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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139章 美人在骨

  馮蘊一怔。


  兩個大男人關起門來要水沐浴,一個時辰之久,還有大滿對濮陽九的形容,讓人很難不聯想到是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怪不得……


  白日入睡,本就不如夜裡舒服,醒過來腦子也不那麼清醒,馮蘊這個思想當即就拐彎了。


  「原來如此嗎?」


  大滿把頭垂得更低了,小滿卻渾然不知事。


  「女郎,你可要用些午食?」


  屋裡又太暖和,馮蘊身子汗涔涔的,心裡也汗涔涔的,不那麼舒服。


  「備水吧,我先沐浴。」


  小滿便快活起來,「仆女一早就備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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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蘊痛痛快快地泡了個澡,身心放鬆了下來,那些被裴獗高高撩起又重重放下沒有得到撫慰的情緒,也就淡去了。


  她沒有忘記自己是幹什麼來的。


  對裴獗,她也不是非要不可。


  既然今生的他「志不在此」,那她尊重、理解並祝福,收起心思便是。這個世間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不差這一個。


  走出凈房,她叫來小滿。


  「把我那個紫檀木箱拿來。」


  這次來并州,她帶了不少行李,但紫檀木的花箱只有一口,裡面裝的都是重要物什。


  小滿很快把箱子拿過來,「放這裡嗎,女郎?」


  馮蘊嗯聲,讓她平放在地上,然後吩咐,「你去看看大郎君可起身了?天轉涼了,讓他記得加衣,可別凍著。」


  小滿噗嗤一聲。


  大郎君又不是小孩子,女郎卻總把他當孩子似的,看得比眼珠子還要緊張。


  小滿笑盈盈地出去了,馮蘊打開箱子,將裡面用青布包裹好的幾本書拿出來,整整齊齊地碼在榻邊,準備午後再讀……


  然後就看到躺在角落裡的小風鈴。


  鈴鐺掛在一個松果上,仔細打磨過的,外觀精緻,聲音清脆……


  馮蘊慢慢彎腰,將風鈴拿起來,對著窗戶的光慢慢地搖,慢慢地晃,聽著悅耳的聲音,沉浸在情緒里……


  「醒了怎麼不用午食?」


  馮蘊轉過頭來,看到裴獗站在光影里,依舊是那個冷冷淡淡的模樣,偉岸修長,寬肩挺背,穿著重重的戰甲,可裡衣換過了,那張臉也好生打理過,刮掉了鬍鬚,精氣神整個不同。


  「我還不餓。」


  馮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早上她是置氣睡下的,樣子得做一做。


  與人相處是個互相磨合的過程,一味在他面前示弱無用。她得做自己,也只想取悅自己。


  馮蘊平平淡淡的,像談論天氣般問他。


  「齊軍今日動向如何?」


  裴獗沉吟:「很安靜。」


  馮蘊微微皺眉,「昨夜聲勢浩大地殺將上來,一天不到就偃旗息鼓了嗎?這可不像蕭三的為人。」


  裴獗目光深幽。


  「蕭三為人,該當如何?」


  馮蘊想了想,搖頭,「昨夜一戰,他興許只是試探將軍虛實,也順便安撫軍心。」


  裴獗靜靜看著她,等待下文。


  馮蘊道:「圍而不攻,必定虛耗糧草,時日長了,難免會引來非議,蕭三新皇登基,朝中難免有說法,齊軍營里不服氣的人,想必也有,他不是想攻城,是以攻城來探并州戰力,順便平息爭議……」


  打仗嘛,虛虛實實無外乎如此。


  「這是我的淺薄見解。請將軍指點。」


  公事公辦的語氣,位置擺正便是幕僚。好像今早那些面紅耳赤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她此刻也不是那個要不到糖便拿後背對著他一聲不吭的榻上嬌娘。


  裴獗點點頭,沒有什麼表示,目光落在那口紫檀木箱子上。


  「那是什麼?」


  馮蘊將手上風鈴遞上去。


  「上次托曹開給將軍帶來一個,可有收到?」


  裴獗嗯聲,接過風鈴看了看,徑直彎腰拿起一卷被她丟棄在箱面上的布條。


  「此物何用?」


  布條有兩卷,三指寬,沒有滌染過,是最初的色調,裁剪得整整齊齊,面料格外柔軟細滑,看上去像包紮傷口所用,又不像。


  馮蘊聽到他的疑問,眼皮怪異地一跳。


  一把從他的手上搶回來。


  「原是為將軍準備的,現在用不上了。」


  裴獗微微挑了下眉。


  他有疑惑,但不問出口,馮蘊就當看不見,不對他多解釋什麼,將布條丟回箱子,又將風鈴從他手上拿回來,一併放回去,蓋上箱蓋,不再給裴獗窺探到她的私人領域。


  「走吧,出去用飯。我餓了。」


  裴獗看著她藏東西到木箱里的動作,眸色略略深沉。


  他想到那天在她房裡掉出來的玉勢和緬鈴,掃一眼那口神秘的箱子,但沒有多說,抬步走在前面。


  馮蘊看著他的背影,鬆了口氣。


  要是讓裴獗知道,這東西的妙處,只怕人都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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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案上擺著兩個饅頭,一碗面片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馮蘊看一眼,沒有說話,心下卻有點酸。


  安渡郡民生也不好,但商路開了,市面上能買到東西,她手上有錢,近些日子過得很是不錯。沒有料到,北雍軍的伙食開得這樣差,堂堂大將軍,就吃這個……


  裴獗察覺到她的表情變化,眉頭蹙了下。 「不合口味?」


  馮蘊拿筷子夾了個饅頭。


  「將軍每日都吃這個?」


  「嗯。」裴獗倒是不嫌棄,將面片湯放在她面前,拿起饅頭就吃,動作不算粗魯,但速度很快,風捲殘雲一般,只是眨眼的工夫,一個饅頭便進了他的肚皮。


  馮蘊看呆。


  裴獗語氣淡淡的。


  「并州不比安渡,孤城一座,城裡糧食尚不知能堅持幾日,能省則省。」


  馮蘊知道,這樣的白面饅頭,普通百姓都不定能吃得上,平心而論,這應該是裴獗眼下能拿得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有得吃她不會嫌棄,原本也不是為了吃來的。


  「我知道的。不挑食。」


  裴獗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她周全溫順,但也冷淡,是世家女郎該有的端莊。


  裴獗能察覺出她對自己態度有異,但沒有深究的習慣。


  好一會,他道:「面片湯是鯽魚熬的,敖七說你喜歡吃魚。」


  難得說這麼長的話,可沒有一個字馮蘊愛聽。


  一是她並沒有那麼喜歡吃魚,二是敖七失蹤這麼久,他這個當舅舅的嘴裡,沒有半句關切,說他是個冷心冷腸算是抬舉了,這人看上去根本就沒有心。


  馮蘊吃東西很慢,很講餐儀。


  打小的禮數刻在骨子裡,改不掉。


  裴獗吃完就那麼看著她。


  馮蘊也不說話,安靜地吃掉半個饅頭,喝下一碗面片湯,便說飽了。


  「將軍要帶我去何處?」


  兩個人都不提榻上那點事,但馮蘊不忘提醒裴獗說的話。


  裴獗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拿過她沒有吃完的食物,毫不客氣地全捲入了肚腹,這才冷冷起身,走了出去。


  馮蘊愕然。


  片刻,他回來了,這次帶著左仲,手上托著一副甲胄。


  不是裴獗身上那種重型鎧甲,而是輕甲,只在要害部分以鐵片相護,穿上會輕便許多。


  馮蘊有些意外,看看裴獗。


  裴獗道:「換上。」


  他沒有說什麼用意,馮蘊也不問,應一聲便讓兩個仆女帶著輕甲入內更衣。


  大滿和小滿都沒有侍候過人穿這樣的衣裳,新奇又興奮。


  帘子掩上,馮蘊脫下衣衫,小滿就發出嘆息。


  「女郎好白……」


  她沒有見過比馮蘊更嫩更白的肌膚,常常羨慕感慨。但這樣的膚質也有個缺點,但凡弄出點什麼痕迹,就會格外顯眼。


  這衣裳換得,馮蘊倒是沒有什麼,小滿越看越是埋怨起來。


  「將軍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女郎身子本就嬌嫩,怎生捨得弄成這般……」


  大滿想著將軍就在外面,耳力要是好一點,說不定就聽了去,趕緊示意小滿閉嘴,但眼睛還是忍不住往馮蘊身上看。


  這樣一副玉雪招人的身子,染上嫣紅便格外可憐,靡艷至極,莫說男子,女子見到也想上手掐她一把,可見將軍會如何用力把玩……


  可二人為何就不成事呢?


  小滿不知大滿所思,嘴裡嘖嘖不停,心疼得眼睛都紅了。


  「女郎,將軍不會是打你了吧?」


  她年歲小些,渾然不懂房裡的事,馮蘊也怕裴獗聽了去,輕咳一聲。


  「快穿,將軍在等。」


  小滿癟嘴,不再吭聲。但心下對大將軍有了埋怨,又覺得男女情事太可怕,將軍看著那樣沉穩冷淡的一個人,也會把女郎折騰成這樣。要是碰上個粗魯莽夫,那還有得活命么?

  三個人各自打著肚腹官司,換上輕甲,又為馮蘊挽了個兒郎的髮髻,這才走出內室。


  裴獗不在房裡了。


  他在院子里跟鄧光說話,馮蘊見二人面色凝重,在檐下候著,沒有走近。


  裴獗先看到她,朝鄧光說了句什麼,鄧光抱拳應聲,回頭朝馮蘊看來。


  本是隨意一瞥,不料撞見滿眼的美色,下意識停下腳步,露出一臉的驚訝和驚艷。


  換一身衣裳便是換了一種氣質。


  美人在骨不在皮,國色天香當如是?穿上深衣裙裾是嫵媚勾人的世家女郎,換一身輕甲頭髮一挽就變成了英姿颯爽的女將。


  裴獗:「你先下去。」


  鄧光這才醒神,臉頰滾燙,垂眼抱拳。


  「末將告退。」


  待鄧光離開,馮蘊才走上前,學著軍中將士的規矩,朝裴獗行了一禮,「大將軍。」


  輕輕軟軟的一句話,羽毛般撞在裴獗的心上。


  他目光暗沉,「跟我來。」


  濮陽九:我沒說錯吧?這樣的女郎哪個兒郎不惦記?好東西不經等,只有十日期限喔,親,抓緊時間……


  馮蘊:你倆這叫什麼?夫夫戰術?


  裴獗:……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坑我!

  濮陽九:不逼一把怎麼行?這次再不成事,我就自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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