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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 嬌娘入營

  從花月澗回去,馮蘊很是沉默,沒有面對淳于焰時的侃侃而談,也沒有因為平白得了一條好鞭而歡喜。


  大滿和小滿不知女郎存的什麼心思,有心安慰,看到一張冷臉,又問不出口。


  這十二娘越發難以捉摸,從溫將軍離開后更是如此,長門莊裡誰都不想去做那個挨收拾的刺頭。


  當然,這是她們自己的認為。


  其實馮蘊只是有些累了。


  在花月澗,她故意鬧出很大的動靜,和淳于焰交談時,更是朗朗高聲,很費嗓子——


  要是葛廣和葛義在花月澗里,定會聽到她的聲音。


  可惜,到她離開,沒有半點動靜。淳于焰所表現出來的樣子,更不像在她的莊子里綁過人……


  人不在淳于焰手上。


  比在他手上,更讓人不安。


  為什麼葛家兄弟會憑空失蹤?


  會不會被裴獗帶走了……


  還有,她該如何從裴獗手裡救出大兄,免他遭受前世的厄運?


  馮蘊屏退僕從,一言不發地將房門從裡面閂上,抱起鰲崽窩在軟榻,擼了它半個時辰,這才將內心隱隱的焦慮平息。


  「小滿。」


  是馮蘊自己打開的門。


  平靜的面容,一如既往溫柔帶笑。


  「去灶上備點吃的,煮條魚,炙二斤肉……還有,大兄愛吃的面片湯,也一定要有,記得讓廚娘將麵粉仔細篩過,做得嫩滑一些,湯里加上肉汁……」


  小滿看女郎恢復了笑容,也跟著笑。


  「女郎要去營里探望大郎君嗎?」


  馮蘊輕嗯一聲。


  小滿道:「那女郎不得給將軍也帶些吃食?」


  馮蘊微微點頭,「行。備上。」


  小滿為難地問她,「那給將軍準備什麼?我們也不知將軍愛吃些什麼?」


  馮蘊:「隨意。」


  她不是不知道將軍愛吃什麼,是用不著費心。


  上輩子煮了那麼多菜,熬湯的鍋都壞了不止一個,也沒見他有半分動容,每次問想吃什麼,都是「隨意」,這輩子就讓他吃「隨意」去吧。


  —


  出門前,馮蘊邀請敖七同行。


  北雍軍營地眾多,裴獗不一定在界丘山,而溫行溯在哪裡就更是不得而知。


  她一開口,敖七就知道她的想法,並不是很高興,但也沒有拒絕,甚至主動將馮蘊要帶去營房的東西搬上驢車。


  「女郎備這許多,就沒我一份?」


  少年郎說話很是率真,喜怒都簡單直接。


  馮蘊笑著將車帘子打開,從車廂里將鰲崽遞出去。


  「鰲崽給你摸摸腦袋。」


  敖七睜大眼睛。


  這隻貓除了馮蘊,旁人可都是碰不得的。


  居然給他摸嗎?


  他是抱到鰲崽的唯一一個!

  敖七當即興奮起來,鰲崽好像意識到什麼似的,往馮蘊懷裡鑽,但聽到馮蘊說,「去,你哥帶你騎馬,給你吃魚」,小傢伙就乖順了。


  「果然有奶就是娘。」


  馮蘊笑起來,仆女們全都咯咯有聲。


  敖七撫著鰲崽的頭,也跟著笑。


  美好的氛圍突然降臨。


  敖七將鰲崽摟在懷裡,小心地脫下衣裳兜住,似乎怕它摔下去,鰲崽也有點小興奮,從敖七懷裡探出腦袋來看馮蘊。


  馮蘊將一個裝著肉乾的油紙袋遞過去。


  「想跑就喂它。」


  敖七往鰲崽嘴裡塞一塊,鰲崽就眯起眼吃起來。


  「原來你這麼好哄。」敖七得意極了。


  鰲崽已經不像最早那樣抗拒他,但敖七摸上去的時候,鰲崽的小身子還是有點僵硬。


  想到馮蘊說它受過傷害的話,敖七更是小心翼翼。


  少年郎溫柔的眼神落在鰲崽身上,鰲崽也抬頭看他。


  兩隻互視,畫面竟有些美好。


  —


  驢車走到太陽落山才停下,馮蘊躍下車,便招呼阿樓和兩個仆女將車上的吃食拎下來。


  從營門開始,見人就遞上兩塊肉乾。


  這時節,大營里難得開葷,馮蘊這一手很得人心,敖七感覺自己也很有面子,見人便說:


  「吃吧兄弟。」


  就好像東西是他的一樣。


  一些小兵看到他這般很是羨慕。


  再嘗上一塊肉乾,想到敖侍衛可能天天就有這樣的好東西吃,更是舌頭上都生出嫉妒來了。


  美嬌娘再次入營,沿路全是各色目光。


  馮蘊低著頭,在敖七的帶領下,順利見到裴獗。


  「將軍。」


  馮蘊讓大滿和小滿拎著食盒上前,將吃食放在案頭,自己則是站在大帳中間,不遠不近地看著他微笑。 帳子里有好一會是安靜的,只有瓷具碰撞的脆聲。


  馮蘊能感覺到裴獗眼神里的銳利,敖七也能察覺到阿舅對他們的到來沒有那麼高興。


  但他都抱到鰲崽了,惹阿舅不高興算什麼呢?


  女郎高興,鰲崽高興,他就高興。


  「將軍。」敖七抱拳道:「女郎說節氣來了,營里伙食粗糙,給你開開胃口,特地備好的膳食。」


  這些日子在莊子里被馮蘊的伙食餵養,敖七白凈了些,一雙星眸更是明亮,站在馮蘊身側的少年郎,比她足足高了大半個頭,很有些鮮衣怒馬的兒郎氣概。


  裴獗道:「你要見溫行溯?」


  馮蘊低頭淺笑。


  裴獗便是裴獗。


  別人說得再是動聽再是煽情,也撼動不了他分毫。


  他會迅速的、冷靜地看清本質。


  馮蘊領下敖七的好意,朝他笑了笑,對著裴獗也不拐彎抹角,只盈盈一福,便道:


  「大兄有傷在身,我很是憂心,特來探望。」


  見裴獗不語,馮蘊再又微笑,「將軍惜才,早說過讓我勸降大兄。所以,我今日便來了。」


  不知是裴獗太想得到溫行溯這個將才,還是馮蘊的軟話和那些美食起到作用,裴獗沒有多說什麼,示意左仲。


  「去拿令牌。」


  負責看守溫行溯的是左副將赫連騫。


  左仲拿到令牌,這才帶著敖七和馮蘊去暗房。


  還沒進門,馮蘊就心疼了。


  大兄從小錦衣玉食,在齊軍營里也是將領,何曾受過這般弱待。


  那暗房裡光線微弱,空氣里有瀰漫的霉味,油燈豆火,好似隨時會熄滅。


  人在這樣的地方待久了,只怕什麼意志都磨沒了。


  顯然,這也是裴獗的用意。


  但相比別的俘虜,溫行溯的待遇已是極好,至少有良醫問診,兩餐有飯。


  「大兄。」馮蘊低低地喚。


  溫行溯原是躺在草席上的,背朝著房門,聽到腳步也沒有什麼反應,馮蘊一到,他便猛地坐起轉身。


  「腰腰……」


  「慢點!」馮蘊生怕他拉扯到傷口,待門打開趕緊衝過去,扶住她。


  「不要著急,我就在這裡,不走。」


  又低頭將食盒打開,不再讓大滿和小滿代勞,而是親手端出來,盛到白凈的瓷碗里,摸了摸碗沿,親昵地笑。


  「仍是溫的。」


  溫行溯眼窩深陷,盯住她只會笑。


  馮蘊吸了吸鼻子,也跟著笑:「大兄最愛的面片湯,有肉汁哦,麵粉用細絹篩過,很細嫩的,你嘗嘗。」


  溫行溯接過瓷碗放在地上,握住馮蘊的手,緊緊的,好似有千言萬語,可話到嘴邊,又只得一句。


  「你怎麼來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馮蘊搖頭。


  想笑,可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


  「我有吃有喝有人侍候,倒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話說得很沒有底氣,一個身陷囹圄的人,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如何照顧自己?但溫行溯溫和地笑著,好像沒受一點委屈。


  「我很好,腰腰不要操心兄長。」


  他毫不掩飾的關切,在那雙洞悉人心的眼睛里,深刻、銳利,悄無聲息地傳遞給馮蘊,全是溫柔。


  二人靜靜對視,許久不說話。


  可目光交接,又好似說了千言萬語。


  馮蘊突然低頭髮笑。


  笑著笑著,喉頭便哽咽了。


  「沒料到,我和大兄會在此處相見。」


  溫行溯抬起手想拭她的眼角,又想到自己的手很不潔凈,於是將手收回來縮在袖下,低低地道:「不要難過。至少我們都活著。」


  天災人禍,戰亂連年,無數人在默默死去……


  馮蘊聽懂了溫行溯的安慰。


  因而更是疼痛。


  這是溫行溯啊。


  大齊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正直端方的信州守將,多少人崇拜、敬重的英雄,居然被裴獗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牢籠里,日復一日。


  「大兄。」馮蘊突然張開雙臂,像小時候那般看著溫行溯,眼裡帶著水霧,雙頰粉艷艷的:「我想抱抱你。」


  溫行溯愣住。


  腰腰早就長大了,不是年少模樣,且不說他是沒有血緣的繼兄,就算是嫡親的兄長,還是要顧及男女大防的。


  溫行溯很是猶豫。


  可腰腰那雙濕漉漉的眼裡流露出的不安,再想她在敵營里所受的苦楚,這些日子以來的孤苦、無助,他心疼得恨不能馬上帶他離開……


  「腰腰,大兄無能。」


  「不是你的錯……」馮蘊抬手捂住他的嘴巴,順勢半跪下身子靠上去,張開雙臂將溫行溯牢牢摟住,頭埋在他的頸窩。


  「大兄。」


  今天出門參加個活動,就兩更哈~~

  謝謝親愛的們支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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