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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3章 誰吃了醋

  女郎的心思呼之欲出。


  裴獗冷眼看來,好像方才認識她似的,嘴唇抿得很緊,黑眸里是難以掩飾的驚異。


  但馮蘊不說透,彎著唇輕飄飄地笑。


  「寶劍易得,名將難求。將軍也知道,越有本事的人,越是心高氣傲,不能讓大兄心服口服,那投誠毫無意義。」


  裴獗拽住她的手腕,慢慢拉高,高到馮蘊靠自己的力量有些站立不穩,不得不倚著他,整個人靠上去。


  他才道:「你當真想勸他降?」


  馮蘊:「當真。」


  裴獗停頓片刻,「說你的條件。」


  馮蘊不慌不忙地道:「大兄為人正直,一時半會肯定想不通,我只盼將軍,不論如何,保他一命……」


  裴獗低頭盯住她,良久無言,似在思考她這麼做的真正用意。


  「我也有條件。」他道。


  馮蘊絲毫不意外,甚至願意聽。


  人無私有假,提條件是真。


  「將軍請說。」


  裴獗死死盯住她,雙眼裡染上了一層欲色。


  「我要你。」他突然說。


  沒有意外的言語,只有相觸的肌膚瘋狂燃燒而起的熱量,比烈火更為灼人。


  此刻馮蘊眼裡的裴獗,好似幻化成獸,那麼用力的扼住她,好像要將她細腰折斷……


  四目相對,馮蘊有些氣緊。


  但回應卻沒有猶豫,「給你便是。」


  她是當裴獗的條件應下的,不覺得丟臉。


  上輩子她就是太要臉,太在乎別人的目光和說法,才會一次次被人拿捏。她現在沒臉沒皮,還沒有心,那裴獗在她眼裡就是個工具人,甚至和淳于焰都沒有什麼不同,好用的時候,就拿來用……


  見裴獗不動,她手圈上他勁瘦的腰。


  「何時,何地,將軍來定。或是,現在、如今,大營里,眾人前?」


  裴獗屹然不動,盯住她的眼睛如同利刃,彷彿要在她身上穿幾個大窟窿,身軀甚至比方才更為僵硬。


  「將軍?」馮蘊水汪汪的眼睛滿是不解,那仰望的姿態,招人憐惜。


  「慣犯。」裴獗道。


  「說我嗎?」馮蘊笑了,掌心撫過裴獗那身堅硬的甲胄,眼神邪邪的。


  也許是甲胄的嚴密包裹,讓她破壞欲大增,很想剝開它,撕碎它,讓裴大將軍露出那身偽裝下的原始獸性……


  她問:「將軍何苦拘著自己?怪讓人心痛。不止有我,府里還有十幾個美嬌娘巴巴地等著將軍寵幸呢……」


  他的剋制,只會讓馮蘊更想逼他失控。


  於是又眨個眼,似笑非笑地問:

  「將軍是不是心裡有人了?不然我不信有人可以坐懷不亂……」


  馮蘊見過他情態失控的樣子,當他骨子裡的堅守被撕裂,便不再是冷靜自持的裴大將軍了,他會化身為狼,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可此刻的他,卻冷靜得可怕。


  那眼神冰冷刺骨,在這樣旖旎的時候……馮蘊覺得裴獗多少也有點毛病的。


  她不由就想到一些舊事。


  兩人在一起最初的那年,幾乎沒有說過什麼話。裴獗每次找她宿夜,都是天黑來,天不亮就走,在那事上也很克制,拘泥傳統,循規蹈矩。


  那時她也十分膽小,心裡怕極了裴獗,雙眼一閉只當自己是屠宰場上的豬,任他取索……


  後來有一天,李太后突然召見她。


  馮蘊被一輛華麗的馬車接上,被送到一個別院里,見到了微服而來的大晉臨朝太后。


  去以前,她傻傻地以為太后定是有些歲數的人,嚴肅板正,特地穿得素凈些,想留一個好印象。不料見面看到的卻是一個妝容精緻的年輕婦人,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幾歲,鮮衣華服,氣勢碾壓。


  第一次見面李桑若說了些什麼,馮蘊其實記不大清楚了,唯獨李桑若高高在上的俯視,那種上位者看螞蟻般的鄙夷和冷漠,歷歷在目。


  還有那天的雪上梅妝,格外香濃。


  她在李桑若身上聞到了和裴獗一模一樣的香。


  李桑若輕拉外衫,告訴她,「將軍剛走。」


  那時候的她,還有些懵懂。


  直到看到太后那一身椒房色的寬衣下,弱骨豐肌,卻空無一物,但是從鎖骨往下,一路蔓延出無數的紅痕……


  她知道那是什麼。


  她膚白,裴獗手勁稍稍大些,就會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但李桑若這個不同,有指印,有唇印,甚至有齒印,像是野獸啃過的似的,足以得見那人在她身上用了多大的狠勁,又有多深的愛意……


  不是歡喜到了骨頭裡,怎會有那樣放肆的歡好。


  馮蘊的自尊被擊了個粉碎。


  那天的她,卑微又弱小。


  李桑若不帶半個髒字,便讓她受盡侮辱。


  狠狠的,將她整個人踩入了塵埃。


  渾渾噩噩地回到將軍府,她枯坐榻前,等到半夜才等回裴獗……


  她記得那是她第一次問裴獗的行蹤。


  「將軍去見太后了嗎?」


  裴獗沉默。


  他的眼神有些遊離。


  沒有看她,說:「去了。」


  那瞬間,馮蘊便知道了。 在別院里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都是真的。


  裴獗從來沒有不敢看她的時候。


  但那一眼,馮蘊看出來他心虛了。


  馮蘊主動上前替他寬衣,看到他脖子上的抓痕……


  那是女子留下的。


  得是多麼瘋狂才敢這般?


  至少,她從來不敢。


  便是有時候受不住了也只能咬自己的手背,不敢在他身上留下一絲半點的痕迹。


  她想到李桑若俯視鄙夷的笑。


  心如刀絞。


  可一個敵國送上的姬妾,即便知曉一切,又能如何呢?

  馮蘊能想到的報復,就是在他的身上也留下那樣的痕迹,像獸一樣肆無忌憚的,咬他,啃他,趁著那樣糾纏的光景,趁著他不會生出更大的怒火掐死她的機會,將可憐的自我恣意摧毀……


  她如同找不到出口的牢籠困獸,流著淚撕咬他。


  裴獗果然沒有掐死她。


  但萬年冰山融化了,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她再沒見過以前那個克制保守的裴大將軍……


  兩個人身上都傷痕纍纍,她得到了不少於李桑若身上的印跡,裴獗甚至使用了更狠更深的方式,撕裂她的所有。


  她嘗到了自釀的苦果。


  也是在侍候他一年後才懂得,原來以前他算得上憐香惜玉,也懂得了男女那事原來有很多不一樣……


  是她親手剝去了裴獗禁慾的偽裝,也是她作繭自縛,明知他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卻難以自控的沉淪深淵。


  從前她以為自己只喜歡蕭三郎。


  原來長日相伴,也會動情。


  那天離開,裴獗只是差人送來了葯,但他沒有回來。


  馮蘊以淚洗面,心思找不到出路,府里沒有她的親信,她就像關在籠子里的鳥,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


  半個月後才知道裴獗上了戰場,負了傷……


  那傷她後來見過,就在肋骨上。


  她突然瞄一眼裴獗的肋間——


  目光眨也不眨地盯了片刻,很得趣的,莞爾。


  若是提及李桑若,他才會動情,那不妨一試?

  馮蘊笑著問:「將軍心裡的人是誰?她有我好嗎?有我這麼喜歡將軍……的身體嗎?」


  她朝裴獗的喉頭吹口氣。


  然後滿意地看著他,喉結重重地滾動,又想發瘋又要剋制的樣子,興味更重。


  「好,將軍不說便不說了。」


  她閉上眼睛,將裴獗的手搭在自己腰上,「將軍可以把我當成是心裡的人,我不介意。」


  他是個工具人,自己是個活死人。馮蘊真不介意。如果因此讓冷靜的大將軍失控,那也是成就。


  「滾!」裴獗突然開口。


  不是很兇狠的。


  而是她熟悉的那種冷靜、平淡,高高在上的嫌棄。


  果然刺激到他了?

  馮蘊滿眼的盼望沒有得到火熱的回應,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她像個沒有心的怪物,貼上去,恨不得將大將軍滿身的熱血澆得冰涼。


  「將軍不如再認真思量片刻?」


  空氣凝滯一瞬,微微低下頭,看了眼身前的女郎,裴獗黑眸里好似醞釀著狂風暴雨。


  「出去!」


  馮蘊故作驚嚇般抬頭,看著他冷漠的,好似萬年不化的冰眸,慢慢地退開,欠身揖禮。


  「馮氏女告辭。」


  她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


  帘子拉開、落下,發出重重的悶響。


  待四周歸為寂靜,裴獗才轉過頭來,將目光落在食案上。


  他的吃食里有一盅鴨肉湯,裡頭煮著幾根青菜,聞上去鮮美,可半片鴨肉都沒有,全被人撈出去了。


  就放在溫行溯的面前。


  —


  馮蘊出來找到敖七,笑盈盈就離營而去。


  她沒有被拒絕的羞惱,只知道自己又逃過了一劫。


  有哪個男子不想女郎是因為痴戀他、愛慕他,才願意許身給他呢?哪怕他不愛這個女郎,心理也是一樣。


  她句句願意,卻句句都讓裴大將軍難堪。


  裴將軍的驕傲,不允許他如此……


  只要她時不時地賣個乖求個情,再真心實意地勸說溫行溯投降,想必可以暫時保住大兄的性命……


  裴獗重才。


  若大兄願意留下,馮蘊倒是很樂見其成。


  畢竟跟著蕭呈,也未必會有好下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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