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見
第9章 看見
「福晉，」丫鬟們都是欲言又止。
不怪福晉如此傷心，之前，四爺從來沒有連著天兒去這後院的任何一個地方。
一個月里，大半個月在前院待著，分給後院的小半個月，還有七八天是他們主院的，然而爺這次回來，頭一夜沒留宿就算了，第二夜竟然還是去看姜氏。
林蘭蘭哭哭啼啼地想要放棄這次任務時，胤禛已經來到姜嬰的偏僻小院兒，小院兒外沒有掛燈籠，黑黢黢的。
蘇培盛打著燈籠走在前面，不時提醒：「爺，這邊，那邊的路不平。」
白天他記得在這裡走了，有個小坑。
胤禛說道：「明天找兩個小太監，把這邊的路平一平。」
邁進小院兒之後，一股濃郁的花香衝擊鼻端，剛入夜白天的暑氣還沒有散盡，花香是一股溫溫暖暖的香，走進來好像渾身都被一層花香包裹住了。
胤禛畏熱，今次才感受到暖香，竟然會有種叫人心中安穩的感覺。
難得的舒心很快被破壞了，還沒有走近正房門口，「吸溜」、「吸溜」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除此之外還有咕噥咕噥吃東西的聲音。
「好吃，」這道女聲沒有姜氏的軟一些，她似乎正在介紹一個什麼吃的東西，「這個草莓味的泡芙特別好吃，奶油很順滑，裡面還有香甜的草莓顆粒呦。」
「吸溜吸溜」。
「咕咚」。
胤禛的腳步頓在門外。
難道姜氏今天叫來了她的妖怪朋友？
蘇培盛快了一步，喊到：「爺來了，人呢？」
其實還在猶豫要不要接觸姜氏的胤禛只好邁出腳步，走進房內，入眼是穿著一層薄紗外衣髮髻懶懶的姜氏。
她應該是翹著腿坐在椅子上，聽到蘇培盛的聲音才馬上放腿站好。
慌張的姿態是沒辦法遮掩的。
胤禛皺眉道：「無論怎麼說你都算是個主子，要注意儀態。」
然後就聽見女人在心裡喊了他一聲：四媽。
「吸溜」的聲音停了。
那道吃東西的聲音還在。
胤禛把棗紅色的三層食盒放在桌子上，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其實沒有多少遮擋物的卧室。
姜嬰心裡說四媽，表面卻非常乖巧的屈膝禮了禮，「謝謝爺提醒，我以後注意。」
胤禛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帶了食盒，是給我吃的嗎？】
【還是說，四大爺讓我看他吃飯？這是新的懲罰方式？】
胤禛發現，姜氏的心聲總是那麼無聊，而且偏離重點。
爺都來了還不知道讓座你？
姜嬰和四爺大眼瞪小眼一會兒，才意識這位爺一直站著背手看著她是要等她服侍。
沒問題。
當初在網上看到有人十萬招聘人跪著服務的時候，她都想去呢。
這種古代的超雄大男子主義只要是在給吃給喝給榮譽的前提下，咱也願意。
胤禛只不過等她伺候洗個手拉個凳子罷了，孰料這女人恍然大悟地看他一眼之後，竟然走到他身邊摻住他的手臂，把他「扶」到主位凳子上坐下來！
胤禛的內心受到的衝擊不是一點半點。
他抬眸看向扶著他坐下之後就雙臂平著雙手交握擱置在身前，目視前方站在他身邊的女人。
當你自己是個丫鬟呢？
就又聽到這姜氏在心裡說：「啊，不會還要我給他布菜嗎？這不是故意饞我嗎？」
此時，她身體內散發出來的有別於她自己的心聲又換了：「大家晚上好，今天我們吃番茄濃湯小火鍋，油碟，麻醬碟，糖蒜，這些都是我自己準備的，怎麼樣看起來好吃吧？那我們就開吃了。」
「吸溜吸溜。」
胤禛聽不下去了，他有個猜測，被饞這麼厲害，姜氏不僅能聽到聲音，還能看到畫面。
只是他很難想象，姜氏，準確來說是佔據姜氏身體的這個女人，她到底是個什麼。
為什麼能看到別人都看不見的畫面，聽到別人都聽不見的聲音？
【哎呀娘，差點忘了四大爺。】
姜嬰側身低頭，正要請示老闆需要自己做什麼，就和四老闆那雙如深秋寒潭的眼睛發生了火星撞地球般的碰撞。
好像一下子看到了他心裡去了似的。
胤禛愣住，眼前閃過白點，然後他看到一個畫面，那像是一面水鏡，水鏡里坐著一個穿著粉紅露肩膀露胳膊上衣的女人。
女人著裝不整，披頭散髮，臉面細長，嘴唇粉紅。 怎麼看，怎麼彆扭。
此時，這女人手裡正拿著一雙筷子，扒拉著面前一個面盆一樣大的碗，稀里呼嚕的吃得沒有半點形象。
然後胤禛又聽見了「吸溜吸溜」的聲音。
【看起來好好吃，好饞啊。我要回去，我不要當混吃等死的後院小格格了，沒有炸雞手槍腿兒厚漢堡，當皇帝也不香啊。】
胤禛的眼眸眯了眯，虧他還以為，以為這姜氏那頭兩句話是在心裡戲耍他，竟然是害饞癆了。
還當皇帝也不香！
你倒是挺敢想的。
「看著爺發什麼呆？」胤禛語氣淡淡地開口。
姜嬰心裡啊了一聲，吐槽：「這是什麼絕世自戀男，有點討厭怎麼辦？」
胤禛抬頭看著面前的食盒，道：「姜氏，布菜吧。」
可期想上前，被蘇培盛拉住了：怎這麼沒眼色呢？
姜嬰很有下人自覺地打開食盒，然後濃郁的烤鴨香味頓時讓她感動地眼淚從嘴裡流了出來。
「啊啊啊，好好吃的樣子。」
姜嬰果斷關閉了意識中的平板吃播，甘當四爺好狗腿兒，只求他吃不完能賞給自己一些。
沒錯，小社畜姜嬰就是這麼沒出息。
胤禛：那個畫面，爺還沒有研究透徹呢。
食盒第一層，烤鴨。
食盒第二層，溜肝尖。
食盒第三層，兩碗清到能夠清楚照見人影的點綴著兩顆漂亮枸杞和圓圓小荷葉的湯，雖然看不出來這是什麼湯，但姜嬰可以斷定，這個湯肯定很很很好喝。
此時她每看四爺一眼，眼睛里都好像能夠爆發出來一捧一捧的煙花小星星。
胤禛握拳，擋在唇邊咳了咳，提醒姜氏布菜。
只是這個蘇培盛這次的事辦得有些不好，這兩菜一湯竟然弄得這麼豐盛。
四爺什麼時候吃過這麼艱苦樸素的晚飯？其實蘇培盛的要求一傳達到小廚房，小廚房的幾位大廚都為難壞了。
在心裡琢磨了又琢磨，才給四爺弄出來這麼兩個菜一道湯。
食盒最底層，還有兩個雪白宣軟的大饅頭，比姜嬰吃了這麼多天的麥黃饅頭更香、更漂亮。
「爺，我給你包烤鴨。」姜嬰為了一口吃的，就差跪下來服侍這位爺吃飯了。
天天吃青菜幫子，早就想吃肉了，只可惜在這裡她想吃肉必須用原身的錢打點府里的廚房，廚房那邊還是過了飯點就不伺候她這樣的小透明。
其實比較關鍵的是，原身也是個窮鬼，身上沒多少傍身的銀子。
姜嬰用她那雙非常真誠的眼睛看著胤禛，胤禛被她看得頭疼，抬手擺了擺，無奈道：「你坐下，不用你伺候了。」
【可是我也想吃你的烤鴨啊！】
你還有沒有點出息了？
胤禛見過那麼多心思奇奇怪怪的女人，卻沒一個有姜氏這麼奇怪單蠢的。
「你陪爺一起吃。」胤禛說道，細聽這話語很有些有氣無力的感覺。
姜嬰差點跳起來謝謝胤禛，問道：「真的嗎？」
看見四爺確定的點點頭，她立刻說了一個字：「嗻。」
蘇培盛揉揉自己的耳朵？剛才姜格格說的是什麼？
嗻！？
胤禛：「你快坐下來吃飯吧。」
「哎，」姜嬰笑起來，眼中如有鮮花盛放，臉頰上浮現一個小窩窩，可愛又舒朗，讓人只覺得她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孩子。
胤禛總算覺得放輕鬆了點。
「爺，給您，」下一刻，女人托著一個過好的烤鴨卷給他送到面前，胤禛只好說，「我不喜歡吃葷腥，你自己吃。」
姜嬰確定他是真的不想吃，在心裡嘆了聲：「竟然還有人不喜歡吃烤鴨這樣的美味，可惜可惜。」
胤禛希望她安靜點，再看那個能出現畫面的東西，他還沒有研究透徹，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為什麼也能看得見？
是因為他能夠聽人心聲，或許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但還是那句話，她在心裡說話看畫面，他怎麼制止提醒呢？
溜肝尖裡面搭配著的有素菜，老實又規矩地坐在桌邊吃飯的姜嬰注意到，四大爺幾乎沒夾幾塊子肝尖，大部分時候下筷都在素菜上。
怎麼會有人在素菜和肉肉之間，選擇口味淡薄的素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