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準備
在阿難與那鬼物女子交談的時候,整座山谷內的三宗弟子都是被那不知名的黑甲鬼物圍追堵截,雖說目前還沒有傷亡,但是受傷的弟子數量正在不斷地增加。
莫說是術宗的那些修士,甚至就連劍修與那煉體峰的弟子都是受了傷,倒不是說這些鬼物的實力如何,實在是數量過於的驚人,一波接著一波,像是永無止境一般。
葯仙宗劍峰首席蘇不羈也是掏出了本命劍,正一人一劍站在一處山谷通道處,面對著數不清的黑甲鬼物,這個『有望劍道登頂』的外門首席就如同隨意的切瓜砍菜一般,每一劍都帶著寒光,每一個觸碰到這劍光的鬼物都是被攔腰斬斷,無一例外。
而在他的身後,一眾劍峰弟子皆是席地而坐,一邊消除著這些鬼物所帶來的肅殺之氣,另一方面也是趕忙恢復著體內的靈氣,免得讓自家師兄一個人面對如此多的黑甲鬼物。
而與那蘇不羈並肩而立的,則是天月宗首席封一寒,也是一人一劍,擋住了山谷的另一個入口。
起先,二宗的劍修弟子還有著斬殺鬼物,磨鍊本命劍的想法,可是隨著後來黑甲鬼物的數量越來越多,尋常的劍道弟子明哲保身都是苦難異常,更別提抽出心神來磨鍊劍意了。
封一寒手中的本命劍『易水寒』已經不再是一柄長劍模樣,而是彷彿變成了一把冰晶長劍,通體如鑽石,異常的美麗。
而被這本命劍所斬殺的黑甲鬼物,無一例外全部化成了冰晶,消散於天地之間了。
兩個宗門首席,同樣是劍修,也是對手。封一寒對蘇不羈說話也是不用顧及那麼多:「原本想著可能只是一處普通的鬼蜮,雖說是萬人坑,可是能開竅成龜的應該也是少數,不過看樣子是我失算了,被人給擺了一道。」
蘇不羈一邊揮劍,一邊冷淡的道:「無所謂。」
封一寒笑著搖了搖頭:「所以說你是自己從煉靈境跌境,是發現了新的道路?」
蘇不羈點了點頭:「開竅、通脈,沒有那麼簡單。」蘇不羈斜眼看了一下號稱『清泉雙絕』的另一人,沉聲道:「你不也是為了這個才苦苦壓境的嗎。」
封一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只是資質愚鈍,比不得你啊。」
蘇不羈看著這個同境界中始終帶給他危險感覺的男子:「莫不是要學那白帝城的白帝大人,坐那『人間最被小瞧的修士』?」
封一寒哈哈笑道:「莫提莫提,我一個小小的天月宗弟子,這輩子都是不奢望咯。能夠與那位坐而論道,我恐怕都會笑醒吧。」
封一寒瞧著那漫山遍野的黑甲鬼物,輕聲道:「真的很難想象,百年前的南趙軍隊,究竟會是何等場面,死後竟然能化成通脈境的鬼物,真是讓人心神嚮往啊。」
蘇不羈面若冷霜:「南趙立國之初號稱『兵甲甲北境』,當時只有南楚項家能與之抗衡,當初的北武還只是一個北方的彈丸小國。真是想不到二百多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短短三個月之內便是傾覆了。」
「王朝覆滅,小國興起這種事在北境算不得什麼,就是不知如今的北武能否完成當年大秦都未曾完成的大業。」
蘇不羈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你很希望如此?」
封一寒咧嘴笑了笑:「若是能趕上這種大世,也不算白活不是?」
蘇不羈點了點頭。
封一寒是嘴閑不住的人,蘇不羈一直都很好奇,這樣一個有事沒事就神遊天外、不拘小節的人是怎麼能讓那柄曾經刺殺過大秦皇帝的『易水寒』認主的,一個婆婆媽媽,一個卻猶如冰霜。
不過似乎聽說那靈幻宗內出了一個『鳳攀龍』命格的女子,鳳命已經實屬罕見,可是那一宗之主、又是清泉國皇家異姓的靈幻宗掌門,竟是不滿足於那一國之後的命格,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將那『鳳』字硬生生的要抬到那不屬於她的『龍』字上。
據說這『鳳攀龍』命格的女子,就連那遙遠的南境儒家都是極為的重視。
只不過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可能還不太清楚,當真的有一天命格提升的時候,這天下,似乎沒有一位山巔修士會袖手旁觀。
不過現在言明似乎尚早,像這種奇異命格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只不過都沒等到那『龍門』築成,便是已經大道消滅,身死道消了。
蘇不羈突然眉頭皺了皺,看向了自己鎮守的入口處,那如同海浪般的黑甲鬼物竟然就那麼讓開了一條道路,自己剛剛才念及的圓臉女子正拖家帶口的跟在一個模樣俊美的青年身後,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盯著身旁的鬼物,似乎還覺得頗為有趣。
而那一行浩浩蕩蕩數十人的隊伍,卻一個個衣衫襤褸,看樣子應該也是飽受那些黑甲鬼物的摧殘。
那密密麻麻的黑甲鬼物雖然還是密密麻麻的將這一行人包圍在其中,可是卻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位走在最前面的俊美青年手持著一塊普通的令牌,就那麼直挺挺的帶著一行人走了過來。
莫說蘇不羈等人驚詫不已,就連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孟游都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們在與虞南辰達成協議之後,便是一路向著山谷深處走去。這一路上,他們遇到了許多被黑甲鬼物衝散的三宗弟子,可是孟游四人卻是一次都沒有碰到過,經過小來福『精密』的邏輯推算,才發現之前孟游手裡的令牌,竟然有著能讓百鬼退避的功能!
雖說不能號令這整個山谷內的黑甲鬼物,但是自保卻是已經綽綽有餘了。
所以一路上,孟游便是靠著這塊令牌,有驚無險的救下了一批又一批的三宗弟子,知道剛剛梁裴察覺到不遠處有著劍氣瀰漫,所以他才帶領著眾人前來。
可是這些劍修的境遇卻是要比他這一路上碰到的所有人都要好的多,兩個人,兩柄長劍便是鎮守住了這處通路,那持劍而立的模樣,差點沒有把孟游給羨慕死!
怪不得說劍仙是世間獨一檔的風流人物,光是這做派,便不是世間凡人所能望其項背的!
封一寒一看這風塵僕僕的一行人,也是趕忙豎起了大拇指:「兄弟,不錯啊,一個人就能護得了這麼多人的周全,看來下次北境年輕十人,必定會有兄台的位置啊!」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麼堂堂一位大劍修,天月宗的首席都這麼說了,饒是孟游的厚臉皮都是有些吃不消,趕忙回禮,解釋說是因緣際會之下得到一物,這才能虎口脫險,見到兩位大劍仙啊!
封一寒一聽,頓時就感覺棋逢對手了,山上宗門雖說人數也不少,但大多都是一心向道的,哪裡會有這般『懂風趣』的道友在啊,人都說山上修長生,可是山上一樣也是寂寞的很。封家的兩個幼子更是如此,不善與人言談,一個只認死讀書,而另一個呢更是整天夢想著成為能夠成為這萬萬年來第一位登峰造極的純粹武夫,無趣的很,不過也有一點好處,自己那個古板的老爹賤自己整天遊手好閒,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去繼承封家的家業的。
封一寒也無所謂,反正他閑雲野鶴慣了,他的師尊也從來不禁止他下山遊歷紅塵,所以封一寒基本上都不怎麼在宗門內出現了,反而是在北境各國遊歷,一會是落榜書生,一會是欠了賭債的賭徒,反正世間百態,他自認已經了解的遠遠高于山上人了。
封一寒對這個相貌俊美也就僅僅次於自己,不知道要比旁邊那個冰塊子要俊美多少倍的『同道中人』很是親切,畢竟都是同道之人了,那樂子一定也不會少的。
孟游看著這個像是看著自己禁臠般的青年,不由得也是產生了一種親切之情,就像是在外遊歷偶遇同鄉一般,分外親切。
倒是那一臉冷漠的同宗劍修,就如同一棵孤松一般,挺拔而立,未發一言。
匯合到了山谷內的三宗弟子這才有機會長舒了一口氣,小來福自然也是閑不下來的,立馬就開爐煉丹,來治療這些傷者。
受了重傷的虞南辰看著山谷外包圍而來的黑甲鬼物,眼神中陰晴不定。
作為葯峰的大弟子,梁裴自然而然的便是開始與三宗還能戰鬥的弟子開了個小會,在訴說整件事的疑點時,周圍人的目光時不時的便會瞟向那個身受重傷的虞南辰。
虞南辰也不在意,反正事實的確如此,似乎自己的血脈,真的是能夠吸引這些鬼物的關鍵。
而那封一寒則是一臉百無聊賴的聽著,心裡卻一直想著什麼時候能和那位『道友』熟絡熟絡,都是山上人,以後就是自家人了嘛。
而孟游則是坐在谷口,手持著令牌,腦袋裡還在不斷地推算著各種各樣的可能。
反正能說的話、要說的話、怎麼說,他都是已經跟梁裴講述了好幾遍,他相信只要能夠說服三宗的倖存弟子,不敢說一定能出的去,但是堅守三天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孟游不斷地回想著之前與虞南辰的對話,信息量極大,如果他沒有說謊,那麼那個病態少年所圖,就不單單是一座葯仙宗的榮辱了,甚至清泉國、或者說整個北境南方的戰線,都在這個病態少年的算計中。
北武南下,跟這個少年究竟有何關係?
孟游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其實虞南辰所知也不多,除了之前所講的身世之外,其他的也只是他發現的蛛絲馬跡罷了。
看來那個阿難,也沒有完全的信任他才對。
磁器口、沙漠、葯仙宗、病態少年阿難、清泉國內亂、整條南方的防線……
孟游對這些巧合,更是疑惑了。
可是他想不出,究竟是誰,會這麼大費周章的要算計自己。
這算計,是好?還是壞?
孟游的腦海里思緒萬千,努力的將這些思緒拼湊成一副畫卷。
不論如何,既然察覺到了不對勁,那日後須得更加小心才是。
孟游抬頭看了看外面的黑甲鬼物,
密密麻麻,
如同少年此時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