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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9章 狐狸心思

  苑大郎想著那些白面和雞蛋,覺得很是滿足,可出城不到二里地,就被幾個混子迎頭攔住了。


  那是他的債主。


  一個個殺氣騰騰,手拿柴刀。


  苑大郎嚇白了臉,下意識將苑嬌推了出去。


  「別殺我,別殺我。我用她抵債。用我阿妹抵債如何?她可是大將軍的姬妾,保管讓你們滿意……啊……」


  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噴出來。


  苑大郎低頭看見,柴刀當胸而過。


  苑嬌嚇得瞪大眼睛,尖叫出聲,掉頭就想逃,可那混子的刀更快,她甚至沒有感覺到太多的痛楚,身子便軟倒下去,很快失去了知覺……


  「可惜了,這俊俏的小嬌娘……」


  「蠢貨!你沒聽見苑大郎說嗎?那可是大將軍的姬妾,她看到我們殺人了,留下不是禍害?要小命,還是要婦人?」


  「老大說的是……」


  「趕緊把東西收拾收拾,走!」


  —


  苑嬌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是黃昏,熱心人還報了官。


  賀洽去看了下,大致了解一下情況,就派人將兩具屍體送回了苑家,交給他爺娘了事。


  這個世道,餓死的人不計其數,荒野有白骨,收屍無草席,要不是將軍府有了賀洽,眼下的安渡郡就是無序之地。


  一個欠賭債的人被殺,那不是活該?


  誰有那閑工夫去管……


  大將軍是派他來主持庶務,安撫民心的,可不是來破案的。


  但苑嬌是將軍府的人,賀洽還是禮數周到地求見了馮蘊,給她遞了個消息。


  不為別的,只因將軍說過,后宅的事情,由她做主。


  馮蘊謝過賀洽,讓阿樓將苑嬌的意外死亡告知其他人,順便給裴獗寫了一封信。


  幾個字,寫滿了尊重和哀悼。


  「汝妾苑嬌不幸慘死。」


  她以為裴獗會像以前那般,要麼不理不睬,要麼回個「來信知悉」,沒想到,左仲匆匆從大營回來,給她帶了一張帶血的狐狸皮,還有一封信。


  「狐狸是將軍昨日獵到的,在營地粗粗處置過了,將軍說讓女郎做件斗篷,入冬保暖……」


  左仲興沖沖的。


  恨不得為將軍說上八斛好話。


  馮蘊看他一眼,拆開信。


  這次的字數比往常要多一些,仍是裴獗慣常的書寫風格,有力、潦草。


  「後日立秋,你卻有心情添堵。」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


  殺了他的姬妾是添堵,還是去信添堵?


  左仲抻了抻脖子,看女郎臉色沉靜,沒什麼欣喜的反應,很為將軍發愁,於是幫著他張嘴。


  「將軍說,后宅至今只有女郎一人,何來旁的姬妾?」


  這樣的話,一聽就不是裴獗說的。


  馮蘊不以為然地對左仲露出一個假笑,又喚小滿過來。


  「帶左侍衛去膳堂用點東西再走。」


  填肚子是大事,左仲沒有推辭。


  營里的伙食太差了,為此,他很是羨慕敖七和葉闖在這邊當差。因為馮十二娘很會過日子,同樣的糧食,她總能搗鼓出花樣,尤其開了田莊以後,她莊子里好像從沒有缺過吃的。


  不過短短時日,那些個以前蔫頭蔫腦的梅令郎,讓她養得神采奕奕,仆女僕婦也紅光滿面,走出門去,跟那些逃荒而來的瘦骨伶仃的農人相比,宛如兩個世界的人……


  小滿端出幾個白面饅頭,一碗野菜湯。


  「左侍衛對付幾口,還是熱的。」


  這個天氣,饅頭很難冷。


  左仲咬一口下去,吃得滿足不已。


  這饅頭比營里的鬆軟,還帶了絲絲的甜味,面也十分筋道好嚼。


  再喝一口那湯。


  同樣是野菜,營里煮出來澀口帶苦,如同豬食,長門院里的灶房煮出來,油鹽雞蛋花,清香撲鼻。


  左仲真希望將軍天天給十二娘寫信。


  小滿看著他狼吞虎咽,低低地笑著湊近:「左侍衛在將軍面前,多給女郎美言幾句,往後小滿常給您留好吃的。」


  左仲愣愣看著小姑娘眉開眼笑的樣子,好半晌才往下咽,不料太大口,嗆得咳嗽不止。


  小滿咯咯笑個不停。


  左仲紅了臉。


  幸好將軍不認這些是他的姬妾,不然就他方才多看那幾眼,只怕要挨三十軍棍。不,五十,或是要八十吧?


  沒等左仲想明白這個事情,小滿已經高高興興出去了,女郎要出府辦事,她是要跟隨的,也是最喜歡跟隨的。


  十二娘大多時候沒有主子的架子,但凶起來又很兇,她跟很多人都不一樣,連帶著她身邊的仆女都變得不同,一個個養得機靈刁鑽,又很是鮮活。


  小滿喜滋滋問:「女郎,我們要去哪裡?」 馮蘊是想去花月澗找淳于焰,打探一下葛廣和葛義兩兄弟的下落,但沒有想好該怎麼去。


  上次被淳于焰劫持,她身處旋渦中心,雖然中毒後腦子有些混沌,卻知道淳于焰和裴獗打了一架。


  裴獗沒有說他們打成什麼樣子,但裴大將軍那樣強勢的性子,再加一個死要面子的淳于焰,戰況定是不容樂觀。


  可怪就怪在,淳于焰事後沒有再找碴。


  就像無事發生一樣。


  馮蘊猜測是裴獗使了什麼手段,但她也不方便問他……


  「女郎。」小滿突然喊她,指著前面明月巷。


  「我聽人說,苑姬就是在那裡被她兄長抓走的。」


  大滿也探頭看一眼,「聽政事堂的捕吏說,苑家兄妹死得很慘,流出來的血把路面都滲透了……」


  安渡城眼下風聲鶴唳,什麼消息都會被傳得不成樣子。


  馮蘊笑了笑,沒有回答。


  在經過明月巷那個茶寮時,望了一眼。


  門板緊扣,沒有人,四鄰也只有零星幾家開業,但都沒有生意。


  賀洽主政安渡后,民生稍有恢復,可是大的商鋪基本掌握在世家大戶手中,戰前這些人要麼舉家南去,要麼躲起來觀察局勢,單靠小商小販那點營生,很難帶動。


  「放下帘子吧。」馮蘊吩咐。


  小滿哦一聲,掉轉頭來,皺著鼻子問:


  「也不知那苑姬為何要到明月巷來?她在玉堂春時,也沒有明月巷的熟人,為何來這個茶寮?」


  馮蘊笑道:「這樣好奇,不如派你下去打探打探?」


  小滿連忙吐舌頭,收住話。


  女郎這麼說,就是不太高興了。


  哪怕她用的是笑盈盈的語氣,要再犟下去,少不得要吃掛落。


  驢車裡安靜下來,馮蘊思緒卻活躍。


  這個茶寮,倒是有點意思……


  —


  花月澗。


  淳于焰懶洋洋地躺在樹蔭下,身邊兩個仆女呼啦啦地搖著蒲扇,他面前的青磚上,跪著十來個僕從,一個個鼻青臉腫,頂著烈日在受罰。


  主子唇角含笑,一言不發,那張山鷹面具透出森森冷氣,如同勾魂的黑白無常,隨時會索命……


  那天裴大將軍來借糧,他們已經被世子狠狠懲罰過一遍了。


  誰知,世子又被裴大將軍給打了……


  還打的是世子最看重的臉。


  這口怨氣世子哪裡咽得下去?


  他不去找裴將軍打回來,就會打他們。


  世子一個不高興,就把他們拉出來練一練。他們肉體已經夠扛不住了,精神還在發出疑問……


  世子上次說他們看守不力……


  可到底哪裡不利了?


  糧是世子主動借出去的。


  挨打也是世子憑本事挨的。


  誰讓他出借了糧食又想不明白,一時興起,居然跑去劫持裴獗的姬妾?

  淳于世子這狗脾氣,著實亂來。


  罰一罰他們也就罷了,這心胸狹隘的性子,要是哪一天做了雲川王,只怕雲川國百年基業就要毀在他手上了。


  匍匐在太陽底下,一群僕從汗流浹背,正各自哀怨腹誹,便有門子來報。


  「世子,馮十二娘求見。」


  淳于焰眼睛一凜。


  她還敢來?


  還敢找上門來?

  「叫她進來。」淳于焰眼眸微抬,笑聲都變了,那眼裡迸發的熾烈光芒,任誰看來都要抖三抖。


  馮蘊是一個人進來的。


  看到淳于焰的時候,他正用鞭子在抽人。


  似是打累了,他滿頭是汗,氣喘吁吁丟下鞭子,叉著腰,看著她冷笑一聲。


  「你來做什麼?受死嗎?」


  僕從們一聽世子又要亂來,瑟瑟發抖。


  不料,那嬌嬌軟軟的女郎,卻好像察覺不到世子的憤怒,看一眼陽光下跪伏的僕從,訝異片刻,便笑著揖禮。


  「小女子是來向世子賠罪的。」


  三更。明天見啦~~


  淳于焰:送狐狸皮算什麼?有種送點更有意思的。


  裴獗:你送什麼?

  淳于焰:我送她一條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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