個地方依然被叢林所覆蓋,但在最高的祭壇處卻能看到周圍幾片小叢林的全貌和蜿蜒的河流。在蔥樹的掩映之中有百餘間木板和棕櫚葉搭建的房屋,有祭壇,有宗教拜堂,有神龕,橢圓尖頂屋,V字形尖頂屋,一切部落文明所需要的建築一應俱全。而更讓兩人意料不到的,自然是部落里的女性全都袒胸露乳,而且無比自然,絲毫沒有羞澀或掩飾的意味。岳陽和張立剛看到幾名少女頂著陶罐從溪邊取水歸來,這邊又有幾名婦女頂著衣物食品走向河邊,一路有說有笑,和城裡那些穿著衣服談天說地的女孩子一樣的表情和動作,只是,她們沒有穿衣服!兩名熱血青年見識淺薄,不爭氣地看得血脈膨脹,張立更是差點流鼻血。特別是當他們看到族裡最秀麗的巴巴·兔姑娘竟然親自照顧卓木強巴,一天到晚朝那小木屋裡跑,一進去就是數小時不出來。兩人激憤得連殺了卓木強巴的心都有了。
照理說卓木強巴沒有他們年輕,好像相貌也不及他們帥,百思不得其解的二人,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強巴少爺對女性……不,是對所有雌性動物,有著近乎神奇的吸引力,殺傷範圍從八歲到八十歲。正是那種天生魔力,才讓與他同行的兩位擁有大好前途的理想青年,頻頻得不到適齡姑娘的垂青。」「這個推斷是完全錯不了的,那天不是有隻青蛙死死地佔據了強巴少爺的頭部嗎?現在看起來,幾乎百分之百地可以肯定,那是一隻母青蛙。」有了這樣的結論,兩人的心裡才總算稍微平衡一點了。他們還不曾知道,這個看似荒謬的結論,事後竟然如預言一般精準。
「他醒了,你們去看看他吧。」巴巴·兔莞爾一笑,捧著罐子從魂不守舍的兩人旁邊經過。
「強巴少爺,時間已經過去一半了,可是,我們現在連我們在什麼方向都還沒搞清楚。」
「是啊,而且聽卷尾猴說,游擊隊在庫庫爾族領地周邊設下了埋伏,看來等我們一出去,就對付我們呢。」
「巴桑?巴桑大哥已經好了,但是他好像和這裡的祭師比較談得攏,昨天下午就一直在神廟那邊。」
「喂,強巴少爺,巴巴·兔一直都守在你身邊,你們兩人……」
「你們兩個小子——我剛剛醒過來,現在連我自己在哪裡都還沒弄清楚,難道你們不知道病人需要多休息嗎?讓我多清靜一下行不行?」
「不行!」
「強巴少爺,這裡的土著姑娘,又熱情又奔放,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你……你可要遵守道德情操哦,可不要做出什麼讓敏敏小姐傷心的事情。」
「你……你們,你們這兩個傢伙……出去!這是命令!」
「強巴少爺,千萬不要生氣,我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
「是啊是啊。」 ……
夜裡,巴巴·兔果然在祭壇上找到了仰望星空的巴桑,他斜卧在觀天祭旁。得到大祭師的准許,巴桑是唯一一名被允許登上祭壇觀星的外族人。說是祭壇,其實就是一個比其餘地方稍高的大土堆,庫庫爾族人用巨大的木料在土堆上搭建了一個梯形平台,平台上有兩個吊塔似的木架,中間牽引著一個空心圓盤,圓盤正中則是類似十字架的木條,木條與圓盤能相互旋轉移動,每逢族裡的聖日,大祭師總是一個人利用這個奇異的裝置觀察天上的星辰。
巴巴·兔雖然不知道巴桑同大祭師談了些什麼,但大祭師表示認同的人總是得到庫庫爾族人尊重的,她禮貌道:「巴桑先生。」
「嗯。」巴桑淡淡地答道,「已經五天了啊。」他那高傲的表情下有著淡淡的憂傷,他的眼中有著十分複雜的神情,好像是十分矛盾,又或許背負著沉重的壓力,至少,此刻巴巴·兔的感覺是這樣的。巴桑言語中頗有些無奈:「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的,我們只是想平安地穿越原始叢林,充其量考慮到要適應嚴酷的環境和抗拒危險的動物,根本沒有考慮會同游擊隊和毒販子爆發直接的衝突。冥冥中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左右著我們的行程,如今,就連老天也要來考驗我們嗎?」
巴巴·兔道:「大祭師說過了,這次是偉大而無所不能的查亞克憤怒了,它要懲罰破壞這個世界的人。不過我不是很明白,巴桑先生,你能把大祭師那些神明化的語言用當今的科學知識作一個解釋嗎?畢竟你所說的,和大祭師說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巴桑喃喃道:「南美洲熱帶雨林,處於赤道低氣壓環境,受到赤道氣團循環地包裹。按照常理,這個地區一年裡有近七個月,都被厚厚的熱帶雨雲層所包裹,最正常的天氣莫過於每天日出晴朗涼爽,中午開始積雲,下午是瓢潑大雨,直到黃昏。可是我們進入叢林已經五天了,不僅一滴雨都沒下,而且每天晚上都能看見清晰明朗的星空,那些熱帶雨雲到哪裡去了呢?你,你知道海嘯嗎?」他突然問道。
巴巴·兔道:「嗯,聽說過,海底的地震引發海嘯,是非常可怕的自然災害,它和這個有什麼關係嗎?」
巴桑道:「不,沒有關係,只是道理是一樣的。當地底斷層發生錯位,海底的地形突然間被改變,它首先的變化並不是海嘯,而是由於海底容積增加,使得海面退潮,海岸線倒退數里或是更多,露出以前從未有過的礁石。然後,海平面要重新恢復平衡,那些退去的海水排成了水牆,鋪天蓋地地席捲回來,可怕的力量摧毀一切,它們甚至能比以前的海平面高出幾十上百米,將這一平面以下的所有東西,全部淹沒、吞噬,然後退去。而此時天空的雲層受氣壓影響,與海嘯的機理是一樣的,當低氣壓受到更低的氣壓影響,大氣環流就朝周邊分散,有如吹氣球一般,將雲層排擠在氣球以外。可是,一旦氣球吹破,周圍的雲層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回填過來,那時候,幾天、幾十天未下的雨,被集中在一天傾盆而下。你可以想象,那是什麼情景。」
「啊。」巴巴·兔輕輕地呼叫著,彷彿感覺到危在旦夕。
巴桑接著道:「這種氣候的異變,很久以前或許要幾百年才有一次。而現在,大片的雨林被砍伐,安第斯山脈的植被也遭受了巨大的破壞,冰川消融加速,山口的氣壓調節作用被減弱,或許以後每幾年,或是每一年,都會經歷這樣的突然災變,這就是人們為自己行為所付出的代價吧。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看過了,這塊林地高於周邊其他地方,就算是大雨,對你們也造不成多大影響。」
「嗯。」巴巴·兔道,「大祭師也說過了,庫庫爾神會保佑我們的平安。」
「哼,庫庫爾神嗎?」巴桑的笑意里有些許的輕蔑,但面上卻沒有任何錶情,他轉過頭來問道,「你們,是印第安人的後裔嗎?」
「呃……」巴巴·兔不知道巴桑先生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她呢喃道,「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啦,不過,應該是吧。我們祖先在這片叢林中,已經生存了很多年了,根據族裡的記錄,早在卡庫帕卡特神明時代,我們祖先就在神的守護下,在叢林里安居樂業了。」
巴桑看著那方十字架,評價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人的後裔,從你們使用的這個觀星儀來看,你們的祖先,有著非常輝煌的文明歷史呢。這個儀器如此簡單,卻能很容易地追蹤太陽和月亮的軌跡,而且對觀測大熊星座與小熊星座,也都有十分突出的作用。」
聽到巴桑的高度評價,巴巴·兔顯得十分高興,但很快又沮喪下來,道:「本來,我們族裡還有世代流傳的聖石,可是就在幾年前,它被人偷走了。」「噢,是嗎?」巴桑對此突然來了興趣,追問了一些有關聖石的詳細的情況。原來所謂的聖石,是一塊刻著奇怪圖案的圓柱形石頭,據說有柄有頭,通身是淺浮雕,那形象,極像一根按比例縮小的中國華表,握在手裡就像一柄石鐧。他們談到很晚,離開祭壇前,巴桑仍忘不了看一眼夜空。帶毛刺的月亮比昨天又圓一些了。
體內的毒素漸漸被清除,這軟傷來得快,好得也快,第二天下午,卓木強巴就能下地行走了,活動活動筋骨,幾無大礙,沒有疼痛的感覺了。卓木強巴沒想到,在門外是年輕的頭領蜜熊·利爪帶著一眾戰士,列陣歡迎他傷愈復出,再遠處是庫庫爾族的男女老少,巴巴·兔擔任起翻譯工作。利爪友善地大力拍打卓木強巴的背脊,高興道:「敢與古勒將軍對抗的人,一定是英雄。」又指著自己胸膛說,「你救過我的命,我們就是兄弟,都是一家人。」全族歡呼雀躍。
卓木強巴在巴巴·兔和利爪等人的帶領下,在庫庫爾族村落里繞行。巴巴·兔是嚮導兼翻譯,在那充滿歡快語音的介紹下,卓木強巴漸漸了解了庫庫爾這個部落民族。
庫庫爾族人的平均身高較低,膚色比其他印第安人還要黑,戰士大多強壯結實,腿腳粗短,肩膀寬,腦袋大,其棕褐色的眼睛和黑色頭髮,看起來有幾分亞洲人種的特點。他們的服飾相當簡單,男人穿的是一屏手掌寬的布條,他們將布條在腰際束成幾匝,布條的一端掛在身前,一端掛在身後,頗似日本的相撲選手那種裝束。而布條的兩端都有他們妻子或母親的刺繡或羽毛編織。女性則是在腰部以下穿一條裙子。族裡不論男女,身體暴露部位都繪有圖騰,以在臉上畫文身為美,根據身份和等級不同而刺上不同的文身。頭飾只有男人才有,女性通常將頭髮分作兩到四束,男人用羽毛來裝飾頭髮,通常插作羽扇形,也與等級有關。普通男人插的是金剛鸚鵡尾羽,戰士插的是鷹羽,而像蜜熊·利爪則插的是一種從中美洲來的叫綠咬鵑的羽毛。
他們居住在茅草或棕櫚葉搭建的房屋中,房屋用牆隔成兩部分,前面是客廳,後面是卧室,房屋通常無門,屋檐很低,可以遮雨擋陽。床是樹枝編成的,上面鋪草席,睡覺時用草編毯或棉布當被子。人們不在室內做飯,都在室外露天起火。他們耕種玉米、木薯、蠶豆等植物,也圈養羊駝、駱馬等大型牲畜,但大多數時候是靠戰士去叢林打獵,蛛猴是他們常用的食物。他們有熟練的武器工匠,但也接觸現代的槍械,穿的衣服也有部分是現代工藝製作,這個部落並非與世隔絕,而是恰如其分地適當與現代文明接軌。他們將一些林間動物拿到外面去換取必需品,原始叢林里處處危機,想得到那些珍稀野生動物的收藏家和餐廳老闆,願意以不菲的價格買那些動物。
庫庫爾族的戰士從小生於叢林,長於叢林,叢林就是他們的家,他們熟知各種在叢林中作戰的方法,會布置簡單陷阱捕捉野獸。因此,庫庫爾族的領地,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就連在叢林里稱霸的游擊隊和毒販子也與庫庫爾族簽訂一些互不侵犯條約。有時毒販子也要付大量的買路費,才能從庫庫爾族的領地通過,但這已經是邊緣通道,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從庫庫爾族的領地里通過的。據說,在領地更深處,有著比庫庫爾人可怕百倍的東西,那裡更是永無人跡。
族裡分為人權和神權,人權是族長,也就是蜜熊·利爪和巴巴·兔的父親,神權是大祭師,總是居住在神廟裡。而所謂的神廟,就是一間不大的樹屋,聳立在近四十米高的樹冠中,確實能讓人產生一種神聖高貴的敬仰之情。據說巴桑醒了后,說了幾個天氣異變,與神廟的大祭師說法不謀而合,被大祭師邀請面談,事後還同意他上祭壇觀天。關於這段經歷,連卓木強巴都感到不可思議,但事後巴桑總是淡淡避開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