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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尾聲:我想你要走了

  第160章 尾聲:我想你要走了


  一周之後,「城市之光」系列殺人案宣布全案告破。


  江亞對自己犯下的連環殺人罪行供認不諱,並交代了全部作案細節。在他的指認下,警方在「Lost in Paradise」咖啡吧附近的荒地,以及市內多處地點,起獲大量被埋藏、遺棄的物證。經鑒定,這些物證均能與江亞的口供及勘驗結論相互印證。


  經全力打撈,在儷通河中發現了部分頭骨殘片和肌肉組織,已與無頭男屍案做同一認定。


  21年前的羅洋村殺人案,因年代久遠,除江亞的口供之外,再無證據,檢察院做出了不予起訴的決定。


  通過對江亞的白色捷達車進行徹底檢查后,警方在後備廂的鎖眼及頂端發現少量血跡,血型為O型。DNA測試結果顯示,血跡為被害人方木所留。


  警方在「Lost in Paradise」咖啡吧的地窖隔間里發現一具成年男屍,死因為重度顱腦損傷。經解剖后,在死者胃內發現一枚安全套,套內裝有一節斷指,經鑒定為右手中指末端指節。警方在斷指的指甲縫內發現不屬於死者的皮膚組織。由於保存完好,鑒定結論很快得出:皮膚組織為江亞所留。


  江亞在得知斷指被發現后,痛快地承認了死者為自己親手所殺。在隔間里發現的鐵鎚上也提取到江亞的指紋及死者的血液。


  待所有證據收集完畢后,警方將此案移交給C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市檢察院很快做出起訴決定,並在法定期限內將起訴書送達江亞。據稱,江亞只是在送達回執上草草簽字后,就把起訴書扔在一旁,轉身拿起當天的報紙細細閱讀。


  「城市之光」落網,在C市掀起了軒然大波。各類媒體進行了連篇累牘的報道,多家紙質媒體甚至為此推出了特別副刊。一夜間,「江亞」這個名字在C市家喻戶曉。


  一個月後,C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城市之光」系列殺人案。鑒於案情重大,社會關注度高,法院將整個庭審過程對媒體公開。庭審當天,除案件當事人及家屬外,來自省內及全國的新聞媒體把法庭塞得滿滿當當。無法入庭旁聽的市民擠在法院的門口,通過門廳牆壁上的液晶顯示屏收看庭審過程。


  在審判過程中,江亞始終面色平靜,對法庭出示的所有物證看也不看,一概表示認可,對公訴人和法官的問話也統統如實回答。他似乎絲毫沒有為自己辯解的念頭,庭審中甚至多次走神。經法官提醒后,江亞的表現更為消極,在庭審的最後幾個小時里,對所有問話只以點頭回應。


  在最後陳述階段,江亞只說了一句話。


  「我敗給了可敬的對手,沒什麼可說的。」


  10天之後,C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一庭做出一審判決:江亞從2011年5月至年底,以「城市之光」的名義,連續殺死了6個人,故意傷害一人,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充分。法院判決如下:江亞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決定執行死刑立即執行。


  對江亞宣讀判決書的時候,他表現得極不耐煩。法官僅僅讀了一頁之後,江亞就要求終止宣讀,並直接在判決書上簽字。當被問及是否上訴的時候,江亞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不可思議:


  「不,當然不。」


  20天後,經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對江亞執行注射死刑。


  執行當天,公檢法機關派員到場旁觀及監督行刑過程。邰偉、楊學武、米楠等人也在其列。


  注射室在市公安醫院,是一棟二層小樓。行刑室在一樓,是一個正方形的房間,四周是鋁合金隔斷。注射床擺放在房間中央。行刑室沒有頂棚,其他人員可以站在二樓的環形玻璃窗后,自上而下目睹整個行刑過程。


  在執行人員準備器械及藥物的過程中,邰偉悄悄地溜下二樓的監視室,直奔一樓的休息室而去。


  休息室只有十幾平方米,除了三張長椅之外,再無他物。休息室隔壁就是行刑室,換句話來說,中間那道薄薄的鋁合金隔斷,分開的是人間與地獄。


  西裝革履的江亞獨自坐在東側的長椅上,身邊是四名荷槍實彈的法警。看到邰偉進來,江亞抬起頭,沖他笑笑:

  「我認識你。」


  「是啊。」邰偉掏出煙,遞給他一支,「我差點就成了第七個,是吧?」


  說罷,他替江亞點燃了煙。江亞道了謝,表情淡然地吸著煙。


  邰偉坐在江亞對面,上下打量著他:

  「衣服是新的?」


  「嗯。」江亞轉轉脖子,「第一次穿這個,不習慣。」


  「那沒辦法了,來不及換了。」


  「呵呵,是啊。」江亞笑了起來,「也沒必要。」


  兩個人像老朋友一樣,相對坐著吸煙,彷彿隔壁不是行刑室,而是火車站的候車室。


  吸了半支煙,邰偉突然問道:「緊張么?」


  「不。」江亞看著邰偉的眼睛,「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邰偉挑起眉毛:「哦?」


  江亞點點頭,笑容有所收斂:「我不能讓那傢伙等太久。」


  邰偉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然後,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在法庭上,說的都是真話?」


  「當然。」


  「一點遺漏都沒有?」


  「沒有。」江亞有些疑惑,「你來見我,就是為了問這個?」


  邰偉移開目光,表情突然一松,搖了搖頭,嘴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安心上路吧。」邰偉站起身來,拍了拍江亞的肩膀,「別去追他了。在另一個世界,你做不了他的對手。」


  「哦?」江亞一愣,眼神中掠過一絲慌亂,「你什麼意思?」


  邰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情複雜,似乎又憎惡他,又可憐他:

  「你一定沒認真看判決書。」


  說罷,他就拉開門,轉身走了出去。


  江亞至死都忽略了一件事,警方並沒有把那枚斷指當做證據使用。


  原因在於,隔間水池裡的男屍,右手五指完整。


  那枚斷指雖然被證實是方木的,然而,屍體的DNA鑒定結論卻與方木不符。由於死者顱骨粉碎,容貌盡毀,直到起訴時,警方仍然不知道這具泡在福爾馬林溶液中的屍體的真實身份。因此,在起訴書及判決書中,第七個死者的名字被代之以「無名氏」。


  這對於法庭而言並不重要,即使死者身份不明,江亞的故意殺人罪仍然成立。


  但對生者而言,這比什麼都重要。


  方木在哪裡?他是否還在人間?

  在米楠的心中,尋找方木的下落,已經成了自己後半生唯一要做的事情。然而,無論她多麼努力,方木仍然杳無音訊。他似乎像一縷塵埃一樣,徹底消失在這個城市的空氣中。


  然而,他的名字,卻永遠鐫刻在C市的記憶中。江亞被執行死刑之後,警方遵照方木的遺願,將全案的真實情況向市民通報。人們在震驚於江亞的罪行的同時,也知道曾有這樣一個警察,為了讓「城市之光」徹底熄滅,不惜擔當殺人犯的惡名,更甘願用生命換取證據。


  人們似乎了解到這樣一個事實,不管這個城市曾經多麼罪孽深重,總有人肯以寬恕和犧牲去挽回它的清明寧靜。在人人變成兇器的當下,方木這個名字成為一段傳奇,他代表先卸下的盔甲,先露出的笑容,先伸出的雙手。


  暴力固然強大,然而,更強大的,是勇氣和彼此原諒。


  在他離開的日子裡,溫暖的陽光,毫不吝嗇地普照整個城市。


  時光飛逝,歲月更替。


  快一年後,方木依舊下落不明。所有的人都知道,該對這個人說再見了。就像邰偉對米楠的勸解一樣——如果他還活著,早就回到我們身邊了。


  米楠只是笑笑。


  她總覺得,方木依然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安靜地生活著,依舊陰鬱,依舊孤獨,依舊在洞察一切罪惡的同時心存善念。


  你不想重新出現,想必有你自己的理由吧。不管這個理由是什麼,你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今天,秋意盎然,天光大好。


  在一年四季中,C市的秋天是最讓人感到愜意的。沒有春的躁動、夏的酷熱,也沒有冬的苦寒。只有高遠的藍天,暖暖的微風和平安喜樂的笑容。


  在這樣的天氣中,即使是駕車出差,也同樣讓人心情愉快。


  米楠把車開出市局大院,正想著如何開上高速公路,餘光卻瞥到了市局對面的英雄廣場。她心念一動,隨即調轉了方向。


  英雄廣場上熙熙攘攘,很多市民都來到這裡享受悠閑的秋日時光。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上,不時有孩子騎著三輪車,或者拽著風箏大聲笑著跑過。


  廣場上新近立起一個巨大的液晶屏幕,正在轉播當天的新聞。聽上去,發生在這個城市的事情似乎與這個明媚的秋日格格不入。


  某美容院在向會員們收取高額入會費之後,關門大吉,店主逃之夭夭。 某幼兒園教師虐待、體罰幼童,憤怒的家長將肇事者痛毆一頓。


  國家發改委宣布將在近期再次提高成品油價。


  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暴斃街頭,懷疑死因為腦瘤破裂引發的腦出血。


  然而,沒有人去留意那些令人不快的新聞。的確,為什麼要讓於己無關的事情破壞難得的好心情呢?

  米楠在廣場上隨處可見的流動攤販那裡買了一束白色百合花,小心地捧著,向廣場中央的紀念碑走去。


  米楠一直都知道,方木有定期來這裡拜祭戰友的習慣。她也曾經在英雄廣場等了很久,期待能在這裡與方木再次相遇。然而,每次都是失望而歸。但是這並不重要,因為這裡有方木的氣息,這就足夠了。更何況,來英雄廣場,也已經成了米楠的習慣。


  它還在那裡。粗糲。黝黑。樸實。凌厲。


  米楠把百合花放在鋼錠下的大理石基座上,仔細地擺好,然後繞著紀念碑,緩緩地走動了一圈。當她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始終集中在地面上的足跡的時候,不由得啞然失笑。


  有些銘刻在靈魂深處的東西,無法戒除。無論是職業本能,還是愛情。


  只是連米楠自己都難以想象,如果能看到那雙42.5碼,右腳略內八字的足跡,會有多麼高興。


  她回到大理石基座正面,蹲下身子,開始擦拭和清理。很快,大理石基座變得一塵不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鐫刻其上的三個名字也分外清晰起來。


  米楠背靠著鋼錠,坐在大理石基座上,立刻感到身下暖暖的溫度和身後有力的支撐。這讓她感到安全和放鬆。她曲起腿,抱著膝蓋,靜靜地看著身邊走過的人。


  這是再尋常不過的秋日,沐浴在陽光下的,是再尋常不過的人。偶爾有人從這裡走過,好奇地打量著巨大的鋼錠和靠坐在旁邊的年輕女人,或者停下腳步看看大理石基座上的說明文字。肅然起敬者有之,無動於衷者有之。大多數人都在短暫停留後,又匆匆而過,各自奔赴生活中的下一站。


  他和他們的犧牲,似乎改變了這個城市,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


  然而,這並不重要,就像他和他們,從來不曾指望能在其他人的記憶中佔據任何位置,哪怕是小小的一角。


  一切只是他和他們的選擇。


  米楠看看手錶,站起身來。剛邁出幾步,她想了想,又折返回來,試探著把耳朵貼在鋼錠上。然而,她能感到的,只是粗糙的銹跡和恍若無物的寂靜。


  米楠苦笑著搖搖頭。也許,她始終無法直抵方木的內心,就如同此刻,她不能體味他的感受一樣。


  米楠跳下基座,轉身向廣場外走去。突然,一陣微風從身後吹來,她立刻感到衣襟在輕輕擺動,馬尾辮梢掃在脖子上,彷彿有人輕輕按住她的後背,推著她向前走。


  旁邊的樹枝也輕輕地搖晃起來,依舊泛著綠色的葉片彼此摩擦著,在潮水般的嘩嘩聲中,她清晰地聽到,那巨大的鋼錠發出陣陣轟鳴,像呼號,像怒吼,像鼓勵。


  米楠沒有回頭,只是捏緊拳頭,加快了腳步。同時,潸然淚下。


  中國刑事警察學院地處遼寧省瀋陽市,既是全國刑事科學技術基地,也是米楠在此學習了兩年的母校。這次重返校園,主要的任務是將一起疑難案件的足跡樣本交由學院的專家分析檢驗。痕迹檢驗系的姚教授是米楠當年的指導教師,也是受託的專家之一。他熱情地接待了米楠,並協助她辦理了委託手續。眼見時間尚早,姚教授提出要請米楠吃午飯,米楠接受了邀請,不過堅持要在學院的食堂。


  飯菜還是那幾樣,味道也依然不敢恭維,難得的,是那種熟悉的感覺。飯吃了一半,姚教授就接到了臨時會議通知,不得不提前離開。米楠獨自坐在食堂里,一邊打量著身邊那些穿著學警制服的年輕學生,一邊把盤子里的飯菜慢慢吃完。


  不知道這些小傢伙們為什麼要做警察,是為一份衣食無憂的工作,還是出於對這份職業的熱愛?米楠記得自己在大學畢業時就毫不猶豫地報考了C市公安局,只為了能再見到那個警察。


  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個城市的空氣,穿著同樣的制服,成為他那樣的人。


  想到這裡,米楠輕輕地笑了笑,也許那傢伙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到底影響了多少人。


  時間已近中午,食堂里的學生也越來越多。看著那些端著餐盤,四處尋找座位的男女學生,米楠起身讓出位置,然後把餐具送到回收處,走出了食堂。


  回到停車場,米楠從後備廂里拿出一個裝滿衣服和零食的包裹,向學生宿舍走去。


  邢璐參加了今年的高考,並被中國刑事警察學院錄取,成為刑事偵查系的大一新生。米楠這次回母校,也想順路看看這個小師妹。可是,到了學生宿舍,卻撲了個空。邢璐的室友告訴米楠,邢璐去犯罪心理實驗室了。


  估計是找邊平去了。方木死後不久,邊平從省公安廳調至中國刑事警察學院公安基礎教學部。從一名處級幹部變成一名普普通通的犯罪心理學教師,讓很多人頗為不解。然而,用邊平自己的話來解釋,他想在有生之年,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或許,他是想找到下一個方木。


  有的人,可以替代,有的人,獨一無二。


  米楠拎著包裹,慢慢地走向犯罪心理實驗室。剛轉過法醫樓,迎面遇到一大群剛下課的學生,個個面露飢色,腳步匆匆地直奔食堂。


  米楠和他們擦肩而過,聽到幾個女生在嘰嘰喳喳地抱怨:

  「太變態了,實驗步驟差一點就挨訓……」


  「你說那個九指?」


  「是啊,對女生都不客氣。」


  「我覺得他挺好的啊,除了對咱們要求嚴點……」


  「什麼啊,一上課就沒有笑模樣,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像箭似的,幸虧有眼鏡片擋著,嘻嘻……」


  米楠心不在焉地聽著,突然心念一動。她停下腳步,扭過頭,看著那幾個女生消失在山楂樹林中的小路盡頭。愣了幾秒鐘之後,米楠的呼吸急促起來,拔腳向相反方向跑去。


  她氣喘吁吁地跑進偵查樓,左轉,直奔走廊盡頭的最後一個房間,門也不敲就用力推開。厚實的木門撞在牆壁上,發出「咣當」一聲巨響。室內的三個人被嚇了一跳。


  邢璐坐在試驗台上,兩條長腿垂在桌子下面來回晃蕩著。邊平坐在她對面,笑呵呵地吸著煙,旁邊是同樣叼著煙的韓衛明。兩個人都一臉笑意地看著邢璐,似乎正在聽她講什麼好笑的事情。


  看見米楠闖進來,一身學警制服的邢璐輕巧地跳下來,幾步蹦到她的身邊,拉著她的胳膊,驚喜地喊道:「米楠姐,你怎麼來了?」


  邊平和韓衛明看到米楠,也是一臉詫異加喜悅。不等他們開口,米楠就推開邢璐,劈頭問道:「他在哪兒?」


  邊平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轉頭看看韓衛明。韓衛明也回望著他,又轉頭看看米楠,聳聳肩膀。


  邊平調整了一下表情,若無其事地對米楠說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吃飯了么……」


  「他在哪裡?」米楠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汗津津的臉上一片潮紅,「他在哪裡?」


  邊平似乎完全搞不懂米楠的問題,一臉疑惑:「誰?」


  「方木!」米楠上前一步,幾乎吼了出來,「方木在哪裡?」


  聽到這兩個字,邊平反而平靜下來,他盯著米楠看了幾秒鐘,低聲說道:「他已經死了。」


  「不可能!」米楠瘋狂地搖頭,幾縷頭髮粘在汗濕的額頭上。她一把抓住邊平的胳膊,連連搖動著:「他在哪裡,你快告訴我……」


  邊平隨著她的動作無力地搖晃著,求助似的看著韓衛明。韓衛明卻只是苦笑,抬手去拉米楠。


  「米楠,你冷靜點……」


  「我做不到!」米楠扔下包裹,臉上的表情既有狂亂也有乞求,「邊處長……韓老師,你們別騙我,告訴我,求求你們告訴我,他在哪裡?」


  邊平和韓衛明對視了一下,面色凝重地看著狀如癲狂的米楠,一言不發。


  淚水順著米楠的臉龐緩緩滾落,她哽咽著,轉頭面向邢璐。


  「邢璐……好孩子……你告訴姐姐,」米楠的視線中一片模糊,幾乎看不清眼前這個手足無措的女孩,「方木在哪裡,你告訴我……」


  邢璐嚇得倒退兩步,嘴裡喃喃說道:「米楠姐,他……」


  正在此時,米楠的身後,犯罪心理實驗室外的走廊里,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那腳步沉穩,好像穿著塑膠混合底皮鞋,不疾不徐,運步均勻,似乎既疲憊,又心事重重。


  四周一瞬間就變得安靜無比。彷彿整個世界都消失不見,只剩下那條走廊里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米楠顫抖起來,她的目光依次掃過邊平、韓衛明和邢璐,試圖從他們的臉上得到那個渴望已久的答案。


  他們卻不看她,只是齊齊地把視線投向米楠的身後。


  米楠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


  如果不是他怎麼辦?如果不是那個走路習慣輕輕地搖晃左肩,右腳偏內落腳,左腳弓稍高,右側后鞋跟磨損嚴重的人——


  該怎麼辦?

  可是,門已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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